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外传-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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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所制之药足供三次之需,湘玄疼爱此子,惟恐陈药稍微力薄,又恐万一出错,由此他夫妻每年都要制上一次,其实多疑,并用不着如此。我前年偶闻此药丸清香醒神,取了两九在此。如是寻常火毒,一二九已可起死回生,其应如响,偏生小朱王父子中的是千百年深壑中潜聚的桃花瘴,服了令师叔寄去的那多灵丹也只保得命住,可知厉害,此药非多不为功了。”
年少的一个答道:“老大哥的话小弟原也知道,但是小弟来已多日,遥念贤王父子身心俱似火烧,虽仗灵丹保命,终日如居火狱。来时原说往返至多不过旬日,谁知耽误这久,令亲偏又有黔江之行,不由人不盼望愁思,所以连棋都无心和大哥下了。”老的一个又笑道:“单真人既从数千里外传书寄丹预示先机,自然早有安排。照前晚愚兄占算,你候的人已进庄来了呢。”
筠玉越听越动心,再一听二人说到未两句,即是所遇之人无疑,当时惊喜交加。本欲叩关相访,继一想暮夜私窥,径作不速之客,太不合理,况且锦囊之言也应在明日与他相见。林、余二人到了前边不见自己,难免担心,虽然禁法埋伏是句虚言,毕竟早回去好,等到与余、林二人商妥,明日专诚来见此人为是。想到这里正待回身,忽听峰后“哎呀”一声惊叫,听出是余独受了重伤呼痛之声,心中大吃一惊,身不由己,一个“飞燕投怀”之势,循声往楼下纵去。两下相隔不过十多丈,一两纵便自赶到,隐隐闻得地下余独强忍负痛之声,定睛往前一看,那地方竟是双鬟所说的火穴,穴并不深,隐隐有青烟冒起,知余独必是误落了穴中为火烧伤,否则一两丈高的坑,他的身手一纵即上,这里既无埋伏,又无人见,他那般英雄气概、刚毅性情的人怎会如此忍受不住:况又为寻自己而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便入火穴同死也所不辞。这念头似电一般转过,跑到穴前要跳,猛然情急智生,想起日月珠功能辟火,应变匆匆,不暇再计别的,一手取珠,身子便往下跳,珠光照处,穴底青烟果然四散,再看余独伏卧穴心冒烟之处的旁边,人已晕死过去。
筠玉唤了声“大哥”,不见答应,觉着脚底甚热,又是软的,身有宝珠尚且如此,余独怎能禁受?更不怠慢,连忙双手捧起,带着一道蓝光飞身直上。到了平地,将余独身放地上,见他目闭口开人事不知,又痛又急,忙从怀中抓了一把灵丹给他口内乱塞进去,摇着肩膀喊了两声“大哥”,仍未见醒。正想取地泉水给他灌些下去,偏又未带水具,只得以人就水。刚捧起走没两步,忽听楼上有人唤道:“这位朋友已中地火热毒,幸未坠入火眼,又未用铁器触动将火引燃,尚有救法,无须着急。溪边埋伏甚多,人在归途虽还无害,但经小桥走要远出两倍。可由温泉之东穿林直行,离溪丈许,纵过对岸,便省事多了。”
筠玉听得有人答话,方知自己出声唤人又有珠光照耀,将楼上的人惊动出来。身是女子,却抱着一个男人同行,人已危急待毙,又放下不得,被外人看在眼里,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猛一眼看见余独大腿似乎赤露,挂着几块布条,定睛一看,原来余独上半身还不怎样,下半身已吃地火烈焰将衣裤烧焦了十之六七,避火时在沙砾满布的地皮上一打滚,是火烧焦之处多半碎裂,再被筠玉抱起,连纵带摇纷纷碎落。当时尚不自知,这时方低头发现,不由羞愧难当,哪敢丝毫停留再向楼中人答话?吓得连忙把余独直过身来,收了宝珠,用一手抱定,斜担在玉肩之上,如飞跑去。因避外人目光,见了树林就进,慌不择路,竟与楼中人所言巧合,不多远便到溪前,心还不信溪边设有禁法埋伏,跑得又急又慌,一直跑到了溪边,刚要往对岸纵去,猛觉眼旁一花,身左右均似有高大人影袭来。先还没想到是脚踏禁地埋伏发动,一则急于过溪,二则湘玄所设禁法只阻人入庄,退时不过现形相逼,使人逃得快些而已,丈许宽的溪,筠玉虽然抱定一人,也不难一跃而过。到了对岸回头一看,适纵之处竟有无数奇形怪状的恶鬼由现而隐,仿佛犹见飞舞攫拿之状在险云中退去。柴家父女之言并不全虚,何以去时反倒未见,好生不解。关心余独安危,边想边往前跑,才跑几步)正遇林璇同了双鬟从僻处迎出。
筠玉虽急着想寻到林璇、双鬟,遇上时又觉羞急,一见面便急匆匆说:“余大哥误落火穴,烧伤甚重,适听他胸口犹在跳动,只是人事不知。姊姊代我抱他一会,我们快回去吧。”边说边将余独交与林璇。林璇先见筠玉从溪对面飞跃疾驰而回,肩上担抱着余独,下半身多半**,衣裤破碎不全,便知不妙,闻言益发大惊,仓猝中未解筠玉托他抱人是何用意,顺手接过抱起,同向来路跑回。一到家,筠玉首先抢进屋去,取了一张布单,等人放到床上,便给余独下身盖去。林璇才明白她是避男女之嫌,见她眼含清泪,满面惶急之状,又见余独气息仅属,势甚危殆,也觉凄然,不便再说什么,忙间:“你的药呢?”筠玉已取了泉水赶过,用茶杯舀起往余独口中便灌,一面答道:“我从火穴里救起他时,已塞了他一嘴,无奈他已晕死,想必尚在喉间没咽下去,正想取水来灌,手边没有取水的东西,又惊动了外人,只得抱了回来,等灌下二杯水,再把灵丹化开十粒,唤进你的人来给他敷上。我想单仙师灵丹奇效,论他为人也不致遭此惨祸,这是火烧硬伤,皮肉想已烧焦,受罪吃苦大约是不能免了。
林璇闻言微愠道:“我们几人情同骨肉,难道因为男女之嫌见死不救!适才你原抱着余大哥,转交我抱,还可说抱了一阵力乏。医家有割股之心,何况患难至交!十熊等俱是粗人,怎办得这事?你如避嫌,也不须唤他们来,你去调药,我给他敷如何?”筠玉原是豪迈性情,义侠肝肠,又把余独当成骨肉知己,便共死生在所不辞。只为平日又多读了两句书,从小习闻父母闺训,少女惯羞出于习性,日前又看出碧娃辞色之间似乎有心奚落,剑匣仙柬明示二人姻缘,又羞又急。明知余独光明磊落,对己只有敬爱,其心无他,自己心里也极敬重他,但是表面上不能不改冷淡一些。谁知今晚余独遇难,独有自己一人在侧,当时深情发动,本无丝毫顾虑,偏生一抱起便被外人看见,余独下身裸露实不雅观,匆匆跑回,羞愧之念尚未消释,以致迹与心违,在在自相矛盾。及听林璇之言颇有责她人不义气之意,立被激动,泯了羞念,忙即答道:“姊姊说得极对!小妹也是因他为了寻我才遭此祸,急得糊里糊涂随口乱说。姊姊帮我点忙,还是我来给他上药,你先将他衣服取出,看少时上药后能换不能?”随说随取出身旁灵丹用水化解,回眸看了双鬟一眼。鬟环知机,忙即设辞退出。
筠玉化好了药,忽听榻上余独微微呻吟之声,略一寻思,咳了一声,走近前去一看,并未醒转,忙将布单揭去一看,余独受伤之处俱在腿股之间,除左腿侧面稍重,皮肉业已的焦发皱外,因误落穴底时是往后倒纵觉出双足踏空,正在提气脚找实地,猛又觉出下面奇热炙人身后尤烈,自知不妙,危机瞬息,百忙中将头朝前,双臂往左右一分,使一个“鱼鹰入水”之势往前一扑,可是下半身已为地火燎着,奇痛无比。余独不知地火燃时虽能发出百十丈的烈焰,不点不燃,惊急骇乱之间,以为身上已然着火,一落地便就势往旁一滚,可是身上虽未烧燃,下半身衣服凡被地火苗燎着的俱已炙得焦酥,人的皮肉如何能得禁受?加以地皮奇热,宛如开了锅的蒸宠一般,还算余独好汉,只脱口惊叫了一声。先还负痛强忍,转眼便火毒攻心晕死过去,因为火穴在后,见机让躲尚速,前身并未受伤。
筠玉忙和林璇一同动手,将他轻轻扶起,面向里榻侧卧,因日月双珠功能避火,试先取出在伤处运转了一阵,伤处皮肉虽仍未改焦黑,皱处却平展了许多,知有效验,便请林璇持珠代亮,自用棉花蘸了灵药将伤处一一敷遍。余独适才微呻,本已回醒,听筠玉要来敷药,也恐羞了她,勉强忍痛装作未醒,容她敷治,运珠敷药以后伤痛居然随手减轻,不似先时剧痛,只是周身如同火炙,胸前犹甚,实耐不住,只得呻吟道:“二位贤妹大恩,杀身难报。此时心口内热极,想借日月珠一用,不知筠妹可否?”筠玉见他回生,大喜,忙从林璇手上接过日月珠,解开他胸前衣服,轻伸玉掌握住双珠,在他胸前徐徐运转,因林璇举动言谈英爽豪迈,把筠玉少许儿女子态,全收拾了个干净。余独自然是感恩衔德,侠髓沦肌,心中说不出的喜欢,纵有烦热痛苦也能忍受了。筠玉已然下手,自然也不再害羞,见他半身烧焦,中小衣也穿不上,索性任之。宝珠既能去热,又想起玄牦的皮柔软凉滑,移睡其上必比草席要强得多,刚一开口,林璇也同时想到,走向外进行囊中寻取去了。
余独见室中只有筠玉,悬空伏在自己身上,玉腕如雪,向胸前运转不休,珠光照处,秀目波润,似有泪珠两滴晶莹欲堕,不禁感极心酸,望着她道:“筠妹,我和你患难订交,志同道合。你我俱是光明磊落之人,本意千里同行,祸福相共,相处日久,越发亲逾骨肉才是。乃自扫灭缠藤寨人之后,你对我神情淡漠,还不如前,并且时有嗔怪之意。自问愚兄视你胜于同胞,平日惟有敬爱,仔细思维,并无开罪之处,好生叫我不解。几番想问,恐遭筠妹不快,加以当人不便,屡屡中止。今日来时,得与筠妹同行探路,因你走得甚快,途中并无一言,也不好问得。行近小桥,方欲唤住筠妹略吐腹心,恰遇丁家夫妻相谐人庄,当着外人又未得便。适才我和璇妹在前行走,老久不听你的声息,也为恐你不快,未敢回顾相询。等到温泉附近,竟不见你在侧,恐深入山场为禁法所陷,你又好强,万一失闪,有我同在,不问是当地主人或见着柴家人们,总要好些。当时急于寻你回来,璇妹是万不能去的,只嘱她不可前往,也忘了借上珠。剑护身。一纵过溪,走不几步便遇无数恶鬼奇魅相逼,奋力苦斗,几乎被擒受害。后来追迫到了温泉左近,因鬼魅愈众,知不能敌,无心往后纵退。纵得稍远了些,没有留意身后,误坠火穴。当时下半身火烧甚重,遍体火热,如人烈火蒸锅,只说中了妖法,身为异物,不能再与筠妹相见,连急带痛,人事不知。不料筠妹竟是我救命恩人,不避奇险,从烈火里将我救回,又这般不避嫌疑为我施治。休说仙师灵丹能以活命,尤其是见得筠妹并未见外,死生患难之间看出交情。连日我竟料错。人生得此知己,纵然死去,也甘心了。”
筠玉听出他非不知禁法厉害,为了寻着自己,同共甘苦,竟连防身珠、剑也忘了向林璇取用,想见当时不见自己隆优焦急之状,深情若揭,结果却受了这样大的苦痛,几乎葬身火穴,现服了许多灵丹,周身仍是火热疼痛,纵能痊愈,也不知要受许多活罪,已是难过万分。再一想到他平日英雄气概。侠义心肠,就拿宝珠、仙剑来说,三人同除玄牦,而他从巨蹄之下跌倒奋起,直刺玄牦要害,危机一发,九死一生,智勇绝伦,功劳最大,宝珠偏只得到两粒,他独向隅,已似有些不合。后在铁锅冲巧得仙剑,仙人柬帖明说三人各得一口,自己只为仙人作伐,本心不愿嫁人,一时羞忿,将柬帖隐起不给他看,用一口寻常宝剑与他相换,照说自己既不愿从仙人之命,就该连一口也不要才对,偏又贪得,不舍双剑分开,全数占为己有。而他却始终相让并无愠色,高高兴兴将自己那口剑带起,连问都不问一句,这等胸襟真乃古今所稀。平日相敬相爱着意关垂,直胜同胞骨肉,也并无丝毫不庄重处。不该为了碧娃稍有戏谑便得引嫌,辞色淡漠宛如路人,害他难过了一路,这还不说。假使连日不冷淡他,他对自己行动言语最是留心,从不相违,适才早已问明设法同往,何致有此奇祸?自己去时并未遇见鬼怪,还当柴家说诳,归途虽有,并未为害,也许是此剑辟邪之功。再假使他分有一口,也许不致遭灾。越想越觉对他不住,一阵心酸,不禁流下泪来。暗忖:仙缘前定,临出门时听单仙师和老父的语气,明明是要自己嫁他,想躲也未必如愿。得夫如此,夫复何憾!看他那般相爱,必能言听计从,悉随己意,转不如从了仙人之命,允了婚姻,再和他说明,免去儿女之私,学刘樊合籍,葛鲍双修,日后同寻仙师同修仙业,既慰他的痴情,彼此都省得掩饰矜持,免却许多烦恼。
此时余独因恃伤重出语率真,觉着有些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