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世华堂-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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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能与云儿重修和好。”
眼见着沈从薏出去,景云瑶将战战兢兢的寒烟扶起来,蹙眉道,“今儿这事,看来是惹下了二娘。不过寒烟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定会护着你,绝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了你。”
沈从薏到了后院黄婆婆的房中时,黄泽已经在亲自喂黄婆婆用药膳。见黄婆婆眼角湿润,也该是黄泽将一切都说给她听了。这倒是不错,省了自己不少工夫。
见沈从薏进来,黄婆婆本想下地磕头谢恩,只可惜才一动,就牵一线而动全身,疼得呲牙咧嘴,不停吸冷气。沈从薏自是快步上前,一把扶住黄婆婆,安慰道,“黄婆婆不必多礼,如今我已是将婆婆当做自家人一般。”
“二夫人待奴婢这样好,奴婢……奴婢真是无以为报。”黄婆婆红着眼睛,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好在她这一战赌赢了,沈从薏不但保了她,还好吃好喝的送来,更应允为她偿还那两千两。
“婆婆对我忠心耿耿,这十八年来我看得通透。如今婆婆受了这造子罪,我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沈从薏这样说着,还红了眼眶。
22、初见巴顿
“二夫人,奴婢深觉这景云瑶自打痴病好了后,似乎……”黄婆婆这般说着,眼神无意识的多瞟了黄泽几下。沈从薏立即会意,便对一旁黄泽道,“你且出去看着,有人过来就进来回个话。”
“是,二夫人。”黄泽对着沈从薏一福身子,速速离了去。
黄婆婆见黄泽离开,这才抽着冷气侧翻身子,眼神四处打量,似乎在怕着什么。沈从薏虽不明白黄婆婆为何如此,但也没有开口插话,只待黄婆婆收回目光,神神叨叨开口道,“二夫人,您不觉得景云瑶和大夫人越来越像了吗?”
“婆婆何出此言?”虽然预感是无稽之谈,但数日前沈从嫣还魂一事,就连景天佑都深信不疑;况且她一直记得那一晚,浑身浴火的景云瑶悲愤的伸手指着她,口中说着那个已经被埋藏了十八年的真相。
“她的小动作和习性都像极了大夫人,最怪异的事还在于,她居然痴病才好便与大夫人从前一般精通药理,达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难道二夫人不觉奇怪?”黄婆婆越说,越是后怕,毕竟她心中对沈从嫣是有愧的,“这次月钱的事儿一发,奴婢更觉得是她有心为之,她是在报复奴婢,她是在报复奴婢!”
越说的后面,黄婆婆的神情就越紧张,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不少。沈从薏忙做了噤声的手势,后又安抚黄婆婆半晌,见黄婆婆总算恢复了心智,方才道,“或许还魂一事真真儿是存在的,景云瑶继承了姐姐出色的医术也是由此而来;但若如今的景云瑶就是姐姐的话,”沈从薏放低了声音,毕竟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那她为何忘记了一切,连家长都不记得?又为何与我那般亲近?”
“二夫人说的也是。”黄婆婆听沈从薏这样说,也算稍稍安心些。
“婆婆放心就是,你且好好养病,”沈从薏起了身,她不方便留太久,以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临到门口,她忽的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黄婆婆道,“对了婆婆,你们院里叫寒烟那个丫头,可是这次景云瑶的功臣。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才是。”
“寒烟……是你这小贱蹄子!”黄婆婆几乎咬碎了牙,“待我好起来,定要好好照顾你!”
富察巴顿来的那日,和风旭日,天朗气清。整个松柏苑因为正在整修重建,景云瑶便按了沈从薏的意思,带着景泽岚和几个丫头婆子齐齐搬去了钟离苑。钟离苑本是景天佑的别苑,看上去小巧别致,十多间房子,既有前厅,又有后台。因已近初夏,院内小池塘中点点荷花,已见了花苞,白白。粉粉的甚为好看;前几日细雨绵绵,倒将游廊边两行垂柳洗的青翠干净,随风微微浮摆着。虽无奢华艳丽,却是清静幽雅,情趣盎然,别具一格。
富察巴顿是与景雪瑶齐齐出现在钟离苑的,那时候景云瑶正好坐在檐廊旁读医书,抬眼间便见一男一女说说笑笑走了过来。与景雪瑶并肩的男子,一身素白的织锦长袍,外罩玫瑰紫翻毛皮马褂,边缘以金丝线绣出如意纹,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上,系着一块古朴沉郁的墨玉,远远望去一身的贵气与儒雅;景雪瑶看得出也是经过仔细打扮了的,上身着月牙白衣衫,镶着金色的祥云边饰,外套黑色大云头背心,下着团花浅红色裙,裙上绣少许折枝花数朵,披云肩垂流苏。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浅微笑,真可谓倾国倾城之姿。
这般看来的话,的确是一对璧人。景云瑶低头望望自己,一袭淡粉色的衣裙,倒是过于简单素净了。
“大姐姐,这位便是巴顿哥哥了。”景雪瑶几步上前,特意站在景云瑶身旁。这般比对下来的话,景雪瑶就像一枝富贵艳丽的牡丹,而景云瑶,则与旁边小池塘中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般,玉洁冰清。
“老师,学生这厢有礼。”景云瑶丝毫没有失了礼仪,尽管陪伴的只是景雪瑶,她依然对富察巴顿行以拜师礼。
不想,那富察巴顿居然没有还礼,反而吟起了宋伯仁的词:
“绿盖半篙新雨,红香一点清风。天赋本根如玉,濂溪以道心同。”
医理,景云瑶颇懂;但诗词,她就不大感兴趣了。所以她只得浅笑辄止,不知该回句什么诗才好。好在景雪瑶还在,不过脸色却微微难看着,嘟嘴对景云瑶道,“巴顿哥哥这是在夸大姐姐好看呢。”
景云瑶闻言,对富察巴顿一福身子,以示谢意,又转头对景雪瑶道,“姐姐哪里有妹妹的半分好看呢。”
不成想,那富察巴顿不说话,又开口吟起诗来:
“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似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
“老师抬举了。”景云瑶说着,将医书掩在身后。这小动作被富察巴顿看到,他微微扬起嘴角,一双耀眼的黑眸曲如弯月,开口说话间似乎书香洋溢,“刚刚便听雪瑶妹妹说,云瑶妹妹最爱医理,这般看来,的确是了。”
“让老师见笑了。”不得不承认的是,富察巴顿身上的儒雅气息与当初的景天佑有着七分相似,这倒让景云瑶有些局促不安了。
见景云瑶微微红着的俏脸,景雪瑶心中更加烦闷,便一挤景云瑶,自己站在了富察巴顿的正前方,笑魇道,“巴顿哥哥,我们先进书房吧,祖父和爹一会儿就从皇贵妃娘娘那里回来了。”
“好。”富察巴顿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与景云瑶擦身之时,特意转头问了下,“云瑶妹妹也一齐进来吧,一会儿外头日头大了,别中了暑气。”
“多谢老师体恤。”景云瑶闻言,也随之走在其后。景雪瑶却因为富察巴顿关怀景云瑶这几句话,气的一双俊眼瞪得老大,几乎快掩饰不住喷薄而出的怒火。
景天佑的书房之中,布置甚为古朴。一进书房,迎面便是一对黑漆描金多宝格,内里陈设多为奇石翡翠雕刻之物;再向里,便是一排接一排的红木书架,左右相连,几乎沿着屋内角线走了整整一圈;空出靠窗的位置,摆着两个紫檀嵌景泰蓝卡子花条桌,桌上靠角放两座竹刻渭滨钓鱼笔筒,旁落竹节端砚、紫檀镶白玉春水墨床、象牙龙纹笔架、几只虬角“禹甸春和”毛笔。
富察巴顿几乎叹为观止,即使他祖父身为太傅,府里书房也没有这许多的贵重之物。单说那虬角“禹甸春和”毛笔,便是皇宫中唯皇子格格才可用之物,如今数只同时出现在景府,可见令皇贵妃对景府是如何的宠爱。待三人坐定桌旁,富察巴顿便开口问景云瑶道,“不知云瑶妹妹平日里爱读哪些书?”
“《千金翼方》、《圣济总录》、《五十二病方》……诸如此类的吧。”景云瑶的回答有些牵强,毕竟她看得全部是医书,与景天佑口中的四书五经差出老远。
“云瑶妹妹读的都是医书,看来日后我还要多向妹妹请教。”富察巴顿却笑笑,倒对着景云瑶拱起手来了。
23、旁听相帮
“学生怎敢对老师说教。”景云瑶有些仓皇的学着富察巴顿的样子,拱手垂头。正巧这时候寒烟打屋外进来,手中楠木雕叶式香盘上奉着三盏味道极香的太湖碧螺春。她奉好茶后,方对着三人问安,一双俊眼盯着富察巴顿和景云瑶看了半天,掩口笑道,“巴顿公子与大姑娘这般拜来拜去,倒像是成亲的礼节了。”
“你这丫头,说话这般不知矜持,还不速速退下。”景雪瑶听着自然吃味儿,开口就屏退了寒烟。见寒烟吐着舌头退下,还对景云瑶眨眨眼,景雪瑶又转头,丝毫不掩饰责怪语气的对景云瑶道,“大姐姐怎不好生管教一下那多嘴多舌的丫头,她这样不知廉耻多让巴顿哥哥笑话,巴顿哥哥还会以为咱们府里头的丫头都是这般没大没小,少了教养。”
“我倒不觉唐突,那丫头生性率真,倒也难得。”富察巴顿开口替寒烟说了句好话,又惹得景雪瑶一阵不高兴。
“让老师见笑了。”景云瑶双手捧茶,起身恭敬递至富察巴顿面前,道,“老师,请。”
“多谢。”富察巴顿接过茶盏,轻掩杯盖,眼望后只以口唇沾了一下,便点头道,“盏内白云翻滚,雪花飞舞,水色又浅;品后觉味醇而淡,香气清高持久,另有一股甜蜜的果味,令人回味无穷,这是太湖碧螺春吧。”
“老师果然见多识广,正是此茶。”景云瑶点头称是,与富察巴顿对视后,莞尔一笑。
景雪瑶却在一旁酸不溜秋的接了一句,“碧螺春不过是普通货色而已,上次皇贵妃娘娘赏赐的君山银针尚在我紫竹苑,若巴顿哥哥得了空,必要前去品品才成,那味道可要比碧螺春香气清高的多了。”
“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君山银针又名金镶玉,也确是好茶。”富察巴顿似乎颇爱吟诗,而且一时兴起便不好落去,“雪瑶妹妹真是客气了。”
“大老远儿的就听巴顿贤侄吟诗作对,真不亏了这书香门第。”沈从薏带着黄泽匆匆而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松柏苑忙着重建的事儿,听闻富察巴顿来了,也是安顿好活计后才赶过来。
“景二夫人万福。”富察巴顿对着沈从薏一拱手,恭敬神态毕露。
“贤侄何须客气,快坐下,快坐下,”沈从薏打点着让富察巴顿坐下,后便开始闲叙家常,如何也要等到景祥隆和景天佑回来才是,“我们云儿可聪慧着呢,若假以时日的话,定能与贤侄一般出口成诗。”
“哪里是出口成诗,不过是古人做好,以我之口吟出罢了。”富察巴顿不好意思的笑笑。
却不成想他这一句话揭了沈从薏的短儿,毕竟从前的沈府和景府大有不同,沈从薏和沈从嫣又是私生女,哪里学过四书五经;沈从嫣还好些,因对医术十分上心,医书还是不少涉猎的,但沈从薏一心调香,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来做人,哪里通晓诗书呢。这会儿也只得尴尬的笑笑,又谈论起其他话题了。
令皇贵妃的心疾愈发加重,而景祥隆和景天佑却无良方可医,只得以补品日夜调理,却仍不见起色。这几日一直愁眉不展,回来的都晚些。约莫快午膳时候,他二人才姗姗归来,带着一脸的疲惫不堪。不过见富察巴顿在,还是都摆出副笑脸,要他用过午膳后方才遣门丁找了顶轿子,送回富察府,并定下了每日上课的时辰。
沈从薏拉着一脸不高兴的景雪瑶回了紫竹苑,而景云瑶就跟着景祥隆和景天佑到了钟离苑。景天佑先将五经之中《诗经》一书找出,交予景云瑶,后才和景祥隆到了医书的那排书架旁,蹙眉小声谈着令皇贵妃的心疾。
景云瑶虽翻阅着《诗经》,眼神也在那“来兮去兮”上流连,却是竖起一双耳朵,仔细着景祥隆和景天佑的谈话。那一声声叹息入耳,催的景云瑶心疼,她恨不得立刻上前去询问病症,能够再度帮景天佑一把,做回他的左右手。只可惜,以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皇贵妃娘娘时常心悸不宁,烦躁不安,又感咽痛口干,手足心热,这虽非大病,却也让娘娘时常挂心。如今你我二人都无法开出合适的方子……若再如此拖下去,怕是这份恩宠……唉。”这是景祥隆的声音,中间带着十分的疲累。
“爹爹切莫灰心,今日我偶见娘娘舌红少苔,这该是阴虚火旺,心疾的病根或在于此。”景天佑道,“之前我们所开出的方子,多是专攻心气虚弱的;若我们换一道方子,试试治疗虚阴火旺可否?”
“皇贵妃娘娘是否夜寐不安,时常盗汗?”景云瑶不知何时立在了两人身后,突然插句话倒是让景天佑吓了一跳。
“云儿不好好读书,怎生跑到这里来。”景天佑摇摇头,才要让景云瑶回去,却被景祥隆制止了。
“云儿可有何见解?”景祥隆居然屈尊降贵,亲口询问“痴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