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影落寞-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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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涯注意到了影子突兀的停顿，从资料里抬起头来看向影子的屏幕，问：“怎么了？”
影子咬着嘴唇，盯着那封一周前发来的邮件，光标悬在那里却下不了决心点开它。笑涯换了个角度以便看得更清楚，屏幕上面有很多加粗的信件标题，而最上面的一封居然是——
“这个也许对你有帮助。From紫神。”
笑涯刚刚看清信件的标题，影子就快速把它打开了，好像她的犹豫也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信件里面没有写任何话，只有一个加密压缩文件的附件。影子近乎机械下载解压，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笑涯在她身边，也安静地等待着附件里面的内容。这封迟收的邮件会是关于什么的呢？会是遗嘱？还是他已经找到了龙的真正目的？或者只是放了些珍藏已久的照片和想要告诉影子的话？再或者仅仅是那时为了找到影子而发送的可以逆向追踪的程序？
都不是。
当影子打开附件的时候，出现在列表里的是一份十四页的关于南极的整理资料。
影子呆呆地看着屏幕上自己花费两天时间想要弄到的资料，心口忽然刀绞般地疼痛。紫神哥哥之所以会连续熬夜，原来是在工作之余为她寻找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问题。哥哥知道她逃走的时候不可能搜集南极的信息，所以他帮她做，可是，紫神哥哥却从来没有机会从她嘴里得知所有事情的细节，也没有给她一个再次信任他的机会！
到这个时候，影子才终于感到有一种东西让她忍无可忍——不是悲伤，也不是感动，而是面对着无法弥补的过失的一种悔恨。泪水模糊了屏幕，亮光在眼前化成一片，空空的一片，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了。影子终于克制不住，伏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好像要把这几天来的压力，这一个月来的悲伤，甚至这一年以来的惶惑全都发泄出来。
笑涯搂过影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安慰何需多言语。
Chapter XXIV … 2
机翼下面开始出现融冰的时候，笑涯已经把鼻子压扁在窗户玻璃上，惊叹着大自然的奇伟。南极的冰雪，白到透明，时而平坦得像蛋糕上的奶油，时而又随着地形变成凌厉的冰峰。
影子侧脸望着窗外粉雕玉砌的世界，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美丽的地狱。极昼平均气温零下二十三度，风速可达每小时八十公里，最高纪录每小时三百。”
笑涯“哇”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不过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欣赏这些，也没机会徒步穿越南极。”影子语气里透着一丝失望的情绪，“不过挑战马勒里斯冰缝也很吸引人。”
“我记得你说那是南极最大的冰缝？”笑涯从窗户上回过头，问道。
“最大的，同时也是最吸引极限运动爱好者和探险家的。”影子回答，“冰缝内壁有很多不明成因的冰窟，有些冰窟通向冰盖内部的空心部分，空心部分里面则充满了海水。”
笑涯看着影子闪着兴奋的眼睛，心里却复杂起来。自从那天收到紫神发来的资料，大哭了一场之后，影子就好像摆脱了之前所有的阴影，回到了一个情绪 （炫）丰（书）富（网） ，爱说爱笑的状态。但是笑涯知道，这种表现正说明她已经完全地蜕变了，不再迷茫，不再冷漠，不再防备——也不会再需要他的安慰了。
飞机飞进冰碛区，黑色的冻土开始取代洁白的冰层，然后他们降落在一个南极站，为飞向冰缝做燃料补给。
“真不知道远古时代的萘落牙人是怎么到这儿来建石柱的。”笑涯把羽绒服拉开，走过来和影子并排站着，看窗外忽然刮起的卷着雪花的大风。
“见过百慕大的水下神殿，你还是不相信萘落牙有多神奇吗？”影子耸耸肩问道，“还有那个光学机关，我敢说用现在的科技都不一定能做得那么精细，何况萘落牙都是用手工打磨。”
笑涯忽然一头雾水：“呃，光学机关？在撒哈拉吗？”
影子皱了皱眉头，但立刻反应过来：“不是撒哈拉神殿的机关，是沙漠里的神匙。那是一块完全透明的、经过完美打磨的石头——不一定是石头，但也不是钻石，也不是水晶，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你说那会是什么？”
“你从来不拿给我看，我又怎么知道。”笑涯失笑道。
“哦，对。”影子也笑出来，“不过我觉得暂时让它们待在盒子里比较好，我不知道和氧气接触太多会不会影响那个机关的精密性。”
笑涯扬起眉毛：“精密？这个词是不是太过了？”
“不会，我试过把它们拼在一起，那些花纹我还没有看出门道，但是如果用激光去照那透明神匙的小凹槽，好像会在神匙内部形成一团模糊的东西。”影子的语气里透着不可思议，“所以我想也许等拿到南极这块石头，映像变得完整，那模糊的东西也许就会给我们什么提示。”
“但是萘落牙不可能有激光啊！”笑涯吃惊地说，“他们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精密的光学机关呢？！”
影子恍惚地看着窗外的狂风加强为暴风雪，喃喃地说：“是啊，怎么会呢……”
“你说会不会神匙也都是龙故意安排的呢？”笑涯猜测，“他弄了这一套玄虚，故意让你跑来跑去地找。”
“你觉得百慕大那个神殿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造出来？”影子冷静地反驳，“你不记得那个门后面的球机关了吗？”
笑涯耸耸肩，承认影子说得有理。“萘落牙真是个奇怪的文明，明明那么强大，可为什么就没有适应这个世界呢？”他想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好久，眼下忽然提起，又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等完成了这些事情之后，你要去做什么？”
影子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苦笑道：“我不知道。”她看着窗外因风雪而变得白茫茫的地面，慢慢说，“我曾经想成为设计师的，但是从大学退学之后我发现那不现实。后来有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的命运也许只能是一个没落家族的继承人，进入商场甚至官场，和人斤斤计较勾心斗角。不过，现在看来我好像已经被踢下继承人的位置了。”
“嗯，那也没什么。”笑涯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有点后悔，于是故作轻松地笑道，“反正以后你和我在一起。”
影子也笑出来：“万一到那时我不想嫁给你了呢？”
“呃？”笑涯愣住，他说那句话本来是想要避开自己问出的尴尬问题，却没想到换来影子的当头一棒，“不会吧？”
影子沉默了一阵，说：“我有过很多梦想，但是随着长大，梦想反而变少了，变得更现实更理性。当我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有想做的事的时候，突然发生的这些事情又让那些梦想变得遥不可及。不过，这些事也带来一些新的机会，不是吗？”
“新的机会……”笑涯无奈地笑着重复，心想：影子知道他突然问出未来打算的用意么？
“也许当一个考古探险家也不错。”影子笑道。
笑涯很敏感地注意到她的笑容里有很多无奈。
“看来行程要推迟了，暴风太大。”影子皱着眉头说，“真是个不顺利的开端，如果这风连着刮几天就糟糕了。”
南极用一场持续了两天的暴风雪迎接了影子和笑涯，不过当天空放晴，阳光从风雪里出来斜照在冰盖上的时候，影子的心情也随之好起来。每年，南极大陆有四个月时间拥有全天的日照，而他们出发这天正赶上冬至日，是一年中唯一一天连南极点都拥有24小时阳光的日子。
马勒里斯冰缝在南极永久冰架的边缘，因此才会保持长达十年之久。那里的冰盖虽然有近3000米厚，但因为内部不明成因的空洞，冰层并不重，但这足以把冰盖下面的环型岛屿陆地压到了海平面以下三百多米的地方，根据紫神的推断，那一圈环形岛屿的中心就是石柱群所在的地方。
直升机降落在大冰缝边上，影子和笑涯都裹得严严实实从机舱里出来。冰缝比他们在资料图片上看到的还要壮观，向两边望去都见不到头，缝隙向下延伸，冰层由洁白渐渐泛出蓝色，直至最后深得发黑。笑涯站在安全的距离，能够看到冰缝垂直的冰壁上有些天然形成的洞口，但洞口周围的冰壁看上去并不结实，对面的一支极限运动爱好者组成的队伍正尝试下到他们正下方的一个枣核形冰窟里，碎冰在他们尝试固定绳索的地方簌簌落下来。
“我们也要这样爬下去吗？”笑涯问道。他还从来没有攀冰的经验，出发到南极之前，他只是练了练攀岩。
影子看了看对面吊在冰缝里的人，哼了一声，说：“不是这样爬下去，但原理就是这样。”
“那么，冰缝里有这么多洞口，我们怎么知道哪一个可以通向冰层里面的空洞呢，”笑涯看着对面冰壁上大大小小的窟窿说，“资料里面没有给我们提示。”
“所以只能摸索了。”影子从直升机上卸下行李雪橇，把上面捆绑的帐篷解下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冰层里面的空洞在我们这边，至少到现在为止出现空洞的冰窟都在这边。”
笑涯从极限运动员身上收回目光，开始帮影子搭帐篷。虽然在极昼中他们没有夜晚，但有一个休息的地方还是很必要的，而且，他们的绳索也需要固定在帐篷的钉子上。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的时候，笑涯已经难以抵御饥饿的感觉：“没有光线的变化真是不方便，现在是几点了？”
“已经下午两点了，”影子看看手表，钻进帐篷里面。她没有在旅行中调节时间，因为他们此时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日程钟。“来吧，看我们第一顿真正的南极餐。”她从背包里抽出燕麦片和一罐动物油脂，架起简易天燃气炉，开始烹饪他们的午餐。
“那么我们下午就可以去探索冰窟了对吧，希望我们可以一次就找到通向遗迹的那个。”笑涯揉着快要冻僵的鼻子，闷闷地说，眼睛盯着小锅里的午餐，“影子，是不是我们的帐篷需要用浆糊粘在冰面上？”
影子一时没理解这句话，询问地看看笑涯，继续搅拌着锅里的东西。
“那你在搅的是什么东西？”笑涯凑到小锅上方想要闻闻气味，但是立刻缩回脖子撇了撇嘴，“燕麦鸭油浆糊？”
“这是最容易携带的热量最高的食物，嗯，差不多了。”影子说着把小锅从火上拿下来，并把炉火放到帐篷中央取暖用，然后递给笑涯一只勺子，“吃吧，下午我们先到比较近处的冰窟，熟悉一下攀冰的感觉，毕竟我也很久没有练习过了。”
笑涯皱了皱眉，不知道锅里的浆糊会不会好吃，但是因为胃已经饿得发疼，燕麦和油脂又不会有毒，只好尝试地把勺子伸进锅里，一边祈祷它不会把自己的舌头粘在上颚上。
Chapter XXIV … 3
影子走出帐篷，用长长的螺栓把绳索固定在坚实的冰面，另一头丢下冰壁。不管怎么说，用绳索下崖还是他们能够选择的最安全的做法，虽然马勒里斯冰缝的宽度足以让直升机在里面悬停，但曾经出过的事故却让这种做法绝迹。
“不过，能体验攀冰也是个不错的（炫）经（书）历（网）。”笑涯穿好冰爪，把冰镐挂在腰间容易取到的地方，固定好安全绳，匍匐到冰缝的边缘。
原先在距离冰缝几米的地方并看不到冰缝的底部，现在从冰缝的顶端向下看去，笑涯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不由得赞叹两千多米的深度果然不一般。虽然在平地上跑两公里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甚至在看一段两公里长的笔直公路时也不会觉得很长，但是这个距离一旦变成垂直的，就魅惑得多了。洁白的冰雪过渡到墨蓝，冰缝的底部似乎有海水，让人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
因为有攀岩绳的辅助力，攀冰变得容易了一些，他们在向下降落的时候基本不需要使用冰镐，只需轻扣滑轮，就会慢慢降落到冰窟边上。
这是个大型的冰窟，从冰壁上钉着的旗子看，这是最早被探索过的一批冰窟中的一个，洞里的地面已经被慕名前来的人们踩得更加平整。影子想，如果这不是在南极的冰缝，肯定有人会引一些彩灯到洞窟里来，把它发展成一个旅游景观，就像破坏溶洞一样破坏这里。
影子和笑涯把绳索系在洞口边前人留下的的铁钩上，拿起手电进入了冰窟。虽然在进入洞窟之后，影子和笑涯就相当于是在室内了，但南极的冰洞和爱斯基摩人的雪巢并不是一回事。南极的气温更低，虽然冰窟里没有刺骨的风，然而周围厚厚的冰层散发出的寒气和湿气都郁结在这里，环境变得极为阴冷。
笑涯拉好领口，跟影子一起慢慢向冰洞深处走着。“这里好黑，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