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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东君-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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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月沐浴过后,头发还湿着,只着了一身青色的软袍坐在榻上看书,被她吓了一跳,抬眼仔细瞧瞧
“又和谁怄气呢?”
玥锋黑嗔嗔的眸子顿了顿,解下身上的金貂披风,裹在青月身上,整个人就势一滚,把脸埋在青月怀里,抱住他的腰
“要累死了”
青月轻轻拨开她侧脸上的头发,轻轻的画过她的下颌,描过飞扬的眉角,淡笑
“好几年没看见殿下撒娇抱怨了,我还以为殿下连累都忙忘了呢”
玥锋窝在他怀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不做声。
青月抱住她。
“累了就不去了,天下这么大,这么多人,凭什么什么事情都找到我家东君头上”
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背,青月轻轻的勾着嘴唇,细长的眼睛柔光流溢。
这个国家的顶梁柱,在别人眼里仿若是既不会累也不会怕更不会沮丧的。可这个别人,不包括青月。
玥锋这样窝在他怀里的时候并不多,主动寻求的时候,更少。
君皇后走的太早,皇上无论怎样宠爱她,都不会像父君那样去给一个孩子成长中所需要的溺爱。
青月较之太女大上一些,在日益拉近关系同时,玥锋慢慢的剥离了一些坚硬,将她柔软的内核暴露出来。
有时候,这匹眯着眼睛的狼崽,会拖着尾巴,埋首在他怀里,听一些这样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的私房话。
青月明白,他对玥锋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一个温暖而柔软的存在,适合存放这个太早撑起天下的皇太女,所有的憋闷和烦恼。
他可能带上了她父君的影子,但是,她却实实在在成为了他心中不可替代的爱人。

王骊

玥朗和罗翔私通这一消息,几乎当场击垮了玥锋的理智。
若不是当着薛淮和薯仔,她必须仔细这些皇家秘辛流露出蛛丝马迹,必定会摔了筷子。
这烫手山芋揣在怀里,却要在皇城里一派安静从容,不徐不疾。
然后从从容容的将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灭掉。
偌大的皇城里,好在有青月。否则玥锋觉得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
从后殿出来,她轻松了很多。
半柱香过后,一辆疾驰的马车停在王骊家门口,没等喜来上前掺扶,玥锋便跃下车来,拉拉便服衣领,将一件黑貂披风裹紧,风雪帽遮住她的容颜,皇太女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薄怒,吩咐喜来
“叫门!”
天空飘起了零星的小雪,喜来几步窜到台阶上,大力的捶门,一个侍卫嘟嘟囔囔的打开了门,刚抱怨一句便被喜来一巴掌抽在脸上,一挥手推开了门,玥锋疾步走了进去。
那侍卫捂着脸刚要发作,却被玥锋一眼镇住,玥锋眯了眯眼睛,尽量摆出一个稍微平和的表情,将沉重的语气缓声道出
“你……你们家主子呢!?”
侍卫双膝懦软,颤颤巍巍的答对不上,喜来上前一步,抬手又是一个嘴巴
“还不快去找!”
侍卫被抽的一个踉跄,连滚带爬的奔进主屋去了,主屋里王骊正坐在榻上,喝茶。这段时间,二殿下又来了几次,次次都是去幽苑见罗翔,出来的时候,脸颊嫣红,凤眼湿润。傻子都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王骊心道,这位二殿下怕是食髓知味了。
只是,这罗翔可不是普通人呐,他不但身份特殊,还正在囚禁中。上头的意思并不是很明确,皇上说是杀无赦,却只打雷不下雨,皇太女虽说表面上积极保着,可实际上燕绩在天牢可是被招待得够呛。
王骊吸了口气,皱起了眉,摇摇头,猜不透,猜不透。
这两日,她过得心惊肉跳,二殿下这事一发,皇上还不震怒?那她家可是会鸡犬不留。可这日子长了,她居然也就习惯了,日子总得过吧?别圣旨还没下,先自个吓死了。
啜了口茶,王骊刚要哼上一段小曲,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呛了她一嘴冷风。
王骊裹紧衣服骂道
“慌张什么,你个刁奴!后面有狼撵啊?”
那侍卫一头大汗
“主子啊,有人寻仇来了!”
王骊一愣,坐着不动,寻仇?半晌问出一句
“什么人?”
那侍卫抹了一把汗
“不晓得,满眼悍气,震得我魂都飞了”
悍气?王骊再愣,还没待问出口,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慢悠悠的跨过门槛,在中庭站定,一旁一个圆脸粉嫩的小子站在她身后,扬着下巴,挑着细眉,声音着实有些尖细
“王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王骊一骨碌滚下塌,心底反倒踏实了,该来的总还是来了,皇太女来了,总比皇上来了好,不过皇上准定不会来的,皇上要是知道了,来的会是铁骑兵,直接嚓嚓嚓!
放置在玥锋手边的茶壶原本还是冒着热气的,如今却是在炭火极盛的屋子里温吞了下来,日头渐渐西移,树木的倒影在洁白的纸窗上渐渐伸长。
屋子里充满着杏木香的味道,玥锋并没有什么时间在此耽搁,有无数的事情追在她身后,等她细细思量,远的不说,就是建设大坝的回呈,拟制的新税制,边关的军报,国库的进项,林林总总,再加上数不胜数的宫斗,令她甚至没有时间抱抱自己的小妹妹,在夜晚的时候,来不及摸摸青月的脸颊,便要匆匆补眠。
可她依然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目光落在白纸窗的树影上,一时间竟然有些失重的恍惚。
王骊跪在地上,膝盖已经麻了,到她这个级别,并不是需要久跪。可她今日却是宁愿跪上一天,跪得越久,保住她一家八百口人命的几率也就越大。
如今,懿贵君确实不能怪她没有操守,她今日便要死心塌地的投靠皇太女。
不时的用袖子擦这额头上的汗,王骊的心里越来越踏实。
良久,皇太女才开口
“王大人这屋子,坐着真安闲”
王骊擦擦汗,试探道
“太女喜欢便是好的……这屋子后头也有些小看头,太女若是有兴趣不妨着臣带路,前往一观?”
玥锋眯了眯眼睛,翘起了嘴角
“也好”
就这么着,只这两人一前一后,向幽苑而去,在幽苑月亮门前,王骊顿住脚,弓腰不走了。玥锋抬了抬眼睛,一扬眉
“王大人不妨在里间门口候着”
王骊咽了口口水
“是”
幽苑草木繁盛,如今立在小雪里具是枯枝,有些萧瑟,在淡蓝色的天光里静谧的很。玥锋随意看了看,一伸手推开了正殿的门,跨了进去,门却未关,王骊站在门口却是没有抬头窥伺。
只听见皇太女沉稳的脚步,慢慢的向里间去了。

欺君

那日太女和罗翔到底说了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唯一的在场人王骊一生之中三缄其口,硬生生的把这秘密带进坟墓里去,这也就保了她王家将近一百年间的太平荣华。
当然,这个小心眼的人才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皇太女玥锋的麾下。
走出王骊家的大门时,天空变成了变成了铅灰色,大片大片的雪花慢慢悠悠的落下,雪大,却是没有风的。
喜来赶上前几步,撩起锦缎貂皮帘子,请玥锋上车。玥锋却驻足在原地,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茫茫的大雪,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喜来咽了咽口水,提醒道
“主子?”
玥锋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描绘过一遍,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摆摆手
“我不回去了”
喜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楞住了,从皇太女在皇上怀里时候起,便是个比大人还省心利落的孩子,从来没说过如此任性的话。
如今,连百官之首都在皇城候着,她居然就面无表情的说,她不回去了?
喜来觉得自己个儿听错了,好好回忆了几遍。
玥锋已经转身走了。
深深浅浅的靴印端端正正的落在雪地里,喜来连忙放下车帘子,追了上去,十分笨拙的赔笑
“主子,您去哪啊这是,您看这大雪天的,奴才给您撑把伞啊?”
玥锋摇摇头。喜来欲哭无泪,又怕自己回身找伞,皇太女走得不见人影,一时间无措。
“主子,若不……喜来陪着您?”
玥锋又是摇头。
喜来无奈,也不敢硬是跟着,只好后退两步,眼睁睁的看着玥锋自己慢慢的走进风雪。
回首吩咐
“你们两个,仔细跟着,别让殿下看见了,若是出了半点的差错,就是把咱们都挫成泥都不够赎罪的!!听见没?!”
“是”
大雪中,两道莹白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玥锋的方向。
这一天,皇太女没回皇城。
喜来堆着个笑脸,说皇太女劳累过度,加之偶感风寒今日身体不适,请大家回去了。百官各自思量,倒是没说什么,捧着折子走了。
没想到,还没半盏茶时候,皇上居然知道了。
兴师动众要去东宫探望。喜来一听,大雪天出了一身汗,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大太监的面子,连滚带爬的夹裹着一身风雪冲进了太女后殿。
后殿厚厚的棕白相间的羊毛地毯上铺着黑色的熊皮褥子,一只楠木案子摆放其上,月澜坐的端端正正,面前的白玉山峦镇纸压住上好的宣纸,执着笔,正在练字。
室内烧着地龙,十分温暖,几只腊梅开放在净水瓶里,婀娜多姿,幽香弥漫。
月澜写完一笔,撩起眼皮看了看趴在地上张着嘴张望的喜来,微微皱了下眉,将笔架在笔架上,双手合在胸前的桌在上
“青哥哥在屏风后面睡着,喜来你还不关上门!”
喜来从墨迹淋漓的半透明屏风上收回视线,顿时泪流满面,嘶声道
“三殿下,救命啊——”
月澜惊得瞪大眼睛,屏风后立即有人走了出来,青月一身青色缎衣,尚未合拢衣襟,雪白的厚丝寝衣在里面翻着,漆黑的头发散落在膝间,他绕过屏风,握着一只玉簪拢着衣服。
喜来看见他,不由自主的窒息了一瞬。
这宫里面,最美的要属懿贵君,年过三十了,还如娇花初绽。
可要数风流,绝对是这长眉修眼的青大人。人似祥云绕青月,清风过幽谷,怪不得能令皇太女倾心以待。
青月三两下挽好头发,整理好衣服,急道
“怎么了?”
喜来抹了抹脸,将前因后果分说一遍。
青月脸色一变,若是让皇上知道喜来把太女一个人留在市井上了,喜来的命那是绝对保不住的,东宫和皇太女出去的这些人,每一个都得死。
搞得皇太女有家不回的王骊王大人全族,都得灭了。
再加上与这件事有关的林林总总的人物,怕都要受些牵连。
皇上这人,典型的枭雄武将,盖世霸王。你要是拿剑指着她,说不定她觉得你英雄一个,挥挥衣袖不加追究。
犯颜直谏的,采不采纳是一回事,可绝不会事后受罚。
只要别惹她烦,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唯独这皇太女那是个例外,半丝委屈,都要用血来洗。
青月皱起长眉,愤懑
“喜来你傻了不成?!”
喜来六神无主,有口难言
“青大人呐……我……我……奴才……”
青月怒道
“还不快找!”
喜来抱住他的腿,哭天抹泪
“哥哥,亲哥哥,你给喜来留条活路吧,谁敢大肆去找殿下啊~!就是我喜来的命不值钱,可……可不能拿殿的安危开玩笑啊……”
“你就没派人暗里跟着?!”
“跟了啊,祖宗可鉴,苍天可表啊……可……可殿下就是殿下,大内高手都给甩掉了”
青月看着他一脸鼻涕眼泪的,死到临头居然还能一脸骄傲,简直无语。
“行了,我去找薛淮,薯仔,我们三个分头找!最好在皇上来之前能找到才好”
月澜眨眨眼睛,脆脆的答
“我看不成,母皇肯定马上就到”
喜来一听窝在地上,抹抹眼睛,嘟囔着殿下啊,奴才伺候不着您了,您可得找个顺心的奴才,别委屈自个儿。
月澜不耐烦,走过来踹了他一脚。
“青月哥哥,你不是会易容么?”
喜来一机灵和青月两人瞪住小娃,月澜甩甩袖子,不以为然
“找个暗卫,易容了,和我躺在床上睡了,母皇才不会叫醒皇姐呢,肯定看不出来”
喜来伸袖子抹了抹鼻涕,有些愣
“殿……殿下,您知道,这可是欺君啊”
月澜不屑的嗤了一声
“亏你还跟了皇姐这么久,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反正都是死,不如舍命一搏”
喜来被她吓了个晕头转向,还是本能的辩驳
“太女殿下光明磊落,才没有这么……”
月澜将圆溜溜的大眼一瞪,照喜来就是当胸一脚
“蠢物,谁说皇姐不是啦?欺君的又不是皇姐,是你!再说了,皇姐也说过兵不厌诈,你啰嗦个什么”
喜来无语。
思量再三,还是照三殿下的惊天大计做了。
青月回头看了看屋子,隐隐的药香漂浮在空气里,隐约的屏风后,喜来的影子绰约的立着。转过头,天色已经有些暗,皇帝仪仗的声音远远传来,更远处,则是钟鼓的声音。
青月将貂皮风雪帽罩在头上,从东宫西边的小路和薛淮,薯仔匆匆而去。

酒楼

夜,姗姗而来。
大郑最美丽的都城,被白雪飘然装点,一盏又一盏大红灯笼点亮了,在风雪中蜿蜒着温柔的弧度,远远而去。
德兴酒楼最高层的最靠里的雅间在它精巧的飞檐之下,窗开着,夜里微微起了风,不时有雪花从窗口飞进来,落在玥锋黑色的衣袖上,点点融化。
玥锋面前是整整一桌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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