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纪事·上卷(女尊)-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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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软趴趴的身体!
师父的宫室规模在殿中是仅次于我的。由于三千年来历代玺君都一生居于此,年年修缮,因此殿中建筑虽然样式古拙,但却丝毫未显陈旧,反而显出历史的厚重肃然之感。
走在殿间架起的乌檀飞桥上,远远便看见师父一袭缥蓝绉棉宽衫立于殿前,广袖软靴,褒衣博带,竟如要乘风羽化而去。今日他未带冠,仅以竹青幅巾束发,风微微吹乱了发丝,应该是在外面等了许久。
惦念着他的身体,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师父作为这个神殿的玺君,身份是十分特殊的。玺君之间的传承有些类似于藏传佛教的□□,在前一代玺君殡天前,便会令品家天演家主和贴身常侍去民间指定的家中将刚出生的婴儿抱回来,并将龙玺度到他掌上,之后在神主未临之时,作为神的地上代理者在主殿中度过漫长的岁月。
我曾笑言,既是这么重要的职位,也不怕谁随便找个孩子冒充了。师父只是将小臂伸与我,纤细的皓腕上,一道朱色龙纹异常醒目。他说这是自生下便有的,侍龙眷族的证明,天下龙纹于身的除了他与女皇,便再无第三人了。
小让已松开我的手,屁颠屁颠的向师父奔去。这小鬼头就知道讨好玺君不但我高兴,等下在饭桌上,也能多捞到几块糕点吃。有奶便是娘的家伙,等下要是敢霸着师父,看我非揍得他屁股开花。
师父俯身在小让耳边说了几句,他便撒欢似的冲向殿内。璟词微笑着静静立在一旁,看幼弟像只饥饿的小兽般朝着食物直扑而去。小让与她并不亲近,虽然我已有意制造机会,但毕竟神殿之中男女有别,又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两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再加上小让搬进来时才三岁,还不大记事,所以对于这个血缘上的亲姊,感情比我这外人还不知淡上多少倍。
我几步走到师父身边,握住他微凉的指,嗔怪道,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冷,入春没多久便站在这里吹风,若是病了看我喂你难喝的要死的药。
他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完全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我发誓,若是别人绝对闻到我的药味便会望风而逃,他却能眉都不皱一下的连喝好几碗,让我深刻怀疑他其实就是个味觉白痴。
“主上,今日做了您最爱吃的香梨白鹿脯和九蟹八珍鱼丸,还有伽蓝运来的蜜萝糕,等下膳后可以尝尝。”
“嗯,不过应该让膳房用枸杞枣糖炖只鸡的。”我搓着的他手,一边与他相携走入室内。
“你前几日失血过多,是该好生补补。”
他的脸红了红,似是想起了当日的□□,转而望见我色迷迷的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师父总是十分宠我,或者该说是娇纵。只要我想要的,想做的,无论好坏,他都一概没有意见,甚至在我大肆采买奴隶时,他还将那些以为我有缛绣之癖,想加以规劝的神官一并挡了回去。以致于我胡作非为的胆子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引火烧到他自己了。
牵着他骨骼匀称的手,我盘膝坐于圆形红木矮桌主位,师父在我身旁坐下。小让早已占了我另一边的次席,对着蜜萝糕流着口水。还算他有点家教,没有自己先开动。
我向跪候在门旁的璟词招招手:
“今日不过是顿便饭,也没有外人,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这个年代生活习惯、屋内家具摆设近似秦汉时期,人们仍是女子盘膝男子跽跪席地而坐,故以几、案、箱、柜、榻、笥、奁等矮型家具为主流,高桌胡椅尚未在侍龙出现。主人日常休息多以软垫矮榻竹席为主,奴侍婢子则依尊卑等级跪伏在门口等候传唤。因此最初用膳时曾出现我一人在吃,上百号人在门外看的雷人场面,导致我严重食欲不振消化不良最终被我不胜烦扰的统统赶了出去。
璟词刚想推辞,被我一记眼刀飞过,便乖乖的溜到了末席,向我、师父和玑让各自俯首行礼后,给自己也填了碗箸。
侍龙的等级制度很是严格,我和玺君作为璟词侍奉的主人自不必说,连小让因为是继承了半神血统与异能的家主,璟词作为家中一员即使年纪长于他,见了面也要俯首行恭礼。
这件事我曾多次与她说教,她只是难得正经的答曰,此乃齐家根本,尊卑之礼不可废,搞得我也毫无办法,只得随她。
席间和乐融融,但间而飘着几分桃色暧昧情愫。我懒懒歪在师父身上,等他为我布菜,再一口口喂到嘴里,真正做到了饭来张口。最近觉得只要在师父面前,我便成了史上□□儿童,经常无视场合地点的摸摸亲亲,师父的神经近年来,也被我磨练的越发坚不可摧,至少在相熟的人中不会被经常闹得大红脸。今日幸好席中只有四人,璟词早已习惯了我的大脸亲密秀,玑让在食物面前则神马都是浮云,那些日常视我为鬼畜的后殿男女们,若是见着我现在的死相,八成会自刺双目吧。
师父一脸无谓地任我黏在身上,又是一副出世高人的样子,让我不觉有些无聊。侧首看着玑让风卷残云的吞完一只猪手,转而又开始进攻剩下的烧鹅,我终于觉得如此发展他迟早会变肥胖症儿童。
“小让,你再这么吃下去小心将来没人敢娶呀~”
我哂笑着,伸手提壶小酌,没饮几杯,师父便淡定地将酒壶夺去,说我酒品实在欠佳,既然有孩子在,就还是谨慎点的好。
我一脸无语望天,即使我再色也不会对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出手啦!
这边玑让终于咽下满口鹅肉,撅着油乎乎的嘴,自信满满道,
“阿姊您不必担心,小让听说啦,珠圆玉润的男人好生养。等小让长大了吃的白白胖胖的,就给阿姊也生好多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我一口酒喷出去,这才多大一个娃,就已经开始要计划着生娃。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告诉他这些有的没的。而且谁说我喜欢珠圆玉润型的,不,现在好像不是这个问题……
璟词一脸促狭的为我顺着气,笑说现在小让还在长身体,多吃些倒也没什么,等再大些,便自然会知道美丑。
我剜了她一眼,既然正主不急,我又何必多事。每当这时,我便感觉或许我在心中某处,已多少视他们为家人,所以才会为他们操心,任他们与我谈笑。
小让吃着吃着,便吃到了桌底下,璟词把他捞起来时他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我摸着他软蓬蓬散着阳光味道的小毛发,招来两个仆侍,让他们用软椅将他送回宫去。
连蜜萝糕都没来得及吃,明日醒了,又要哭鼻子了。
我随手用丝帕包了几块糕点,一并放入他怀中。师父只是坐在一旁,有几分怔忪。
“怎么?”我挑眉。
“呵,没什么……”他轻声答道,橘色的烛光跳跃着,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暗影。“只是觉得,主上您变得柔和了,这样很好。”
我朝璟词点点头,她便带着两个仆侍和睡得昏天暗地的玑让退了下去,随手推上了门。
方才的一室喧嚣就像幻象一般,如今屋内寂静得,只能听见烛火偶尔的噼啪声。
我走到里屋的软榻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过来。”
师父沉默的走近坐在我身边。即使我们之间仅有一拳之隔,我却觉得他从未离我这么远,这让我有些惶惶。
“师父,你知道我只要你。”
“……嗯,我知道。”
“师父,我不过是把小让当弟弟。”
“嗯,我知道。”
他的声音平和清淡,就像与我聊着此刻的天气。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尖锐地叫嚷着,一把抓起他垂下的腕。
“你若知道,就不会给我安排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亲事,若是知道,就不会在我每当以为走近你时,一次次做出这种,毫无所谓的表情!”
“……他们,都是些配的上你的好男子,那,是他们应得的。”
不像我,不像我……
师父微微歪着头,神情怅然又洒脱,就像说着一件从开天辟地伊始,就注定好的事情。我无法理解他们与师父比起来有什么应得,也无法理解为何这样两种矛盾的表情,会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就像我可以看清几乎所有人的渴求欲望,却如同隔着纱幕一般,唯独无法看清他的真心。
师父总是坚忍的留在我身旁,尽忠职守,却从无逾越,就如同镜花水月,明明就在眼前,却永远无法握于掌心。我相信他应是有自己的苦楚,也应有自己的考量,但我不知道,这种惴惴之感还能平衡多久自己终日在理智与疯狂边缘徘徊的内心。如果连占了他的身体都无法令他稍有驻足,那么究竟还有什么方法,才能留住他。
我不知道,如今的我若失去他,会崩坏成什么样子。
静了片刻,他幽幽的开了口。
“你……可是在怨我?”
“……我唯一无法怨你,这点你我都知道。”
“——你都不问我么?”
“问你的话你会告诉我么?”
他又陷入了沉默。我等了一会,缓缓盖上他的掌,十指交握。
“你不愿说我便不问。如今该我知道的我已然知道,我不知道的,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但你不愿说自有你的理由,这总好过你骗我。等时机成熟,我想你自会告诉我。”我疲倦的叹了口气,心在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古井无波的年华。
“师父,我只问你一句,自此永不相问。”
“……你说。”
“——你,会背弃我么?”
“不会。”他定定答道。
“永远?”
“永远。”
“那便够了。”我合上双眼,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那便足够了。”
为我独自守候二十年的男子,陪我度过了人生最痛苦的三年。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是夜,我并未对他做什么,只是沉默的抱着他,挤在窄窄软榻之上,如同幼时一般,睁着眼直到天明。师父的身体背对着我,呼吸均匀绵长,却是醒眠未辨。温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裘衣,盈盈绕于体侧,我将被子拉到他下颚,在鸡鸣的第一声中翻身下榻。
行在清晨寂静的庭院里,繁雪般的梨花随风抚落,在空中打着圈子,最后无力地跌入尘泥之中。我看着满地繁花,嘴角露出一丝虚幻的笑。
师父你未说出口的话,我懂得。
你是要如这满树梨花一般静静地开在枝头,然后静静的,消失在我生命中么?若是如此,那么消失的人绝不是你,而是我啊。
你曾说过,总有一天,定会为我找到能让我真心爱上的人。”
师父,我找到他了。
那就是你呀。
所以如今的我,也可以静静的如梨花一般离开,幸福的,即使无法与你永远相守。
但是,在离开之前,我要打开钳住你翅膀的枷锁,给你一片除了这一方困住你的神殿外,可以自由生活的地方。强大的,即使不依附于神权皇权,也可随心所欲的力量。所以师父,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可以稍微再沉浸于这个过于美好的梦中。
然后当风起时,寂静的乘风而去。
就如同漫天落花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约战青丘
十日后晌午,我一袭湖蓝轻便短打,脚蹬黑色鹿皮长靴,梳着简单马尾如约来到城外青丘。此山并非什么名山大川,也未有何不可多得的风景,但只因着这满山苍翠,毓秀钟灵,一条浅溪自山巅蜿蜒而下,因此经常作为文人墨客援翰流觞,交朋会友之地。
未至山顶,便听到一阵沉郁箫声,哀伤婉转,如泣如诉,转而又如恋人伤离,母待子归。我不免微微诧异,这丽和春景,怎应得如此伤怀之曲。
循着音色,几步踏上筑于溪边的玄青石阶,转过横在眼前的歪脖古柏,在明与暗的交界处,一条黛色暗影长身而立。山顶的罡风吹得她衣袍猎猎,危危斜倚于崖边苍松下,她的表情溶于树影之中,模糊萧索。
我静立于她身后,听她的箫声在一声沉郁的吐息中渐渐消散。转过身,阳光顺着她的脸侧流泻,斜斜射与我眼中,映着她脸上绽开的明烈的笑,令我感觉有些眩目 。
她懒散的招着手,眨眼间已来到我面前。脸上,依旧带着与我初次相见时的潇洒桀骜,仿佛刚才的悲箫诉怀,不过是我看见的幻象。
“珑妹,你可让我好等。”
我无谓的看着她像小孩子一样皱起的眉,拱手道:“戚小姐,你我当日只约今日相见,却未细询时辰,小妹来得迟了,还望小姐见谅。”
“珑妹,我戚岚自来不好这些虚礼。你若句句如此,反倒显得生分了。”她将竹箫插于腰间,抬手搭上我的肩。
“我倒希望你可像当日承悦赌坊中对着那少年一般,冷锐犀利,才是你的真性情。”
“连我都不知我的真性情到底是什么,它们不过是我多重人格之一吧。”
她低低的笑着,抚上腰间的佩剑。
“虽然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然人生知己难求,与你我旗鼓相当的知己更难求。当日一番言语我便知珑妹定非池中之物,未来几年,这九玄大陆定会因你翻覆。我戚岚一介布衣游侠,只愿广结天下有缘之士,并无意与卿为敌,甚至必要时,还可助你一臂之力。今日就当是以武会友,彼此倾力一战吧。”
“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