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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往而深-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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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赖在草地中央,主人叫了它几嗓子也就懒懒地不说话了。陈扬与叶祺从地铁里爬上地面,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迎着绚烂的余晖并肩而行,静享那种沉默的满足。
  
  在都市里,一条漂亮的大狗永远是人们目光关注的焦点。叶祺看着它的慵懒就想起了陈扬养的德国狼狗:“诶你们家狼狗叫什么名字?”
  
  陈扬答:“狼狗。”
  
  “……狼狗就叫狼狗?!那陈飞那条拉布拉多呢?”
  
  从小叫惯了真不觉得有什么怪异,陈扬头一回意识到他们兄弟俩起名的无能,囧然道:“拉布拉多……就叫拉布拉多。”
  
  叶祺被深深地震撼了,好半天哭笑不得。
  
  轨交转乘的时候耽误了十几分钟,上来又没想着赶路,叶祺心知是肯定赶不及进图书馆了,索性一闪身就晃进了路边的一家可颂坊。
  
  陈扬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没多久一个透着温热的纸杯就塞进了自己掌心里,上面连吸管都体贴地cha好,叶祺扬首在他耳边轻快地说:“放心,不是咖啡。”
  
  奶茶这东西,一入口就能尝出红茶和奶精的配比如何,失之毫厘就能谬以千里。陈扬这点嗜好甜食的阴暗心理也就叶祺愿意惯着他,在别的地方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提。作为生长在物质之都的小青年,叶祺对自己喜欢的奶茶品种充满信心,满眼笑意地看着陈扬,甚至都没有问他味道如何。
  
  纸杯上印着书写体的法语,陈扬习惯性地读出来,三个词温柔地流转:Croissans de rance(可颂坊)。
  
  叶祺啜了一口现做的摩卡,毫不客气地笑了笑:“够难听的。”
  
  陈扬也不在意,随着他在大型百货商店的一楼落地橱窗前驻足:“你听谁说法语不难听?你是盘尼西林他们系的老师教出来的嫡系,亏你还好意思拿出来跟别人比。”
  
  叶祺的辅修就在盘尼西林的学校读,那是个拥有无上权威的法语系,生来具备藐视别人的资本。
  
  “……我其实就是嫉妒你的英音,你知道的。”
  
  陈扬侧过脸,认真地看着他:“其实没必要,你就是我听到过的最漂亮的美音了。”
  
  人人都有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赞扬多了就算不得什么,叶祺也不明白为什么陈扬的一句话能让他立刻开始脸红。
  
  “我小时候一直认为美音不够精致,直到听到你的口语才变了观念。美音……”陈扬想了想,看到叶祺的神情,不由也笑起来:“美音很圆润,也并不比英音简单到哪儿去。”
  
  叶祺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刹那间无言以对,然后脑筋忽然跳频了,笑眯眯伸出手去:“给我尝尝。”
  
  陈扬依言把纸杯递到他手里,叶祺的目光却胶着在那吸管的顶端上。陈扬有咬吸管的习惯,嗯,刚才这一截塑料还被他用牙磨过……
  
  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陈扬觉得极度莫名。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阿玛尼的专营店,叶祺越走越慢,结果又停下了。陈扬顺着他的眼神往里看:“哦?你喜欢这种大衣?”
  
  叶祺笑笑,轻描淡写:“趁着年轻还能穿着休闲装招摇过市,再过几年肯定只能守着有领子的衣服了。”
  
  “你是不是想让我说,以后有钱了买给你?”
  
  “……滚!”
  
  如果陈扬四肢健全,接下来肯定要上演全武行。但叶祺此刻只是象征性地撞了撞他的肩,然后带头往前走。
  
  其实叶祺刚才挪不动脚步的原因并不是阿玛尼,而是那些长风衣的款式,就跟某个下雪的早晨陈扬那件一模一样。悠远的回忆被勾起来,情思如毛线团上牵出来的线一般晃晃悠悠,夕阳一映便什么小悸动都藏不住了,一齐拂在心间确是痒不可耐。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开口,但与其说在问陈扬,不如说是自言自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呢。”
  
  陈扬似乎是低头想了一会儿,叶祺自知问了奇蠢无比的问题,愣是没敢仔细看他到底什么反应。
  
  “我觉得……我可能是太骄傲了,我从来只想找一个跟我一样强势的人,所以能入得了眼的人真的很少。你真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我只能回答你是一见钟情了。”
  
  叶祺没做声。
  
  “说真的,你那天出事差点吓死我。之前一直不敢细想,忽然被你吓醒了,那时候只知道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估计也跟着毁了……”
  
  “你……你别说了。”叶祺的声音有点颤,几个字出口陈扬就很听话地停下来了。
  
  幸好迎面走来的一个年轻男人成了叶祺的救星,没让他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节外生枝。来者眉目温和,一身浅色显得格外干净,见到陈扬微微有些讶异:“好久不见,你这是怎么了?”
  
  陈扬言简意赅:“骨折。”
  
  叶祺此时深感陈扬是一只神奇生物,转眼就从深情款款变回了惜字如金,速度比翻书快多了。他刚想对人家露出一些歉然的意思来,忽听得一句差点雷焦了他的话:“嗯,习惯了就好了。”
  
  什么?!骨折是能习惯了的事吗?这人……这人……这还是人么。
  
  陈扬倒是安之若素,向叶祺介绍道:“阮元和,我大一的室友。”
  
  这下叶祺觉得正常了,阮元和,传说中的陈扬三友之一,必定不是什么正常人,否则也不会让陈扬承认他是朋友。
  
  互相认识过了,阮元和点点头就准备走人。这回连陈扬都有点无语,一把把人抓回来留好了手机号,总算没再次“失散在人海”。
  
  元和兄认为自己想不起来留手机号很正常,陈扬想起来了也很正常,于是报完一串数字面色如常地走了。叶祺一寸一寸回过头去目送了此人很久,最终还是迎风流泪了……
  
  陈扬存好号码发了短信过去,猛地想起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边走边问:“为什么不听我说下去?”
  
  “回去再说。”
  
  又是深夜。人就是这么个人,翻来覆去从各个方面中文英文地介绍自己、介绍那套针对学生会和学校学生工作发展现状而提出的施政方案能有多大新意呢,全部文辞方面的东西都在叶祺眼底下过了一遍,剩下的就是他陈扬熟读成诵,最后调整语音语调、台风举止的后期工作了。忙得差不多了,陈扬一抬头,对面那个住宅区连灯光都不剩几盏了,回头看看叶祺,不出所料还在等他。
  
  收拾好资料,一转身就坐上了床沿,陈扬把他从电脑屏幕边拉开,顺手搭上了他的脉门。叶祺下意识抽手,没抽掉只好开始赔笑脸:“它一直就这样,今天……咳咳,今天好像是特别不好,但我没觉得什么,真的。”
  
  陈扬没说什么,心里清楚要不是为了自己,叶祺这么多天根本不至于累成这样。忌烟忌酒简单,让他不熬夜确实不太可能做得到。说是关心他关心他,但临了还不是仗着他喜欢自己来占用他的睡眠时间么,陈扬愧疚地揉揉他的脑袋,主动问:“既然晚了,要不要……”
  
  叶祺撑着头凝视了他几秒,全身放松往床上一躺:“要啊,为什么不要。但是我累了,我不想动。”
  
  陈扬愣了一下,抬起右手就卡住了该妖孽的脖子:“我还没拆石膏呢,你什么意思啊!”
  
  纸老虎,掐着人家的脖子半点力气都不用,还嚣张什么……叶祺拉着他的手移到自己唇边,舌头舔上了掌心粗糙的纹路,音调已经低下去:“你用手好了,反正我人在这儿,随你怎么弄就是了……”
  
  除非实在压不住火,这两人一般不敢在寝室里荡漾,这一周忍下来就很难经得起撩拨了。陈扬让叶祺坐在自己怀里,拉开拉链把手探进去,没动几下就在顶端触到了粘腻,一时兴起便滑到底下用指腹掐住了揉他:“你到底存了多少?”
  
  怀中人受不了这么实际的调情,反手也去拨弄他:“你说呢,你不也一样么。”
  
  渐渐地,叶祺发觉这是一场不怎么公平的游戏。陈扬在他腿间为所欲为,他碍着陈扬身上有伤却不敢妄动,于是索性去用最快的方式,在最敏感的头上拿指尖掐进去了一点点。
  
  陈扬这一受刺激,前面下手陡然快了几倍,狂乐似乎是同一时刻来临的,然后陈扬扳过叶祺的脸用力吻下去,手上就着刚才的润滑卷土重来,没多久叶祺的喘息又急促起来……
  
  前面被逼得紧了,他整个人都下意识往后缩,于是原本就拥在一处的两个人贴得更紧。陈扬感受着他乖顺的、全凭自己控制的颤抖,很是怜惜地亲了一下他的耳朵,随即兴致盎然地把舌尖送了进去。
  
  意乱情迷的当口,叶祺觉得身体的反应一丝一毫都落入陈扬眼里,随后他用最刁钻的方式顺应他的需求,最后连无力的腿都被他绞紧了拉开到最大。于是自我的意识被远远地放逐。此刻我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尽管怎么样吧。
  
  后来陈扬贴在他耳边说了很多很多话,包括黄昏的大街上没说完的和从来没想到过会说出口的。
  
  “我只对你有兴趣,别人都看着你波澜不惊,我只想拥有你最真实的一面,比如现在……”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一点承认,也许你就不会那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我喜欢你……”
  
  居然只用手也能做成这样,叶祺连心底都颤起来的时候不由感到万分神奇。他仰脸与陈扬极其眷恋地亲吻,什么也不愿多想了。
   



40、3                        
 
 
  竞选的事足足准备了两个多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真到了最后几天还是紧锣密鼓地折腾。陈扬拆了石膏之后叶祺没什么足以掩人耳目的理由能一直陪着他,而且骨子里也实在不喜欢争名逐利的所谓“盛宴”,看他认真起来也就随他去了。
  
  从暮春到深秋,一晃神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半年了。陈扬眼里的叶祺实在有太多种面目,体贴起来万分周到,一转眼赖在床上又像个小孩子,还有挑衅的时候、打着玩儿的时候、忧郁的时候、安静的时候……曾经的陈扬奔走在自我实现的道路上,连自己那颗心是冷是暖都无暇顾及,如今遇上这么一个人才觉得天地一家春,生活也可以动人心弦。
  
  甚至有时忙到了厌倦不堪,想想一墙之隔那间寝室里的人,不知不觉都会松快不少。多年之后怀想这段日子,总会觉得人生神采飞扬的极致亦不过如此,年少气盛,尚不知前路荆棘丛生。
  
  Big Day在各种焦灼的期盼和不期盼中,还是到来了。陈扬破天荒地逃掉了半天课,却怎么也找不到叶祺的人影,只好悻悻地一个人回寝室去换正装。短信不回,电话不接,问谁都说一早从寝室出去就没见过了,陈扬眼见着夕阳在教学楼和办公楼之间的空隙处轰然沉坠,无奈之下卡着时间冲进了图书馆大楼顶层的礼堂。
  
  与此同时,叶祺不知从学校的哪个角落冒出来,把静音状态的手机拿出来瞥了一眼,总算看到时钟已经划过了五点半,基本可以判定陈扬在竞选开始前找到他的可能性为零了。至于那些内容大同小异的短信和成打的未接来电,统统被叶祺一个挂机键按没了。
  
  向晚寂寂,光影随着太阳的隐没而徐徐变幻,叶祺站在图书馆大楼下面沉默地仰望这栋四四方方的建筑,终究放不下里面那个可能正在指点江山的人,一步一步还是上楼去了。
  
  也就在不远的地方,礼堂里的陈扬挂上了库存的笑容。恰到好处的锋芒和一点点礼貌的疏远融汇于同一张面具,戴上去可谓再顺遂不过。皇太子的竞选演讲和理念展示自然用来压轴,前面的部长和副部们一个个粉墨登台,鱼贯而上,陈扬看着却一概平平。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欣赏叶祺的台风,春风化雨,平实利落。只要那小子愿意,他可以是所有人的五月阳春,但一转身的真实却令人心痛如绞。
  
  陈扬在一片掌声中走上台去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个勾出深深倦怠的念头:叶祺不在,他再熠熠生辉又有什么意义呢。归根结底,他也只想要那一个人的眼里映出自己的耀眼风华。
  
  所有的流程都很顺利,下面的王援随着全场人一起鼓掌,暗自觉着自己欠了不是一点半点的火候。在他的威逼下,叶祺花在替他改稿子上的时间其实是多于陈扬那边的,但气场这种东西真的不是几句话的措辞能改变。正装、聚光灯和礼堂,走进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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