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忍泪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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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了起来走出月浮亭,不顾亭外风雨飘摇,踏在沙泥上,举步就要走开,洛希喊道:“迷雾,你就这样走了吗?”
她回眸看来,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又嫣然一笑,说道:“师姐,师傅想你,而我……不会为难你。”
芊芊猛然转头看向迷雾,泪眼朦胧,她挥一挥手,与师妹告别,雨丝打在迷雾身上,冷风不停吹来,那时候,迷雾仿佛就快被风吹走,飘到远远……远远的地方……
洛希心内一紧,不忍心看到那纤弱的身影就此飘走,他想抓住她,然后狠狠地……狠狠地搂进怀里,再轻轻地……轻轻地吻去她脸上的雨点……
可是,她摆了摆手,再给他一个昂然不屈的背影以后,就慢慢地向远处淡去……
此时,芊芊听到洛希轻轻道:“怎么……我的心好像不在了呢……”
芊芊的泪,在心里落得更急了……
13
萧阳堡后院,一片灯火通明,堡主莫行云和家人开心地吃着晚饭,夫人吕红玉夹了菜给行云,说道:“相公,今日是你五十寿辰,多吃些。”
莫行云的两个孩子也乖巧地夹菜到他碗中,看着温柔的妻子和孩儿们,行云感到幸福不已,可这样的幸福,是他诸多算计才换来的,外人以为,萧阳堡堡主和夫人恩爱相守,孩子孝顺懂事,只有莫行云和吕红玉才清楚,他们的幸福,害了不少人……
“堡主,武当派掌门来到,说是来向堡主拜寿的。”一个仆人突然进来后院通报。
“啊?我们并没有请任何门派来祝寿啊?”吕红玉疑惑地看着行云。
莫行云沉思半响,问道:“来者可是新任掌门杨轲?”
仆人答道:“小的不清楚,而那人长得英俊潇洒,一派大师风范,来头应该不小。”
莫行云缓缓起身,对夫人说道:“夫人,你照顾好孩子,我去看看。”说完,就迈步往前厅走去,吕红玉不放心,竟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前去。
到了前厅,只见堡主专坐的石椅上坐着一位青年,他神色坦然,目光清冷,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压迫感,驱之不去,行云一脸讶然,不知那青年为何如此大胆,竟坐到萧阳堡最高身分的位子上,简直是目中无人!
“这位少侠,你来萧阳堡,究竟所为何事?”莫行云冷冷凝视着那青年。
青年轻轻一笑,说道:“我来拜寿,也来见见我的母亲。”
行云皱眉看他,问道:“你的母亲?怎会在我萧阳堡里?”
青年的目光转到吕红玉身上,那眼中的恨意,让红玉不由地发抖,她仔细看着青年的脸庞,一种熟悉的感觉顿时填满心胸,缓缓走前几步,红玉颤声说道:“你是……轲儿?!”
青年冷冷一笑,说道:“母亲,原来你还记得我,十四年前,你让莫行云强占了萧阳堡,父亲他……被你们下毒害死,那年,我才十岁,正好从武当回来,亲眼见到父亲被逼喝下毒酒而惨死!要不是陪我回来的师兄赶忙带我躲在一角,不让你们发现,我想,我早已随父亲而去!”
听着青年的话,莫行云和吕红玉一脸灰白,孩子们呆愣愣地看着父母,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话是事实,青年冷漠地注视着他们,又说:“莫行云,父亲死后,你堂而皇之地自立为堡主,和母亲快活逍遥,然后,你派人到武当想要斩草除根,却接到一个消息说倪轲染上了严重的风寒而病逝,你以为高枕无忧,从此如花美眷、可爱孩儿相伴左右,却也没想不到,那个倪轲已换作了现在的杨轲!”
杨轲一席话说完,吕红玉已是泪流满面,“轲儿,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并没有忘记你,对你的思念,一刻也没停下啊!”
杨轲霍地大声吼道:“你说你想我,却又为何不阻止莫行云的迫害?他害死了父亲,又要对我赶尽杀绝,难道你一点也不知情?母亲,你为了他,弃我和父亲于不顾,还生下了他的骨肉,你到底有没有良知?!”
莫行云老泪横秋,缓缓跪了下来,说道:“杨轲,当年是我铸成大错,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孩儿,他们是无辜的。”吕红玉听了,也拉着两个孩子跪下。
杨轲亮出孤仙剑,指着两个孩子说道:“他们无辜?当年的我,何尝不无辜?”
望着孤仙剑,莫行云心寒非常,他护在夫人前方,喊道:“杨轲,一切的错,由我来偿!”话一说完,一道剑光飞射而来,再回转到杨轲那里,莫行云动也不动、身子僵硬,吕红玉定睛一看,惊叫失声!只见莫行云的喉咙有着一道浅浅的血痕,吕红玉轻轻推了他一下,行云仰后一倒,竟已死去,红玉和孩子们拥着行云悲泣痛哭,声声凄厉!
杨轲起身走向他们,说道:“吕红玉,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母亲!萧阳堡看来也撑不了多久,你好自为之!这两个孩子,不要再让我见到,否则,他们等着和莫行云相聚吧!”
杨轲不再看他们,正想离开萧阳堡时,背后传来了吕红玉的痛心斥责,“轲儿,你怎能如此狠心?!”
杨轲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说道:“你说我狠心?当别人有娘疼爱的时候,我却夜夜被恶梦纠缠,深怕有人要加害于我,那种滋味,你能了解吗?所以我刻苦修炼武功,爬到掌门之位,我要报仇,也要武林中人对我俯首称臣,我才能安心。”顿了一顿,他又说:“如果有的选择,但愿我的母亲不是你。”
阵阵凉风吹来,杨轲的身影慢慢没入门外夜色之中,消失在吕红玉母子三人眼前……
串串泪珠滑落下来,吕红玉后悔莫及……
14
自回到黄山后,迷雾又过着同往常一般的平淡生活,与黄山共享纯朴之美。每天一早,她都会陪同师傅在山洞内吃早饭,而今日,当师徒俩正享用早饭时,洞外忽然传来了豪迈的笑声,再听到有人喊道:“无禅师姐,别来无恙……”
无禅笑了笑,对迷雾说道:“你那老顽童师叔来了。”正说着,只见一位面若童颜,白发苍苍的老者就走进洞内,不客气地与无禅大师她们同桌而坐,迷雾赶紧盛好一碗粥递给老者,他一个劲儿喝了好几口后,满足地说道:“好!好!”
无禅大师看着他,笑道:“风遥师弟,你来这里,不会只是来讨碗粥喝的吧?”
风遥笑呵呵道:“哈哈!我是来告诉你们江湖出了大事了!”
“哦?江湖有哪天是不出事的?”无禅不以为然。
风遥瞪着双眼,说道:“这次可不一样,的的确确是轰动各武林门派的事啊!”
迷雾和无禅相视一笑,静待风遥的故事,他再喝了一口粥,才说:“不久前,萧阳堡堡主被人‘一剑封喉’,听说是和他当年下毒迫死前堡主有关,而下手之人是武当掌门,杨轲。”
无禅微微讶异,问道:“杨轲?他怎会和莫行云有深仇大恨?”
风遥叹了一口气,道:“听说是为父报仇,只因他就是当年萧阳堡少主,倪轲。”
“竟有这样的因果关系,唉,一报还一报,何时能了?”无禅轻轻叹道。
风遥再把事情始末仔细说给无禅她们听,听得无禅连连叹气,迷雾却沉静依旧,默默喝着粥。
“唉,别以为杨轲杀了杀父仇人后,就干戈已止,听说他发令下去,要少林寺交出一个人。”风遥说道。
“这武当新掌门,似乎得理不饶人啊!少林寺又哪里得罪他了?”无禅大师有些不满。
风遥忙解释道:“因为少林寺藏了一个人,那人正是当年上武当暗杀杨轲不遂的‘沈贤’。那沈贤,当时因错交朋友莫行云,听了他的话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差一点就要害及无辜,所幸他到了武当接到小孩因病去世的消息,也没多加追查就离去,还杨轲一个新身分。他回去以后,良心受到莫大的遣责,想到自己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有何面目在江湖立足?所以,他归依佛门,在少林寺出家为僧,直到如今。”
“既然如此,杨轲又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无禅问道。
风遥摇摇头,说道:“杨轲心里面,恐怕是仇恨太深,蒙蔽了良心,他还告诫各门各派,谁敢站在少林寺那一边,就是与武当为敌,所以,现在的少林寺孤掌难鸣,没有人愿意出面帮忙,而且,再过十天,杨轲将带领武当弟子前往少林寺,要方丈给个交代。”
“少林武功响震武林,无需过于担心。”无禅大师神色冷静。
风遥却满脸忧愁,“师姐,你不知道,那杨轲已到了剑随心发的地步,再加上他得到了孤仙剑,更是如虎添翼!看他一剑就了结了莫行云的性命,可想而知他的厉害啊!再说,武当弟子个个剑法了得,和少林弟子不分伯仲,谁胜谁负,难分结果。”
此时,沉默良久的迷雾问道:“少林寺那里,真的没有别的门派愿意施与援手吗?”
风遥温和答道:“谁敢和孤仙剑为敌?那是一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宝剑,除非自身剑法能与杨轲匹敌,不然,谈何容易?”
迷雾听了,缓缓说道:“师叔,人外有人,杨轲并非无敌。”
说完,洞外忽然响起鹤唳声,迷雾欣喜地跑出去,风遥笑着对无禅说:“师姐,她还是那么喜爱仙鹤啊!”
两人缓缓起身步出山洞外,抬头一望,只见迷雾背手而立,站到仙鹤背上,任仙鹤带着她穿越重重云海,遨游飞行于穹苍。她秀发飞扬,紫衣飘飘,风华超尘;她稳稳地笑看烟淡水云阔,傲视天地间变化莫测……
风遥凝望着空中的一人一鹤,叹道:“师姐,如果迷雾有了归宿,你一定舍不得她的离开吧?”
无禅大师轻轻道:“那还是其次,只怕她纵然心神澄明,也要被情字拖累,那才叫我不忍……”
空中,迷雾缓缓闭上双眸,清风拂面时,她依旧屹立不倒……
15
转眼间,十天时间已过,天一早,少林寺上下众弟子屏息以待,随少林方丈“释仁大师”守在寺门外,等候武当派的到来。不久,前方就走来了一群人,约上百人之多,一位白衣青年领在前头,英姿飒爽而来,他到了方丈面前站定,说道:“在下杨轲,释仁大师,久仰。”
方丈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和蔼非常,“杨掌门,你不过才刚继任掌门没多久,怎么就惹出那么多事啊?”
释仁大师直斥其非,一时间,气氛降至低点,杨轲却一脸镇定,问道:“方丈,我不过是要贵寺将一个人交由武当处治,并不算太过分吧?”
释仁大师轻叹一声,道:“沈贤已痛改前非,你又何必执着要找他寻仇?”
杨轲双目射出寒冽之芒,道:“方丈,如果当年他成功得手,我岂不是含冤九泉?难道,这样的人,少林寺也要执意保护?”
释仁看杨轲执迷不悟,暗自心惊,“杨掌门,萧阳堡堡主可以说是报应使然,可沈贤虽然因一念之差,对你有所妄念,但终究没有害及无辜,在那之后,他归我佛门,一心向佛,在林中静坐修行,一步不曾离开过,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赦免他的罪吗?”
杨轲冷笑道:“仅仅打坐修炼,就叫我赦免他的罪!方丈,那千千万万有恶之人,只是让他选了一片林子,在里面悠悠闲闲地静坐,装模作样地念念佛经,就可以抵过一切罪孽,哼!简直是便宜了他们!”
释仁沉默一会儿,才道:“杨掌门,你以为世间所有苦刑,逃不过身体上的损伤,损他双手,废他双腿,或者让恶人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就是对他们的折磨。你不知道,只要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把他困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夺他自由,一步不得离开,任他自言自语,任他与自身良心频频交战,他若是挨得过,罪孽自当已消,若是熬不过,他等同疯子一般,一生痴言狂行,你以为……这般容易吗?!”
大师的一席话,如同良言提醒,在场的少林寺弟子纷纷合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惊起涟漪阵阵……
杨轲抬头远望,神情不见平和,他冷然的眼神再缓缓转到释仁身上,“方丈,这么说来,你是不会把沈贤交出来,对吧?”
看着杨轲和武当弟子们个个蓄势待发,释仁大师知道一战在所难免,他沉声道:“杨掌门,老僧可以带你去见沈贤,希望你能听听他的解释和忏悔后,再下决定也不迟,如果你还是定要沈贤给你个交代,老僧是绝不同意的!”
释仁大师字字句句清楚非常,杨轲却心想,即使沈贤说得有多好听,样子再可怜,一样也逃不了惩治!!!
杨轲向释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后,就在释仁大师的带领下行到少林寺后山树林前,只见武当、少林两方人马立于林子外头,两派气势各有千秋,不分高低。当释仁大师正要开口呼唤沈贤时,林中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