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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裴礼]沙漏-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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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飞扬立在大厅中央冲着端坐在首座的一个四十上下、书卷气极浓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行礼:“小侄容飞扬给您见礼了。多年不见,钟伯父依然风采如昔,我爹他一直牵挂着您,特让小侄前来向您问安。”——虽然心急如焚,可是面对着在八百里洞庭称霸多年的“洞庭龙王”,容飞扬也不敢有所怠慢。 

问安?钟秀春双眸微扬,那眸子里透出的丝丝锐气与温文尔雅的表相截然不同,他打着哈哈道:“容贤侄客气了。既然容贤侄这么有心,今日老夫倒要与贤侄好好聊聊,来人,摆酒迎客。” 

“师父!” 

“钟伯父!” 

站在厅中一侧的张散和容飞扬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钟秀春眼珠一转——早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憋不住。“莫非容贤侄现在便想与我家依依见面?只可惜依依她近日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咳咳……不便会客。” 

这扯的是什么跟什么啊?如果不你家依依跑来惹事生非,我的毓秀又怎会莫名其妙地就丢了?一想起那个惹祸的丫头,容飞扬就牙痒痒的,再转头瞅见张散眼中的敌意和紧抿着下唇的表情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样子某人真是老糊涂了。 

“小侄今日并非是来与钟家妹子见面的。”容飞扬直截了当地说,“小侄有一位知交方才在湖边遭人掳劫,是以想请伯父……” 

“容贤侄,”不待容飞扬将话说完,钟秀春已沉下了脸。“听你的意思,是想要老夫派人替你找寻你的那位‘知交好友’了?”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哼,”钟秀春脸色更是阴沉,“不知容贤侄所说的这位‘知交’与你究竟是何关系?”——容大少的风流韵事早已传遍江湖,只要在武林中混,哪有不知道的。钟秀春如此追问,也不过是想作个确定而已。 

“他是我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容飞扬倒是很大方地将答案说出了口,而且还把“最最重要”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钟秀春被这话噎得脸色铁青——好小子,这不是摆明了看不上我家的依依么?什么“最最重要”?!还不是一派胡言,纯粹是为了拒绝亲事而找的藉口。 

站在一旁的张散露出了错愕中夹杂着喜悦的神情,张口欲言:“师父……” 

“容飞扬!你这臭小子!!”忍了又忍,钟秀春终是忍不住用力一拍扶手猛地爆发出来。“想让老夫白白出力替你去找情人?免谈!” 

“可是,师父……”张散急急插话。 

“散儿你别替这臭小子求情!”钟秀春打断了徒弟亟欲出口的话,恨恨道,“我倒要看看凭他一个人怎么在这偌大的洞庭湖上找人!” 

“钟伯父当真不肯帮小侄这个忙?”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耽搁了很长的时间,还不知毓秀究竟怎么样了——此时此刻的容飞扬也快沉不住气了。 

“当然是真的。”钟秀春掷地有声地道,“今天就算我紫竹山庄所有的人俱闲着无事可干,老夫我也不会派一个人出去找人!” 

“钟伯父,”露出了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容飞扬转身大踏步迈出了大厅,临去前只留下了一句话。“您这么说可别后悔。” 

“他……”钟秀春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张散苦着脸解释,“他的情人是和师妹一起被人掳去的,只要找到他的情人自然也就找到了师妹,如果找不着他的情人,师妹也就……” 

“什么?!”钟秀春倏地从座位上惊跳起来,须发皆张。“依依也被掳走了?!” 

“是的。”张散垂首道,“都怪弟子看护不周,才会……” 

“这不关你的事,是依依自己离家出走才会遭人掳劫。”不愧是历经风霜的老狐狸,钟秀春立刻冷静下来,问,“可知依依是被谁掳走的?” 

“南洞庭的青水帮。” 

“不好!”一听是青水帮,钟秀春面色丕变,“白龙飞一直觊觎着十帮八派二十七道水路总龙头的位子,而且他对依依又别有所图……快,马上吩咐下去,让所有的人即刻到庄外集合,听候调遣!” 

“是!”就等着师父的这句话,张散立马出门传令去了。 

“容贤侄!!”拍着脑袋想了想,钟秀春一边火烧屁股似地冲出大厅,一边呼唤着前面走得飞快的容飞扬。“慢点走!伯父我跟你一块儿去找——” 



三月初三。 

夜。 

星月无光。 

青水帮某处密坛。 

卧房。 

说实话,西门毓秀并没有料到自己会身陷如此险境。当然,这或许是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又或许是因为对除了容飞扬之外的人全无兴趣的缘故,所以自然看不到他人眼中惊羡猎奇的光芒。 

裴冷心打从在湖边第一眼见到面前的清雅男子之时就已心生邪念。生活在洞庭湖的人都知道,青水帮的第一护法有一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龙阳之好。原本裴冷心也是相当顾忌容飞扬的武功,怕他一怒之下闹得青水帮永无宁日,可转念一想,风剑门的容大少情人遍天下,少那么一两个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特地登门索讨?再者,只要自己的帮主与“洞庭龙王”的女儿成就了好事,那么,整个洞庭湖的势力还不尽归青水帮所有?到时候就算容飞扬真的找上门来也没什么可怕的——裴冷心愈思愈想愈是得意,一时恨不能扑上前去,将缩在墙角面色发白惊慌失措的清秀男子身上的衣物扯个干干净净,而且看着别人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惊恐哀求却又无力反抗的模样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更能激起自己的“性”趣和嗜虐的欲望。 

面对着一步一步逼近自己即将兽性大发的男人,西门毓秀小心地不把内在的厌恶暴露在外,只让对方看见惊惧害怕的假象,心底默默地数着对方的步子。六、五、四、三……当裴冷心踏上最后一步伸手妄图将自以为再难逃脱的猎物揽进怀里的时候,只见眼前一花,接下来全身上下的||||穴道被人逐一封住,重重地踣倒在地,莫说是动手,便是嘴巴也再难动弹分毫。 

将明白上了大当、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的裴冷心抛在脑后,西门毓秀随手摘下了裴冷心平日挂在墙上作装饰的一柄长剑,匆匆关门而去。 



另一间卧室。 

这里的情况比起西门毓秀那一边更为危险。 

因为在青水帮帮主白龙飞色迷心窍神魂颠倒疏于防范的当口,钟大小姐蓦然拔下头上的金钗冲着号称“玉面神刀”的白某人的“玉面”狠狠地戳了一下,登时让白龙飞脸上血流如注,完完全全地破了相。 

这白龙飞原本面如冠玉、身材俊挺,是个不折不扣风流潇洒的俊美青年。且他一向十分爱惜自己的容貌,不料今日却被钟依依划了一钗,想是医好了也会多道疤,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再也顾不得什么十帮八派二十七道水路总龙头的位子,抄起桌上的长刀立马冲着钟依依恶狠狠地砍了过来,一招十二式,立誓要将这个毁了自己面容的臭丫头砍成十二段。 

钟依依的武功虽然是由钟秀春亲自传授,不过她练功向来喜欢偷懒,整套剑法学了十招丢了七招,是以至今依然是三脚猫的功夫,又岂是纵横整个南洞庭的青水帮帮主的对手?当下只有闭目等死的份。 

当。 

刀剑相交。 

钟依依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只见一白衣男子手持长剑正与白龙飞战在一起。方才无可奈何之下硬挡的一剑显然已经让白衣男子受了内伤,他面色煞白,嘴角还隐隐溢着一丝血迹。 

“快走!”西门毓秀冲着呆呆伫立在当场的钟依依大喝一声,霎时令钟大小姐清醒过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外奔去。 

凭着精妙的剑法且战且退,“孤天十七式”的精髓被西门毓秀发挥得淋漓尽致,只不过……自己的玉肌功从三个月前才开始重修,目前也只不过才练到第四层,全身功力连当初的三分之一都不及,而对方却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这一战,落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刀剑相撞的响声惊动了众多青水帮的帮徒,嘈杂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糟糕!西门毓秀暗呼不妙,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带着钟大小姐安然脱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随着另一股呼喝之声的加入,冲过来的脚步忽然停顿下来,然后响起了一阵阵兵刃交接的声音——西门毓秀心神一定,该到的人终于到了。 

钟依依在冲出院落的时候首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自己在心里想了千遍也念了千遍的人。 

“师兄!”她放声高呼,一头扑进自己师兄早已张开的双臂之中,紧紧地抱着师兄的腰,再也不想放手——这一幕直把她的老爹、精明强干、江湖上人称“洞庭龙王”的钟秀春钟总舵主吓得眼珠子差点没滚到地上去。原来如此,钟总舵主总算大彻大悟,怪不得女儿要离家出走,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上人。 

“快!”好在钟依依并未忘记后面的院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急需援手,她猛然抬头,拉着自己师兄的衣襟急急催促。“他……他还在里面……”话音未落,身旁早就掠过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直直射入后院去了。 



西门毓秀本来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避过白龙飞的正面锋芒,闯出院门。只可惜,另一个人另一柄剑的突然加入,令他不得不再次运足内力与之硬碰。这一次是双剑相交,西门毓秀心知不妙,抢先将剑撒手,却还是被对方的剑气震到,再也忍耐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映红了白色的衣襟,等他努力压下胸中再次翻腾上涌的血气,颈边也架上了一把锋利的宝剑。 

“你没想到我会解||||穴之法吧?”裴冷心握着剑柄阴声冷笑。 

“……的确没有想到。”西门毓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抚着胸轻咳几声。 

“老裴,还不快杀了他!”白龙飞怒意未消,捂着刺痛的脸颊愤然道。 

“帮主,”裴冷心冷静地提醒,“请您听一下外面的声音,看来今日咱们还得利用一下这个人方可脱身。” 

白龙飞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也很明白目前的局势,钟依依想必已经被紫竹山庄的人救了,现在手边只剩下这一个人质,至于这个人的份量究竟有多重,那就得看他在某人心目中的价值究竟有多少了。 

容飞扬冲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神情疲惫、衣衫带血的西门毓秀被人挟持的画面——他的眼瞳骤然收缩,立刻止住了脚步。 

“我道是谁,”裴冷心握紧了剑柄,眼睛紧盯着容飞扬,一刻也不敢放松。“原来是容大少。看来我手里的人在容大少你心中还有那么点份量吧?” 

“哼,”容飞扬淡淡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有的话咱们还可以谈个条件,没有的话这个人对我们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容大少应该明白敝人的意思吧?”裴冷心狡黠地道。 

“你有什么条件?”容飞扬摆出不妨一听的架势,“说吧。” 

“这个简单,”裴冷心眼见有了希望,不禁眯着眼笑了起来。“我们只要一艘快船,你们谁也不许跟着,等我们离开此地到了对岸,自然会将这个人毫发无伤地留在岸边。”——这样的条件,无疑对白、裴二人极为有利。 

“我答应你。”容飞扬还没有开口,跟着父亲和师兄扫清了外面的敌人、重新步入庭院的钟大小姐已抢着应承。 

“你答应?”容飞扬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我不答应。” 

“什么?”钟依依与裴冷心同时感到诧异,“你不是……”裴冷心试探着道,“很喜欢这个人么?” 

“我喜欢的人有那么多,”容飞扬忽地莞尔一笑,笑得白、裴二人心头发毛。“就算少那么一两个也没关系。” 

“你……你说什么?!”钟大小姐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正欲上前与之理论,却被自己的父亲扯到身边捂住了嘴巴。 

“你、你你你……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特意前来救他?”站在西门毓秀另一侧的白龙飞满头冷汗,眼珠子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到了一个理由。 

“不错。”裴冷心的神色笃定起来,“容大少,你就承认了吧,如果你当真不在意他,又怎么会那么辛苦日夜兼程地赶来救他?” 

“我不是来救人,而是来杀人的。”容飞扬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杀、杀谁?”裴冷心心头一寒。 

“当然是你们。”容飞扬神情阴冷,“也不想想本大少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掳劫起本少爷的人来!如若本大少不取了尔等性命,此事传到江湖上,岂不大大有损我风剑门的颜面?” 

白龙飞、裴冷心面面相觑——搞了半天,原来是容飞扬想的只是自己的面子。 

“难道你真狠得下心舍弃你的情人?”裴冷心手腕一动,一缕殷红的血丝沿着西门毓秀的颈项缓缓而下。 

容飞扬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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