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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阿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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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嫌饭不好吃了,到前院去啊。那边的丫头跟房里小姐吃小灶的,运气好的顿顿能开荤。”彩蝶吭哧说着,她的饭碗里到有一小堆的菜叶帮子。

李小茶没跟她争吵,自己吃完饭和大家一样把碗摞在院角,然后寻着路回到后院里的佣人房,天色有些暗了,门口一个仆妇坐在亮光里缝补衣服,看到李小茶扬头问了句,“新来的那个?”

李小茶应了一声,“嗯。”

那妇人指着她的衣服问道,“怎么破了?”

李小茶低头瞧了一眼,小嘴微有些扁,“领来就是破的。”

那妇人“咦”了一声,拽过李小茶直接捏着她衣服上的破口,在上面飞针走线。也就一眨间的功夫,两个破口被补好了,那整齐的针脚看来到像是很漂亮的纹路。李小茶不由的有些喜欢这身衣服了。

“晚上把衣服放床角里,我给你洗了,也不知道是谁穿过的弄得这么脏。”那妇人口气没有半分关切的意思,但李小茶还是听出关切的意思。她挪了挪脚小声说道,“我会洗的,麻烦您不好意思。”

“半大点孩子,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那妇人说完,犹自补她的衣服,半点不想搭理李小茶的样子。这到让李小茶有些无措了,她只是按娘亲说的,做人要客客气气的,可是像是做错了什么。

一旁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匆匆走来,捞着李小茶的肩膀把她拖进屋里,“新来的,跟我进去睡吧,明天鸡一叫就要和鸡一样起来做事了。起晚了会有鸡啄你的哦。”

那丫头是后院里扫地的兰子,她人长得粗壮力气也是大的,一把就把李小茶拎进屋里了。下人房是土胚墙上面盖着一层茅草,后来因为漏雨漏得厉害了,加了层油毡,这样的房子必然是很潮湿的,最差的住处是最里面靠墙的那个位子。李小茶这个新来的必然会被分派到那个位子上,而睡她旁边的正是兰子。

兰子和后院里劈柴的二傻子一样,都是脑子有那么一点不灵光的。好在兰子没有二傻子那么严重,她只是反应稍慢了些,最初被分到二爷屋子里,有次送茶上去,二爷说了句,“冷了。”

兰子居然愣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被分到后院扫地,她到时活跃多了。最愣时子只是看到主子路过时,又变成木鸡状。

兰子很热络地向李小茶介绍了自己,又和她说起门口那个妇人。兰子的话语里带着几分难懂,好在李小茶天生领悟能力强,勉强的也懂了。

那妇人没有名字,跟着夫家叫个甘氏。早些天生了个残疾的女儿被夫家赶了出来,后来她一个辛辛苦苦的没有把女儿养活自己反而落魄了,为了生计,又或因着心死,她把自己卖到薛家做下人,平时做些针线的活计,为人冷漠怪异,但人心不怀,对年纪小的女孩子尤其的好。可能是因为看到小女孩就想起她那个没得长成人的女儿吧。

兰子特特拉着李小茶小声嘀咕嘱咐,“甘大娘要帮你做什么,你就让她做吧,不让她做她会生气的。”

李小茶眉头暗暗跳动了一下,这薛家尽收了些什么人物。不过说来甘氏是个可怜人,许是怜她年纪小被卖掉做了丫环吧。说起来薛家后院里的怪人各种各样,但比李小茶年纪再小的孩子却是再也没有了。她听虎子娘说,有钱的大户人家里多是喜欢买些年纪轻的丫头,年纪小的听话好教。就像新泥想捏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那些放了年头成了老干泥的,哪是能任你揉捏的。

李小茶心想,薛家也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兴许也是喜欢买些年轻丫头的,只是没有放在后院罢了。只是以高价买了她又放在后院里是为着什么,按虎子娘说的,一般她这年纪长得又不是太钝的丫头,多是送到几个主子那里挑选,然后收到房里使唤。到没听说一直丢到厨房里做些杂事的。

李小茶眼前这事若丢到别人身上,要么慌乱找不到路走,要么两眼一闭就这么活了。她是久病在床上的人,那一年里多少次死去活来的过来,很多事看得淡了,就是贴近身膈应着肉的事,她都能当成是别人的事慢慢的想。

就她眼前的事来说,薛家人花高价买她过来肯定是有用处的。她哥哥李兴宝跟着那些有钱少爷成天的斗鸡走狗,多少知道这些所谓的大户人家里就算是布施些粥水,也是因着想去冠上一个大善人的名头。薛家就算想行善也得找着一大群可以帮他吆喝善人名头的人去做善事。只是向李小茶一人行善,是成不了名头的。所以说来说去,要什么价买了她,必然是有那个价的作用。

至于这个价到底是个什么作用,李小茶一时到是没猜出来。要说哪个少爷看上她,想收到房里这种事是肯定不可能的。谁看爱看上一个只有八九岁的丫头。李小茶到是偷听她哥和虎子私下背着人很神秘地说过些大户专喜欢很小的男孩子,可那是男孩,说是叫娈童什么的。可她是女孩长得又不是那种秀气漂亮,到顶了也就是个干净整齐,受不了那么大的青睐。

李小茶自己也想不出自己有哪点让人看得上的优点,她缩在床上呆呆想着,眼睛不巧看了墙一眼,当即她诈尸般直愣愣地从床上跳起来了。

第3章 其实怕的

甘大娘忙碌了一辈子的人,到了薛家做了些闲散的针线活计,反显得空闲得多了。夜里就着伙房的油灯给兰子那个粗心的娃儿浆补了两件衣衫,眼前的活都忙完了,和张婶聊了一下四小姐那边怪气的闲事儿,便是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了。她想起新来的小娃儿让人换了身旧衣裳,到是可以帮她去洗洗。想到这儿,她和张婶吱了声回到房里。

夜里一轮圆月撒着光亮,外面到算亮堂,屋子里昏昏的也看到点影子。她走到最里边的床铺正要找新来那娃儿的脏衣服,突然看到那娃儿像是见了鬼似的从床上直弹了起来。

甘大娘被她吓了一跳,好在年纪大了,见到点什么都还受得住。她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娃,轻声问她,“怎么,做僵梦了?别怕。”

李小茶伸着发抖的手指,指着面前的墙壁,小声儿也带着颤抖,“虫,虫子!”

甘大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面黑沉的土墙上蜿蜒爬着许多只蚰蜒,那蚰蜒两排细密的脚蠕蠕爬着,光是看着就觉着像是爬在身上,猛然看到一墙都是,让人的皮肤上不由立起了一层小粟子。

甘大娘拍着李小茶的手臂,安慰道:“不怕,不怕,那虫子长得像蜈蚣,但是它不随便咬人的。”

李小茶把头扭到一边,实在不想去看那些多脚的虫子。她知道一般蚰蜒没有蜈蚣毒,但不管随不随便却都是咬人的。甘大娘实在是不会哄孩子,若是李小茶的娘亲,定然会直接唬她说,那虫子只是长得丑不咬人的。

甘大娘见着李小茶还是怕,便拍了拍旁边睡熟的兰子,让她到墙边睡去。兰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哼哼了两声合着被子滚到墙边睡去了。甘大娘把李小茶的被子拿到里面些,又抖了抖,这才让她睡下。

李小茶心里仍怵着,可是年纪小熬不得夜,没一会儿就睡沉着。夜里似乎做了个梦,不知是哥哥还是谁给她讲了一个很老套的故事。说是有个貌若天仙的妙龄姑娘叫兰子,尚未定亲出聘。那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是想着遵从父母之命、依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扫帚夹着走。

只是小姐书生看对眼的故事多了,这故事到这儿也是要起些变化的。却说是月黑风高之夜,一个目如郎星、面似满月的美男子不知怎么就进了门窗紧闭的闺楼。男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兰子,兰子又惊又喜。和所有小姐书生私相会的故事一样,两个人就金风玉露一相逢,直接花前月下滚作一团了。从此之后,美男子几乎每晚都来。兰子问美男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美男说:“小生姓游名延晶,家住墙角阴湿村,父母已故去,可怜孤独身。”

几个月后,兰子显怀了。其母大吃一惊,经母亲耐心开导,兰子红着脸颇诉说了原委。

她还坚决地说:“妈你别管这事儿,女儿我今生只嫁游郎!”

兰子的母亲怕女儿想不开,也没敢深说,但她决意要弄个清楚。

一天晚上,兰子的母亲躲藏在隐避处偷窥闺楼及左右。约半夜时分,她赫然看见一条足有五尺多长、椽子粗细的蚰蜒慢慢地顺墙爬到闺楼窗口,忽闪一下不见了。她就蹑手蹑脚地转到了闺楼门口,扒门缝朝屋里瞅,屋里有一位貌似潘安的俊美男子。

兰子的母亲吓得差得几乎晕了过去。这可怎么得了,她慕名向一位法名叫智能的老僧人讨教。智能听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呀罪过呀,你女儿被蚰蜒精缠上了。而且她已经怀上了蚰蜒种,如此下去恐性命难保。”

兰子的母亲急得大哭,求智能发发慈悲救女儿一命。慈善的智能便指点一二。

按智能之言,兰子的母亲烙了九张白面油饼撂在一起,让女儿兰子坐在热乎乎的油饼上。少顷,小蚰蜒们闻着油香,纷纷从女儿下身爬出来,贪婪地在油饼上驻足吸食。兰子的肚子很快就小了。

姑娘肚里的问题是解决了,接下来该对付蚰蜒精了。智能抱来一只没有丝毫杂色的白公鸡。每到晚上,智能就亲自把白公鸡放进闺楼与兰子为伴;智能则守在闺楼外打坐。那蚰蜒精便不敢进楼亲近兰子,因为鸡是蚰蜒的克星。

这故事到这里便没了,李小茶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贴墙睡着的兰子,突然想到兰子在这里睡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蚰蜒爬进她肚里了。要不要也找九张白面油饼贴在兰子的肚子上呢?想这个问题时,李小茶正嚼着早上领着灰面烙饼。

兰子蹲在她旁边,看着烙饼脸上很有些嫌弃的神色。“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好吃。一会儿让东院里的梨花姐姐给我带点糕吃。”

李小茶看了一眼,见兰子如此精神,应是没让那多脚的虫子爬进肚里吧。吃过早饭,李小茶又被彩蝶叫去擦碗。库房里的碗已经洗完了,早上洗的却是昨夜和今早吃饭的碗,总共只有那么一堆,哑婆没一会儿就洗完了。她弄完在围裙上擦手,从衣袋里小心掏出一盒油膏。她浅浅抹了一点,在长满黑斑的粗糙大手上粗粗擦了一下,又把油膏小心放回衣袋里。

她看到李小茶在一旁正凝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便笑呵呵地冲她招了招手。又小心谨慎地从衣袋里拿出那盒油膏,浅浅抠了一点儿抹在李小茶手上。哑婆豁牙笑呵呵地搓着双手,手舞足蹈地示意她把那点油膏抹匀了。

李小茶这次是看懂了,便学着她的样子用油膏抹手。哑婆看了高兴得豁牙笑,她手脚又是一通比划着。李小茶浅显地猜到,她是像想说油膏是个什么人送的,很珍贵,她舍不得用。

两人正“说”着,彩蝶一脸气急败坏地进到巷子里,她见着哑婆手里的油膏一双眼睛明显亮了。她一把夺了过来,拿到鼻子前闻了一下。

“哟,哑婆,你还抹手啊,都一手老皮了,用这个还有什么用,给我用吧。”

彩蝶嘻嘻笑着,哑婆看着脸皱着一张苦瓜脸却是敢怒不敢言。彩蝶坐到一边抠了一大块油膏正要抹手。李小茶突然“哟”了一声,挠着手问哑婆,“哑婆婆,你的油膏是不是放久了,怎么抹在手上痒痒的,不是坏了吧。”

彩蝶停下动作,她瞟着李小茶的小手背上确有几排红印子。她顿时没了好颜色,她把抠出的那块油膏涂回盒子里,连盒扔还给哑婆。她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啊,都坏了还拿来给人用。不要了,还你!”

她说完又回复之前气急败坏地神色,扭着屁股走出巷子,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哑婆疑惑地看着失而复得的油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比划着对李小茶“说”,油膏没坏,你看我抹了都没事。

李小茶面无表情地瞟着自己的手,解释道:“哦,是我被子太脏了,早上起来就也有点痒。你油膏没坏。”

哑婆仍是不懂,激动地反复比划地说,她的油膏真的没坏

“嗯,是没坏。”李小茶没办法,只得从她那抹了浅浅一点油膏抹在手上,做出一副,我相信了,油膏没坏是好的,我敢抹的模样。哑婆才安心地笑了。

李小茶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把油膏放好吧,别在让她瞧见了。”

哑婆猛点头,心有余悸地把油膏放到衣袋里贴身放着,这才安心地抒了口气。

因着碗都洗完了,彩蝶又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被分配洗碗的三个人便无事可做,各自窝着休息了。李小茶坐到一边,看着手上的红印发呆。她也不知道手上那块红哪来的,昨夜里那些多脚的蚰蜒应该没有爬到她手上,她的衣服是甘大娘新洗干净的,夜里还给她烤干了。刚才是借口,这会儿李小茶想着也只有是那床脏被子的问题了。

她那床被子不是一星半点的脏,也不知是彩蝶从哪给她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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