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行by飞天(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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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窈娘微笑道：“武庄主，如今撤兵是人心所向，既然赵总兵也赞成撤兵，那我可要率门人弟子回去接我老夫兄长出衙门了。”
武开山见赵总兵已急急慌慌带兵先行退去，心下大生疑惑，官兵就算退去，有神刀门、公孙世家、蛟龙帮和他武家庄的人马，和唐门也可一战，但燕之宁在外城的伏兵不得不防，而公孙窈娘和龙翔不过是因官府所施加的压力才肯合作，官兵一去，只怕他们便要窝里反了。
思量之下，发现大势已去，再怎么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了。
他仍是怀疑，赵总兵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来了什么人，竟说走就走。
公孙窈娘见赵总兵带兵离去，嫣然一笑，向唐断抱拳道：“各位，就此别过，唐门若要报仇，只找我公孙窈娘一人便是。”又转向秋引云道：“秋公子，当年家父许婚，不过是一时戏言，请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婚嫁一事，再也休提。是窈娘无福，不得侍奉公子左右。”
不等秋引云说话，她右手一挥，带着公孙家的人紧随赵总兵离开。她一走，龙翔也懒得和武开山打招呼，带了自己的人马匆匆而去。
武开山叹一声，早知如此，不如一早就不要让赵总兵参与此事，他除了会扰乱军心外，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群人来得快，退得更快，如潮水起落，转眼间已走得干干净净。
燕之宁抬头看一眼已经灰黑一片的天空，再看一眼剩下来的这一片狼籍，笑向唐断道：“还好他们退走了，不然这把戏只怕骗不了他们多久。”
“你说有伏兵，原来是骗他们的？”李红剑眼珠滴溜溜一转，笑着拉住他道：“没猜错的话，该不是你的铁血十八骑趁乱混出了城，然后和你联手欺骗人吧？”
轻笑着打了个响指，燕之宁道：“果然聪明，我没看错你，其实一开始我就猜到唐门可能会守不住的，所以才会让他们来协助守城。你脑筋这么好，看样子，我们应该会合作得很好了。”
李红剑吐吐舌头偷笑道：“我没想到你会有兴趣管闲事。”
“因为，”燕之宁眨眨眼，恶意的笑道：“我喜欢看别人为情所困。”
唐断见敌军退走，强自支撑的一口气顿时便泄了，整个人向后直挺挺的倒下去，秋引云一直站在他身边，见状大惊，忙一把将他扶住。
“快送他去休息吧，他断了一条手臂，失血太多，一整天都没休息过，更是粒米未进，命也丢掉半天了。”燕之宁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丢给秋引云，笑道：“拿去吧，用水化开灌他喝下去。”
秋引云单手接过放进怀里，将唐断负在背上，道：“停玉，你来帮我。”四下看，却发现秋停玉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
“你是什么人？放下十九叔！”一道红影倏地掠了过来，直扑秋引云。
这一击虽然来得又快又狠，但秋引云原该轻易避过，只是他身后背了唐断，行动不便，他又不想出剑，料知是唐门后辈中人，怕有所误伤。
雪亮的刀光已逼至面门，秋引云条件反射伸臂便挡，眼看这一刀堪堪就要劈上他的左臂。
秋引云缩手已是不及，刀锋划破衣衫，臂上一片冰寒。
——也罢，就当是还唐断一条手臂，这是我欠他的，欠唐门的。
“叮”，一剑斜飞而至，剑尖抵在刀锋上，李红剑的眼比剑光更冷冽，低声喝道：“好无耻，居然偷施暗算。”
出手之人一身红衣，眉目如画，是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刀光一闪，如雪花纷坠，再一凝，似冰河倒悬，架开李红剑的长剑，斜劈秋引云。
李红剑眉头一皱，道：“你好不讲理。”长剑画个半圈，反手刺向握刀的手腕，逼她缩手。
“嬛儿住手。”清越的声音响起，一条银链灵蛇般闪过刀光剑影，荡开李红剑的长剑，缠上了刀柄。
李红剑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唐静，他收了银链，道：“嬛儿，你越来越没礼貌了，怎可对客人出手？”
那小姑娘嘟唇道：“十七叔，人家听说唐门出事，所以匆匆赶回来，一回家就见十九叔受了重伤的模样被一个不认识的人背着，当然怀疑他是坏人了。”
唐静摸摸她的头道：“还不跟人家道歉？”
那小姑娘收了刀，向秋引云和李红剑抱一抱拳道：“两位大哥，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你们看我这么可爱，也不好意思跟我生气的，对不对？”
她笑涡甜甜，一张粉红的苹果脸衬着一身鲜红衣裳，可爱如自家顽皮小妹，让人不忍责备。
唐静道：“我这侄女儿闺名一个嬛字，最得老爷子欢心，自小被宠坏了。啊，秋公子，你是要送阿断去休息吗？”
秋引云一直神思恍惚，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还背着唐断，应道：“好，我这就去。”
李红剑见唐静面带微笑，似有深意，心里怀疑他是否对唐断和秋引云另有看法，正想找话套他，唐静已先开口问道：“嬛儿，你和你九叔一起出去的，怎么只你一人回来？”
唐嬛嘻嘻一笑道：“九叔不知道上哪里找了个兵符，扮了个胖老头儿，居然真的唬得那些士兵一愣一愣的，赶着撤了兵。九叔叫我自己先回来，他还要去探听一下消息。”
“胖老头儿？敢情是蜀州禁军总教头楚风冶。”燕之宁笑道：“早听说唐门九先生有千手千面，果然名不虚传。”
“是不是就是那位号称千神的唐九先生？”李红剑颇为神往道：“听说他曾多次扮作金兵将领，探取机密情报，令得金兵的多次偷袭都无法得手，金兵对他大感头痛，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唐嬛年少，毕竟小孩心性，听有人赞她九叔，大是开心，笑吟吟的道：“九叔的本领可好呢，才不只是会易容这一项而已。他接发暗器的手段，就像千手观音一样，而且动作也很漂亮。”
“可惜缘悭一面，恨未识荆。”见李红剑面有憾色，燕之宁笑着拍拍他肩头道：“总有机会见得着的。”
李红剑笑了笑，见哥哥帮着唐门弟子打整战场，便走了过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李雪刀只是宠溺的伸手给他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
“真是很少见的兄弟情。”燕之宁笑向唐静道：“你说是吗？”
唐静一愕，眉目间隐约见几分惊慌，低声一笑道：“兄弟之间，原该爱护如自身手足。”
燕之宁挑眉看他一眼，微笑道：“是啊，你和唐豪就很是友爱，刚刚唐豪被擒的时候，你看你多慌张。”
垂下长长的睫毛，眼底一片阴影笼罩，唐静沉声道：“十二哥陪着我一起长大，对我多方照顾，我也拿他当亲哥哥看待，所以一时情急，倒教燕公子你看笑话了。”
“兄弟情深，让人羡慕，又怎会是笑话呢？”燕之宁道：“刚刚的情况，你一定宁可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唐豪的安全，是吧？”
“那当然。”唐静冲口而出，瞬间便涨红了脸，赶紧偏过头去，绝美的侧面在星光下柔和而温婉。
“但十二叔肯定不许你这样做的。”唐嬛拉住了唐静的手道：“对了，十三叔呢？九叔说找到一种偏方治他的眼睛了。”
唐静脸色一变，燕之宁也不作声，静静看他作何反应。
“嬛儿，你十三叔他……”唐静咬了咬唇，低声道：“他从后山山崖上摔了下去，已经着人去找他的尸体了，到现在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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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嬛低低的惊呼一声，问道：“那十三嫂呢？她……她岂不是很伤心？对了，我怎么没看见十三嫂？她该不是……”
见他激动得双手紧握，唐静忙抚住她肩头安慰道：“十三嫂和老爷子他们还在后山继续找十三哥的遗体。”
“我去后山看看。”唐嬛是急性子，转身就跑。
忽听得前面一阵喧哗，一人衣乱发散，没命奔逃，另一人笑吟吟的在后面跟着，手上一柄长剑，东一剑西一剑，前一剑后一剑，每一剑都似要刺中前面那人，却又每一次都贴身滑开。
唐静只看得一眼，忽地冷沉了脸色，“是唐财。”
燕之宁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唐财，他开城门投降后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想不到居然会和路君玉撞在了一起。”
追逐着唐财的那人正是路君玉，他少年人心性，故意和唐财闹着玩，一剑剑朝唐财身上刺去，每一剑都穿衣贴肉而过，却不伤及他分毫，唐财惊慌奔逃，狼狈不堪。
李红剑看了一会儿，拉拉李雪刀的衣袖，小声问道：“大哥，我的剑法和他比差多少？”
“你大概也就和杜还剑差不多，这还是他没什么经验，所以你和他可以扯成平手，但路君玉的剑术高于杜还剑，连我也没把握能赢他。”李雪刀道：“还有那个燕之宁，虽然他没怎么出手，但武功高深，更难得是任何环境下他都可镇定自如。”
微微一笑，李红剑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唐门？”
“看情况吧，如果没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明天就走。”李雪刀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舍不得走？”他见李红剑和秋引云甚为投契，而秋引云坏了唐断一条胳膊，就算唐门不计较，他自己也不肯就此离去的，所以，李雪刀听弟弟这么一问，只道他想多留几日，陪陪秋引云。
李红剑笑着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道：“大哥，如果我胳膊断了一只，你会不会嫌我太麻烦？”
“傻孩子，好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干什么？”李雪刀捏捏他的脸，黝黑的手衬映他粉白的颊，李红剑吐舌一笑，脸颊在他手上磨蹭着，像撒娇的小猫。
唐财躲避着路君玉的剑，身子一滑，斜斜闪至李红剑身后，路君玉剑上似长了眼睛，轻轻一弯，绕过李红剑追了过来。唐财心里发慌，脚下顿时滑倒，却刚好闪过路君玉的剑尖，这一剑便成了冲着李红剑而去。
这一下变故肘生，路君玉武功虽高，经验却不足，一时慌了手脚，也来不及收剑，李红剑更是全无反应。
夜空里，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映白了李红剑的脸。
刀光如雪，刀锋如水。
一把银柄黑锷大刀斜架住路君玉的长剑，李雪刀脸色亦沉如水：“红剑，你没事吧？”
“大哥放心，红剑一根寒毛都没有少。”李红剑笑吟吟的自他身后转了出来，衣袂在晚风中轻轻扬起，他身后的地上，躺着被封了｜穴道的唐财。
路君玉也知是自己太大意，险些误伤了李红剑，忙收了剑，笑道：“你没事便好，是我大意了，对不起。”
微微一摇头，李红剑忽地问道：“你打算留在唐门，还是离开呢？”
路君玉并未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我还没有决定，看师傅如何打算了。”
“你师傅当然是离开唐门了，他又不是唐门的人，留在这里干什么？”李红剑笑道：“我看你师傅不是回试剑阁，就是回君山。”
“那我当然随师傅一起。”路君玉毫不犹豫的说。
“你既是唐门的人，只怕唐老爷子没那么容易便放你离开。”李红剑转过身道：“大哥，我肚子饿了。”
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路君玉微微一怔，发现自己也肚子空空。
李雪刀没奈何的道：“现在上哪里找吃的？要不，我去厨房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随便给你做点吃的吧。”
“不好意思，叛乱忽生，以致怠慢了贵客，妾身猜想各位一日未进粒米，应已饥饿难耐，所以刚才已经和嫂嫂们备好了酒菜，请前往大厅用点便饭。”
清冷的声音，如水激薄冰。李红剑猛地回头，见唐倩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他，这几句话倒似故意说给他听的。
难道自己已经馋嘴到路人皆知的地步了？李红剑尴尬的笑了笑道：“多谢夫人。”
唐倩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一个笑容，却淡如微风。
秋引云一直守在昏迷不醒的唐断床边，动也不曾动过半分，倒似老僧入定，直到李红剑给他端了一盘饭菜来，他才自沉思中惊醒。
“你一天也没吃东西了，就算你要照顾唐断，也不能让自己饿死才可以照顾他吧？”李红剑把饭塞给他，但他却只是呆呆的端着不动。
叹息一声，李红剑道：“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道，你根本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我总是欠了他一条手臂。”秋引云用力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他不能想象，若是自己失去了一条手臂会有怎样的感觉，而现在，他真的宁可是自己失去了手臂，也好过让自己一辈子都无法面对唐断。
李红剑自然知道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失去了一只手臂是什么滋味，更何况，这个人是唐门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如今唐门百废待兴，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六堂堂主，没有了唐错、唐荣、唐若，唐静限于身体，唐豪勇而无谋，最有可能接任掌门一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