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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郑传之飞天(终版)ⅰ 和苏-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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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之飞天(终版)Ⅰ 和苏》by 姬泱 
 
 第一章萧墙

郑王弥江二十三年,深秋。
大郑禁宫,微音殿。
宫影憧憧,密雨伴随着惊雷一下子泼到了人间。
逝者如斯,如此风雨已经在不知觉其间送走了大郑王朝二百年的鼎盛繁华。
如今的郑王弥江年少登基,虽然不如传说中的开创了大郑数百年繁华的几代先王功绩彪炳,但是在他在位这二十多年间,天下和谐平稳,他也算一代令主。
微音殿黑瓦朱墙并不宏伟,殿外四周开阔,远处一排御林军在大雨中依然站立如同木雕泥塑一般。这里没有大郑禁宫的其他宫殿的雕梁画栋,也没有御园水榭亭台的烟雨朦胧,这里有的只有肃静还有就是看的见的看不见的御林军构成的一种带着血腥威胁但是反而让人心安的诡谲意境。
这是郑王处理机要大事的地方。
这是王朝的纪要中枢。
郑王弥江是个面容清攫的中年人,原本的尖脸在人到中年后反而显得有些丰润,斯文宽厚消弭了少年时代的锋利,但是他的面相依旧保留了几分年少时候的风采。
一身黑色锦缎长袍让他显得有些阴沉,不过他的儒雅气质让这样不好的感觉得到削减。此时的他如果不是身上象征王朝最尊贵的黑色龙袍而是一身布衣蓝衫,也许他会被人当作是辞官归隐的宰相,或者是出身豪门的当代硕儒。
然而他的眼睛却暴露了一切,那是一双隐含着玄机的眼睛,拥有可以洞察一切的精明。
郑王从堆满奏折的书案上抬起眼睛,看着大殿上跪着的人,听着他说些什么。
大殿之上跪着身着浓黑色龙袍的少年,削尖的下巴,一双流动着银色光泽的黑色瞳孔正看着书案后面的郑王,决绝而惨烈的眼神,没有任何回避。
他就是王太子殿下,和苏。
〃翊宣此行江南,原本是奉旨出京到江南翻察国库亏空。可是他擅自干扰地方政务,把江南官场闹的不善。上至巡抚督抚,下至县令,一共三十二位官员被他斩杀。之前没有请旨,之后并没有回奏。他本身也不没有亲王郡王的权责,如此擅自搅动地方政务,如不加以惩罚,这以后让各省地方官员如何自处?〃
和苏声音清亮,回荡在雨中的微音殿别有一番味道。
太子和苏极不喜欢五王子翊宣,这不仅由于翊宣得郑王爱重,对他储君的地位产生威胁,其实他们之间还有一段积年宿怨,却是上一辈留下来的。
和苏生母是郑王嫡后,离王后。那个具有传奇般美貌的离王后出身名门,身体极其娇弱,在产下和苏以后一直卧床不起,终于在他两岁的时候撒手人寰了。在和苏母后大丧一个月后,郑王弥江册立了新的王后,然后两个月后翊宣出生。
郑王宠幸翊宣母亲的时候,和苏的母亲缠绵病榻生死未卜,所以和苏总感觉自己母后的病逝是由于郑王的薄情还有妖妃的淫荡造成的。
不过,在离王后病逝前,郑王在太庙向列祖列宗起誓,并且昭示天下万民,立和苏为太子,永不更改,如违背誓言天诛地灭。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那个仅剩支离病骨的离王后如何做到的,她竟然让郑王发了这样的誓愿,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也是时至今日,翊宣母亲母仪天下多年,而翊宣始终没有册封太子的原因。
在夺嫡的战争中,和苏有优势,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郑王听完了和苏的话,他问和苏,〃那,依你看,应该如何处置翊宣呢?〃
和苏早就料到郑王必有一问,他回答说,〃儿臣只知道翊宣在江南处置失当,作为总领六部的太子,儿臣必须指出他的失当之处。至于他的处理,请父王恕罪,儿臣不能说,也没有资格说。翊宣毕竟是儿臣的兄弟,并且父王春秋鼎盛,处置兄弟的话都不是儿子应该说的。〃
和苏这些话说完,郑王似笑似不笑地看着他。他目前所说的不过是翊宣朝政上失当之处,究竟秉公处理也不过小事。而和苏这样说,却是一箭双雕。首先翊宣辞行江南立下大功,回来后就有可能与和苏分庭抗礼,而和苏很聪明,他首先指出翊宣的过失,这样即使郑王不对翊宣做出处罚,但是原来的功劳却也摸平了不少。并且和苏连带着把打压翊宣的意思带出,却在此时点到为止,不对翊宣的处罚多说一个字,不留下刻薄伤害弟弟的口实。
郑王想到这里,说,〃知道了。这件事,朕自会处理。翊宣在江南罢黜了不少官员,现在包括巡抚在内一共是三十二个位置出缺,还有此次翊宣回京,礼部郊迎翊宣,吏部遴选官吏,这些都是太子的指责,不能懈怠。你退下吧。〃
〃是,父王。这些都是儿臣分内事,儿子不敢懈怠。〃
和苏说完,漂亮地叩头,退出了大殿。
而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歇,噼里啪啦地下着。
这是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此时雍京告别了寒意绵绵的初秋,寒冷骤然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三日后,子夜。
雍京城外,镐水西岸。
深秋初冬的风如刀子一般吹过五百里镐水,竟然不能掀起波澜的声音,一片河川隐藏在浓重的黑暗中,只能听见风转过山谷的呜咽声音。
顺着官道从西向雍京的方向飞奔过来一队人马,大概三十人,人人都是黑色的衣装,远处只能听见铁蹄一刻不停的奔跑,整齐的跨跨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在冰冷的夜里是如此的让人心寒。
周围的人把王子翊宣连人带马包围着,保护着,他们一直不停的飞奔,马踏河水飞溅起来的水花钉在人的身上有种彻骨的寒,但是现在他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他带着这三十人都是直隶总督为他配的卫兵,但是还是不能摆脱从江南一直到雍京的追杀。
杀手就在他们周围,如影随形。
所以他们只能跑,快快的跑,只要能进雍京,让天下所有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他就可以活下去。
王子翊宣感觉此次的杀手全是出自雍京,他们知道翊宣王子的身份,也知道任务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活不了,所以出手相当的狠毒狠绝,不把翊宣置之死地誓不罢休。
翊宣从江南走到直隶总督府的时候包括他在内只有四个人,损兵折将到如此地步让当时直隶总督贺文寰见到如此狼狈的王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当下派兵护送,可是就在这么不到一百里的路上还是遇到了杀手。
一百人的精兵只余下三十人,而周围的杀手正在悄无声息的不断增加,危险如同一张网无时无刻不抓紧翊宣的心,让他疲惫,让他恐怖。
怕什么来什么,翊宣感觉到杀手的刀冰冷锋利,顺着他的咽喉就直刺了过来,他尽力躲闪,但是身下的马依旧没有停下。啊,一声惨叫,有人落马了,但是没有人顾及到他,所有的战马还有骑兵在全力的奔驰,他们知道只有凑成一团不停下,这才有可能有人活下去。
翊宣被黑暗蒙蔽的眼睛就着微弱的星光看见雍京雄伟的城墙,疲惫的心终于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他身边的战士已经抽出利剑和偷袭的杀手强劲的弓箭还有刀枪开始搏斗。
寒冷,热血,冻水,薄冰。
冷风一如往常那样的绝望,钢铁刺入血肉是烧灼般的疼痛和生命远离似的恐怖。
人,又死了几个,有他们的骑兵,也有对方的杀手。
一切搏杀都在黑暗中,几近寂静无声。
生死只在这一线之间。
黑暗中那经历了二百年的巍峨城楼越来越清晰,马踏起来的河水渐到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狰狞的伤口和温热的血弥补了寒冷,却留下恐惧。
终于,脚下的官道越来越宽阔,终于,雍京正门就在眼前。
〃打开城门,王子翊宣回京。〃
当翊宣喊出这句话后,自己疲惫的几乎要从马上翻下去。
城门上亮了,守城的将军用火把照亮了翊宣苍白疲惫的脸,吱哑着,这是放下吊桥的声音,吊桥上古老的轴正在腐败中。但是这样苍老腐朽的声音却让翊宣难以形容的安心。
终于,他在骑兵的护送下进入雍京,他身边的人包括他都是伤痕累累,而且不出他所料,一共进入雍京的人不到十人。
翊宣看着雍京安静清洁的街道,回想着白天这里是繁华景象,还有从江南回来这一路上的艰难,宛如隔世一般,有些恍惚。
他知道谁想杀他,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和仇恨要杀他。
那个人也是他踏向郑王宝座的唯一障碍,在夺嫡这样的战场上他们两个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
那个就是当朝太子,和苏。
一个俊美的如同妖异的男子,大他两岁的哥哥。
如同宿世的仇怨,带着血的纠葛。
由于王子翊宣是在一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进入雍京,所以在〃没有郑王旨意钦差不得私自入京〃的方面也就宽容了很多。
既然进了京城,就没有让他退出去。但是翊宣毕竟是奉旨出京而没有交旨的钦差,所以不能在面见郑王之前回家,现在的他只能入住京城汝阳驿站。
驿站里面的大小官吏知道五王子翊宣身份贵重,翊宣的母亲是当今的王后,但是更重要的是五王子深得郑王的宠爱。他在朝野中的势力几乎可以和太子和苏比肩,所以当他们接待这位王子的时候不敢怠慢。准备了最好的客房,厨房炒制了精致的菜肴,甚至还找来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充当婢女时候左右。但是当他们看到翊宣面容惨淡,浑身狼狈,身上还带着伤口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似乎不合时宜。
翊宣的脾气很好,没有苛责他们,仅仅是让他们赶紧找太医过来,然后准备热水。
直隶总督府第的那些骑兵,翊宣没有让他们马上回去,而且自己修书一封给直隶总督贺文寰,告知他在路上已经有十之八九的战士阵亡,他留下了剩下的几人,让他们在雍京养伤,等身体痊愈后再回直隶总督府第。
翊宣一行九人入住雍京城内的汝阳驿站,从宫里赶来的太医先给他们治疗外伤,然后再验毒,之后发现还是被保护的翊宣伤势最轻,仅仅是左臂上有个飞箭的侧划伤。在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之后,驿站的官员招呼着送来了饭菜。
所有人赶紧巴拉两口饭到头就睡。他们实在太累了,一百里的路是他们向死神夺来的。
翊宣从江南启程就没有一天睡的安稳,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雍京,但还是招来了自己王府的府兵保护在汝阳驿站周围,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躺在了床上。
心里面装的事情太多,翊宣在全部放松下来后却有些辗转反侧。倒是睡着了,却不是很踏实,总是做梦,想着在江南的这两年,也想着这一路上的艰险,最后他的脑海中居然映出的竟然是和苏的影子。
身为太子和苏的宿敌和唯一与之争夺嫡位的人,翊宣总是想尽方法尽可能地了解和苏,但是遗憾的是,现在的和苏在他心目中仍然是个谜。
让同为王子的翊宣心折并且心寒的是和苏的手腕。
和苏虽然待人接物都冷淡有礼,甚至如果他愿意,他会经常给人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但是他的锋利完全隐藏在那张完美脸孔之后。
和苏心思缜密,勤于政事,果于诛杀,下手没有情面。郑王有的时候甚至不问政事,直接丢给和苏处理,如今太子执掌六部,纵横朝野,俨然监国。
今年和苏不过弱冠之年,正是少年得意。
但是和苏却很少笑,即使笑也是极清淡的那种,并且笑意并不会到达眼底。
他不快乐,很多时候他都不快乐。
翊宣知道,因为上一代人,两位王后地纷争,和苏恨他,也恨他的母亲。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惊醒了,他猛地坐了起来,看见外面已经黑透,还淅沥下着雨。然后他听见外面屋子有人说话,一个声音说,〃。。。。。。,还睡着,那我就不等了。等翊宣进宫见了郑王我在东宫设宴,好好款待一下出京这么久的五弟。〃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如暗夜里飘来的远山鸣钟,不浑厚,有些低沉。
翊宣的随身侍卫林帧在答话,〃臣送太子殿下。〃
那个声音说,〃好了,不用了,你好好守着他。要是再出纰漏,那可就不是单单你一个人脑袋的事情。竟敢刺杀奉旨出京的王子,这些人要是抓住都要一刀一刀剐了他们。〃
〃是,是,。。。。。。〃林帧答着,然后听见那个人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接着林帧一推门走了进来,看见翊宣醒了,连忙说,〃刚才太子来了,等了一会,当时殿下没有醒,所以他也没有让叫,只是坐了一会,喝了杯茶就走了。〃
翊宣点了点头,说到,〃我刚才听到了。他还问什么了。〃
〃嗯,也没有什么。就是问这路上的事情,问我知道不知道刺客的真实身份。〃
林帧今年十七岁,比翊宣还要小一岁,虽然说武功不错,可是终究少年人的心性,还不够稳重。他一直跟着翊宣,绝对了解这次向他们下手的人就是和苏,所以翊宣一听和苏问这个心中一急,怕他在和苏面前露出什么,赶紧问林帧,〃你怎么回答的?〃
〃噢,我说也许是沿途的土匪,看见我们钱财露了白,这才想抢,然后要杀人。太子笑了一下,说那要翊宣从江南到雍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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