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情(出书版)by:ksen-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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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人忙道:“侯爷说,那帐必是要王爷加了利息还过去的。”
至修嗤一声笑出来,忙挥手:“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真是齐宣萧的个性呢,从来是不肯服软的,自己就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宁愿自己去欠他。
不过…………说得这么厉害,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门,自然也是有文章的。
至修半叹息半微笑的摇摇头,又出了半日神,终于收敛了心情,坐下看起折子来。
最近为了那人神魂颠倒,竟把公事都荒废了许多,皇上如今身处温柔乡中,不理政事,他这握了重权的王大臣还不勤谨些可这么得了,趁如今齐宣萧不在,正好略补一补,不然,等他回来只怕又有许多精神放在他那边了吧,那人,真正是他的魔星。
几日帖子看的头昏脑涨,又成天跑御书房,皇上是懒惯了,不三催四请竟不肯露面,就算来了,也很有些魂不守舍,脸上的笑容竟让人心中发毛,至修不由感叹自己命苦,怎么摊了个这么个皇帝。
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叹气,却听到门口有个极清朗的声音笑道:“恭王爷怎么了?这么唉声叹气的,我走的那会你可是英姿拨发的,怎么两年不见就这模样儿了?”
至修大喜,忙转身过来笑道:“沐悠然,你哪里冒出来的,鬼鬼祟祟,倒吓我一跳。”
一边细细打量他,见他容色如玉,丰姿如神,竟比两年前更俊美了些,又笑道:“还以为你出去必然要吃苦,没承望竟是越发好了,真是老天没眼。”
沐悠然抿嘴一笑:“亏我难得回来一次就忙忙的赶过来看你,你就只会说些胡说的话么?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肯学好呢?”
两人虽是嘴里互相调侃挖苦,心里却都十分欢喜,忍不住紧紧拥抱了一下。
至修忙拉他坐下,又叫着下人:“都躲哪里去了,还不倒茶来。”
又忙问道:“从哪里过来的?可有吃午饭?”
沐悠然笑道:“刚才到京呢,一下马就叫了轿子过来,你可不能亏待我。”
至修忙笑道:“饿死你才好呢,少多少祸害。”
说是这么说,却又一叠声吩咐:“吩咐厨房立做些精致的菜来,略清淡些儿,另外先上点现成的点心,快去。”
沐悠然笑而不语。
第十六章
这沐悠然是先朝重臣沐国公之子,与至修从小一起玩笑打闹长大的,极为莫逆,只是生性潇洒率性,不愿受缚于朝廷,只爱游山玩水,吟风弄月,真是生生合了那个名字,为人极大方,家里本有花不完的钱,手里又散漫,最爱结交朋友,先时沐国公在的时候还管着他不肯放他出去,如今老国公不在了,他越发潇洒,索性一逛便是两年方才回来一趟。
至修不是不羡慕的。
只是如何比得人家?身份不同,他有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且,至修自问没有他那种潇洒,能放下世事什么也不管不顾,所以,空自羡慕而已。
沐悠然喝口茶,皱皱眉头:“亏你还是王爷,有权有势,这种茶也喝?没的笑掉人家的大牙。”
至修知道他的挑剔脾气,只是笑:“有给你喝就不错了,至少我没拿扫帚赶你出去呢,你还敢挑剔我?这个茶是暹罗国进贡的,我喝着还好,你喝不惯?”
沐悠然放下茶:“也不算太难喝,勉强吧。我带了七两大红袍回来,明儿给你送一半来,现在不知道还在哪个箱子里呢。”
至修笑道:“那顶上株一年才产两斤不到,就给你弄走这么多,皇上吃什么?”
沐悠然笑道:“我管他呢?反正他也吃不出来,给他吃旁边树上的也就罢了,那味道也将就了。”
至修摇头笑。
这沐悠然真正是最随便的一个人了。
不过他虽挑剔,对送上来的四色精致点心倒是赞赏有加,尤其是那小馄饨,只有胡桃般大小,馅子是野鸡肉加磨成粉的榛子仁做的,配清色而浓的鸡汤,鲜美无与伦比。
沐悠然笑道:“你家的厨子果然长进了。”
至修淡淡一笑,这馄饨齐宣萧也喜欢,每次在他这里吃饭,他总是会在酒差不多了的时候吃一小碗再吃饭,在那些略有点阳光的晌午,他心满意足,微微的笑着…………
真是没来由的心痛。
至修忍下了要出口的叹气,但剑一般的眉不由的皱了皱。
沐悠然瞟他两眼,笑道:“你怎么了?看起来气色不好,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至修笑一笑:“有什么事值得一提?还有什么难得倒我么?”
沐悠然嗤一声笑出来,这人,一辈子这么心高气傲,可怎么得了?
至修陪他坐了一会,说些闲话,听沐悠然快意江湖,讲着许多武林的传奇故事和风流韵事,真让人不由的神往。那种日子倒真让人振奋呢。
不过,至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由问道:“你在外头混那么久,略有名气的都该认得吧?”
沐悠然笑道:“就算不认得也知道很多事情呢,怎么,你有什么要打听的?”
至修想了想,终是问出了口:“有一位叫沈未央,你可认识?”
沐悠然目光一跳,把至修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日,那目光极异样,看的至修浑身不自在:“怎么的?”
沐悠然笑道:“有点奇怪罢了,连你也要问他?”
至修皱皱眉:“他是不能问的么?我不过好奇罢了,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沐悠然笑道:“那么一个传奇人物,我倒是只见过一面,绝顶聪明的人,十分精彩,长的又好,简直是神采飞扬,只可惜……”
至修连忙追问:“可惜什么?”
“可惜天妒英才,竟就死了。”
“啊?”
至修大吃一惊,死了?怪不得那日齐宣萧伸手要拉住他时那么惶急,声音都哽咽起来,原来……那人竟是死了。
可是,惋惜之余心中不由浮起一阵模糊的欣慰,渐渐变的清晰,那么精彩的人物,那个占据了他的心的人,原来是死了啊。
原来这么让他介意的人竟已经死了,那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他至修还不至于连一个死人都容不下。
只是心中忍不住的后悔,早知如此,便该大方一些,何况趁他难过曲意体贴,倒是好法子,竟错过了。
至修想,若是早几日知道,便不会让他躲开,说什么也要缠着他不放他走的。
真的,这个时候,心中一宽,立时有了信心,竟什么难过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极有希望,只要多些忍耐多些体贴,多赔些笑脸,那人总有一天能慢慢的转回来。
至修面容渐渐舒展,笑意漫上眼角眉梢,如春风一般和熙。
第十七章
沐悠然一阵风一样来了又走,至修留他也留不住,也不知道他整日在忙些什么。
沐悠然笑道:“怎么这么舍不得我了?我也不会走远了,不过还有几个人要见见,放心,过两日我自然再来的。”
至修奇道:“你到底在忙什么?刚回来也不知有什么可忙的。”
沐悠然只笑不语,摆摆手便出去了。
至修也不送他,只是想着有点不对,坐了一坐仍是觉得不安,便着人唤了自己侍卫里最精锐的十六铁骑之首,东骑晋若流进来吩咐。
晋若流原是恭王府家奴,但天生力大无穷,且心思细密,是以从小便未曾遣他做寻常杂事,只是跟着至修出入,十分得力。
至修见他进来,身材修长英挺,面容刚毅,行动间自有英气流露,心中也难免赞赏。待他行了礼便道:“今儿有件事情交给你做。沐小公爷回京了,你去暗暗的跟着他,瞧他做些什么,若有异样即刻来回我。”
晋若流似乎有些吃惊,但并未问一个字,即刻领命而去。
至修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派人去跟踪他,只是从未见过沐悠然那么鬼鬼祟祟的样子,直觉觉得不对而已。
默然半日,至修轻轻叹口气,自去忙公事去了。
连着两日晋若流的回报都乏味至极,至修未免怀疑自己想的太多,白白操了心。
眼看如今齐宣萧不在,皇帝又整日懒散,多少事情压下来忙都忙不过,竟然难得的闲心去做这个,至修自失的一笑。
看样子沐悠然也不会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本就只是爱玩罢了。
没想到刚第三日一早,至修起床练了一会剑,正要开始吃早饭,外头便有人连滚带爬进来:“王爷……沐小公爷要见您……”
至修一怔,这些人又不是没见过沐悠然,怎么这副样子呢?
还来得及发作,便见沐悠然黑着脸闯进来。
一见他便冷笑道:“恭王爷,真不知道恭王爷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回京来游山玩水都还要向您汇报行踪么?既如此,何不早说,我自己每日来回王爷便是了,何必浪费人跟着我?”
至修知道东窗事发,却是不急,只悠悠然看着气急败坏的沐悠然,等他住了口方才笑道:“我说什么事劳动你一大早上门来,原来为了这个,我们相交也近20年了,你竟是如此信不过我么?”
淡淡一句话说得沐悠然什么话都哽在喉咙里了。
过一会才说:“我明明早已没了差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我的?”
至修心中暗笑,十分诚恳的说:“悠然,你这话我可不懂了,我原是想着你如今虽是国公爷,却没差使,手边人手到底少些,京里这两年又乱,怕你吃亏,派个人暗中跟着,护你周全,原是这个意思,却没想到你倒这般想,原来我这个朋友究竟不算朋友,是不是?”
沐悠然粗率性子,哪里是至修的对手,至修从小宫廷历练,早不知多伶俐,一番话配了完美神情,倒把沐悠然说的红了脸,呐呐半响,方才说:“那你又不告诉我,做的这么鬼鬼祟祟的。”
至修叹口气:“我是怕你麻烦,命他们不到迫不得已不许现身,没承望你竟就这么想我,罢罢罢,如今我也灰心了,真正高攀不起了。”
沐悠然着了忙,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以为你知道了…………”
突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沐悠然连忙闭上嘴,表情十分尴尬。
至修知道原来这家伙的确有花样,心中一动,便冷笑一声:“我也不稀罕你那些鬼鬼祟祟的花样,今后你便是死了我也不会管,如今你可满意了?”
沐悠然连忙求饶:“至修,这事不是我不说,实在是…………其实你也用不着。”
至修不语,只冷冷的看着他。
沐悠然叹口气,心一横:“好吧,我说就是,你真的用不着的。”
至修挑挑眉,等着他说。
沐悠然道:“三日之后的五月十五,是月下童子每六十年一次的返天之日,那一日若是得到了月下童子遗下的金绳,便能……便能……”
沐悠然脸色越发红了,都说不下去。
至修嗤一声笑出来:“就能觅得如花美眷,甜蜜恩爱?”
沐悠然啐一口:“我就知道你不肯信,所以干脆不告诉你,不然就算告诉你也没关系的,那个东西要机缘凑巧才行。”
至修忍住笑,摇摇手:“那你去找罢,我可没空陪你疯,不过……”
至修把他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一番,笑道:“到底哪家小姐让我们的沐小公爷如此倾心呢?走投无路到连偏方都用上了。”
一边又笑。
笑的沐悠然又窘又恼,这至修,两年不见,性子越发坏的厉害了,怎么就没遇到煞星能收拾他呢?若是也有那一天,非笑个够本不可。
第十八章
至修笑够了,说:“你自己玩玩罢,我那里一大堆札子等着呢,清心殿刚又下了旨,等会还得跑一趟,让你闹了这么一会,又晚了。”
一边又说:“一起吃早饭吧?看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大约也没吃。吃点燕窝粥,免得肝火这么旺。”
调侃的沐悠然无话可说。
至修忙忙的喝了粥,吃了些点心就停住了,说要进宫,沐悠然便和他一起出来,自己走了。
没想到到了三日后的傍晚,至修累的半死从宫里回来,沐悠然早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他府里转来转去,见他进门不由的笑逐颜开:“至修,你总算回来了。”
如此亲热,想必有诈。
至修连忙道:“我累的不行,你别要我陪你去发疯。”
沐悠然当没听到,拉着他就往外走:“好难得探到了确切消息,我手下那几个倒还算有些用,我们快去把。是好朋友我才叫你去呢,别的人我可不会告诉他们。”
根本无视至修的挣扎。
至修啼笑皆非,这才真是自作自受,明明是故意逼他说出来的,到如今那人倒当捞了跟救命稻草,定要他作陪不可了。
不过……
至修心软,看悠然这个样子,倒怕真是有那份难言的心思了。
就不知到底是什么难缠的主儿,弄得一贯潇洒的沐悠然也成了凡夫俗子了。
不由想到自己那个更难缠的主儿,唉,只得叹气。
自己的运气不见得比沐悠然好。
被沐悠然塞进轿子里坐了不知多久,七弯八拐坐的头晕,总算是停了下来。
出了轿子,至修吓一跳,这是哪里的荒郊野外?破败不堪,那什么月下童子要飞升也不找个好地方,这里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