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裂帛-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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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生下我，为什么又要留我一个人，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她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她要选择那样激烈的方式死在我面前，让我一辈子不安？为什么天底下就没有一个我能去的地方？可能你不信，九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叫‘万念俱灰’。”
“所幸，我遇见了你。你不知道，对于一个濒临崩溃的人而言，一个笑容，一个挽留的动作都多么重要。我记得你小时候眼睛和我一样，细细长长，怯生生的。我都不明白。当时我浑身脏兮兮的，你怎么就敢靠近我，给了我那么一颗糖。”
李修杰始终带着微笑说着这段过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果果记忆的闸门在他的指引下打开来。虽然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可是她却因为他，挨了人生第一顿打。
“你——你就是那个在我裙子上抓了一把，弄点我裙子黑乎乎的那个哥哥？”果果难以置信，为着他的过往，还有那个记忆深处的影子。
那时候她还那么小，只记得那天爸爸妈妈带她去家附近的公园玩，她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去玩滑梯，就见到满面愁容的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
“那时候，我看到你在那，很伤心地样子。我直觉这样是不对的，想让你开心些。你长得很漂亮，不应该那么难过。”果果努力回忆。
小时候她就皮，对于一切事物都抱着好奇。那天看到他，不知道怎么就被吸引了。想要给他糖果示好，却把裙子弄脏了。可是她不在意，只想跟他一起玩。依稀记得，她带他偷偷溜回家里，拿了最喜欢的一只BB鸭送给他。还跟他约好了第二天还在滑梯那见面。
“那天晚上我被我爸妈狠狠打了一顿。他们看不到我，四处去找。后来找回家里，保姆才告诉他们我早就到家了。我妈气的一下把睡着的我拎起来，看到我一身脏兮兮的，一顿狠揍。第二天还禁了我的足，所以我才没去找你的。”年少时的事情，她忘记的差不多，可是就是这顿打得来的深刻的痛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也没去。我跟你分开后，在城市里面又游荡了很久。最后还是想明白了，就算再难，我也要活下去，为自己争一口气。第二天李佑胜在天桥底下找到我，把我领到了这个城市，领回了那个家。”李修杰依然微笑。“可是我多么幸运，过了这么多年，我竟然还能在这个城市遇到你。这是不是命中注定，我们会在一起？”
“这不可能，李修杰，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还能认得我？就连——”果果惊讶地摇头，就连余弘文在短短的几年内都认不出她来，李修杰和她却只是一面之缘，中间还隔了二十年。
李修杰摇摇头，抚着果果的脸颊叹道：“有些人有些事埋在心里，多久都不会忘。就算你样貌再变，可是那笑容我却能一眼认出。因为你一直在这里——”
李修杰挽起果果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心口。
“因为你一直在我的心上。从未忘记。”
“不管怎样。我找到了你。刚开始，我只是好奇，那样一个怯生生惹人怜爱的小姑娘，无忧无虑的，为什么眉心总有散不开的愁。我想看看你的生活，如果是你过的不好，我想尽我的能力让你过的好些，只当是对你的报答。可是越靠近你，我才越喜欢你。“
“果果，你或许不漂亮没身材更不温柔可人，可是，在你身边的人都能很快乐，我就是爱你身上快乐的因子，若能，我只想捧着全世界到你面前，换你永远维持这笑容。我喜欢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我第二次正式地跟你告白：林果果，你是否愿意接受这样一个表面风光，过往不堪的李修杰？”
他执着她的手，她能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一个在重大的商业场合谈笑自若的大男人如今在她面前却像个青涩的男孩，这个认知让她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诚意。说不触动，这是不可能的。
这样优秀的他却愿意在自己面前剖析最丑陋的自己，他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因为真的在意，所以紧张。
许久的沉默，李修杰有些黯然的放开果果的手，他已经把自己完全的展现在她面前，若以前不接受，是有所怀疑，可如今——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吗？
“李修杰，你让我考虑下好不好，给我一个星期，让我想想好不好？”乍然出声，果果的脸上带着羞怯的红。李修杰却像绝处逢春般惊喜，转而又耍起无赖。
“不要，一个星期很长。我会度日如年的。一天，你考虑一天好不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五天，不能再少了！这个可是大事。你也考虑下嘛，你身边这么多莺莺燕燕，还有很多选择的机会。”
“三天！什么选择的机会。我只认准你了！不要再说傻话了，果子，我这样爱你！”
“四天！李修杰——”果果的话里存了哀求，“让我好好想想。我的心里有些乱。我没想到。我才六岁就被人盯上了，一盯就是二十年，这是有多恐怖啊！”
“哈哈哈，你六岁时跟豆芽菜似的，我哪里能盯上你？要不是你正好走进半醉人间，正好撞到我怀里，我是不可能找到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眼睛换的好啊，长大了，就这双眼变漂亮了。嘿嘿。四天就四天吧。哎，可怜的我要数着秒过了——”
果果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由想笑，可是想起他所说的小时候的事，只觉得他可怜，幼年无父，好不容易大了些，又亲眼见到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李修杰究竟是遭受了多大的磨难才能顺利的长大？刻意避开这些话题，不愿去提起，她才想起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细节。
“我的照片你就哪里来的？从小到大的那些。还有一些我从来都没拍过的。”
命中注定（三）
“这些啊，前阵子我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我飞去你的家乡，去找你妈妈拿的你的相册翻印了一本。所以，你周岁的□我也有的哟，林果果同志，不要得罪我，否则你就要曝光了！哈哈。”
李修杰想起果果妈妈审视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做个透视。她板着脸将自己的年龄职业身份背景健康状况问了个清清楚楚，让他紧张地要死。生平第一次，竟然有种怕面试不过关的忐忑。自己强装淡定，只记得果果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是认真地想要追求我们家果果？”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坚定地告诉她：“是的，阿姨。我希望能让果果快乐。”
果果妈痛快地把相册给他，只对他做了一个要求。
“阿姨虽然希望你们的感情一直长长久久，但是你们还年轻，要求你们天长地久实在不现实。阿姨只希望你们将来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好聚好散，不要怨恨对方。最重要的是，分，也要讲的清清楚楚，离，就离的明明白白，不要一声不吭的离开。果果虽然迷迷糊糊，但是性子却倔得很，往家里打电话也总是报喜不报忧，这种个性，不知道是好是坏。我只怕她会伤到自己。就请你多担待些，看着她点儿吧。”
在她柔和的目光下，有着一个母亲对女儿幸福的渴望和担忧，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要拍着胸脯发表豪言壮语的心突然有些虚，那一刹那没有点头，思索了许久才说：“阿姨，我会的。”
果果妈点点头，这才送李修杰出门。
他走了很远，回头还能看到果果妈站在门口目送他。他突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妈妈还清醒的时候，每回他出门，她也总站在门口送他，念念叨叨让他小心。可是，那种日子一起不复返，他的生命中，早就没有了“母亲”这个词儿。
“哎，你知道你妈问我什么吗？”李修杰喊着笑，装作果果妈的语气，“你确定你看上的是我家果果？”
“那怀疑的眼神，哈哈，我真是忘不了。看来，你妈妈很担心你的出嫁前景哟。幸好，最终她还是给我了。”
与李修杰的得意洋洋相比，果果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怪不得老娘最近打电话总是神神叨叨的问她有没有对象，她说没有，老娘还不信，吞吞吐吐地敲边鼓。她磨着牙想着自家老娘卖出去女儿还帮忙数钞票的乐滋滋地模样，真想第一时间冲回家敲醒她：娘啊，我是你的亲生闺女啊！
李修杰又指着墙上各种各样的照片说：“我还去过你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这里有些照片都是新拍的。最后去的是你的大学。向卉给了我很多信息——包括你大学时的照片。当然，为了这些信息，志远做出了很大的牺牲。美男计啊，□啊，我可怜的志远哟。还有一些，都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拍下来的——我住这屋子许久，站在这窗户边上，就能看到你每天早上出门时的样子，有一次你刚出门，就扬起头来看天空，大清早的阳光洒在你脸上，真的跟天使一样美。”
果果沉着脸看他，阴森森道：“我怎么觉得，我周围的人都被你收买了，我貌似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了？这满面墙的照片，怎么看都是个变、态、色、情、狂才会做的事情？”
李修杰阴笑着搂过她的肩，像只餍足的猫般眯着那灿若星辰的眸：“果果，我爱你爱的快要发狂。我爱你爱的好辛苦——”
果果打了个寒颤，用肘狠狠的顶向他的肋骨：“别拿穷摇奶奶的那套来哄人。死鸭子！洗洗睡吧你。我回去了。你安分些，别再敲我门了。我都快被炒鱿鱼了，你还不让我睡个安分觉！我走了！”
李修杰在后头高声喊道：“果子，四天！不要让我等太久。这房间的门永远向你打开，欢迎早点光临！”
果果朝后挥了挥手：“四天之内不要烦我，否则，后果自负哟亲！”
在家浑浑噩噩了三天，果果吃吃睡睡，毕业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这样的舒适。李修杰大概很忙，只是偶尔来几个电话，跟她抬抬杠，催她早点接受她。
中间，打过电话回家，跟老娘咆哮了一番，这出卖女儿的行径实在卑劣，她有必要跟老娘强调一番——给照片可以，但是好歹选择性的给。那周岁的□岂能轻易的给人？老娘贼兮兮地在电话里头哼哼唧唧，最后逼急了，狠骂一句：“老娘还不是怕你嫁不出去啊！”她只能缩着脑袋认错。
这口气最后只能出在向卉的身上。尽管向卉在电话那头躲闪不定，最后还是承认：徐志远只是在追求她，至于其他，以后再说。果果想起前几日向卉收到的一束又一束的玫瑰，不由地发笑：向卉一向追求者众多，可是谁送花谁倒霉。但凡有一些了解到人都知道，向卉最恨的就是玫瑰——因为她只对玫瑰花过敏。
看来这徐志远要想追到她，还是要费一番心思的。革命善未成功，就为这两个人合着欺负她，她也不能插手帮他们。
余弘文期间也来过一次电话，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喏喏抱着电话在跟果果诉说“相思”——
“果果，你什么时候再带喏喏去游乐场？”
“果果，你要好好吃饭。喏喏会去看你的！”
“果果，喏喏今天学会一首古诗了，我背给你听——”
果果含笑听着喏喏软软的嗓音喊着自己的名字，想象着电话那头喏喏弯着眼睛雀跃的模样，心里头暖暖的。
一会，电话换了余弘文，她听到喏喏抗议的声音：“爸爸坏，我还没跟果果说完呢。”不知道余弘文拿了什么东西哄他，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那好吧。讲完要把电话还我哟，我还要跟果果说呢。”
这才听到余弘文温雅的声音，却含着担忧：“果果，听菲菲说，你的案子出了问题，被公司停职了？
她有些惊讶，孙菲菲竟然会把这事情跟余弘文说，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最后还是怕他担心，又补了一句：“没那么严重，只是休息几天，等事情查清了。我还会回去工作的。趁着这个时间，正好休息一下。”
余弘文沉吟一会，才问：“如果查不清，你不是要一直背着这黑锅？”
“大概吧。即使师兄不会怪我，我也会辞职。我不能让他难做。不过我还年轻，工作好找地很，不怕这些啦。”果果佯装轻松的答道。
余弘文又是一阵沉默，果果有些奇怪，在电话里喂了几声，他才晃过神来。果果听到电话那头余弘文似乎还在跟谁说着话，仔细听才分辨出是孙菲菲的声音：“姐夫，你在跟谁说话呢？我买了你和喏喏爱吃的提拉米苏，过来一起吃——”
果果这才注意到饭点到了，正要跟余弘文道别，余弘文突然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话，然后迅速掐断了电话，让她莫名其妙，他说：“果果，对不起。”
第二天，王岳泽一大早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回公司上班。
她一回公司，只觉得气氛十分诡异。周围的人都用奇怪而鄙视的眼神打量她。她只想第一时间见到王岳泽，不想，却被人半路拦了下来。果果认出他是上个案子项目组的人，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蒋兴，你干嘛拦着我的路？”
蒋兴抬脸鄙夷的看着她，脸上有些愤怒：“林果果，我真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