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朱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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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凝萱指尖一挑,便将从身边划过去的一只团翅粉蝶捏在了手中,那粉蝶原本正津津有味的吮吸金丝桃上的花粉,可现在,却懵懂的被凝萱轻轻掐在了手中。
笑槐看呆了,这样的姑娘,这样的气度,就是我国公府里的大小姐,那也是远远不能及的。
凝萱良久未等到笑槐的应答,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丝一笑:“怎么不说了?”
笑槐这才恍然,“哦,奴婢的意思是说,怕有些话您不能说,就叫笑槐来做这个黑脸。我虽是个丫头,但到底是大太太叫人送过来的,温妈妈就算对我有不满,可也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姑娘,我是觉得……你性子太好,容易叫她们拿捏住,不如我来做这个恶人,今后打打杀杀的活儿都交给我”
凝萱险些捧腹,这丫头,难道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不过听她一席话,倒有些忠心在里面,只是表演的成分居多,还是真心实意居多,凝萱就要好好品味了。
行不多时,前面豁然闪出一道墨绿亮油的小门,左右两边连着的是高大的粉墙,门顶有道并不气派的檐头,一半在门外,一半在门里。
笑槐不用凝萱吩咐,上前轻叩门扉。
“谁呀?”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女音。
笑槐忙道:“五姑娘来了,快开门”
里面的人并没因这一声五姑娘便加快脚步,反而磨磨蹭蹭的嘟囔道:“温妈妈去了这么久,才把人叫来,偏叫我们这些人来守门”
门吱呀一声洞开,里面一个三十上下,穿着葱花绿的一个娘子正挑着白虎眼看凝萱,“呦,姑娘来了,快进来吧老爷可等急了”
笑槐赔笑道:“原来是赵姐姐,劳烦你大热的天还在门口守着。”
赵妈哼了急哼,也没多难为凝萱主仆,一侧身,不阴不阳的说道:“姨娘正在正房念经呢,姑娘步子慢点,别惊扰了姨娘,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凝萱下意识的回头,粲然而笑:“赵姐姐……”凝萱将眼前之人的相貌牢牢的印在了脑海了,就如同她前世记住上司那些对立的死敌一般,连赵妈嘴角那颗刁钻的痦子也没放过,“赵姐姐放心,我们不会惊扰到姨娘,就是凝萱心里也盼着姨娘能给父亲开枝散叶,佛祖保佑着姨娘早些生下子嗣呢”
笑槐闷笑着,也不敢看赵妈阴沉的脸色,忙搀凝萱进了书房
第八章 父亲
其实,各房老爷们都有间外书房,不过也只是招待门下清客,或是打秋风的那些不大往来的亲戚用。唯独三房老爷与众不同,将这个只有七八间房的小院子当成了安身之所。更将连往紫藤苑的小门紧紧锁住,平日从不轻易大开。
凝萱这是第一次来,却在一踏进院门的时候就感到了种种熟悉……
这里和紫藤苑的布局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凭空小了许多,院子里到处盛开了的紫藤花串儿,看的出主人是精心打理过,那些娇花更延伸了曾经短暂的生命期。
台阶上有是七八岁的小厮,见了凝萱,脸先是一红,窘迫的低着头,蚊子似的轻哼:“给姑娘请安。”
笑槐笑眯眯的说道:“小元宝,这阵子怎么不见你去大厨房找你母亲?”
那叫小元宝的小厮脸更红,此次却是憋的:“笑槐姐,都说别叫我元宝了,三老爷早给我取了新名叫枣官,况且,这元宝两个字犯了少爷们的名讳,再叫不得”
说完,枣官费力的掀开竹帘,将凝萱两个迎了进去。
笑槐一进屋,脸便沉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姑娘不知道,这个小元宝是佟姨娘的亲侄儿,姑娘守孝这段期间刚提拔进来的,小元宝的娘在大厨房做个三等管事,管着各院各房的茶水,我娘说,她和采买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凝萱听笑槐说道“佟姨娘”三个字,眼中寒光一闪,轻笑道:“这事儿咱们回去再细说。”
“是,姑娘。”
凝萱站在书房和外厅连着的朗阔大门前朗声问道:“父亲,我是凝萱,可否进来?”
珠帘内传来一个男子的清冷声音:“进来吧”凝萱示意笑槐留在此地,自己孤身一人进了书房。
这书房是三老爷日常休息最多的地方,余下的一处也绝非妻子宋氏的卧房,而是佟姨娘的香闺。凝萱冷眼瞧去,不由得承认她这个爹的品味还算使得。当地放着一张紫檀木的大桌案,案上累着各家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内,笔如林海。
那边设着一只墨烟冻石鼎,窗边一张长榻,榻上放着雕漆几,上面齐整整的摆着各色茶具,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
魏家三房老爷正耐心的将壶中的茶水一一斟满,茶香四溢,填满了整个房间。
这个身体见没见过大世面,凝萱不知道,可就前世的自己来看,眼前的这茶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
“父亲”凝萱低眉顺目的站在了长榻前,恭恭敬敬的样子叫人挑不出一点差错。
魏清冼不紧不慢的一指雕漆几对面的蒲团:“坐吧”随即将那只梅花式的茶盅放到凝萱面前。
凝萱借着吃茶的空档,仔细的留心着今日魏清冼的面目表情,试图找出他的心思。尽管与这个便宜爹见过的次数不多,但魏清冼在凝萱心中的印象却是极为深刻的。
这个男人长相有些阴柔,却又不失男子本色,尤其是一双黑色的眸子,凝萱就觉得,他对自己总是闪着一种近乎嘲讽的寒光。
父亲对女儿的寒光……凝萱心中暗暗警醒,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黛玉心思翻江倒海的时候,对面的魏清冼也在暗暗打量凝萱。他对这个女儿没有什么感情,或者说,只要是和宋氏有关的人,自己都没什么兴趣知道。
宋氏……魏清冼端着茶盅的手一紧,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心头的一根刺,一根老太太活生生扎进来的刺。
他虽然只是庶子,但到底是国公府里的少爷,要不是当年欢喜堂里那老婆子从中作梗,也不会叫自己娶一个庄户人家的丫头,从此叫自己沦为京城中的笑柄。
魏清冼也曾告诫自己,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如就一心一意的善待宋氏,那个可怜的女人也不过是老太婆手里的棋子,自己何苦难为她?可那个女人偏生不知趣,屡次三番碰到自己的逆鳞,也就别怪他后来的狠心。
魏清冼看着长女,也是唯一的子嗣,心中长叹:也许宋氏的死也是一种解脱。
“萱儿,想必温妈妈过去已经将去意说明了,为父知道你不舍,可日子总要往下过,老太太发话,将紫藤苑空出来做几天的道场,然后预备着重新粉刷,只好委屈你去和几个姐姐同住。”
凝萱怯生生的抬起头,光洁白皙的额头下面是一双泫然欲滴的亮眸:“父亲,一定要在紫藤苑嘛?不是女儿心中舍不得,而是……而是那里毕竟是母亲升天的地方,若是新夫人进门,知道了会怎么想?”
魏清冼果然脸色一沉,正中凝萱下怀。
看来,这个爹也不是那么情愿搬进紫藤苑,这种世家豪门,怎么可能连个多余的轩馆都没有,非要将红事安排在刚刚举行了白事的紫藤苑。廉国府的老太君啊,你这分明就是要臊一臊新嫁娘凝萱想到这里,心中反而踏实了不少。
魏清冼冷哼两声:“长辈发下来的话,焉能有你多舌的地方?”
凝萱诚惶诚恐的应着:“父亲教导的是,女儿再不敢妄言”
魏清冼见这丫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反倒添了几分的喜欢,到底是自己的血脉,魏清冼放低了声音,说道:“小桃坞虽然挤了点,但是姊妹多,在一处读书也热闹些,千万别像你母亲亲似的,斗大的字也不识得一个”
魏清冼厌弃的皱皱眉,想到了往昔不开心的事儿。他从雕漆几旁边拿出一只红木匣子,做工并不精致,甚至有几分的土气和脱漆。
魏清冼轻轻挑开上面的暗扣,凝萱不自觉的跟着低头。匣子里是两只银锁,一大一小,一雄一雌,一新一旧。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叫做同心锁,说要留着给你做嫁妆,权且当作一个念想。今后你见着此物,便如同见到了生母。”
同心……同命,一个女人明知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又怎么会将这场婚姻的见证再传给自己的女儿,延续这样的不幸?魏清冼只说同心锁是遗物,却全然不提宋嬷嬷口中那笔巨额嫁妆,凝萱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她伸手接过了红木匣子,在魏清冼的注视下,不断摩挲着匣子里的两只银锁。
银锁做工很精致,十足的纯银锻造,沉甸甸的砸手,那只大些的足有二两沉,上面刻着灵猴仙桃的样子,那只小的满满堆砌着石榴果儿,饱满浑圆。
这两只锁最大的区别却不是沉重样式,而是颜色的新旧之分。石榴果的这一只锁应该是被人当作宝贝似的精心爱护着,银子特有的亮色尽显,或许是主人常常抚摸缘故,石榴的叶子更有些模糊不清。反观大的那一只,又发乌,又发黄,叫人看了就生厌。
凝萱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轻轻将匣子的锁头一落,“咔嚓”一声,似乎也落定了这段父女情谊的最后希望。
凝萱笑道:“父亲放心,我到了小桃坞定与姊妹们好好相处。只是……”话音一转,果见魏清冼面色有些沉郁,凝萱心中冷笑,话语却甚是恭敬:“只是我屋子小,也没什么东西,便不劳烦温妈妈帮着收拾了,大太太那里给我送了个丫头叫笑槐,我们俩加上宋嬷嬷足矣。”
魏清冼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恼羞,也有几分的尴尬,他狐疑的看了看凝萱,试图从凝萱的脸上找出什么迹象。一个十岁的丫头,难道也敢嘲讽自己?
可魏清冼看来看去,只觉得凝萱的眼睛里全是真心实意,暗道自己多疑。这样一想,对凝萱就有了几分的和蔼:“你也别怪父亲心狠,宋嬷嬷老糊涂了,哪里知道咱们房里的事儿,你母亲当初是陪嫁来不少东西,可家里吃吃喝喝哪一样不需要钱?这十来年也花的差不多了,她倒是余下了些首饰,我原本怕你年纪小,不懂事,在孝期做出错事,可现在看来,我的萱儿是个好孩子。”
魏清冼下了长榻,径直走到博古架前,从上面的一个楞格里拿下一只方盒:“这是你母亲惯用的东西,如今我也给了你,免得将来你继母过门,你心里落下什么埋怨。
第九章 同心锁
凝萱心中波澜不惊,谁都知道钱是好东西,可有些钱明明该归自己,却不能开口要,开了口就是要送命凝萱一反刚才的常态,这一只匣子却没动手打开,而是乖巧的和魏清冼道谢。
魏清冼僵硬的抬起手,轻轻摸着凝萱的小脑袋:“有什么委屈只管来找佟姨娘,屋里短了什么也别轻易和大房那边开口,咱们三房要有自己的骨气。”
凝萱要不是养成了良好的心性,只怕听了魏清冼的话会嗤笑出声来。
三房的骨气
三房的骨气就是对女儿不管不顾,三房发骨气就是差点叫亲生的女儿饿死,三房的骨气就是不知羞耻的霸占了亡妻的嫁妆……
凝萱低眉顺目的捧着两个匣子,心中却暗道:这个父亲真是天真,难道以为宋氏的钱财会轻松进他的腰包?不分点肉出去,剩下的三家会甘心?而她要做的,就是趁着继室填房没过门之前将这笔钱料理明白,怎么浑水摸鱼,才能叫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又不深受其害呢?
凝萱冲着父亲淡淡一笑:有一种方法叫做借刀杀人。她虽不会叫人见血,可也得叫这个父亲的心里见点红。
“父亲,那我先回去收拾了,还是叫温妈妈在书房伺候父亲吧”
魏清冼随意的摆摆手,为第二壶清茶而做准备。
笑槐忙掀了珠帘,也不敢大声说话,忙接过了凝萱怀里的两只匣子,脸上的喜色难掩,冲着凝萱挤眼睛。
主仆二人出了外书房,枣官早就不见了,替他守门的小厮显然年纪稍大些,更加老成。
凝萱笑道:“重阳,今日是你当值?枣官呢?刚才还在这儿。”
叫重阳的小厮显然一愣,没料到五姑娘会记得自己,他上次见五姑娘还是三月前,太太刚没的时候吧。重阳见凝萱盯着自己回话,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回禀姑娘,姨娘那里新得了果子,叫枣官去吃了,我便在这儿替他守着。”
凝萱了然的点点头,叹道:“枣官年纪小,什么也不懂,重阳,今后父亲身边你得多上心,一个人当着两个人用才好”
重阳怔怔的望着远去的凝萱,心里不是滋味。
“重阳哥,我回来了”枣官蹦蹦跳跳的从游廊上跑了回来,手里还拎着装着糕点的油纸包,“给,大厨房新拿来的千层酥,姨娘没舍得吃,都给了我,分你一块。”
重阳不叫人发觉的皱皱眉,“枣官自己吃吧,我外面还有差事,你在这里好生当值,有人来了就回禀老爷”
枣官冲着重阳的背影直跺脚,这人,真是,他还想叫重阳哥帮自己多守一会儿,自己去大厨房找娘呢凝萱主仆俩沿着那条幽僻的小路往回走,笑槐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还真让地方啊?小桃坞可是二姑娘和四姑娘的地盘,咱们去了能好吗?”
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庶出小姐,母亲也有当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