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继阁小说网 > 历史电子书 > 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 >

第101章

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第101章

小说: 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法正渐渐地平静了,他举起手轻轻搭在眼睛上,指头不知怎么变得湿漉漉的,心里涌出一脉酸苦的水,泡伤了他的一颗心。
  他对自己绝望了,这辈子便是如此了吧,日日赊酒,日日沉醉,日日受着嘲弄,日日在污浊中腐烂自己。有时他真想悬梁自经,偏还残存着不服气的倔强,以为那样窝囊的死太轻易,真还不如一片鸿毛。
  头疼得要炸开,胃也不甘示弱,比拼着将疼痛发挥得淋漓尽致,法正觉得这一身的骨头都不是自己的,就这样疼死算了吧。
  也不知躺了多久,他几乎以为自己化成了一摊血,酒意从胸口漫上去,像乌云般压在头上,压得眼前晕黑如三更天。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身后哈哈笑,怒火“腾”地升起来,被人在外边嘲笑也就够了,还闯进家来笑,法正黑着脸翻身而起,正要骂将出去,却是呆了。
  “张、张永年……”他虽是昏晕,却还认得人。
  张松笑得满脸开着喇叭花,米豆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孝直好不懒惰,大白日醉卧床榻,松何其羡慕!”
  不是那帮奚落讽刺的庸人,却原来是素日对自己颇为欣赏的张松,法正的火气熄灭了,他扶着头晃了晃:“法正一介闲人,无所事事,既不碌碌于仕途,又不匆匆于廊庙,不醉卧何为?”
  张松瞧了一眼地上铜盆里的酒垢,捂着鼻子“啧”了一声,他伸出脚,将铜盆推得远了一些,斜着身在床边坐下:“孝直经世之才,每日沉溺酒乡,莫非心中当真漠然而无所求乎?”
  法正苦涩地笑了一声:“不沉溺酒乡又能怎样?”他抓过一只竹枕,紧紧地抱住了,自嘲似的说,“‘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为我毕生之愿!”
  张松忽地露出薄怒:“法孝直,做无所能为的酒徒,汝远志安在?”
  法正奇怪地看着张松的怒,他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做酒徒有何不好,生而为酒中圣人,死为酒中鬼仙,此生足矣!”他笑得大声了,像是当真很满足。
  张松瞪着他看了半晌,一把夺过他怀里的枕头,用力掷开:“法孝直,汝好大志向,张松真白认得你了!”
  法正咂吧着嘴巴,倒做出了无赖的模样:“法正百无一用之庸人,张兄昔日看走了眼,此时认清也不为晚!”
  张松倏地站起来,他像是被激怒了,转身便往外走,还没行至门边,却又倒回来,叹了口气:“孝直,你难道不想扶摇青云,重获天光,却甘愿沉沦,一世为人笑柄?”
  法正怔住,他似乎从张松的话里听出了玄机,一忽儿变得安静。
  张松缓缓地走近了他:“孝直,你这数年来的遭际,我都看在眼里,很为你痛心。你之所以不得志,皆因没有遇见,”他乍地一停,轻轻的两个字却携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明主。”
  法正浑身一震,他张着口,一声急促的呼吸不受控制地蹿出了咽喉。
  鱼儿咬着钓饵,张松更要紧住手,他一字比一字咬得重地说:“明主择贤才,贤才更要择明主,良禽择木而栖,倘无明主,贤才何能一展抱负?唯有明主方能倾尽贤才之力,成就君臣千古知遇,同心同德同力,共创伟业,青史彪炳,当为万世敬仰!”
  法正喃喃:“君臣知遇……”他惨淡地一笑,“我为刘振威僚属,振威为我主人,岂能再择他主?”
  张松不留情地斥道:“迂阔!昔日微子离殷而从周,陈平去楚而事汉,著丰功于史策,留美名于后世,此为昭昭前辙,可谨遵之。君不效先贤弃恶择良之行,反师从愚夫愚妇之短识陋见,法孝直何其拙也!”
  法正震住,他久久地盯着张松,薰着酒色的眸子渐渐清明:“永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择中哪一方诸侯,来为他招纳人才?”
  张松却不答,他悠悠一笑:“我只问孝直一句话,刘振威可是明主?”
  法正在心底磕巴着,却不肯勉强自己伪善,坦率道:“不是。”
  张松笑眯眯地说:“孝直心中明主为何,可否相告?”
  法正看得那张渐渐撑开的笑脸,他已把张松的用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不隐瞒,说道:“明主身具雄才经纬,雅量宏阔,不拘小节,不顾细谨,宽以待士,能尽贤才!”他蓦地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能尽法正之才!”
  “好!”张松赞道,“我若给孝直荐一明主,孝直可愿效法陈平弃楚事汉?”
  法正紧张地问:“是谁?”
  张松的米豆眼睛里闪烁出吊诡的笑,他偏偏卖起了关子:“我而今有出使的差事,偏寻不得合适的人,不知孝直可肯走一趟?”
  “去哪里?”
  张松咬得牙齿“咯咯”响,两个字钢镚儿似的擦出了火花:“荆州!”
  
  第二十八章 刘备入蜀,诸葛亮留守稳根基
  
  冬天到了,湿漉漉的水汽像罩着天地的绣幕,幕上绣着流动的花纹,那是飘坠的残红败叶。有冰冷的轻雨忽忽地便跳了出来,宛若女儿从颊边抛去的胭脂。
  屋里很冷,红通通的炭火虽然如开得旺盛的夹竹桃,却只荡开那么一小隅的冰寒。北风撞着门,找着缝隙便钻了进来,也许是被刺骨的风惊扰了,诸葛亮从案后抬起头,觉得背脊骨酸得直不起来。他用一只手抵着书案,一只手摁住后背,硬把那弯曲的骨头扳直了,忽然的一摁一扳,疼得他轻轻咬牙,却是这疼痛让他更清醒。
  门“吱嘎”一响,修远搓着手,跺着足跳了进屋,他背身把门关好:“真冷呢!”他看见诸葛亮还在伏案劳作,劝道,“先生,你歇会儿吧,昨晚一宿没睡,直忙到现在,身子骨哪儿受得住!”
  诸葛亮摇摇头,把批复好的文卷挪去一边,又抽出一卷展开:“睡不着了,不如做完,免得心里惦记,睡不踏实。”
  修远只好给他分类文卷,一面手中不闲,一面唠叨:“先生便是劳碌命,荆州这么多僚属,人家都在玩乐,只你累得七死八活。这帮闲人偏都是废物,芝麻小事也寻上你,你又不是神仙,怎能事必躬亲。”
  诸葛亮莞尔:“真啰唆,你可不要胡乱诽谤,谁在玩乐?”
  修远说得兴起,嘴上忘记把门:“主公不就在玩乐么,大小事都交给你,累坏了你,日后谁给他做事!”
  诸葛亮停下笔,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弯:“好小子,敢说主公坏话,主公玩乐这话不许乱说!”
  修远不服气地说:“他本来就在玩乐,这段日子,他和那、那……”他想了想,“哦,法正,就是法正,益州来的特使,每日不是出巡游玩,便是在府中摆酒畅饮,乐得忘乎所以。你没看主公见着法正那笑脸,口口声声呼喊‘孝直孝直’,啧啧,真亲热呢!”他学着刘备的语气,格外惟妙惟肖,又耸耸鼻子,“我瞧法正对主公那黏糊劲可不得了,跟着周旋随从,不定哪一日,便把主公也呼了出来!”
  诸葛亮见他演双簧,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子无礼,敢编排主公,你好大胆子!”
  修远倔强地说:“我才不怕主公责罚呢,先生为他终日操劳,也没见他日日设宴款待,我心里不服!”
  诸葛亮取过白羽扇,轻轻拍着修远的脑袋:“不许胡说,你懂什么,主公这不是在玩,他是做大事!”
  修远抓抓脑袋:“出巡和设宴是做大事?”
  事涉隐秘,诸葛亮并不解释,他轻轻放下羽扇,取来毛笔在文卷上稳稳地落字。
  “做大事,什么大事?”修远越想越糊涂,他打量着诸葛亮批复文卷,本来想问个明白,可他又深知诸葛亮深沉不露事,不得不把那好奇心压了下去。
  他正揣着心思胡思乱想,却见诸葛亮把毛笔放了,将文书一卷,微微一笑,他忽然意识到诸葛亮已把事情做完了,欢喜地喊道:“睡觉去,睡觉去!”
  诸葛亮笑着拍拍他的肩:“把卷宗归类,扎好。”他握住白羽扇,起身推门而出。
  寒风似刀,吹面生痛,却让他疲惫的意识廓清了浑噩的阴翳。他本来想去看妻女,已走到了门边,听见诸葛果“咯吱咯吱”的笑声,心底泛起一股温暖,忽地想起一件紧要事,门也不扣,踅过身便往外走。
  才行到院门口,迎面恰好走来一人,两人面对面站住,诸葛亮笑道:“士元欲往何处?”
  庞统故意学着诸葛亮的语气:“孔明欲往何处?”
  两人不禁大笑,也不多言,携手返转回屋。修远正在分类文卷,抬头见诸葛亮竟又回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诸葛亮和庞统已对面而坐,似有要紧话相商,他只好悄悄地退了出去。
  庞统开门见山道:“刘璋此次遣法正、孟达率四千兵甲迎主公入蜀,不过三五日内,主公必将西入巴蜀。孔明以为,该遣何人随主公入蜀,何人留守?”
  诸葛亮往炭炉里添了一块炭,沉吟道:“我这几日也在思谋此事,留守荆州者与随从入蜀者皆不可轻忽。一为镇守后方基业,一为拓展来日疆土,皆需智能之士担当。”
  庞统颔首:“正是,我以为,你我二人为主公心腹智囊,一人随主公入蜀,一人留守荆州,孔明以为如何?”
  诸葛亮轻轻地点头:“可。”
  “那,谁留守,谁入蜀?”庞统问,他凝着诸葛亮,目光像挂了秤砣,沉甸甸的。
  诸葛亮缓缓道:“入蜀者当以奇谋智略为先,留守者当以谨慎持重为最,”他微微停顿,目光沉凝,“我留下,士元随主公入川。”
  庞统在心底吁了一口气,他其实也作了这番决策,怕就怕诸葛亮的意见和他相冲突,故而匆匆上门一问。不料两人心意契合,先前的担忧反成了虚妄的瞎想。
  “好,我随主公入蜀,孔明留守!”庞统重复着。
  诸葛亮安静地一笑,他叮咛道:“士元,亮不得不啰唣一二,望士元斟酌。入蜀后恐会有两件棘手之事,一是主公为大义所耽,不忍同宗相残,踟蹰难决,或会贻误时机;二是益州险塞,倘若战事陡起,他日受阻坚城,务必谨慎筹谋,少行强攻,事或不济,可请兵荆州驰援。”
  庞统却是踌躇满志,他大言道:“孔明放心,此去益州,不出一年,定让主公在成都高坐!”
  诸葛亮其实很不放心,他以为庞统过于轻率,本来还想嘱咐几句,却觉得有折损信心之嫌,不由得吞下了。
  “士元智略深远,百事多加谨慎,益州沃野必为我所有。”他用鼓励的语气说。
  庞统自信地笑起来,那明亮的笑声却让诸葛亮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完好的白壁上出了一个瑕疵,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瑕疵所在。他低下头,用火筋拨着炭炉里的积灰,一朵火花滚了出来,被灰烬裹住,很快熄灭了。
  ※※※
  漫卷的乌云在天空盘桓,幽深的风从每个角落里吹出。
  漫漫长江像唱不绝的旋律,从上古的玄冥中哼鸣而出,缠绵在北风的冷冽里,把那亿万年的情怀凝结成寒冷季节里的漫长一弧。
  靠近江畔的斜坡上,两骑快马轻捷掠过,马蹄扬起碎叶残枝,在天地间烙着不肯妥协的深深痕迹。
  刘备猛一勒马,极目之间,江水滔滔,白雾苍茫,他感叹道:“浩荡长江,无垠无边,仿佛人生之梦,时而绵长无休,时而静止深远。”
  法正在他身后停住,接口道:“也如英雄之志,汇聚百川,接纳千流,千载之下,仍为后世凭吊!”
  刘备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孝直有英雄之志乎?”
  法正谦逊地说:“正何敢有英雄之志,”他眼中波光一闪,“将军方有英雄之志,当如江河,浩浩汤汤,其气贯于日月,其势彻于天地,便是身居千里之外,也当负赍而随从!”
  刘备大笑:“孝直好个美言,备虽心中快慰,你就不怕人家指摘你谄媚讨好?”
  法正不在乎地说:“法正从来不管他人言辞,心之所往,便是行之所向,他人何能毁我哉,我自钦佩英雄耳。他人或盲瞽不识英雄,或伪善不赞英雄,或妒忌不美英雄,一派小人心,正不取耳。便是千万人指摘法正谄媚,我仍一如既往,不屑与之为伍!”
  “快哉!”刘备大声赞道,“孝直率性而为,真情不假,吾甚赞之,甚爱之。我平生也厌弃伪善君子,口是心非,明里委蛇,暗做文章,令人作呕!”
  法正凿凿道:“将军为雄略之主,豪迈不羁,若是早二十年相识,正愿与将军成刎颈之交,肝胆相照,不离不弃,倾我所有为将军所用,亦当衷心快慰!”
  刘备朗声大笑:“好个刎颈之交,孝直爽快人,刘玄德若能得法正为友,此生何憾!”
  法正微有些激动,刘备那豪爽雄阔的性格仿佛烈火般绚烂,让他既敬重又热爱,那种相见恨晚的感情在心里种下了根。怪不得张松竭力让他出使荆州,若是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