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皆浮云-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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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子的袄裙,头上戴着一整套的金头面。怕是有半斤重,黛玉暗暗咂舌。
叶可馨下了马车往这边一望,便忙笑着上前来给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客气的一笑,道:“别在这说话了,还是先进屋再说罢。”说完便扶着黛玉的手转身往内院走去。
这时天寒地冻的,即便在白天冰雪也不会融化。黛玉便命人用冰块雕了各式冰灯,放在路两边和院子各处。长公主见了便笑道:“这冰灯倒是有趣。”
二妞三妞初时好奇的看了叶可馨那几人几眼,这时早已被冰灯吸引了目光,听长公主这样说,忙跑过来问黛玉道:“有没有小兔子样的冰灯?”
黛玉想了想。道:“许是有罢,要是没有也不妨,我叫了人现去雕几个就是了。就放在你们房门口如何?”
二妞三妞不由欢呼,围在黛玉身边算计着还要小老虎样子跟小鹿样子的。
叶可馨默默的跟在她们身后,看着黛玉披着玄色狐皮大氅,,头上戴着暖帽,正跟长公主她们有说有笑的。看她几乎跟几年前一个样,一点都没有变老,想来日子一定过得不错——又怎么会过得不好呢。只怕这全天下也只有她一个人是真的宠擅专房。
叶可馨的女儿静静的走在叶可馨的身边,望着二妞三妞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艳羡,这母女俩这一刻的神情竟是如出一辙。
一时到了慎如堂正房。各人去了身上的大氅,叶可馨这才带着一众子女正式给长公主行大礼请安,妾侍没资格进正房。这会子已经被下人请到偏厅去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柳嬷嬷已经替长公主准备好了给孩子的见面礼,好在不需什么别的东西,只是几个花样好意头好的金银锞子装在荷包里就行了。
虽然叶可馨一意要讨好长公主,不过长公主却懒得跟她作戏,说了几句话便说自己累了。黛玉忙道:“我给你们备好了院子,这会子炭盆也该笼上了,我命人烧了热水抬过去,你们也好洗漱一番,休息一下。”
叶可馨闻言只好告辞,便带着一帮人跟着定国公府的丫鬟去了客院。
晚间苏云恒回了丛穆轩,跟黛玉抱怨道:“这个表妹夫也不知是怎么做上官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我看他只会巴结上官中饱私囊,别的什么都不会!”
黛玉笑道:“这也是聪明人,巴结上官才能升官发财——他是不是想要留在京城做京官?”
苏云恒冷哼一声,道:“何止呢!他还想进六部直接做主官!”
黛玉扑哧一笑,道:“真是有趣,亏他怎么想来!”
苏云恒摇摇头,心道,不知叶可馨是怎么跟她丈夫说的,怎么觉得跟自家欠了他们似的?
是夜,叶可馨带着众女眷和孩子住在了内院,她丈夫则住在了外院。叶可馨虽然心中担忧她丈夫说漏了嘴,把自己吹牛说是苏云恒苦苦追求自己,自己却看不上他的事说出去了,不过这会子没法出去相问,只好勉强睡去。
苏云恒本就不想帮叶可馨的丈夫弄个京官,看他那架势,要是真弄个京官以后还不住自己家不走了才怪。
跟黛玉合计过之后,苏云恒便决定帮他弄个地方官,不过为了糊弄他,还是换个肥缺,也好堵了他的嘴。
为了快些把这帮人送走,黛玉每天都催苏云恒快些。
叶可馨的丈夫住在外院也就不说了,她那一屋子的小妾自从住进定国公府,跟见了西洋景儿一般,整天逛园子,害得黛玉还得每天打发人跟着伺候。
苏一辰也跟黛玉抱怨,说他在小练武场骑马练武的时候叶可馨的女儿总是跑去找他,美其名曰找他玩。
黛玉越发对这一家子没好气,索性叫苏一辰也去了林府别回来,跟外人只说去陪陪外祖父。
苏云恒在外被叶可馨的丈夫刺激,在内被黛玉催促,办事效率奇高,整天盯着户部的几个主官,让他们赶紧定下来。
终于在腊八这一天,户部的公文下来了,给叶可馨的丈夫补了个福建的缺,虽然没有升官,不过也算是肥缺,且公文既是下来了,也是不能再更改,叶可馨的丈夫没了借口留在京城,只好仍旧带了妻妾子女下人们回老家过年去了。
黛玉和苏云恒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互看一眼,如释重负的一起笑了。
——全文完
林如海祖孙番外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门子远远一张望,却是自家的世子爷回来了,忙奔上前迎着。
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蓝色缂丝白色镶边交领长衫,发髻高高束起,只戴了个小小白玉冠,腰间束带约有四指宽,上面镶了雕刻成各色猛兽的白玉板。
几个门子有的上前牵了马的缰绳,有的接了少年扔过来的马鞭,有的跟在少年身边哈着腰陪笑道:“世子爷今日回来得早,老爷还没用午饭呢!”
这少年面如春晓之花,目似灿星闪闪,面色温润,秀雅无匹,初看时让人极想亲近亲近,再细看却觉他疏离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了那门子的话,这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便当先进了角门。
数个从人都是身穿黑色短打,精悍干练,倒跟那少年的贵介书生的形象极不相符,此时也都牵了自己的马儿往马棚的方向走去,一边放松的互相说笑。
门上伺候的几个小厮都是少年心性,听他们说的热闹,也都凑过来听。
却听一人笑道:“那李家的公子今日吃了一个大亏,不用等到明天就该灰溜溜的卷铺盖滚出京城了!”
余下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小厮在旁听得心痒难耐,插嘴道:“李公子?是那广平侯家的二公子吗?他怎么吃亏了?”
横竖这事早晚要传遍京城,先说话那人便有声有色道:“那李公子去年在皇上办的文会上被咱们家世子爷压了一头,一直不服气,前些日子还扬言找了街上的混混要收拾咱家世子,结果刚放出话来就被表少爷定国公世子揍了一顿好的,在家养了两个月的伤才敢出来见人,广平侯见儿子被人揍,他却连出来讨个说法都不敢,第二天就带着小妾出城游玩去了……”
那小厮忙道:“这事我知道。那个李公子也太不知好歹,挨揍还是轻的!——今儿他又怎么出丑了?”
那人被打断了话也不生气,接着道:“今儿的文会却不大正经,咱们到那时就看见好多堂子里的姐儿,一个个穿的袒胸露乳……”一边摇头啧啧,也不知是艳羡。还是感叹世风日下。
啧啧完了又道:“知道那李公子今日也去了文会,咱们几个不放心,就悄悄的潜了过去跟着。说来也怪,那李公子丢了人却不躲着世子爷走,反而端了两个酒杯上去笑呵呵的敬酒。世子爷接过酒杯跟他说了几句话,两个人摇头晃脑的又像是对了几句诗,又写了下来互相交换。倒像是和好了,叫咱们看得摸不清头脑。”说到这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一旁围了几个小厮都忙催他道:“然后呢?然后呢?”
那人笑完了接着道:“不知什么时候,世子爷竟悄悄的把两个人的酒杯换了,喝过之后,那李公子还一直跟着世子爷。结果没过多长时间,那李公子就开始热得满头大汗,把衣领都扯开了。咱们几个看了有些纳闷,这会子正是春天。不冷不热的,那李公子的样儿倒像是吃了春药。”
歇了口气,那人又道:“咱们几个不敢大意。赶紧留下两个看着世子爷,其他人就去找那李公子的小厮,还没吓唬吓唬他。他就全招了——原来是李公子存心要我们世子爷出个大丑身败名裂,但是不知怎的,世子爷竟识破了他的伎俩,悄悄的把酒换了。”说着一摊手,笑道:“那满园子的姐儿都便宜了李公子,其他人只好先散了!”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过一时方散去不提。
且说这少年一路到了正院松荫堂,百年银杏树依旧枝叶繁茂,欣欣向荣,由下向上看去,每一个叶片都笼罩在一片灿灿金光中。
正房的廊下挂着数个鸟笼,这少年脚步略停,对着其中一只把头缩在羽毛里的鹦哥吹了声口哨,那鹦哥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立时精神的把头伸出来,一边扑扇翅膀一边喊道:“少爷回来了!给少爷请安!”
还未喊完,屋子里传来一声娇斥:“少爷要是没回来,看我不拔掉你的羽毛!”话音刚落,一个圆脸小丫鬟探出头来,看见这少年便惊喜道:“少爷果真回来了!”
那少年微微一笑,便举步向屋子里走去。
屋子靠右的窗户下放了一把藤制的躺椅,此时正有一位老人手里拿着一卷书悠闲自在的躺在上面,听到声音便抬头向门边看去,笑道:“九龄回来了?”吩咐下人道:“叫厨房传饭罢。”
那少年——林元,字九龄,上前跟林如海见了礼口称祖父。
林如海又将书举起细看,一边漫不经心道:“今日怎的回来那么早?”
九龄在一旁坐了,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碗,道:“这文会也没什么意趣,以后不去也罢。”话虽淡淡的,却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清高自傲的感觉。
林如海闻言微微一笑,道:“你若是想要走上仕途,这些都是以后用得上的人脉,若是你只想做学问,那就可以不用去了。”
九龄闻言奇道:“做学问不是才要多去文会么?”
林如海笑意加深,这个孙儿比女儿黛玉还要聪明,但是于人情世故却不大通,看起来以后还需磨练,索性自己看上去还能多活几年,便是给他把路铺好也是可以的。
九龄见祖父笑而不答,只好乖乖的闭了嘴。
如今林如海过着无比惬意的生活,早上早早起床,不是去叫孙儿起床早读,而是拉着他一起往小树林里打一套养生拳。这还是九龄小的时候不爱吃饭身体不好,林如海心焦如焚,后来想出这个法子,请了师傅来教一套拳法,每日监督他打拳。索性这个办法确实奏效,祖孙两个现下都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一时用过了午饭,九龄照例去午休。说起来林家的养生之道是林如海教给九龄最重要的学问之一,用饭不过七分饱,睡觉要睡子午觉,九龄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林如海从窗子里看着九龄走出院子,身材颀长,朝气蓬勃,宛如年轻时的自己,一时心中感慨。过了年就可以张罗着给九龄身边的大丫鬟开了脸,紧接着就可以帮他张罗娶媳妇的事了。
林如海越想越开心,有生之年不仅有孙儿继承宗祠,更能亲手抱到重孙,这是多开心的一件事!
宝玉番外
ps: 谢谢cbbca送的平安符~明天还有宝钗的番外,可能会在下午传上来~o(n_n)o~
当宝玉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贾府被再次抄家,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而他自己却在京郊一个不知名的小寺院里。
他还隐约记得自己在贾府自己的屋子里睡觉,忽听到一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便神思恍惚的走到了院外,随即不省人事,醒来时身子下不是睡惯了的高床软枕,眼前不是精工刺绣的床帐,鼻子里嗅的也不是进上的极品百合香,听到的也不是院子里小丫鬟清脆的说话声。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寺庙,上上下下也不过只有五六个和尚,宝玉早已存了出家的念头,这时竟也不怎么惊讶,就在这寺院里安顿下来。
庙里的老和尚说他是一天夜里被一僧一道送来的,那一僧一道只说他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如今看破红尘,只愿出家。
宝玉闻言只得苦笑——家道中落?贾府还不仅如此,应该说是家破人亡才对,若非自己莫名其妙的出了府,这时应该是跟一众亲人被关在狱神庙里。
庙里生计艰难,宝玉初时只在庙里帮忙,劣质的伙食和劳作让他的脸颊迅速消瘦下去,原本细白的皮肤也变得粗糙发黑,过了些时日宝玉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心如止水,四大皆空。宝玉每日像模像样的跟着做早课,自诩已经看透。可是有一日他跟着师兄出外化缘,经过另一家寺庙门口时见到两个高门大户小厮打扮的人在打听一个人——圆脸雪肤的贵胄公子,姓贾,名宝玉。
宝玉脚步一顿,垂首看着自己端着钵盂的手,那双手因为劈柴烧火已经裂开了口子,比那时贾府里最低等的厨娘的手还要粗糙。
走在身边的师兄显是没有听到那些话,见宝玉没有跟上。便回头催他。
聪明如宝玉,又怎么能猜不出在他消失这么长时间之后还会有谁会一直锲而不舍的去找他?
一时间,宝玉几乎想要上前去问问,问问他们,黛玉现在过得可好。可是他脚下仿佛生了根,嘴里也发不出半个音来。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两个小厮走开,一边走一边道:“这家寺庙都找了五回了,说不定贾府那位爷早就出了京城啦!”
宝玉听了直如五内俱焚,心中刺痛得忍不住弯下腰去。曾经以为的看破红尘在此刻显得如此幼稚可笑,从七岁开始。直到现在,十年的爱恋,原来一直没有消失在时间里。只是隐藏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