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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玉带河畔-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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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就绝对缺不了胡崔旭的身影,都不用请,胡崔旭便揣着五十块钱早早过来了。
  林民、玉秀看着胡崔旭坐在炕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专心等候开席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位仁兄活得可真是——与众不同,随性洒脱。话说回来,胡崔旭家的娜娜也是个学习不错的,去年都考上了一中的实验班,这样一来,不出三年,丁槐村又将出个大学生了。
  林民家的酒席准备的丰盛,又是喜事,大伙儿互相说着喜庆话儿,主宾之间,倒也其乐融融。
  九月开学,青云和青腾一块踏上了上市里的汽车,林民和钟家大舅舅一块陪送。四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没什么离家远行的伤感。再说了,在本市上学,真想回家的话,坐汽车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路程,两人一搭伴,相当之便宜。
  送走了大姑娘,接着又是秋收,有了农活儿的忙碌,林民夫妇也暂时顾不得远在市里的姑娘了。今年雨水太多,不少花生都烂在了地里,收起来格外费劲,夫妻俩忙了一天,连半亩地都没收拾上。
  隔壁人口地便是胡建国家的,这些日子胡建国压根儿不着家,桑燕只得将闺女送到孩子她奶奶那,自己见天儿背着个小镢头一点一点的刨弄。这回子桑燕干活儿,早就没了去年的全副武装,不过是头上胡乱扣了个帽子,还是为了不让汗水眯眼睛里才添置的。桑燕倒想哄着往日的恩客帮自家耕一下地垄来着,可汉子偷人,本就是偷偷摸摸的事情,有自家媳妇虎视眈眈地在那瞅着,谁敢为了一个小娘们“顶风作案”啊!
  最后,为了不让自家花生烂在地里,桑燕还是打电话叫自家哥哥来帮了一个礼拜的忙,胡家的三亩花生地才堪堪收拾完。

☆、荠菜

作者有话要说:  浅绿色的叶子如雀羽般浅浅裂开,平滑中带着微绒,浅绿中藏有深紫,如坐莲花半伸向远方,最喜人的,是它的清香,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战胜白菜,压住萝卜,成为孩子们心中最好不过的饺子调馅——荠菜
  这年五一,胡克行大闺女结婚,老李头去喝喜酒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右腿给直接摔成了骨折。
  林民跟他爹娘这边,这些年渐渐已经缓和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当年也没啥血海深仇,不过鸡毛蒜皮、锅碗瓢盆间的琐事,做爹娘的偏向哪个孩子,这是人之常情,总不能一直为着这个一直跟俩老人一直僵持着。细说起来,都是穷给闹的。
  如此一来,老李头住院的日子,林民便跟林宝两人轮流在医院里伺候着。隔床的病友瞅见了便羡慕道:“您可真是养了两个孝顺的儿子!”
  看着林民正蹲在那里给自己洗脚的样子,再瞅瞅为怕自己行走不方便,老大专门置办的拐杖,老李头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置得这口气真真是没必要!不管怎样,孩子都平平安安长大了,也不管怎样,自家这些年活得还算顺顺当当。
  不得不说,老李头这次住院,倒让李家上下三代亲近和谐了不少。
  雷达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先是到老宅子问候一下老爷子,老李太太闲来无事,也爱时不时地煮个鸡蛋或包点饺子专门留给放学归家的两个孙子吃。
  林民林宝两家这些年走动得本就不差,有了老太太接手两个孩子,兄弟俩一合计,便将老两口地里的活儿全都接了过来,不论是种花生还是收麦子,都先紧着老李头家的地先干。玉秀、云芝去赶集时,还会商量着这家给老太太买件褂子,那家给老爷子置办双鞋子。
  老李头两口子终于不是每年按着节日收牛奶和点心了!
  现在两家奉上的东西虽没牛奶什么的值钱,可关键有那份心在啊!老太太有了新爱好,那就是坐在胡同口上,一边择菜一边跟大伙显摆身上穿的这件褂子是大媳妇什么时候赶大集时置办的,又或者说起中午那顿饭时,小媳妇给送了两条鲅鱼过来,自己便做了个红烧鲅鱼,蒸了一屉篓米饭,老头子这两年活儿不见做吧,饭量倒是涨了不少,一个人竟吃了两碗半饭……
  众人们想起老李太太埋汰儿媳妇那些年,那可是啥腌肽话都说过,闹得俩儿媳妇见了她每每都是爱答不理的,这时候夸起人来,又整得跟那是自家亲闺女似的,嘴里满是好话儿,还真真是好人坏人都让她给齐乎了!
  李家这边过得和和美美了,胡家那边却并不怎么太平。
  过来年后,胡建国那手欠的毛病又犯了。去年种大棚挣得那几个钱,不到一个轮集,便被他输了个精光。不过这回他倒没像上次那样,将媳妇赌出去,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桑燕跟村里的汉子不清不楚,反正少不了他上赌桌的钱便什么都好说。
  比起胡崔旭来,胡建国这人,似乎更招人恨,可更多时候,大家却不怎么瞧得上桑燕那整日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刘湘小年回娘家时,桑燕还堵在门口跟她吵了一架,无非是嫌刘湘这个做嫂嫂的,为了贪图那点彩礼钱,将小姑子往火坑里推。刘湘也自觉委屈,拉着邻居家的嫂子便抹着眼泪说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
  这两人的闲话,那可真真是半斤不差八两。刘湘给自家小姑子做了个大媒,却也没想到桑燕跟刘西木这两年竟也闹出了闲话。说起那桂珍跟人不清不楚,大伙儿都晓得那半是为了给闺女攒点上学的钱,多多少少还算层遮羞布。可这桑燕跟刘西木,那可真是西门庆碰上了潘金莲,俩人就差没药死武大郎了!
  刘西木他媳妇虽然给刘西木生了个水葱似的闺女,可她本人却长得尖腮宽脸三角眼,一身干巴瘦的筷子模样,又是个嘴碎刻薄的,除了一身干活能吃苦的手艺外,还真没有点拿得出手的地方。刘西木看不上自个儿媳妇,常年跟邻村一个丧门寡妇不清不楚,这两年,那媳妇又说了婆家,他便直接在村里发展了一个,而村里这个,就是自家闺女的小姑子——桑燕。
  刘西木这人抠门,又刻薄爱计较,瞅瞅他给自己闺女说得这门亲事吧!一看便不是正经疼孩子的爹能做出来的事儿。偏偏这么抠门的一个人,在女人裤裆子下那真真是散财童子一个。刘西木他儿子,到现在还关在北墅监狱里,更别说盖房娶媳妇了;刘西木家的房子,还是当年他爹在世的时候起的五间瓦房,院子里空牢牢的,连个平房都没有;刘家的大件家具不过是一台电视机、一个衣柜、一个饭橱。刘西木家这些年又是果园又是大棚,按说怎么地也不会是这么个光景,可偏偏他家还就是这样了。原因无他,刘西木这人省吃俭用供奉小寡妇去了。
  小寡妇改嫁后,刘西木还安生了一年,待到一日看到桑燕在河边上洗衣裳时,那隔着湿透了的衣裳凸显的身形便入了刘某人的法眼。
  对于刘桑俩人来说,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刘西木揣着卖粮食刚得的老人头,一张张往桑燕胸口的衣裳里塞。待塞到第五张时,桑燕便软着身子任人揉摸了。玉带河边的芦苇荡,即使钻进人去也寻不到身影。也不管洗了一半的衣裳了,两人就着大中午的太阳闪进了绿油油的草丛。
  像这种事儿在丁槐村哪里藏得住呢?
  荡漾起伏的芦苇荡不过是意思性的遮羞布而已。
  两人好事刚毕,出来便碰上了在地头上听哨儿的解建斌。解建斌瞄了桑燕那红扑扑的还带着汗珠子的脸蛋一眼,叫了刘国立声姑父,便赶着自家的黄牛去了别处。
  毫无悬念地,桑姑娘的事儿便传遍了村子。
  胡建国倒无所谓,反正这娘们不是第一次被睡,也不是最后一次被睡。比起他天天麻将桌上输钱的兄弟媳妇来,自家这个好歹还能往家里捞几个闲钱。可胡建国不在意,不代表胡老太太不在意。
  自打二孙女晓萍死后,老胡太太平白地添了不少白发,原本就六十多的年纪,如今更显老态。胡老太太上了年纪,也不上山下地了,平日里没别的营生便只剩下照顾老二家的大孙子和老大家的小孙女。大孙子胡晓峰如今刚上初中,又住校,除了每周周末回来其他时候倒也不大用操心,倒是小孙女晓梅,今年不过三岁,正是淘气调皮的时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照看起来便有些不大利索。
  胡建国心里有刺,不待见小女儿,桑燕又是个连自己都照应不了的主儿。夫妻俩倒志同道合,打孩子断奶后便将晓梅扔给了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去年被二儿媳妇气了一场,好歹胡建民媳妇自来嘴巧,胡建民又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太太虽气,日子久了也便难得糊涂地被夫妻俩人给合力忽悠了过去,这样,即便后来还有人提胡建民媳妇跟胡克行的那档子事儿,可老太太心里认准了,倒也死活不信。可这事儿过去还没多久,老大家的那里又传出了闲话。这话传得也是有板有眼的,时间地点说得仔仔细细,连大儿媳妇胸口上有块指甲大的梅花胎记都描述地颇为详细,又加上大儿子对晓梅实在是不待见,于是乎,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太又添了块心病。
  胡老太太邻居住着个八十多的老太太,夫家也姓胡,跟胡老太太是本家,辈份却比胡老太太小一辈,人称胡仁玉家的。胡仁玉家的五个儿子,老大只比胡老太太小两岁,却得唤胡老太太声叔奶奶。往常里,胡老太太闲来无事便爱到胡仁玉家的家里唠嗑。两人离得近,又同样都死了老头子这么多年,整日里照顾孙子打理菜园子也算是有共同语言。
  胡仁玉家的年前身子不舒服,到医院一查便查出癌症晚期,除了老太太自个儿谁都晓得这是个没几个月活头儿的熬病。五个儿子如今都各过各得,除了逢年过节,对亲娘也没几分照应。至于老太太生病,更是一没住院二拿药,只换了个五个儿子家里头的轮流上来照顾。老太太不识字又看不懂电视,日日躺在炕上,吃喝拉撒全都别人伺候着,除了孤寂无聊,没有农活琐事压着,倒也活得自在。只因着忒闲,这样一来,老胡太太的到来便是胡仁玉家的最高兴最提得起精神的一件事儿了。
  胡老太太坐在炕沿上,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大侄媳妇将自家老大家的事儿。胡仁玉家的倚在炕头上,从窗台上摸起假牙,又摸了块晌午头剩下的半拉馒头,一边嚼着一边听胡老太太哭诉,吃一会儿,还让胡老太太将桌子上的啤酒瓶子递过来。啤酒瓶子里盛的是纯净水,自打小儿子打家里装来一次大桶水后,胡仁玉家的觉得这纯净水果然比井水好喝,第二日轮着大儿子再过来伺候时,老太太便申请将平日烧的白开水水换成大桶水,要不,她死活不吃饭了。
  几个儿子觉得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又没了几天活头,如此小事便顺当地依着她,既然要喝大桶水那就拿呗!五块钱一桶,还能供不起一个老太太?几个儿子还真没想到,他们亲妈还真是逆天,医生明明诊了个没有几个月活头,人家老太太愣是给扛了七八年,直到胡家老大死了,胡家老二也躺炕上挪不动身子了,老太太还生机勃勃地搁炕上躺着,日日盼着胡老太太来给自己说说村里有啥乐呵事儿!
  胡老太太给胡仁玉家的递过水去,自己也就着瓶子喝了口,吧唧了一下嘴巴,还真是比井水甜不少!
  胡仁玉家的尤未尽兴,嘎嘣着馒头让胡老太太再讲点别的。胡老太太横了她一眼,有些怏怏道,“俺们家都落成这样了,怎地还有功夫给你讲别的腌肽事儿?你真是庙里的土地爷爷,不愁吃喝便不管人间烟火了!”
  胡仁玉家的漱了漱假牙,又对着酒瓶子小口抿着喝了口水,才慢慢道:“俺不过是比你活得岁数多点儿,如今也啥都想开了罢了!俺也比你好不了多少,你两娃子过得不如意,心里就不痛快,俺呢?拉扯大了五个娃子,给他们各个盖了房,供着他们成了家生了娃,最后也不过是混了一个炕头几口馒头罢了!也没享几天清福也没住几日大宅,一辈子眨眼儿就这样到头了。有甚么好愁的,愁也是他们自己的日子,关咱们这些老东西甚么事情?!”
  胡老太太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可大儿子日日这般不着家,家里的大儿媳又风流韵头儿渐渐盖过胡崔旭他媳妇,终究不是个啥好事情,胡老太太一大把年纪,整日里被这些事情愁着,没多久又老毛病复发,住进了医院。

☆、死不了

  胡老太太秋天里住院,为着陪床的事情,桑燕跟胡建民媳妇俩人还很是闹了一场。这俩位都不是能吃苦的主儿,即使是秋收在即,也是宁可在家里小心性地做点儿农活儿,也不愿意到医院里给老太太把屎把尿。最后闹到没法子,只得胡建民骑着摩托车日日镇上村里来回奔波。
  至于老大胡建国,不好意思,正在邻村奋斗着呢!只要赌桌上有钱,胡建国这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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