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小麒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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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冬云脸色难看：“师兄，他喜欢你的，你看不出来麽。你不要把他送给皇上，皇上好东西那麽多，就算是一只麒麟也不会真的当回事。你伤他的心，将来会後悔的。他和你过去那些人和楚然他们可不一样。”
小麒麟听著他们争辩，咬唇道：“我是我自己的，不许谁把我送人。要是不要我住在这里，我就走了。”
即使是一只不懂得烦恼与哀愁的神兽，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他想相信燕秋叶的话，又不敢完全相信。
燕秋叶虽然一开始是把自己绑来的，但的确是在自己无家可归时收留了自己。虽然不让自己随便离开，但自己也的确无处可去。燕秋叶不让风冬云打自己，给自己桃子吃。燕秋叶给自己包扎伤口。实在算是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了。可是风冬云的话也不像是在骗人。
燕秋叶看出他的犹豫，温柔道：“你不喜欢学，就不学了吧。也不用送你去京城见皇上，皇上春节的时候会来云城，在这里见也是一样。”
小麒麟有些悲伤，低著头想了想，没有说话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回去了。燕秋叶望著他的背影，想著风冬云说的那句，他和自己过去那些少年和楚然他们都不同。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楚什麽滋味。
每个生命都会有觉得自己是孤独寂寞的时候，对这一点应该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或许小麒麟对自己的依赖源於他在人间再也没有可依赖的人，但他总是真正的全心依赖自己的。真的辜负了这样一份没有功利的亲近和信任，即使已经伤心淡薄如燕秋叶，也会觉得有些不忍。
小麒麟夜里抱著腿坐在床上苦苦思索，燕秋叶走进来伸手给他抚平了眉头，坐在他身边。燕秋叶已经很多天不睡在这边了，小麒麟一时茫然的望著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睡著了在做梦。
小麒麟刚来云王府的时候，燕秋叶每夜都陪著他，轻轻抚摸他顺滑的长发。可是後来燕秋叶去陪著楚然了。
小麒麟已经在地府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觉，不觉得很可怕。但地府是他熟悉的家，云王府却是陌生的。无论如何，还是希望身边有熟悉的亲近的人。
燕秋叶看他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了然的抱住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身上。
小麒麟仰头问他：“你说的是真的，还是你师弟说的是真的？”
燕秋叶安慰他：“我不舍得把你送人的。”
小麒麟趴在他的身上，把头藏在他的肩头上。燕秋叶伸手抱紧他，感受这个依赖自己的生命在微微颤抖。
燕秋叶心里发软，柔声道：“别害怕，要是将来你不愿意跟皇上在一起，我就送你回到家里去。”
小麒麟怔住了，良久道：“我的家不在人间的。”
燕秋叶笑了：“天上的神仙洞府，我也有办法。”
小麒麟低声叹息：“也不是天上的神仙洞府，我的家一般人是去不了的。”
燕秋叶轻轻抚摸他的背：“别担心，总是有办法的。漫漫的伤好了之後，就会来找你的。”
小麒麟郑重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谢谢你。”
燕秋叶陪他一起躺在床上，没有颠鸾倒凤的鱼水之欢，却也舒服自在。小麒麟抱著他的腰，紧紧的依偎著他。燕秋叶离开京城的五年里，第一次觉得可以全身心的安眠，再也没有任何烦恼和愁苦在梦中打扰。不需要放肆的风流来冲散午夜的寂寞。
小麒麟醒来的时候风冬云和小花正趴在窗子边上，燕秋叶已经走了。小花看见他睁开眼睛，从窗台跳到他身上去。
小麒麟揉了揉眼睛，望著他们两个，奇道：“你们在这里干什麽。”
在风冬云的心目中，一个神仙和一个妖怪没有什麽差别，一个麒麟和一个妖怪当然也没有差别。但小麒麟是救过自己的少年，看的是比较重要的。只是他也不能直接告诉小麒麟，自己是来看他被吃了没有。
要报恩不让师兄吃，未免对不起师兄弟间的深厚情谊。要是让师兄吃他，又有点对不起这个天真单纯的麒麟。在看到小麒麟身上的衣服还完好无损时，风冬云立刻松了一口气。
小花坐在小麒麟的腿上：“王爷的师弟说王爷要吃你，我们来看看吃了没有。”
小麒麟撅嘴：“他不吃人的。”
小花伸出两片叶子，在自己的花瓣脸上划了一下，虽然他也才明白不久，还是笑话了小麒麟的无知：“不是直接吃人的吃，是另一种吃。”
小麒麟出神道：“他说可以送我回家，不会把我送人的。”
风冬云喜道：“真的？”
燕秋叶计划送给皇帝的事物也会更改，这真的是头一回。风冬云一向觉得他和皇帝不会有什麽结果，只能白白苦恼。听到燕秋叶肯为小麒麟做一次放弃，只觉得心花怒放。
燕秋叶果真让那些教小麒麟礼仪的先生全都不再来了，只有教他书画的先生还在。这些东西小麒麟从前也是要学的，只要没有强制的目标要求，并不觉得太辛苦。燕秋叶会在他每天疲惫的时候教他一些法术，用来吸取天地的灵气。小麒麟不习惯人间的环境，进境十分缓慢。在地府那种灵气充沛的地方，他也吸取的不多，何况是灵气淡薄的人间。
燕秋叶会握住他的手，把自己吸到的灵气度给他一些。小麒麟喜欢在这个时候凝视他的脸。那是一种说不出动人的表情，像是有数不清的话要倾诉，最终只有默默无语的沈静下去。像是漫漫想起人间苦难时的脸，但是又不完全相同。这表情会让小麒麟觉得……怜惜。
小麒麟会觉得很想去抱抱他，亲亲他。抚摸他柔顺的长发，就像是漫漫有时候对自己做的那样。又或者像楚江白抚摸漫漫的样子。当燕秋叶睁开眼镜，一切就全不一样了。他变得眼神明亮，唇角却带著点掩饰不住的薄情。所有的悲伤都像是夜里的一场梦一样不真实，让小麒麟认为那可能是错觉。
无论如何，生活似乎变得越来越快乐，假如不能立刻找到办法回地府去，那目前的状况似乎也不可以算太差。
在楚然那里，一切是相反的。他竭力劝自己相信燕秋叶绝对不是那些始乱终弃的贵人中的一个。曾经的那个夜晚燕秋叶的拥抱和许诺都让他近乎疯狂的陷入狂喜之中。但他毕竟太熟悉那些变了心的衣冠楚楚的情人们，不敢真的信任任何一个人的诺言。这些日子燕秋叶来的越发少了，一切的供养虽然没有变动分毫，已经足够让楚然不安。
楚然的焦躁不安完全没有显露出来，他已经不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了。燕秋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如常的笑脸，愈发的温柔。
云王燕秋叶在封地的名声善良慈悲，治理属地从无苛捐杂税，王府虽然豪华，也是他自己家丁经商所得。名气在各个王爷中一向极好。若说有什麽缺点令封地的人议论，那就是太过张扬的风流，男女不忌的收罗美人，又很快就负心的将他们放出府去。然而人无完人，对於百姓来说，这最多只能算是个小瑕疵。所以这几个月云国的人们充满热情议论两位让王爷收住心思的美人。
楚然他们见过一次，也知道那是京都最的红倌人，对他的出身虽然大为鄙薄，却也承认他的确有过人的美色。
另一位云麒麟却从来没有出府过，越是神秘越引人的好奇，关於他的传奇也渐渐多了起来。有的说是神秘的王公贵戚之子，有的说是先帝时期获罪宰相的小儿子。因为带著这样的好奇和对楚然身份的不满，小麒麟成了封地上人们发泄的一个渠道，他们到处说，这个神秘的少年一定拥有胜过楚然的容貌。
这样的传说自然也渐渐传入了京城去，云王的旧爱皆是出名的绝色，新欢也因此备受瞩目。寂静太久的朝廷需要一点点调剂，大臣们在等候皇帝闲暇时将这当作了谈资。
春节很快在梅花的香气中到来，云国早就准备著迎接皇帝的到来。富庶的人民不吝啬用他们的财富打扮故乡，即使燕秋叶根本没有关於这方面的任何命令，他们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卖力装饰。
皇帝的銮驾却没有如期来临，一年前就决定的行程中途改变。失望的云国臣民自然大加猜测，燕秋叶的心却比他们的还要乱。当今的皇帝风怀远和他们兄弟一起长大，燕家的两个孩子却都对他有超出君臣情谊的感情。风怀远对守卫边疆的燕秋林极尽信赖和封赏，每年都会亲自去他的封地犒劳三军。对燕秋叶却冷淡的多，许诺了三年的云城之行也临时改变。
燕秋叶日渐消沈，一年最盛大的节日里，他独自坐在云王府花园的深处。天气非常的湿润，这让寒冷像是深入到骨髓里去。没有人敢来打扰他，包括熟悉他心事无法无天的风冬云。燕秋叶倚在美人靠上，冰冷的扶手像他的心情一样萧瑟。
小麒麟趴在对面的房檐上望他，被冻的不住发抖。燕秋叶像是睡著了，但偶尔又会动一下。小麒麟苦恼的思考他现在到底处在什麽状态里。这麽冷的天啊，小麒麟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地府虽然冷，却没有这麽寒湿入骨，小麒麟记得漫漫那里有很多妖精就是在刚刚有灵体时被一场忽然的霜降冻死的。
燕秋叶穿的十分单薄，里面是一件素色的中衣，外面只有一件丝绸的深衣。小麒麟烦恼的想，这样的装扮是非常儒雅，可是要冻死也不需要多久吧。刚才问风冬云燕秋叶在哪里的时候，风冬云说他师兄不想活了。
哎，小麒麟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风冬云还是不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啊。 可怕的是燕秋叶似乎也被传染了，开始不按扁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小麒麟还在苦苦思考，对面燕秋叶却渐渐软倒在长椅上。小麒麟心里咯！了一声，冻死了麽。他在房檐上蹬了一下，跳到了燕秋叶身边去。燕秋叶躺在长椅上，脸色比平时还要白，长长的睫毛合在一起。
小麒麟轻轻伸手抚摸他脸上的泪痕，燕秋叶的睫毛抖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小麒麟伸手拎著他的袖子，想召唤他起来。燕秋叶的身体却是滚烫的。
小麒麟好奇的整个人贴上去感觉了一下，确信不是错觉之後，奇怪的把燕秋叶先拉起来，又抱了起来，一步步蹭回到燕秋叶的寝宫去。
天气冷了，小花早早就搬进燕秋叶的寝宫，每天无精打采的伪装自己只是一颗花。看见小麒麟抱燕秋叶回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睛，就接著睡去了。
燕秋叶的下人与侍卫却不能这样无动於衷，他们震惊的接过燕秋叶，将他安稳的放在床上，飞速的去请王府最好的神医过来。
小麒麟在旁边看著他们忙来忙去，他还不清楚燕秋叶是从来不会生病的，因此也不明白那些忠诚侍卫的心惊。等到侍候的人纷纷退去，也礼貌的劝他离开时，小麒麟才皱眉走了。走出门外不久，他决定穿墙回去，看看燕秋叶到底怎麽样了。
寝宫点著安神的药香，燕秋叶躺在大床上。小麒麟本来也住在这里，最近才搬到燕秋叶特别给他准备的住处去，但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他熟练的爬到大床上去，坐在燕秋叶的身边，伸手去摸燕秋叶的脸。
燕秋叶迷糊著睁开眼睛，眼神里透露出无限的情意，温柔的让小麒麟觉得自己会在这样的目光中熔化了。
燕秋叶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什麽，伸手轻轻揽住小麒麟，修长的睫毛重新合在一起。小麒麟趴在他身上，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小麒麟水汪汪的眼睛在燕秋叶的脸上来回扫视，燕秋叶全然没有反应。
小麒麟一手支在燕秋叶的胸口，耐心的打量他。熟悉了的人总会和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燕秋叶出现在李长贺身边时，有点冰冷戏谑的模样。现在就带些可怜兮兮的神情。小麒麟觉得这很像楚江白思念小阎王云漫，或者小阎王云漫思念楚江白时的表情。
看的久了，未免无趣。燕秋叶似乎是真的睡著了，脸色有些高烧的绯红，唇色更是豔丽夺目。小麒麟忍不住舔了舔燕秋叶的嘴唇，温热又柔软，像是在引诱人咬一口。小麒麟犹豫著要不要接受身体的驱使，最终他投降了，冒著燕秋叶生气的危险，在燕秋叶的唇上咬了下去。燕秋叶略为皱眉，伸手推开了他。小麒麟看他没有醒，大著胆子又咬了一口。心道难怪楚江白喜欢咬漫漫，嘴唇咬起来感觉真是不错。
燕秋叶始终在睡梦中露出温柔的表情，在小麒麟对著他又咬又亲的时候伸手温柔的搂著他。小麒麟好奇的伸手抚摸他的睫毛，他的鼻子。
这是他第一次这麽细致的接触人类，有足够多的兴趣来探索。尽管他对漫漫很了解，但漫漫毕竟是个天生的神仙。而人类是不同的，人类很脆弱，又会变化很多不同的面孔。有时候很善良，有时候又很凶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