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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盐店街-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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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飞看向悠悠的清河,天高云淡,水汽空濛,天长日久,是啊,天长日久,他想到这四个字,目光变得柔软温暖,不论今后如何,只盼她所有的苦楚到此为止,天长日久,她终会拥有安宁与幸福。

    在等待林家回复的几天里,尽管表面上很平静,但七七依旧有些心绪不宁。

    善存并没有怎么用言语来开导她,孟夫人虽时不时去女儿房中说话,却知道此时其实谁也帮不了她。她心中的结,只有她自己去解。

    一日下午,善存回到了家里,七七正和秀贞一起看着园丁栽种新买的花苗。

    “七七,”善存对女儿招招手。

    七七走过去,微笑道:“怎么了,爹爹?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善存一笑:“一会儿还得出去,你跟我一起。”

    “去哪里?”七七奇道。

    善存脸上带着笑容,目光颇有深意:“去平安寨,见一个人。”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浮生落照(3)

    平安寨的北边是个坝子,有一个水汽蒙蒙的小湖,湖边矗立着一个厂房,厂房外围是一圈钢铁管道,善存对七七道:“那就是杨老板的凤兴制盐,外头的管子是用来排蒸汽的,专门从汉阳运来的。这里有了化工厂,你爹爹我的盐今后提炼盐碱,也不用再走大老远的路了。”

    七七嗯了一声,对那盐碱厂并没有多少兴趣,却是把目光投向山谷腹地一排密密的房屋。绕过正在施工的公路,朝老路一直往里走,他们直走到寨子里。

    平安寨修造于咸丰年间,最多人的时候曾居住几万人。有一些前清盐商的别墅庄园,均为三进四重的大堂院,庭院中多广植丹桂和香樟,年深日久,树冠盘成了伞状;树龄已近几百载,房屋也都是老房子,彩绘璧刻依然鲜艳如初。七七好奇地打量着那些雕梁画栋,有些房子似乎没有人住,只有一些老朽的家丁在外头晒着太阳。穷人们则住在西边,靠着山崖,有一些人住在岩洞里,就用一个竹排子做门,露天支着灶,有的连铁锅都缺着半边。

    贫富差距,可见一斑。

    七七皱着眉,心想,富人的房子空着无人住,穷人却没房子,住在山洞里。

    善存见她郁郁寡欢,轻声道:“以后这里会变一个样子,西场的盐号可能全部都会搬过来。盐场增产,也缺人力,我们就近招工,有些没有生计的人只要能做活儿,总会有口饭吃,也不愁没有屋檐遮雨。”手一扬,指着东边坡下:“那里现在在修着防空洞,是政府出的钱,我们盐场各盐号义务派工人去帮忙,工钱我们垫付。将来打仗,这里地势好,不一定能被波及,即便真打来了,也是躲有可躲,藏有可藏。”

    清末,平安寨里住着的富人渐渐均迁入清河市区,人口比当年少了许多。善存突然间得了平安寨由东至北一大块空地连着几排房屋,许多人虽知道孟家手气大,从平安寨那些老朽的地主们手中盘下地来并不算太困难,但至于究竟用这离市区甚远、又算是半个山区的地皮做什么,直到杨霈林的凤兴制盐迁入这里,众人才依稀明白,原来,孟老板是想把这里变成第二个、且是不一样的盐店街。

    七七不清楚父亲带自己来见谁,但潜意识中却感觉,这个人也许与父亲拥有的这块地皮有关,可是,自己对父亲从谁手中得到这块地并不感兴趣,那么自己见这个人,有什么意义?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觉得有一团挥之不去的迷雾。

    善存见七七缓步走着,神情有些凝肃,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坐下来歇一会儿。”他指了指一个茶铺子。

    七七微笑道:“不累,走走看看也好。”

    “七七,”善存忽然道,“我知道你去要了静渊天海井宣统年的老账,可看出什么名堂来?”

    七七心中一跳,眼中光芒一闪,对父亲道:“天海井的账,和杜伯伯给我看过的账有些相似的地方。宣统四年,天海井和杜老板的盐号都曾经从美国进口钢丝绳,只是两家的账簿里都只是说到进货的数量,按照常理,货价、运送货物花费的时间和银两、所经路程,却都没有写在账簿上,只是在旁边不起眼的地方做了个标注,写着雍福号和美孚几个字。我后来得知,他们正是委托一个叫雍福号的运盐号去买的钢丝绳,那么林家的井灶因为这钢丝绳出了事,罪责并不应该全在林家。可是,为什么账簿上却将好多事情故意写的模模糊糊呢?”

    善存听着,眼睛半闭着,看着通往前方的长长的道路和路两边鳞次栉比的房屋。

    “那么你觉得说明了什么问题?”

    “说明了有一些事情盐号的主人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包括这个雍福号,我打听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运盐号,宣统元年的时候才开的,没有什么名气。可为什么两家大盐号的东家都要去找它来订货,而且,静渊的祖父不就是因为这次订货的钢丝绳出了事,才被抓进了官府吗?”七七很平静地说着,心跳却渐渐加快,凝视着父亲,把脚步停下:“爹爹,你要让我见的人,究竟是谁?”

    善存的白发在风中微微飞扬着,他轻声道:“七七,当年把你嫁给静渊,我是有一份私心在里头。我以为有些事情能两全其美,可是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我害了你。你的婚事是我为你安排的一个命运,如今你要和静渊离婚,这是你在为你自己的今后做选择,我心疼你,也只能尊重你的选择。这十年你是一路苦过来的,好日子屈指可数,爹爹已经老了,想趁现在活着,尽力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弥补我的这个错。”

    “爹爹……”

    善存轻轻叹息一声,“今后的人生还很漫长,我不希望的女儿带着包袱过下去。”

    远处巷口走来一个老者,身着素服。

    七七犹疑地看了父亲一眼,再把目光转向那位缓缓行来的老者。

    善存却凝视着女儿,柔声道:“七七,过去的十年虽然很辛苦,但至少你和静渊夫妻一场,彼此有情,是命不由人,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我因守着一个承诺,当年的事一直瞒着你,瞒着很多人。但是今天,我打算告诉你一切,也许只有这样,你才会丢下你的包袱,兴许也会觉得,这十年,也有一丝值得。”

    七七激动地睁大了眼睛。

    说话间,那老者已经走到了父女俩身前,目光温和。

    “时间过得真快,上一次见到你,你还只有两岁呢,小七七。”老者笑道。

    “爹爹,这位伯伯是……”七七有些激动,只知道一直牵绊自己的一个心结或许今日就会解开,声音不免有些发颤。

    老者手里握着一小本卷宗,交给了善存:“孟兄,这是你要的。”

    善存微笑道:“七七,这是你一直要找的人,小时候我带你见过他一次,不过你那时太小,当记不得了。如今好好记住他的样子,今天你见了他,也许许久又见不着了。”

    老者呵呵一笑,点头道:“不错,我是地老鼠,见不得光的。”

    善存道:“杜家的缆绳实际上是从天海井买入的,数量并不多,总的进货确实是通过的第三方,也就是雍福号。这位伯伯就是雍福号的老板,王和坤,字昌普,和前些年过世的西场王和辉王老板是同宗,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七七震惊下竟忘了和王和坤见礼,王和坤却微笑着,浑不以为意。

    善存将手中账簿交予七七:“当年所有的明细账,都在这一本里记着。”

    七七的手轻轻颤抖,低下头,将账簿翻开。

    平安寨虽在民初衰落,房屋建筑以及街道布局却依旧保持着当年的风貌,北边的那块地有片堡坎,清末时上面修有一座戏楼,正对着不远处的湖水。直到现在,一年中逢神会或打清蘸,各村村民都会在戏楼里看梆子戏。如今戏楼倒是空着,后院的四合小院被善存租给了杨霈林做工厂的食堂,黄昏将近,烟囱里冒起袅袅炊烟,人声渐起,工人们踩着暮色而来。

    因厂房设备新近迁入,杨霈林白日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厂里看着,这几日早中晚都在平安寨吃饭,和工人们一起说说笑笑走进戏楼的大门,正要拣张桌子坐下,却把脚步顿了顿。

    只见善存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豆花从小院里出来,一个**正坐在戏台下一个小方桌前,见到忙要起身去接,善存道:“你坐好,坐好就行。”

    抬眼间见杨霈林站在门口,善存笑道:“杨老板来的好,我有个老友从宣德镇带了点豆花,一起来尝尝吧。”把豆花放到桌上。

    杨霈林微笑道:“孟老板今天怎么来了?”走上前对**颔首:“林太太。”

    七七对他微微笑了笑:“杨先生你好。”

    杨霈林见七七一双秀目微微有些红肿,先前从杨漱口中曾得知她与静渊分居,又在夫家受了伤之事,想着这女子神情郁郁当是为此,她父亲带着她到这里来,或许是让其散心的,便只做不见,与善存笑着客套了几句。

    七七去又拿了一副碗碟,低头给三个人拌调料,忽然想起什么,对杨霈林微笑道:“杨先生是不吃咸豆花的,我差点忘了。”起身道:“我去找点白糖。”

    善存道:“小心别撞着,院子里窄,现在人多。”

    杨霈林待要说其实不必,便吃咸的豆花也无妨,七七已经走了几步远,声音传来:“爹爹放心。”

    善存看着女儿背影,叹了口气。

    杨霈林实在不方便过问别人家事,因而也就没有说话。倒是善存轻声道:“这孩子总不想让自己闲着。”

    杨霈林脸色微微一动。

    刚吃的两口,平安寨隶属的永平乡公署来了人,说乡长设了宴,一定求孟老爷赏个脸,连拖带拽把善存给请了去,又要请杨霈林,杨霈林笑道:“我总上你们乡长那儿吃白食,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今日厂里还有事,帮我谢谢你们乡长。”

    七七因是女眷,便留在这里,见善存走了,杨霈林却依旧坐着,碗中的饭吃的差不多了,便道:“杨先生不用等我,你厂里不是还有事吗?我一会儿在这儿等我爹爹就好。”

    杨霈林摇头:“没什么事,我只是不想去跟他们应酬。”

    七七点头,见有苍蝇飞来,便把筷子放下伸手赶苍蝇,一会儿又瞧了瞧杨霈林的碟子里,白糖已经没有了,便又要起身去给他再多舀些来。

    刚刚一动,杨霈林突然伸手,轻轻在她手腕上一搭,但是很快就把手拿开,沉声道:“你别这样。”

    七七一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浮生落照(4)

    天已经暗了,飞蛾围着头顶的电灯打着旋儿,暖暖的光晕被那些柔嫩的翅膀扇得忽明忽暗,平日里他给她的印象总是矜持而淡漠,而此时语声清醇,竟有丝带着暖意的温柔:“我也曾经试过让自己忙碌,一件事接一件事地去做,让自己忙得什么都不想,可是后来发现,事情依然摆在那里,永远也逃避不了。”

    七七清楚杨霈林在暗指什么,脸上微微一红,心中却陡然酸楚,把头轻轻垂下。

    工人们陆陆续续离了戏楼,往工厂而去。

    有的主动跟杨霈林打着招呼:“杨先生,我们回去了。”

    杨霈林微笑着回应,七七本以为他也会跟着走,孰料他却道:“你晚上能喝茶吗?”

    七七有些愕然,抬起头道:“能喝。”

    杨霈林轻轻一笑,起身去院子里提了一个热水壶,又拿了两个杯子、一包茶叶,给两个人一人泡了一杯茶。

    “这茶是今年的新茶,不过现在也不算新了,你凑合着喝吧。”他把茶递给她。

    茶香悠远,香馥如兰,是西湖龙井。七七谢过杨霈林,捧着茶杯小口地啜饮,

    见杨霈林不做声,悄然抬起眼睛,他扶着茶杯,眼睛看着一旁小院,不知在想些什么,远处稻田里时不时传出一声蛙鸣,她想起那次在峨眉山被自己吃掉的两只琴蛙,忍不住露出微笑,但又随即想到静渊,想到过往、如今和未知的将来,柔肠寸寸,几欲流泪,忙把眼睛又垂下。

    杨霈林听到轻微响动,转头过来瞧她,见七七一双纤手白得如透明一样,捧着茶杯微微颤抖着,睫毛下一滴泪珠隐藏不住,摇摇欲坠,既没有嚎啕,也无甚哀怨,只一份莫名的心酸让他动容,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沉默。

    七七一口一口喝着茶,直到把一杯茶都喝光,好似要将心里的郁闷全部冲掉一样,喝完,喘了口气,抬起头,脸上已做笑颜。

    杨霈林眼中有丝光芒闪了闪,想拿过她的杯子给她倒水,她却摇摇手:“我自己来。”

    他便让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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