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观众 by 试管罂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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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斐满脸失望的表情，在方翼飞起身前，就先他一步离开了。
吴珉晚上又做了那个梦，父亲的车停在那幢大楼前“乖儿子，老爸以后要让你在那里往下看……”
“老爸……”多久没有再梦见老爸了。
父亲的身形忽然放大，在黑白色的梦境中转过脸来看他，一脸的狰狞：“吴珉，你背叛了我……”
“老爸，对不起……”吴珉低下头“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我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我的。”
“儿子，他可是间接害死我的凶手啊……”老爸的脸忽然变成了章叔的“小珉，你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你父亲。”
完全化作章立样子的老爸横眉怒目地向自己走来：“小珉，你这个没有信用的叛徒！”
吴珉退后两步忽然很厌恶地抬起头来：“妈的，难道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吗！章叔，你不觉得我被你操纵了太久了吗？”
男人猛地止住了脚步。
“只有老爸有资格骂我，你他妈没有！”吴珉攥着拳。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吴珉从梦中惊醒，竟出了一身的汗，茫然地睁开双眼，空荡荡的卧室里只听见窗外的风雨声。
“妈的……”他半仰起身，从床边裤兜里掏出烟来，一次性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混帐，怎么要他打的时候就不打电话了……”电子闹钟的液晶显示是凌晨三点半，姓方的已经两天没有和他联系，吴珉最后悻悻地把打火机摔了出去，砰地砸在墙上。雨不大，风却呼啸着，住在城郊湖边的别墅里，这风就感觉越发的剧烈。睡不着，一种极坏的预感不知为何笼罩在他心头，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那就是在老爸跳楼那天的凌晨。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天；从一个冗长的噩梦中醒来，满身大汗，心跳剧烈的感觉。窗外树木剧烈晃动的影子在地上张狂的舞动，刮挲着玻璃，他下意识地想要蜷进被子里，下一刻，却想起方翼飞离开前对自己说的话：“我相信你，无论发生什么事。”心跳慢慢平复，他索性打开台灯，掀开被子伸直四肢躺下，温柔的光流淌过每一寸肌肤，他闭上眼，想象着那人的目光也正这样一寸寸抚过，身体渐渐热起来……
“方翼飞……”他呓着男人的名字，手覆上开始灼热的部分“方翼飞……”风雨声似乎小了下去，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响起“姓方的……你……你……一定要……给……给我……活着……回来！”
电话声骤然响起，吴珉一个激灵翻身起来，随便揩了揩手就抓过电话：“姓方的！”气还有些喘。
“吴珉？我是CASS啊……”
瞬间有些失落：“大姐，这么早有何贵干？”
CASS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吴珉，你听了可千万不要冲动！”
血液似乎一下凝固了，窒息一般，他死攥着话筒，深呼吸了两次：“方翼飞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端也沉默了许久，女声才缓缓道：“我刚刚接到消息，方总在陈总的船上遭遇暗杀……”
“死了？”
没有回答，时间似乎静止了，又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成了一万年…… 吴珉闻着握着听筒的手上还沾染着自己的味道，有一刻觉得自己可能还在那个恶梦里没有醒来，对，自己一定还在做梦。他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还在做梦吧……”
“吴……珉……”CASS略带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CASS，这是在我的梦里。”他决绝地说。
女声颤抖着：“吴珉，我马上到你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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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他冷静地说着，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的样子“外面雨那么大，你不要过来，我没事的。”
“可是…… ”
“放心，地球少了个方翼飞还是一样转的”他听到自己笑出声来“我本来也没有多爱他，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吴珉……”CASS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
“我连一句‘我爱你’都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血液又开始流动，吴珉觉得自己已经又放松了下来“我爸爸是他为了钱，变相害死的。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老爸在九泉之下都不会放过我的。”
一下子，那许多事都猛冲进脑子里，乱轰轰搅作一团，那些黑色的影子在房间里四处飘动。他越说越快，唾沫横飞，像是松了闸一路朝着悬崖冲去的机车：“他早该死了……早该死了……”没有注意到，CASS不知何时已经挂了电话，他对着播着长音的话筒还在径自说着。
说话声慢慢低落下去，连人带电话滑到地上，吴珉定定地看着窗上鬼魅般的树影：“姓方的混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十四
“陈斐”方翼飞背对着枪口，海风轻轻吹拂着，就像任何一个甲板上的下午，有鱼跃出水面，鳞片反着金色的光。
卷发男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右手端着枪，脸上不见了一贯戏谑的表情。
“为什么会是你……”男人转过身来，深邃的双眼里映出对方“我一直努力说服自己不是你的。”
“方翼飞，你太天真了”陈斐笑笑，姿势却纹丝不动。
一只大鸟从头顶掠过，方翼飞向后靠了靠：“为什么？”
“你想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要背着我做那些事，出卖议员的事，煽动B国的事，恶意收购公司股份的事，还有现在这样用枪对着我的事……”男人顿了顿，眼睛从陈斐脸上划开“章立答应了你什么？还是用什么要挟着你让你做这些……告诉我……”
男子的一双凤眼转了转：“不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要骗我”方翼飞猛地瞪向他，目光如炬，灼得陈斐瞬间的分神，他又向扶栏上退退“我早就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是可以彼此信赖的，我不相信你会为了一些钱就背弃我。”
“那是你低估了钱的力量”陈斐道。
“我的钱本来就有你的一半，你知道，只要你要，我就会给你。陈斐，我不认为你是那种会杀鸡取卵，目光短浅的人”方翼飞摇摇头“我一直都告诉自己，那些关于你和章立私下联系的消息是空｜穴来风。今天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
卷发男子似乎是颤抖了一下：“没有别的理由。我只是还了章叔我应该还的……”
“包括杀了我？你有十年时间可以做这件事啊……”方翼飞叹了口气。
“章叔让你轻易就得到吴廖的公司，只不过是想让你帮他更好的经营罢了，猪养得再肥也有要宰的一天吧”衣角在风中翻飞，船上似乎是空无一人，海天间似乎只有这艘雪白的邮船在航行“我只是屠夫而已。”
“这不是杀猪，而是杀会下金蛋的鸡，我不相信章立会让你在这个时候破坏公司的。他的实力现在还没有大到可以轻易消化吴廖留下的产业”方翼飞幽幽地说着“是什么让你提前收网了？在我昨天知道你真的就是内奸后，我思考到现在，只想知道这个而已。”
“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你就要死了。我不用对一个将死的人解释我的行为。”
方翼飞向后仰去，声音中带着落寞：“狒狒，我们可是二十年的兄弟啊，怎么这么简单就……”
陈斐听到这话，心头又动了一下。二十年的兄弟，从孤儿院开始就没有断过的情谊，终于要被自己亲手断送掉了么？多么不真实地感觉。
在方翼飞猛地后翻出船舷的时候，陈斐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小飞！”他垂下手奔到船边，洁白的栏杆上一块炫目的殷红“小飞……”他努力向船下看去，海浪拍打着船身，碧浪里翻着白色泡沫，却没有别的东西“小飞……你其实从来都知道的，如果是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会让别人的到。”
男人又在甲板上站了片刻，用衣服仔细擦掉了血迹，他把那块沾着方翼飞鲜血的织物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尝了尝：“小飞，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他脸上浮起笑意“如果猎鹰不愿意高飞，那就失去了做鹰的意义。我情愿亲手杀了你，也不要你变成不会翱翔的，别人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去陪你，我不会让你寂寞的，到时候又会只有我们两个，不会再有第三者。”
他走进船舱，拿起电话：“CASS，方翼飞出事了……”
“小珉，如果我这次有什么事，我书桌的第三个抽屉里有样能够帮你的东西”吴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没有上锁的抽屉。
一只银色的“镯子”躺在一堆文件中。吴珉想起当初姓方的还为了这个向别处发送着信号的卫星定位系统怀疑过自己。他拾起镯子，液晶表面感热后亮了起来，上面滚过一串数字，似乎是某个电话号码。
“喂……”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赵……”
“你是……”老赵显然也认出了吴珉，却不相认。
吴珉轻轻地说：“老赵，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要帮我。方翼飞出事了。”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是国际刑警”吴珉坐在车后座上看着窗外，暴雨已经止住，天边微微泛出白色。
老赵一手档着方向盘，喷了口烟：“我也没想到原来方翼飞已经知道我们在查他的公司，而且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让你向我求助。”
吴珉把头埋进手里，用力搓了搓一夜未眠的脸：“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嘿，想不到你小子还挺聪明的。”
中途又换了两辆车才开进市中心的一幢大楼内，吴珉一直很安静地跟着他上到某一层停下，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面熟的女子。
“我们应该不是太陌生吧，在岛上就见过的……”看吴珉有些困惑，小江笑了笑“那个安装了两套发信装置的定位环可是我给你戴上的哦。”
“看来我就一直在你们这些人的陷阱和计划之中啊”吴珉顿时生出些无奈。
老赵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说，如果方翼飞不告诉你，你不会知道的。说吧，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帮我救回方翼飞。”男人凝神道。
“我们是国际刑警，不负责找寻失踪人口的……”小江耸耸肩。
吴珉深吸了口气：“我如果提供给你们关于章立公司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以及XY海外公司涉嫌军火买卖的证据，你们是不是要逮捕那其中得一个重要犯罪嫌疑人方翼飞？”
两人顿时齐齐看向这个青年。老赵摸了摸下巴：“吴珉，我还真没想到……这样吧，你给我们消息，我自然派人帮你找人。”
“我要你亲自做这件事”吴珉盯着他的眼睛“老赵，你他妈的不会不答应吧。”
小江惊讶的眼神中，老赵禁不住朗声大笑：“你是在提醒我还欠着你一条命的人情吗？方翼飞没有看错人，你小子确实很厉害。”
“他要是看人不走眼，也不会有这事了。”吴珉自语般嘀咕了一句。
CASS赶到方翼飞的别墅时，已经是人去楼空，吴珉的手机却留在桌上。女孩把房子前后都找了一遍才回到一楼坐下，拨通了陈斐的电话：“陈总，吴珉不见了。”
“不见了？”
“嗯，我让他在家里等我的，我还是出去找找吧，我怕这小子一冲动会出事……”CASS揉揉眼。
“好吧”男人温润的嗓音传来“你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了”女孩笑了笑“方总他……”
陈斐顿了顿：“坠海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陈总……”
“不要担心，我没事的。”男人安慰她道“我会继续找他，你也要尽快把吴珉找回来，他一个人的处境会很危险。”
CASS点头道：“我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陈斐挂上电话，整个人有些脱力地倒进沙发里。闭上眼，方翼飞最后那一抹怆然的眼神就从脑海中闪过：“为什么？”他的声音还在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复述着，一手遮住双眼。
“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我叫方翼飞，是这里的老大，你叫什么？”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六岁那年，被孤儿院的大孩子们欺负的时候，这个大个子男孩带着十几个孩子冲过来和他们打架。虽然被揍的鼻青脸肿，那个眼神特别坚毅的头头却像天神下凡般立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来。“我叫陈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