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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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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埋伏!”众人齐声惊呼,再不敢贸然探屋,一趟一趟在门口转悠。
  徐庶歌声不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唱毕,放声大笑,笑声荡了出去,让那一众杀手更是举无措置。
  见徐庶豪气贲张,刘备胸襟为之一荡,刚才的紧张遁隐无形,他大口饮尽一杯酒,手仗长剑,豪情油然充沛全身。
  又有不怕死的探头来望,这一次是刘备跃起,长剑一切,快如电光石火,削掉了那人的一只耳朵,血淅沥沥喷了那杀手一脸。他捂着耳朵翻身跳出。
  “痛快!”刘备大笑道。
  徐庶爽朗一笑:“朋友动作好快,我不如也!”
  屋外的杀手橐橐乱走,他们未见刘备一面,却连折两个同伴,而屋中情景到底怎样却全然不知。难道是为了引诱他们进屋以伏击,或者,当真藏着绝世高手?
  聚在门首的杀手许久没有动静了,忽地,头顶上却有“噗噗”的声音压下来,像是风掀翻了瓦片。
  “他们上房了!”徐庶凝神听着。
  刘备仰头一看:“他们是想揭瓦看个究竟!”
  徐庶离案而起,自炭炉旁拿起火钳,全神贯注地细听屋顶声音,突然,一线微光从头顶射入,他猛一扬手,一块烧红的炭飞起,带着耀眼的火星子射入了缝隙中,只听见一人惨叫一声,那烧红的炭烫伤了他的眼睛。
  “好准头!”刘备赞道。
  徐庶哈哈笑道:“小时候好打弹弓,我可是远近出名的弹弓好手!”
  屋顶的声音更响了,不甘心的杀手不肯放弃,稀里哗啦踩得屋顶白茅乱飞,钢刀直直捅将下来,戳烂了七八片瓦,碎块纷纷坠下,扬起满屋的灰尘,屋顶立时现出了一个窟窿。杀手们攀在窟窿边,警惕地朝屋里一瞧,却忽然感觉热辣辣的气流直冲上来,冲得眼睛酸泪直流,一干人以为又是什么厉害暗器,吓得几步跳开,慌张不慎,有一人脚下踩空,摔下房顶,腿骨尽折,痛得咧嘴大叫。
  原来这热气便是那灶上的姜汁鸡汤,刘备和徐庶将案几向上叠高,再把一锅热汤放于案上,热气上升,外间冷气下沉,冷热纵横,霎时便迷了杀手的眼睛。
  “只恐挨不多时了!”刘备听见外间杀手们乱成一团的喊声,略起了一些担心。
  徐庶稍一思索:“趁他们大部在房上,快走!”
  杀手大约意识到那热气并非毒辣暗器,在屋顶上来回走了几遭,抡刀一阵乱砍,更多的瓦片碎裂了,房上的窟窿也越来越大,纷纷的雪当头洒落。
  有人惊呼道:“他们才三个人!”
  在他们从屋顶跳入房中的一刹,徐庶一把抓住秀娘,一手抓起门边墙上悬挂的锁,一脚踢翻抵住门的酒案,操起门闩,和刘备抢步冲出了屋,再一脚把门踢关上,麻利地套上锁,把一众杀手关在了酒馆里。
  屋外还剩下五六个杀手守门,乍见刘备出来,同伴被困,一时都呆了。
  “牵马快走!”徐庶一推刘备。
  刘备听言,快步朝那马厩跑去,杀手哪里肯放,赶着他就追了过去,徐庶一握秀娘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她,那匕首短不过四寸,皮革剑鞘上深纹了一头紫红貔貅。
  “保护好自己!”他放开了她,剑光脱手而出。
  徐庶操剑大步向前,将追赶刘备的杀手拦住了。雪从四面八方扑上他的身体,他被狂躁的风雪整个包围,像是蛮荒年代独斗野兽的上古英雄,一瞬间,仿佛时光匆匆,万般风流,尽在一掌之间。
  勃然一声大喝,满地的雪被疾走的步履带得飞旋而起,刀光、剑光交相迸发,犹如大风卷水,水流激荡。
  刘备已解了马,回头见恶战正酣,他怎肯独自逃生,提剑反身冲回徐庶身边。
  “你还不快走!”徐庶喊道。
  刘备朗声道:“我欲与君生死相共!”
  再不必多说一语,退不可退,那就勇往直前!
  被关在酒馆里的杀手拼命地砍着门,一条条烂木条抛出来,眼见那门被砍得齿牙横生,一个窟窿豁然砍出。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便是身处中央的困兽,四面危机,荆棘丛生,无路可逃。
  徐庶一声长叹:“罢了罢了,今日死于此!”
  “如此死,也是值了!”刘备竟是一笑。
  两人并肩,双剑合二为一,刺穿了一帘雪幕,光芒仿佛星辰照耀出一片绚丽天空。
  酒馆里的杀手已砍倒了门,一个接一个跳出了门,刀举过顶,团团地围住了二人。
  “大哥!”远远地,有呼喊卷尘飞来。
  到底是绝地逢生!刘备奋尽力气叫喊:“我在这里!”
  三骑快马扬起半身高的雪尘奔驰而来,马上三人见刘备被杀手包围,惊诧之余,飞身冲过,冰冷的兵器扫开风雪,掠向了举刀的杀手。
  徐庶只感觉周围一片眼花缭乱的影子,以及难听的喷水声,似乎是喷出喉管的血,脸上还被溅了许多,湿热腥臭,熏得胸口泛呕。
  不过须臾,飞舞的影子停止了摆动,世界忽然从喧嚣进入了死寂。雪纷然而下,风在身后如浪潮起落,他便看见,周围横七竖八全是杀手们的尸骸,雪飘在他们血淋淋的脸上,冻结成匕首一样的光。
  太快了!
  仿佛一眨眼,那近在眉睫的危险居然就消失了。
  “徐家哥哥!”秀娘踉跄跑来,见他满脸是血,眼泪噗噗落下。
  徐庶安慰地一笑:“不要哭,我没有事!”
  “大哥!”张飞扑过来,两手紧紧挽住刘备,左看右看,一个大男人险些掉了眼泪。
  刘备一一打量他们:“到底你们来了,否则……”他不敢想了,若是再晚一步,也许明年的今日就该是他刘备的忌日了。
  “我们瞧见大哥留下的标志,一路赶来,幸而及时赶到,真是好险!”关羽惊魂未定地说。
  他们数年征战,常因战场混乱而失了消息,于是商量下唯有彼此知道的独特路标,若是有人走失,其他人则可循着路标跟踪而来。刘备被杀手追赶,心知独力难逃,便一路留下标志,期望万一关张醒觉,还能追上他。
  “子龙也来了!”刘备欢喜起来。
  赵云近身一拜,银袄上满是雪水,滴滴答答地掉下去,他也不去拂拭:“我本去襄阳置办年货,想着主公与二将军、三将军皆在荆州牧府第,便想寻了来一起返回新野。哪知到了府上,二位将军竟醉酒不醒,主公也不知去向。我心知事有不好,便叫醒二位将军,一路寻来,打听到有人曾见主公与一队人马出了南门。我们出得南门,尚能见到一路马蹄印伸向一条河边,过了河又见到主公留下的标志,因此才得以救了主公。”
  刘备点头:“果是子龙心细,不然,备已为刀下之鬼!”
  关羽愧疚地说:“都是我与三弟大意,祸已萌生,还被人家灌了黄汤,醉得人事不知,险些酿成大祸!”
  刘备一叹:“我们都上了人家的当,你们被灌醉,便有人来找我,说翼德和人争持动武,摔伤了脑袋,云长赌气不肯就医,自带了翼德回新野。我关心则乱,不问真假,便随了他们出城!”
  张飞一拍巴掌:“一定是刘表想要害大哥,一面灌醉我和二哥,一面诓了大哥出城,我饶不了他!”
  刘备皱眉:“没有真凭实据,不可乱猜疑!”
  赵云惋惜道:“可惜刚才出手太快,没有留下活口,否则还可问个明白!”其实倒不是他出手快,却是关张见兄长遇刺,心急兼恼恨,招招都下了杀着。
  刘备眼睛一亮:“有活口!”他待要进屋去寻那杀手,却见徐庶早把那人提将出来,一径将他丢在刘备身前。
  刘备感激地对徐庶一笑,将杀手口中的破布取出,厉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杀手早就醒了,屋里屋外杀得血流遍地,一片狼藉,他心里甚是清楚,奈何手脚被缚,口中塞物,动不得,说不得,只能憋在墙角蠕动。
  他瞅了刘备一眼,垂了头没吭声。
  “不说?”张飞暴跳,一巴掌打得他口鼻流血,一口吐出一颗牙齿。
  “他是怕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徐庶说。
  张飞一诧:“如何说?”
  徐庶笼着袖子,慢条斯理地说:“你可以不说,不过,你即便不说,我也知道主使是谁,让你说,只是给你指条活路!”
  那人怀疑地瞥着徐庶,依旧还是闭口不说话。
  “不信?”徐庶乐悠悠地说,“我且问你,你那主人可是和荆州牧关系极密的一人 ?'…3uww'”
  那人神色大变,目不转睛地打量徐庶,只见徐庶满脸自得的微笑,全不见丝毫虚诈,他心下暗暗寻思,莫非这人当真了解实情,若是如此,那这场刺杀竟成了人家掌控中的一场儿戏。转念又一想,事涉机密,何能泄漏,怕是徐庶诈自己,还是不说为好。
  徐庶又道:“他因害怕刘将军夺了他的私利,心生嫉恨,必除之而后快,可是如此?”
  那人又是一惊,瞧着徐庶神色自若,字音沉稳,不显欺妄,或者真是知情者?
  “他令尔等必得取了刘将军首级,不然,他便取了尔等首级,是也不是?”徐庶的语气加快了。
  那杀手更惊惶了,脸上一阵抽搐,张了口只是没出声。
  “他现正在荆州牧府第等着尔等消息,是也不是?”徐庶提高了声音,目光突地一凛。
  杀手浑身一抖,几乎要被徐庶的目光伤了眼睛。
  “还要让我说出他的名字吗?”徐庶厉声大吼,“他是……”
  杀手的意志几乎崩溃了,在徐庶还没说出那个名字时,他却像是回声似的,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是蔡、蔡将军……”
  徐庶“哦”了一声,霎时笑了:“我起初不知,现下知了!”
  “你!”杀手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徐庶连番逼问,环环相扣,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气势,压得他不得不低头,脱口就说出了真相。
  “是蔡瑁!”刘备大骇。
  “蔡瑁为何要害哥哥!这个贼畜生!”张飞大吼起来。
  赵云思量道:“莫非主公有得罪他处,或者真如这位朋友所言,他是为牟私利,而主公阻他不能遂意,他才下此毒手!”
  刘备垂头想了好一晌,猛地一个激灵,背脊一股刺骨寒气攀爬上头顶:“想是我进言景升兄立长公子为嗣,被他所知,他为保自家侄女婿,必要杀我!”
  “一定是了!”关羽捶拳道,“他一向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居然做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张飞重重吐了口唾沫:“我们这就折回襄阳,刀劈荆州府,削了蔡瑁的狗头!”他性子急躁,竟真的要飞身上马,驰入襄阳杀人泄愤。
  “不可鲁莽!”刘备拽住了他,“你纵是折回襄阳,他若是抵死不认,我们如何拿他?两相龃龉,局面一旦不可收拾,蔡瑁现掌荆州兵权,凭我们区区数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张飞恨恨地一跺脚:“那却如何,难道就白白受了这口窝囊气?”
  刘备看了一眼那些杀手尸体:“先把这些尸首掩埋,以免被人察觉,惹出事端。明日我们再去襄阳,一则静观其变,二则可向蔡瑁暗自施威!”
  众人动手,把十来具尸骸拖向近旁的一丛树林,在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将尸体尽数掩埋,再来回踩了数遍,直到不显痕迹,回头看见那哆嗦在雪地里的杀手。
  “他怎么办?”张飞问,手朝腰间佩刀上一攥,眼里放出了杀戮的凶光。
  “放了!”刘备一挥手。
  “放了?”张飞不相信地睁大眼睛。
  刘备走到那杀手面前:“我即刻放了你,蔡瑁若能饶了你,你自回去复命,他若不饶你,你自去逃命。你这些同伴都丢了性命,蔡瑁必也以为你死了,他断不会对你灭口!”
  他一提长剑,剑光来回闪动,绳索截截飞起,霎时,杀手身上捆束的麻绳被他割断。
  那杀手瞠目结舌,他原以为必死无疑,未想刘备居然会饶了他性命,扑通跪下,狠命磕了几个头,口里念道:“刘将军大恩大德,小的罪该万死,竟起贼心陷害,百身莫能赎罪!”他抬头起来,极是诚心地说,“刘将军当心,指使我们刺杀将军的除了蔡瑁还有夫人!”
  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风雪中。
  刘备瞧着茫茫浑浊的风雪,想到荆州府内帷幕重重,而他竟不经意掉入了这帷幕内,成为人家嫉恨残杀的敌人,不由得心头愁起,长长叹了口气。
  “主公,风雪不止,先返新野再作计议吧!”赵云提议。
  刘备点头,扭头间看见徐庶,大步走去,深深拜将下去:“壮士慷慨,侠肝义胆,舍身而救危难,请受刘备一拜!”
  徐庶慌忙扶起他:“将军言重,扶危救难而已,无非以尽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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