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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长相问-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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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传出了魏昭仪被降为才人,幽闭云林馆的消息,同时,宋德妃谪居天成馆,三个月不予召见。
  对于这般畏首畏尾的裁定,我多少感到无法解释清楚。
  而元昶,这个似乎唯一可以给我解释的人,直到一更的梆子响起,才得以进门。
  元昶的表情很平静,但他的眼中依旧和我一样存着不解之色。进门后,他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支开所有的下人,要我帮他沐浴。
  我轻轻地帮他按着肩膀,他坐在那个硕大的木桶中,喃喃道:“是谁呢?”
  “今天,”我开口打断他的思路,“内宫侍卫进宫搜了一番。”
  “我知道,听五弟说,是宋德妃自己提出来的。今儿上午,魏昭仪跟父皇哭哭喊喊提了半晌。”
  “可是,却真的搜出了麝香。”
  “这并不稀罕,”元昶道,“宋德妃自从五弟成人之后,常用麝香作养颜之品。不过。。。。。。”
  “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总是脱不了干系。”我有些心急如焚,手上用的力道也不禁加重了几分。
  “哎哟,”元昶回过头来,“玉儿,轻着些。听我说,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宋德妃脱不开干系。父皇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让她谪居天成馆。既然宫里不了了之,你就不必多想。”
  “可是,魏昭仪那里,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说这就是她做的。”我皱了眉头。
  “事情出了,总要给内朝外朝一个交待。”元昶叹了一口气,“横竖魏昭仪是撇不清的,说真的,也亏得她是中原人,不然,父皇恐怕早就调进宗人府来查实了。”
  “是啊。。。。。。是了,”我想起母妃的话,问道,“你方才说,魏昭仪跟父皇絮絮叨叨提了半晌,大约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
  “眼线回报说的倒有些新的,只说这事情是宋德妃指使她做的,原想药倒公孙婕妤,借机让没有小产的母妃引得父皇怀疑,保不齐,事情会落到母妃头上。”
  “母妃的孩子,是她自己流掉的。”我接口道。
  出乎我意料的是,元昶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诧的反应,只是沉吟了片刻:“这般的,我其实猜到了些许,这么说,这件事的祸首,非魏昭仪或是宋德妃莫数了。”
  这事情透着一股邪啊。”我叹道,“我都搞得不清楚了,究竟是谁做的呢?”
  “玉儿,”元昶有些宠溺地看着我笑道,“宫里的事,从没有一清二楚的,重要的是,如何做得对我们有利。”
  “好吧,”我道,“就算这事已经尘埃落定,那么,前番那个木偶,怎么竟没有人提呢?”
  “你说这个,倒还真真提醒了我,”元昶身上的肌肉顿时紧张了起来,“巫蛊那件事,父皇似乎是既想查,却又不敢查,好像在回护着谁。”
  “宗人府没有进入么?”
  元昶摇摇头,道:“就是这里奇怪了,只说这件事,要外臣们各抒己见,却迟迟不颁诏调查,更不要说进宫里搜什么了。”
  “是不是,”我猜测道,“父皇,是不希望母后的母家搅进来?”
  “或许罢,”元昶叹道,“可是母后的母家没有实权,若是想掀掉,早就动手了。可着些许年,母后的位子,早就形同虚设了。究竟是谁呢。。。。。。”
  “那个木偶,”我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当时究竟是怎么个法子钉在香炉底下的?”
  “我也不大清楚,”元昶站了起身,估计是泡够了澡,我忙拿了布去给他抹干净,“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起,原先在海西的烹茶时候,那柴火在炉膛下熏久了会发黑,”我把内里的小衣给他披上,“如果真是个木偶——且不说那个辟邪香炉有多隔热气——那木头不是早已经熏得连个渣都不剩了?”
  元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点了点头,道:“这我倒没有注意,明日我便去留心察看。”
  “做得掩密些,”我顺势贴上他的耳朵,“母妃今儿才提醒我了,要我们平心静气,不要轻举妄动。”
  “这事还用你教我?”元昶笑道,“还真真是个贤内助,不过呢,这里,”他的手抚上我的小腹,“什么时候,能再有动静?”
  
  十几天过去了,巫蛊的事情在内宫依旧被压着,可在外朝,听元昶说,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各嫔妃所代表的不同势力虽不似先前此起彼伏,但各为其主而谋的局面却不曾改变,只是参奏的折子说得更加谨慎,更加凌厉罢了。而皇上对这一切却显得很平静,不断要臣子们上奏,却并不表示自己的看法。
  不批不查,在我看来,依旧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不查,起码可以缓和夫妻反目的局面发生,而忧的是,压制了这么久,再一旦查起来,内宫会是比先前更为动荡不安——人人自危的后宫里,现在只缺一根引爆灾难的导火索。
  
  这一日,元昶早早的就进了门,推说头疼要休息。我会意,支开下人,将卧房收拾利索。
  “怎么了?”我看到元昶的脸色有些苍白,心里担心他是不是真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吁。。。。。。”元昶咬着嘴唇,半晌,才开了口,“你听到了么,公孙婕妤的雅仪宫里也找出了一个木偶。”
  “什么?”我都摸不着头脑了,“这,什么地方找到的?什么样子?”
  元昶摇摇头:“好像也是在辟邪香炉底下找到的,具体什么样子,我还真不知道,那东西一找出来,就直接送到父皇的勤政殿里了。”
  “开始了。。。。。。”我有些惊恐地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道。
  “什么?”元昶亦有些慌乱地问道。
  “这回,想不查都不行了。”我焦躁而惊慌地抓住他的胳膊,“这算什么呢?”
  “吓我一跳,”元昶安抚地揽住我,“查是早晚的事,我倒不害怕这个。关键是,查到谁头上,这才是父皇在意的。”
  “你有把握么?”我低低的问他,“这件事,你预备怎么办。”
  “避开母后。”元昶坚定地道,“我虽不知为什么,可却觉得,这事情,不能往母后身上引,或许父皇是为了稳定太子?谁知道呢。。。。。。朝上多少人要求彻查勰凤宫,参劾宣武侯,父皇都不加理会,我也不想淌这浑水。。。。。。至于别人,我只有赌一把。”
  “那么,你准备弄到谁头上?”我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口气竟有些来者不善的成分。
  “你说呢?”元昶的声音变得少有的凌厉,“宫里好死不死的女人,还有谁?”
  
  这就是所谓的家审了,没有任何外朝的介入,太后、皇帝、和皇后协同坐在上首。左手边,坐的是后宫的四夫人和九嫔,右手边,站的是太子妃和我,一帘之隔的偏殿里,站的才是成年或尚未成年的皇子。
  “今儿叫你们过来,大概心里都有数了。”皇帝的声音竟然透着一丝苍老,“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都不是第一次了。朕,不想让宗人府的人搅和进来。”
  我心下觉得奇怪,既然说家丑不可外扬,那么为何又让外朝不断上书呢?
  “皇后,”皇帝的脸转过来,叹道,“朕今天借你的地界儿一用,因为,你仍是这后宫之主。可如今。。。。。。”
  “皇上,”皇后捏紧了帕子,眼角噙泪地刚要说什么,却被皇上摆摆手止住了。
  “朕,自小便经见镇厌之术,便是今日。。。。。。”
  突然,偏殿里咕咚一声,吓了人一跳。还不待众人回过神来,只听的皇子所在的偏殿里一阵此起彼伏的惊讶声。
  “怎么了?”皇帝有些不耐烦的厉声喝问道。
  “父皇恕罪,”最小的十三皇子跌跌撞撞地跪了下来,“是儿子不小心,撞倒了那个香炉。可,可,可。。。。。。”
  “好好说话!”
  “父皇息怒。”太子向前跪了下来,“方才十三弟撞倒的香炉底下,发现了一个木偶。”
  我的心突突地跳着,难道。。。。。。
  “呈上来!”
  皇帝的手颤抖着接过那个木偶,看了片刻,像是从胸口透气一样,痛快地迸出一声——“召内宫侍卫进宫!所有人等,全都留在各自宫苑!给朕搜,搜遍后宫所有宫室!”
  我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元昶这一把,究竟是赌对了么。。。。。。
  
  折腾了三四个时辰,内宫侍卫的搜查终于有了结果。
  “回皇上,”内宫侍卫总管回禀道,“臣奉命,已搜查东西六宫所有宫苑,共搜得木偶三个。”
  “在什么地方搜到的?”或许是我心中自私的期待,我总觉得皇上隐隐有些兴奋,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怒不可遏。
  “回皇上,分别是在阑珊馆偏殿、启祥宫寝宫、以及启祉宫寝宫发现的,而且。。。。。。”
  “而且什么?”
  “回皇上,而且,这些木偶都是在各宫苑的的辟邪香炉底下发现的。”
  “勰凤宫、崇信宫、阑珊馆、启祥宫、启祉宫、雅仪宫。。。。。。”皇上喃喃自语道。
  “皇上,”半晌,太后大概经了这几个时辰的折腾,感到疲累了,终于开了口道,“皇上可有头绪了?”
  “母后看看着上面的字迹。”皇上说着,将这些木偶递给太后,转脸复又问内宫总管道,“崇乐宫,你们可搜过了?”
  “回皇上,臣已搜过,娘娘的宫室并无镇厌之物。”
  皇上合上了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去让外边的做他们该做的事请吧,不要耽误功夫。”
  侍卫总管立刻转了身离去。
  “宋德妃!”片刻,皇上突然开口道。宋德妃神情自若,出席跪下。
  “朕一直敬你出身名门,谁成想,十几年了,你终究没有放下这个想头。”皇上语气平静,但言语中有一种慑人的威力。
  “臣妾不知,陛下所知为何。”我暗暗佩服宋德妃的气势,兵败如山,竟还能如此沉静。
  “巫蛊!”皇上有些悲戚地道,“有子嫔妃的宫中都有那个木偶,为何独独你没有?你连端敬都不放过,她都已经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陛下,”宋德妃跪在地上,缓缓开口道,“陛下若只因为这些个木偶,便认定是臣妾所为,臣妾也无话可说。但臣妾自小便通读史书,自古以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鬼神之流如有知,则臣妾此生必不得善报,做此,难道不是自食苦果?而若鬼神之流无知,做此事又有何意义?臣妾陪在陛下身边二十年,今日死不足惜,但请皇上明察!”
  “说得好,”皇上在上边,嘴角似乎泛出了一丝冷笑,“不愧是宋氏一门的才女,想必是把汉书都背了下来。其实,朕也不相信,可是,证据确凿,也由不得朕不信。小明子!去勤政殿,把盖着红缎子的奏章拿过来。”
  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喊了一声“喳”,便飞一样地走了出去。一刻的时间,一摞厚厚的奏折被捧了来。
  皇上似乎是很不经意地挑掉了盖着奏章的缎子,然后一本一本地把奏章丢在了地上。
  “你是宫里的才女,你认得字,”皇上边说,边将一摞厚厚的奏折一本一本地丢在宋德妃面前,“你自己看看,看看!”
  宋德妃纤细的手指有些颤抖,她翻开一本离自己最近的奏折,花容虽未失惊,但却不像先前那般有了把握。然而开口之时,仍是异常地平静:“皇上既已下令风闻言事,那么这些奏折自然也是真假难断。臣妾蒙圣上恩眷,富贵已极。臣妾家人也凭得臣妾的椒房之宠,执掌礼部。于情于理,臣妾家人有何理由诅咒圣上?望皇上。。。。。。”
  “望朕明察?”皇上接口,略带讽刺地道,“尚且不说朕是否明察,只说你竟知道朕令外臣风闻言事,这勾结朝臣,你是罪不容恕,不过,话说回来,朕,正在明察,你不用着急,不用着急。。。。。。”
  语罢,皇上叫宫女上了茶,只低头饮茶,一语不发。
  我偷眼向上首瞧去,皇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猜想,若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早都三魂去了两魂半,不过这会子,她大概估量着事情不会落到她头上,故而看上去,倒是颇为轻松。
  太后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过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心。事情发生,她也主宰不了什么,只要能明哲保身便好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内宫总管回报,兵部侍郎何谦求见。
  皇上放下茶,道:“叫他进来,皇后,你们去内殿。你不用去。”皇上指着地下跪着的宋德妃道,继而又对着偏殿道,“元昊,你们进来。”
  
  隔着帘子,隔着前边无数的长辈,我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兵部侍郎的回禀。
  “叩见皇上,臣何谦前来复命。臣已奉旨搜查礼部侍郎宋墉及其兄弟的府邸,共查得巫蛊祭坛三处。其意在诅咒皇后无子,太子和诸位皇子早夭。宋墉及其兄弟已押至勤政殿,其京内所有家眷已被禁于府邸,如何处置,全凭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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