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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如今已不忆当年 作者:冉陌零(晋江2014-08-04完结)-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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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过去,活在当下,这样一心只牵系着他的阿南,还能留住多久?
  他的吻温柔地落下。雨袖睁大眼睛,又轻轻闭上,只余睫羽轻轻颤动。
  三月,桃花灼灼。初见的季节。久别的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顾卿然的眸中含有深深的情意:“阿南,嫁给我吧。”
  过往,他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  

  ☆、玖·寐语燃

  雨袖没有想到,她也可以穿着大红的嫁衣,做一个新娘。
  模糊残破的记忆中,这是她一向奢求的事情。
  她不安地握着手中的红玉珠串,温润微凉的触感,好让她知晓自己不是在做梦。幸福就这样来临了吗?她还是这样无措,她还是茫然,然后……仿佛一下子有了归宿,一下子寻到了憩息的湾。
  她要嫁人了。
  顾卿然,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娶我。
  你明明知道,我的过往,不堪回首。
  连我都知道呵。
  可是,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爱上你,也许是我做对的唯一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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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卿然不会忘记,当他告诉掌政的太后冷鸢儿,他将迎娶阿南时,冷鸢儿的表情。
  “你疯了!”冷鸢儿冷冷地盯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他回答地斩钉截铁:“臣心意已决,太后请勿阻拦。”
  冷鸢儿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浮在唇畔:“顾将军,本宫真想不到,顾将军真心是痴情之人。她的儿子还在本宫这里。”
  “臣知道,太后会同意的。”他毫不退缩,“因为,陈晗是陈晋轩唯一的儿子。”
  冷鸢儿的笑容似乎有一丝裂纹。她沉吟片刻,目光变得深沉:“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她轻叹一声,几不可闻:“本宫到底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谢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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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过后,雨袖却丝毫不感疲累。顾卿然宴请了他的几位同僚和旧日的手下。二人皆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是以婚礼也极简。
  尘埃落定。黄昏深深,暮霭沉沉。园中的桃花开了一些,星星点点,缀在枝头,宛若女子绯红的笑颜。
  红罗帐后,雕花床前,一对龙凤花烛,和着心头的私语燃烧。明亮的烛火跳动,似相思果;蜿蜒的烛油流下,如朱砂泪。
  欲说还休。
  旖旎,绚烂,痴嗔,缠绵。
  不知谁说,我爱你。
  又不知谁说,我亦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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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凡情,不过一“爱”字。
  而这一字,却最为精妙绝伦,喜怒哀怨,皆由爱生。
  是以一点纯粹的爱,往往是大千世界最值得珍惜之物了。倘若掺杂了别的感情,爱就会变成淬毒的利刃;人心,就会失去保护,而后脆弱地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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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卿然第二天早上醒来,天已大亮,他却发现,雨袖趴在他的肩头哭泣。
  他的心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扶住雨袖:“阿南,你怎么了?不要哭。”
  雨袖衣衫不整,泪眼婆娑,伏在他的肩头抽抽咽咽,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却是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顾卿然心里很惶恐:“阿南,怎么了?”
  雨袖缓缓地抬起头,声音飘渺,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卿然。我的记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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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卿然如遭雷击,她想起来了?那些痛苦的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本以为应该还有些时日,没想到,却是在他们刚刚成婚的这一日,她的记忆……回来了。她一定会感到深深的绝望吧。他之前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却没有想到,她还是寻回了她的记忆。她与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眼看却如一个纸壳,摇晃着要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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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袖只觉得心很痛,头很痛,全身上下痛的仿佛要融化了。那些记忆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回转,无数声音在叫嚣。她听见陈晋轩的冷笑,放大了无数倍,像一只凶恶的雕啄去她的每一份理智;她听见了刀光剑影之声,那些曾经的鲜血在她眼前恣意流淌,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头脑……
  她杀了他!然后,她自作聪明地选择遗忘,然后带着无知的自己去爱上另一个人。可现在,她知道她真的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南雨袖,鲜血淋漓的事实穿破黑暗陈列在她眼前,她怎么能够装作一无所知?况且,那些惨痛的回忆,她怎么可能再次选择忘记!她要如何用这残破的心,去放心地爱顾卿然?曾经,她的无知可以很好地掩饰掉一切,可当假面被撕碎,她一直不愿记起的事情被揭开,她觉得,自己又再一次一无所有。
  顾卿然,我对不起你,我愧对于你。我会害了你的。
  可是,我爱你。
  所以,她只是哭泣,用泪水,用软弱,暂时地蒙蔽自己。可是那样的裂痕,却是如何能够弥补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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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卿然只是抱着她,在怀里,任她哭泣。他知道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并不勇敢,并不坚强,生活给了她太多磨难。久久地,等到哭声低下去,听不见时,他吻着雨袖红肿的眼睛,轻轻地说:“阿南,我不介意。”
  “你只不过是我的阿南而已。
  “我自小便是孤儿,是个乞丐,人人鄙夷我,人人唾弃我。哪怕是那个人,也未真心待我,只不过将我作为棋子,呼来喝去,任意摆弄。
  “他有野心,从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已如此。我遇到你,我爱上你,可是你却爱上了那个人,我只能看着你沉沦,却悲哀地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也做不到,顾卿然,是一个懦夫。”
  雨袖痛苦地抱住头:“卿然,我求求你,别说了!”
  “不。”顾卿然淡淡地苦笑着,“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你明媚的笑容感染着我,给了我一线希望,哪怕你不过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下人。你十五岁生辰那一日,血染宫室,死了无数无辜的人,然而,能够陪在你身边,给你以保护,给你以安慰的人,不是我。
  “然后我到了边关,我不知道在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我只是重复着杀人,杀人,杀人,不像一个将领,更像一个杀手,就连夺军令,也只不过是建立在几颗人头的滚落上。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浸满了冤魂,承载了太多杀戮,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可是每当想到你,就仿佛是地狱之中的一线阳光,我知道,我还有希望,我还有堂堂正正做人的希望。
  “只是我没有想到,陈晋轩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他毁了你,然而我又懦弱至极,竟然不敢为你报仇。最后还是你杀了他,真是绝妙的讽刺。
  “阿南,你是对的,忘记这一切才是最好的办法。然而我又是个疯子,我发了疯,想要弥补对你的愧疚,想要让你平安度过一生。当你说出你喜欢我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欢喜。也许是我的卑微,我竟无法守住这脆弱的黎明,就让它永远地沉入了黑暗。
  “可是阿南,你要知道,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只是南雨袖,你只是阿南,过去的一切,不过是过去了,既然不会重来,又何惧之?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你只要做大千世界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子,我们只要做大千世界中普普通通的一双人,不要再试着回忆了,好吗?答应我,阿南。”
  顾卿然近乎乞求的姿态:“阿南,你说过你爱我,我也爱你。你不要哭。有我在。我陪你。”
  “卿然。”又是长久的沉默,雨袖声音依稀传来,“南毓秀已经死了,对不对?”她将那个“毓”字咬的很重。
  顾卿然怔了一下,很快答道:“对。”
  “那么,这世上,无她,有我。”
  雨袖低低地絮语。不过是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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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一个月,雨袖都如同一个正常的女子,一个正常的初为人妇的女子。她娇媚地笑着,眉眼弯弯,温柔体贴,清澈的眼瞳里,映出的只有顾卿然。可顾卿然却能注意到,当她一个人时,连影子都渲染了一丝淡淡的悲戚。
  顾卿然摘下一朵桃花簪在雨袖鬓间,阵阵甜香袭人。他微笑:“良辰美景,簪花佳人。阿南,很快,三日后就是你的十八岁生辰了。”
  雨袖转过头,眸中秋波暗起,嫣然一笑:“是吗?——卿然,我觉得,我仿佛已经活了几百年,几千年,我都不记得我的生辰了。”
  顾卿然心中暗暗痛楚,却只是如常地,笑意淡淡,眸清似水:“阿南,今年的生辰,只有你我。我陪你过。”
  雨袖轻轻抚摸着手中桃花柔软娇嫩的花瓣,倚在他怀里:“好。”
  漫天桃花飞雪,情丝缱倦,入骨萦怀。
  顾卿然深深地吻着她,二人皆沉醉其中,仿佛只要这样,便可忘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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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生辰过得极简。
  雨袖不会忘记,她还有一个同胞哥哥南钟灵。可他已经死了。她的亲人,都已不在。
  她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笨手笨脚给她做了长寿面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吃的男人。
  顾卿然望着她:“这个礼物,你可还喜欢?”他顿了一顿,似是有些难为情,“我从未认真做过这些做菜之类的精细活,我只会舞刀弄剑。”
  雨袖细细地品味着,认真地咀嚼着,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渐渐热泪盈眶:“卿然,谢谢你。我,很喜欢。礼物,和你。”
  他淡淡的笑了,脸庞清俊,眉眼温和:“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欢就好。你喜欢,我也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有喜悦,也有藏匿着不让对方察觉的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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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很平淡,很甜蜜,很幸福。
  那天顾卿然突然对她说:“阿南,太后想见你。”
  雨袖怔了一下,问:“太后?是谁?”
  顾卿然的脸色阴晴不定:“原先的惠妃娘娘,冷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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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袖在两个宫女的陪伴下,缓步行走在朱红色的宫墙之间。
  重重楼宇,层层屋檐,这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宫苑。只不过,身份不同,心境亦不同。最初,她是毓秀公主,集父母宠爱于一身;然后,那一夜血染皇宫,她的孩子消失在血泊里;再然后,她成为了玉婕妤,怀着满腔仇恨,周旋于后宫妃子与帝王之心;而如今,她经历了大起大落,终于略微平静下来,她现在,是将军夫人。雨袖微笑起来,只是空有笑容,却无笑意。
  雨袖知道,冷鸢儿是个聪慧冷静的女子。雨袖并不打算瞒着她,原因不仅仅是害怕得罪太后。她一定对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有所了解。
  “臣妇拜见太后。”雨袖盈盈拜倒。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起来吧。”冷鸢儿的声音依旧如同往昔,冷冽而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哀家这次让你入宫,想看看顾将军的新妇究竟如何,不想却是熟人。”
  雨袖轻笑:“太后,好久不见。”
  冷鸢儿细细打量着她:“的确,没想到你还敢再次进宫。先帝重伤一事虽被本宫一力压下,可是玉妹妹的嫌疑,不用本宫说,这宫里,流言蜚语总是不缺的。”
  雨袖的微笑波澜不惊:“太后,您也说是‘流言蜚语’,无根无据,不作数的。妾身与顾将军恩爱,难免遭人嫉恨。”
  “你不笨。”冷鸢儿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宫叫你来,并无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提醒你。”
  她目光幽幽照人心底:“你可记得晗儿?”
  雨袖怔了一下,很快答道:“当今圣上。”
  冷鸢儿带着一丝有些妩媚而显得诡异的笑容:“他是你儿子。”
  雨袖笑一笑,目光中难掩哀痛:“我的儿子早被他摔死了。”
  冷鸢儿却说:“先帝访遍名医,救活了晗儿。本宫也不信,可这是先帝亲口所说。”
  雨袖的笑容有些僵,摇了摇头说:“不,这怎么可能?”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哀家并非一个母亲。原以为晗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没想到他的母亲还在,却已嫁做他人妇,苟活人世!”
  字字锥心,雨袖脸色苍白,却还是答道:“太后,我还敬你是太后。我与陈晋轩早已一刀两断两相决绝,何必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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