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照下竹青青 作者:蔓菁(晋江2014.01.09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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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玲背地里撇了撇嘴,真是女生外向,看不惯这幅谄媚样儿。
……
竹青是个闲不住的人,还有六七天的婚假,很是担心出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无事可干的尴尬。不过这种担心纯属多余,两个相悦的人在一起,即便是什么也不说,流动在空气中的都是静谧和温馨。
煦阳早早地备下了三天回门的礼品,还跟竹青一起,细细点了一遍,又请张嫂帮忙看了礼单,生怕漏了什么,显出礼数不周来。这固然跟他细致的性子有关,但深究起来,里面未必不藏着一丝自卑。他出身微寒,偏又如此珍爱这个姑娘,觉得她什么都是好的,以至于把一切双手奉上都不为过,可自己拥有的毕竟太少,即便是一切,跟旁人一比,也是微不足道。殷实人家的新妇回门,不定怎么大包小包,他没有能力与之相比,只能尽量在礼数上周全,不能让她在娘家人面前失了面子。
竹青大大咧咧惯了,没有这种七窍玲珑心,领会不了这层意思,反倒怪他礼儿太细,笑言道:“亏难你这么周全细致,连礼单用什么纸张都照顾到了,我只怕你最终大失所望……”
“还有哪些我没考虑到的?”煦阳在处于草木皆兵的心理状态,她随口一句话,让他平添不少忐忑。
竹青故意卖着关子,佯装仔细地看着礼单,待他一再发问,才笑嘻嘻地回答:“我们家一堆武夫,许多规矩自己都不明白,只怕很难体会你的匠心独用,最终落个牛嚼牡丹,你岂不是白白费了心思?”
知道她是玩笑话,煦阳才松了一口气,“净胡说,礼多人不怪,仔细些总不会差的。”
“那可不一定,”竹青蹲下身,随便拨弄着包好的礼品,手指着其中一个:“就拿这个来说,我敢打包票,你岳父岳母大人绝看不到漂亮的盒子,精致的绸花,只会埋怨拆起来太过费事。”
煦阳彻底无语。
回门的那天,天气倒还合人心意,提前雇好的马车早早地来到了门前,车子不大,装上东西后,也就只够坐下两个人。竹青嚷嚷着要坐在外面,可煦阳和晓玲哪里肯,不顾她的抗议,小丫头就拽住她的胳膊硬把她拖进车里。
“姑娘,你真该改改脾气了,这么抛头露面,也亏难姑爷好脾气,不跟你计较!”晓玲一坐下,就跟三娘教子似的,唠叨个不停。
“这算哪门子的抛头露面,我都在家憋小一个月了,透透气犯什么法了?”竹青看不惯她说教的语气,回嘴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了,怎么总没有这个自觉哪,要让夫人知道……”
“夫人”两个字对竹青来说,简直就是孙悟空的紧箍咒,“唐三藏”一念叨,她就有抱头逃窜的冲动,当事人已经如此痛苦,可“唐三藏”的念经欲望却丝毫没有减退,竹青眼看着一串串教导她如何为j□j的字符从晓玲口里飞出,却无计可施。
说教也是个体力活,好在晓玲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还有“中场休息”的时间,竹青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受教受教,晓玲姑娘的话真是字字珠玑,这要没有丰富的历练,哪能有如此透彻的领悟。”
小丫头得意洋洋,眉宇间的得瑟跟嘴里“哪里,哪里”的自谦之词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
竹青眼珠子向上斜了一下,含笑不语。
“二姑娘,我要告诉夫人去!”小丫头终于反应过来,暴怒着站起,不料一下子碰到了车顶,“哎呦”一声,手捂着脑袋,怒瞪着竹青。
“哈哈哈哈……”报了一箭之仇的竹青心情大好。薄薄的一层布帘相隔,里面的动静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煦阳也跟着微笑着起来,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 掉收了,实在是活该,更新慢,无情节。
☆、第 35 章
刚一下马车,竹青就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连煦阳都有点不知所措。知道的是闺女三天回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驾到,值得阖家上下、扶老携幼地在门前迎接。
“夫人,晓玲回来了!”在竹青和煦阳还处于失神状态时,晓玲姑娘已经抢先一步,扑到叶夫人身边,抱住她的右臂,摇晃着撒娇。叶夫人也笑眯眯地回视着她,好一副“主慈仆孝”的“天伦之乐”,看得竹青无语对苍天。
咳咳,其实吧,有时候血缘关系真没那么重要,得宠不得宠才是衡量地位的唯一标准,若是得了脸,不是小姐胜似小姐还是轻的,关键是直接屏蔽掉了正派小姐和正派姑爷的存在感。
“进去说话吧,虎子,帮姑爷拿东西。”叶老爷面上仍是万年不变的严肃,说话的语气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是话里的意思却非常贴心。
镖局里的小伙计帮煦阳把东西拿进去,一帮人才浩浩荡荡地入了前厅。
“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叶家二老在主位落座后,煦阳拉着竹青双双跪在蒲团上,进行回门礼的第一个步骤,叩谢岳父岳母对爱妻的养育之恩。
叶老爷看了老伴儿一眼,叶夫人心领神会,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人给了一个,小两口又磕了一个头,待叶老爷示意免礼,才站起身来,退到一边。
“都是一家人了,别光站着,赶快坐吧。”行完了礼,也就随意多了,叶大嫂走向前来,给她们让座。
毕竟相处的时间不多,除了闲话几句家常,实在无法可说,叶老爷话倒是不少,问了煦阳书院里的情况,竟然发现有几个共同的熟人,总算有了一些话题,才不至于冷场。
竹青的感觉有点奇怪,这是自己生活十九年的地方,可三天后再回来,却被人像客人般地让座、奉茶。要说是客人吧,又有些不太一样,哪有如此被冷落的“客人”,主人只顾着陪另一个客人聊天,自己被彻底晾在一边。
每一个出了门的女子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要把一个陌生的地方当家,又要适应被原来的家庭当做客人的不适感。世界上永远不存在只增不减的事情,多了一个家的同时,必然要容忍另一个家表面上的疏远。
“爹,你们先聊着,我去帮嫂子做饭。”父亲能与煦阳聊得来,大出竹青的意料,她回家之前还担心不已,父亲在家并不多话,煦阳也不是舌如灿花之人,再说一个从武,一个从文,八竿子打不着,聊诗词歌赋父亲不行,谈武功招式煦阳完全不知所以,现在能聊在一处,多亏了煦阳书院里的几个同事,竟然跟父亲认识,无意中给这对翁婿创造了共同的话题。
竹青要去厨房,却被借口出来的母亲二话不说地拽进了婚前的房间。
“我可怜的青儿……”叶夫人一开口,便红了眼眶。
竹青慌了,忙俯到母亲膝上,“娘,你这是怎么了?”
叶夫人偏着头,用手绢抹着眼泪,“都学会做饭了……你以前哪会这些。”
“哎,我就是这么一说,这几天晓玲姐姐在,哪有我动手的份儿啊。”
“那意思就是以后还要你动手?”叶夫人泪流的更凶,“咱不说多享福,但也犯不着自己找罪受,早跟你嫂子商量好了,让晓玲跟你过去,她做事周到,做的饭菜你也爱吃,可好说歹说你也不同意。你若是不喜她唠叨,家里还有别的仆妇丫头,你随意选便是,何必苦了自己。”
竹青上有长姐长兄,下有幼弟,按洛阳的老话儿,属于“大的亲,小的娇,不亲不娇二杠腰”中的“二杠腰”,所得的关注本来就少,再者她给人的感觉是自立坚强,无形中也让父母一种感觉,小闺女不用宠溺也能活的很好,所以更是被无视,这也不稀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普天之下不懂得示弱的女孩大都是这种待遇。
本来习以为常,可自从出嫁的前一天起,这一切都改变了。竹青感受的关爱比以往加起来都多,母亲的眼泪多次为她而流,她的心就跟河滩上的沙堆一样,被水一浸,慢慢地变得松散,眼看就有分崩离析的趋势。
“娘!”竹青犹豫地把脸贴在母亲膝上,这动作以前姐姐常常做。“不是丫头的事儿,你不是说过吗,为人妇者,头等大事便是服侍夫君,太细致的服侍我也做不到,做个饭总得学会吧?是我的责任我便该担起,怎么能让丫头替了。”
看着承欢膝下的女儿僵硬地撒着娇,说着以前从没说过的柔软话语,叶夫人心里忽然升起淡淡的失落。她虽与女儿生活在一起,却好像错过了许多,这个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长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模样。
“青儿……”她喃喃地唤着女儿的名字。
“哎!”女儿低低地答应着。
……
“你竟然知道塞门刀车?”饭桌上,叶大昌虎目里放出光来,激动地语调都变了。
“只是略知一二,不敢说十分了解。”翁婿两个的话题范围甚广,上桌后已经聊到了打仗,叶大昌言辞间提到了一种生僻的器械,煦阳竟能接上几句,真是个不小的惊喜。
“你们读书人就是矫情,知道就说知道,白白绕着圈子自谦什么?这种守城器械有许多打过仗的兵士都不知道,你却能说出构造及用途来,哪里能说是略知一二?”
“咳咳……”
“你咳什么呀,呛着了就喝水,光咳有什么用?”叶大昌正说得起劲儿,被夫人的咳嗽声干扰,只顾着不耐烦了,哪里看到她频频使出的眼色。叶夫人心里也不平,哪有这样的老丈人,新女婿第一次上门,竟然说人家矫情。
“我只从《墨子》篇中看到过记载,虽说有图纸,但模糊不清,有一件事甚是好奇,书上说前刀壁上有二十四把钢刀,现在亦是如此吗?”岳父岳母的动静不小,煦阳看在眼里,有心拿话岔开。
“宣德三年,铁场百户所改良过,钢刀减为二十把,排列方法也变了很多,别看刀少了,威力别没打折扣……”
“公公!”叶大嫂眼看着小姑子的归宁宴就要变成“兵器汇”,当家媳妇的责任感作祟,大着胆子插话道:“难得妹夫这么跟您谈得来,要不等吃完了饭,我让丫头泡上一壶毛尖,你们到书房好好聊,也让妹夫尝尝李家伯父给您捎来的好茶。”
话一出口,多双感激兼敬佩的目光瞬间投向叶大嫂,终于有人敢提出抗议了,“我果真很有识人之明,让她当家真是当对了!”叶夫人心里赞叹媳妇的同时,也不忘夸自己一下。
叶大昌一听也有理,在书房里喝茶聊天比在饭桌上好多了,遂从善如流,完全忘了刚才只顾说话的事实,反怪别人吃得慢了,手挥着筷子,大着嗓门吆喝:“都快点吃,这么慢要耗到晚饭吗,桌也不用收拾了,直接开下一顿?”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长的威严从来不在占着理儿而义正词严,而是在理亏的情况下还能批评别人无理。
吃饭的间隙,煦阳和竹青对看了一眼,眉眼间露出喜色,家里人也算顺利地接纳了煦阳,她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饭后,翁婿俩人去了书房,叶夫人、叶大嫂和竹青也凑成了一台戏,三个女人嘛。
“新婚日子如何啊,小姑子?姑嫂俩人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说话也没那么讲究,叶大嫂一进屋就戏谑地问道。
竹青白了她一眼,仰面躺到床上,舒展着四肢,叹道:“还是家里的床好睡。”
叶夫人拍了她一下:“屋里也没外人,你老实跟娘讲,他待你如何?”
竹青嘿嘿笑了两声,一屁股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攥着拳头示意了两下:“哼,他敢对我不好?”
“噗嗤”叶大嫂先忍不住了,指着她的拳头:“有了这个,我确定他不敢!”
叶夫人苦笑不得,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额头:“你呀,就不能让人省心,对了,我叮嘱你个事,明早上千万不要早起,至少不能比他早。”
“这是为何?”
“还不都因为你,非不带丫头走,前几日早饭都是晓玲做的,明天可是你们婚后第一次自己做饭,”叶夫人放低了声音,“我告诉你啊,谁做了第一顿饭,以后可就得做一辈子。”
“啊!”竹青无奈扶额,“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不做饭了?”
“你傻呀,一个女人哪能不下厨房,我只是要你别惯他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