记号 (上)-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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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担心我的安危。」身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他秉持只要为人处世行的正、坐的直,即使走夜路,也不怕碰到鬼。
反倒是鬼会怕他。
穿上官服,戴上纱帽,装整完毕。翟颖拿出两张画像,命令道:「邵军,立刻派人将这两幅画像复制张贴在各大街小巷,即日起,通缉捉拿这两名嫌犯。」
「大人,这两人犯了什麽罪?」
「窃盗。」
「告状之人是……」
「我爹。」
昨夜,算准了时辰去参与喜宴之前,他先回去爹娘的宅院探视长辈,也由长辈口中得知,怜儿出嫁,念生尚未娶妻,目前住在城内,离翟院不远……。
即使如此,也改善不了两人之间所产生的距离。
心烦意乱,翟颖走出房外,继续交代跟在身後的属下,「邵军,另外派人手去收购字画的地点和当铺,务必详细询问谁曾收购画坛铁生公子的字画,凡是赝品,极有可能是赃物,一律带回验证。」
邵军道了一声:「是。」随即领命而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
烧不得、急不得、说不得……。翟颖颇感无奈的叹气。须臾,将自己埋在堆积如山的公务里,试著忘却恼人的心事。
赌场
「老大,你没回老家啊。」阙不平分别到冷念生的老家和私人宅院这两处找人,最後才在赌场找到冷念生的踪影。
瞧他发什麽呆啊?!
阙不平将身子探出二楼栏杆外,居高临下环顾场内--赌客聚集,震天嘎响的吆喝声此起彼落,「看来,有一桌的赌客似乎玩得太过尽兴。」
回头见冷念生呆坐著,仍没反应,不怕赌客闹场?
「老--大--」阙不平放声大吼。
赫!
冷念生一瞬瞠然回神,恢复了神智,立刻破口大骂:「你鬼叫什麽?」
阙不平一副饱受冤枉的委屈相,提醒他,「老大啊,今天是怜儿的归宁之日,你怎没回老家?」
愕,他竟然忘了这麽重要的事?!
不可思议……。「碰!」冷念生猛捶桌子,杯盘「匡当、匡当」的落地,猛然站起身来,一肚子火气。
「啊!」阙不平猛跳脚,怎会这麽倒楣,又被溅湿了衣袍,靴子。
甩甩下,哀嚎:「我特地穿这身白色的新衣……」
冷念生没搭里他的鬼叫。双眼儿一眯,视线锁住楼下的一桌赌客,有两名男人正大打出手。
「好样的,敢来场子闹事。」
「呿!」碎了声,冷念生登时跃上栏杆,整个人顺势攀著梁柱下滑至一楼场内。
阙不平也跟著抄截径下楼,看来,老大要亲自动手摆平。扬手比个手势,遣退几名上前来的手下。
冷念生悄然无息的来到闹事者身後,探手一抓,紧扭住对方的领子。
乍然回头,闹事的汉子「哇」的一声,粗壮的身躯飞到隔壁桌去,「乒乒乓乓」的连人带椅皆倒。
「唔……」他捂著吃痛的鼻梁闷哼,鼻血泛流,染红了手。
「冷冷……二……爷……」
另一名汉子像见鬼似的话说不好,冷念生替他把话接下去说:
「你叫爹也没用,我正好缺人来给我练练拳。」
说罢,眼看对方的拳头迎面挥来,冷念生低头闪避的同时,抬脚将人给踹飞出去,再顺手抄起长凳砸往汉子的胸口,随即听见一声闷呼,倒地的汉子比另一名汉子的下场还糟。
场子内,登时鸦雀无声。赌客们皆知冷二爷不好惹,谁来闹场的下场就像这两名汉子一样--讨打。
「来人啊,把这两人丢出去。」
手下们得令,立刻过来收拾残局。
冷念生淡扫众人一眼,把善後的工作交给阙不平处理,他再度回到二楼,等阙不平问明赌客闹事的原委。
过了半晌,阙不平来到身旁说明:「老大,那两个家伙是生面孔,咱们的庄家说,这两人赌红了眼,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叫嚣,到最後就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
「哦,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
冷念生纳闷了会儿,说:「这两人不是吃饱撑著讨打,不然就是专程来找死。」谁敢在他的场子闹事,真有种!
阙不平自以为猜测:「他们八成没听过咱们的名号,所以走错路,闹错场。」
冷念生轻哼,「是嘛?」他瞪著阙不平的蠢脑子,再问:「刚才,其中一名汉子叫我什麽?」
「冷二……啊!他们知道你是谁。」
冷念生挥开鼻端前方的手,「别指著我的鼻子,当心我揍人。」
老大这两天的脾气真差啊……。阙不平立刻转移话题,拉著冷念生的手,叫:「走走走,我们两快回去老家,我爹交代我送酒呢。」
他差点忘了这回事,若是没达成任务,回去准是又被爹给骂的狗血淋头。
冷念生反掌推了他一把,「走就走,拉著我干嘛。」欠揍啊。
若不是看在交情多年的份上,他绝对一脚把人给踹下楼梯。
冷念生思忖:自己跟娘一样犯的老毛病,不爱人碰。
阙不平的个性耿直,加上没啥神经与感觉,哪知冷念生有这怪脾气。他咕哝:「我若是不催你,等我们回到老家宅院,天都黑了。」
冷念生赫然想到自己忘了回宅这回事,脸才绿了……
两人一前一後的下楼,突然来了一群官差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带头的官差威严十足的发话--
「立刻将他们两人拿下。」
啥?!
阙不平愣怔当场,不明所以自己干了什麽坏事?
冷念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不就是斯文人身边的爪牙吗。
嗟!
咬咬牙,他昂首阔步的走到带头官差的面前,平板的语气说著:「你们要请我去府衙作客是吧,好啊。」
他倒要看看斯文人在搞什麽鬼?
11
那家伙,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就惹事生非!
翟颖瞪著被抓回来的两人--冷念生和阙不平。
公堂之上,衙差们分站两旁,个个严肃的表情,彷佛是一尊尊的神只。
「啪!」惊堂木敲上桌面,立刻引起两旁的衙差们异口同声:「威武--」
翟颖立刻发问:「堂下之人--冷念生和阙不平,有人击鼓鸣冤,状告你们俩位恶意伤害,在你们身旁的两位苦主已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做了一番说明,而你们两位可如对方所言,动手将人打成重伤?」
「这是打哪来的胡说八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干阙不平啥事,大人要抓人来府衙,怎不先搞清楚状况。」他若是让缺不平陪他一同吃上官司,起不是对不起阙四叔。
「阙不平,你有没有动手打人?」
「有又怎样,我愿意跟老大一块坐监。」好哥们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冷念生的白眼一翻,碎骂:「你是笨蛋啊,你说这话不是现我於不义,明明没做的事,何必来淌这混水。」真是蠢……。
翟颖心知肚明冷念生一向敢作敢当的个性,「言下之意,此事跟阙不平没有干系。」
「没错。」
「老大,你……」
「闭嘴。」他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拖人下水。
瞧老大冷然的神色,阙不平就算神经再粗,也察觉到这公堂之上,气氛不同以往的软脚虾在办案。
新官上任,有模有样的威仪,想吓唬谁啊?
冷念生迎抬头迎视那不算老几的东西,一股火气在心里发酵蔓延,好啊!
他教训来闹场子的家伙也有事?
冷念生不疾不徐,甚至不当一回事的说:「小民敢问堂上大人,我身边这两名汉子;一个被我打伤了鼻子,另一个了不起是断了几根肋骨,这也叫伤残重患?莫非大人有眼无珠,没瞧见他们两手脚健全,还有本事来府衙告状,照理而言,若是伤残重患,应该是躺在床上唉唉鬼叫,甚至昏迷不醒。这恶意伤害的指控,摆明就是瞎扯。」
妈的!斯文人瞎了狗眼,亏他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偏偏--不明是非!
此话一出,堂上衙差们个个倒抽了一口凉气。
「喝!大胆刁民,你敢骂堂大的大人有眼无珠。这分明是亵渎、藐视,犯了大不敬的罪。」
邵军可不管跪在厅堂上发话的人跟大人是什麽关系,总之,他就是看这嚣张的小子不顺眼。
翟颖的眼眸一扫,警告邵捕头勿逾矩。
公堂之上,尚轮不到属下说话。「冷念生,我不与你计较那不敬的态度。」他摆明昭告众人,对冷念生的容忍可以到达什麽地步。
没先治他以下犯上的不屑语气,翟颖心平气和的口吻未减几分严肃,儿女私情暂抛一边,一切秉公处理。
「你为何揍人?」问明理由,再做定夺。
「因为他们在我的场子闹事,大人应该明了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在我旗下的赌场,是合法经营。凡是前来玩乐的宾客皆知赌场的规矩,一是不耍老千,二绝不闹事。就这麽简单,否则後果自理。这规定可是有公开贴在场子告知客人们,而这两人,明知故犯,分明讨打。」
「张三、李四,你们前去聚赌,可知场中规矩?」
「呃……」
「这……」
不容迟疑,「啪」的惊堂木催促两人答话。
「怎麽,不答话即是默认。你们俩可知此事?」
张三、李四低垂著头,呐呐的说:「知道。」
「那就是你们俩不对了。既然知情场中规矩,因何故意闹事?又因为造成双方嫌隙之後,再来府衙状告赌场的负责人冷念生,莫非你们两人是故意?」
吓!张三、李四大惊失色,连连喊道:
「冤枉啊……大人,小的绝对不敢。」
「是啊。大人,我与李四玩得太过忘形,一时之间不知收敛,这下场也不该是被揍断了鼻梁,打断了肋骨。」
李四抚著包扎的胸口,可怜兮兮的说:「请大人就看在小民受伤不轻的份上,严惩暴力相向的赌场老板--冷念生。」
有人撑腰,身旁的两个混帐东西,说什麽鬼话。呿!斯文人若是采纳意见,可见这府衙之内,不过尔尔,依然乌烟瘴气。
怒瞪翟颖,冷念生思忖--他收了对方什麽好处?
心里已经有个底,翟颖当下速战速决这等小事--
「你们两方都有错在身,本官看在张三、李四已经身受伤的份上,不予追究你们恶人先告状的行径。至於阙不平,念在你并无下场动手,你可以回去了。」
「那麽,念生呢?他会怎样?」
「赌场虽有赌场的规矩,他也不该动手揍人,念在他是初犯,判其做监牢三天,好好思过。」
举起惊堂木「啪」的定案,冷念生立刻被押入府衙大牢。临走前,他回头吩咐阙不平:
「别让我爹娘知情翟颖判我入狱。」冷念生面无表情、也不反抗,随衙差们押解离开厅堂。
气死!
也不知被关了多久,冷念生抓著铁牢栏杆,怒吼:「好啊,死文人不明辨是非,把我关起来了。翟--颖--」
威力十足的怒吼震耳欲聋,刚走上地牢石阶的人停下步伐,回过脸来难掩惊喜的神色,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
他终於肯叫他的名字--
「死翟颖!你可真行,当了官,先拿我开刀。」冷念生兀自在地牢内发作脾气,他鬼叫了老半天,这地牢之内只关他一个犯人而已,根本没人搭里。
翟颖早就遣退狱卒,听他左一句该死,又一句忘恩负义,吼到喉咙都快哑了,还在鬼叫--
他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直到自己的名子回在昏暗的地牢,这才呆傻的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难听的恶言诅咒可以换来冷念生愿意开口叫他,他早该考虑把他关著,人也不会闹出是非……
翟颖自然回应所有的问题,「是你犯了伤害罪,对方错在前,你错在後。」
死文人终於来见他了,哼!他就不信自己的鬼叫不会吵死人。
「然後,我就得坐牢?」他反问他。
「当然。我罚你坐牢三天,不是三个月……」此刻,他希望是三个月。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天天见到他,就在府衙之内。
冷念生的五官瞬间扭曲成一团像是捏皱的肉包。他怒骂:「死文人,我好想把你给宰了」……呼呼呼,一股鸟气郁闷在胸口,喘啊喘的快要爆炸。
「没关系。」翟颖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样。
「你你你……真行!」
冷念生的手一伸,把翟颖给揪来铁栏前,两人面对面,冷念生瞧死文人的眼神茫然,不对劲儿……。
「喂,你是不是醉了?」鼻子凑近去嗅闻,没有酒味……。「还是糊涂了?」
冷念生自言自语:「不会吧,你这糊涂狗官搞什麽啊……。」
翟颖被骂是糊涂,彷佛被泼桶冷水似的瞠然回神。
他立刻反驳:「念生,我不是狗官。」
「我管你是不是,我说你是就是。」
「那麽,你想对我怎样呢?」翟颖细凝他气呼呼的脸庞,蓦然--想念女儿红的味道……
「你……」冷念生顿时哑口无言。他能对他怎样?
抬起手来触碰他的,手腕握在手里刚好,两人第一次这麽贴近……。不用躲在远处偷瞧,视线不用追逐,此时此刻--
可以大大方方的看著他,就在地牢。翟颖不忘劝戒:「念生,你该收敛脾气,不然,我担心你会惹出更大的风波。」
「磅!」冷念生踹了铁牢栏杆,不耐烦的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