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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盐店街-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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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山的轮廓隐在清夜里,有鹃声轻啼,婉转清扬,像歌唱着彩霞满天,黎明破晓,春花盛开,枝头新绿,像歌唱着时间一切美好的梦境与现实。

    这悠扬的歌声,和着七七轻柔的颂祷,时隐时现,像波澜轻轻荡漾。

    惟听风过处,始知春已及。

    静渊心潮起伏,眼眶渐渐湿润,看着妻子婀娜的背影,只觉得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奇迹般到来,在这个明媚温柔的春天。

    祷毕,七七缓缓起身,静渊已经从古掌柜手中接过那匹红布,牵开一角递予她手中。

    他目光中是鼓励、温存,一瞬让她想起他和她成亲的时候。

    宛转低头,牵着红布,他和她一同上前,将红布绕在一捆单独放置在木堆前的楠木上,紧紧缠绕着,打结的时候,七七怕自己力气太小,结打得不紧实,便将红布挽了挽,使劲一系,抬头对静渊道:“你再打一遍。”

    静渊接过,用力将布条一拧,却是打了一个死结,额头都冒了汗,他的眼睛却凝视着她,神情凝睇,决绝缠绵,他轻声说道:“七七,我们就这样系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掷地有声,是他最虔诚的誓言。

    ……

    天将破晓,踩着晨露,伴着鸡鸣,静渊早早从晗园回到盐店街。

    对于他来说,这是新的一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尤其是最重要的那一件。他一向是有条理的,计划周密,因此做事情从来不慌乱,即便是现在。

    先去六福堂,连戚大年都才刚刚起床,一个伙计把大门打开,大堂里,戚大年正端着一碗热粥喝着,见静渊精神饱满的走进来,把粥碗一放,哟了一声:“东家今儿怎么来这么早?”

    静渊只略点点头,直接走进账房,戚大年跟着进去,静渊在书桌旁坐下:“把我在重滩的总账目拿过来。”

    戚大年一头雾水,却不敢违拗,忙取出钥匙,打开装着账目的大柜子,取出那本账目,放到静渊身前。

    静渊翻开,只粗略看了看,沉吟片刻。

    却把话题引向别处,问道:“郭剑霜说要新增炭花灶两百口,你觉得我们该投下多少口为好?”

    戚大年想了想,答道:“从发布的公告上看,建设费是由政府贷款,还会发给盐锅这些器材,我们若投下标来,除本身灶里生产应得的炭花份额,另有铁厂卖给政府盐锅的盈利,怎么说也是件大大利好的事情,按这么算,也有铁厂的孟家估计会投个至少五十口,我们自然也不会输给他们。”

    静渊点头:“那我们就也投五十口,另外你划一笔钱匀出来,给香雪堂那边,不论七七她要还是不要,我再送个十口给她,让她做好这笔生意。”

    戚大年不说话,只是在心里算着将要投出的开支,静渊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笔账你还算来干嘛?亏了是自家的,赚了也是自家的,我要给七七多一点保障,也是让自己多一份放心。”

    戚大年哦了一声,眼睛却看向静渊手中那本重滩运盐号的账目,满腹狐疑,不知道静渊究竟看它来做什么。

    静渊低下头,从笔筒里拿了一只笔,碾了墨,轻声道:“我们清河的官盐,十成中有九成的数量,是由重滩进入沱江运至泸州,再入长江转运至湘、鄂、黔等省口岸,我花了那么大心力,联合欧阳松把重滩的口岸给夺了,惹得清河几乎所有的运商都把我看做是对头,虽说造就了不少仇家,可这几年,这口岸却没少给我挣钱。你看光下面这雁滩分口,两年内就给我挣了四十万。”

    戚大年心里不由得有些惶恐,强笑道:“那是因为雁滩在重滩和沱江交汇的关狭之地,威远那边屯煤的商人,若要尽快将煤炭运到清河,必须经过这里,绕也绕不开,以前蜀通、运湘两家盐号都想夺了这里,只是因为雁滩是重滩下面最难修整的一个险滩,都舍不得花钱,东家能守住这里,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钱,还死了几个工人,如今挣的这些钱,也仅仅只是刚刚赚回本而已。”

    静渊抬头一笑:“那你说,这雁滩以后还能挣钱不?”

    戚大年心里更是虚了,嗫嚅道:“自然……自然能挣钱,战事若起,煤炭必为紧俏之物,就靠这个,一年的利好也不会少。”

    静渊点点头:“既然它已经为我们赚回本,也是时候放给别人了。”

    戚大年大惊,愕然看着静渊。

    静渊却不看他,却是那早已蘸了墨的毛笔,在账目上轻划一笔:“欧阳家当年出了一半的力,如今我连本带利还给他们,再也不欠他们分毫。”

第二卷 孽海 第二十一章 情深莫问(1)

    第二十一章 情深莫问(1)

    静渊将笔一掷,站了起来,神情轻松,似扔掉了一个大包袱一般。

    戚大年脑子里飞快地转过各种念头,每一个都是如何尽可能给天海井减少麻烦和损失,这个小东家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哪怕他一个字不说,他老戚亦早已猜到他的用意是什么。

    静渊斜睨戚大年一眼:“在琢磨什么?”

    戚大年一笑:“雁滩这笔生意虽大,就怕有人胃口更大,吃不饱,一再张口,反而惹麻烦。”

    静渊冷冷开口:“我既然能将欧阳松从内江的牢里保出来,也能让他乖乖地再回去,若是他不怕与我玉石俱焚,那便随他捣乱。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好好守着我给他的这口饭,够吃一辈子。”

    “可毕竟……二奶奶是小少爷的母亲……。”

    “正是因为她是文斓的母亲”静渊的脸上如盖上了一层严霜,声音从齿缝里透出,“正因为顾念她生了文斓,正因为顾念她和我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对欧阳家容忍退让,即便七七差一点因为她哥哥给雷霁通风报信,差一点就死在那个畜生手里,我还是忍着,一直忍着,违背自己的良心和感情,甚至为此伤害了七七。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该还给欧阳家的,一点点已经还清了,我没有余力再来应付锦蓉,我没有时间再浪费在旁人身上。”

    戚大年半晌没有吭声,过了许久,方轻声道:“夫人……必不会同意的。”

    静渊额头上青筋一跳,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唇边掠过一丝淡然的笑意:“母亲不同意又能怎样,我自问从未做过一件不孝的事情,三十多年了,从我生下来,她便一直要为我做主,安排我的一切。唯独这一件事情,我要由我自己来决定。”

    戚大年长叹了一声,摇摇头,脸上尽是无奈的表情,一双老眼看着静渊,却又有一丝宽慰在其目光之中,他柔声道:“希望东家一切如愿。”

    静渊小时候父亲常不在身边,倒是与戚大年相处的时间更长,戚大年常抱着他去盐场,那时,他总会用清脆稚嫩的童音叫他戚伯伯。后来留学东洋,又遭遇父丧,年纪轻轻成了盐店街的东家,为了要在商场中不受人欺负,免不了藏起本真的心性,让性子变得冷硬刚强,可世易时移,风云转换,一路走来,自己孤孤零零,唯有这老忠仆不离不弃,此时见戚大年微微颔首,头上亦是白发如雪,静渊眼中星芒闪烁,他轻轻说道:“谢谢你,戚伯伯。”

    不知道为何,听到静渊这么一句旧时的称谓,戚大年喉咙里竟似哽着一物,差点落下泪来。

    静渊不再多话,迅速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往日的冷峻:“这两件事,你尽快去办,我现在去一趟玉澜堂。”

    “是,东家。”戚大年恭敬应道。

    林夫人刚在佛堂做了早课,正给净瓶里添着清水,静渊一言不发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母亲面前,双膝一曲,默然跪下,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林夫人微微一惊,旋即脑中豁然,将供佛的净瓶随意放到香案上,可手却微微一颤,水洒了出来。

    缓缓回转身,冷冷一笑:“怎么,我的好儿子,你是来跟你的老母亲示威了吗?”

    静渊跪在地上,头看着地板:“儿子决心已定,只求母亲谅解,不求母亲成全。”

    “我倒想听听,你究竟下了什么决心?”

    “昨夜儿子已经亲笔写下休书,见过母亲后,便会直接交予锦蓉,再登报公示。”

    林夫人气极,颤巍巍坐下,目光如刀看向静渊,静渊只一直低头,他的睫毛甚长,却掩不住眼中坚毅决绝的光芒,头顶黑发中间杂几根银丝,宛如针芒。

    林夫人心口微微一窒,语气却如冰雪之寒:“早知今日,当初为何你又答应我纳了锦蓉。”

    “彼时我妻至衡不知所踪,为宗族延续故,不得已听命于母亲,因而再娶,如今至衡已经回来,我无法再三心二意,亦无理由长时冷落锦蓉,故决意了断,以免各自耽误。”

    “混账”林夫人手臂一扫,将旁边茶几上一个青花茶碗摔落在地,碎屑扬起,静渊白皙的脸颊被划出浅浅一道血痕,他浑如不觉,反而轻轻扬起了脸,一双眼睛紧紧逼视着母亲,毫不畏'TXT小说下载:。。'惧。

    “孟家……,”林夫人咬牙切齿道,“孟家害死了你爷爷,你父亲如今你为了这个孟家的小妖精,竟然不惜忤逆你母亲”

    静渊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儿子自问对得住林家祖辈父辈,儿子从未行过不孝之事。孟林两家联姻,本非儿子自愿,和至衡成亲之前,本可以有所回旋,是母亲坚持这门婚事,要让我借此缓冲孟家夺我天海井基业之势头,更借机拿回当年被孟家抢走的盐井。自始至终,这场婚姻就是一个圈套,儿子知晓,母亲知晓,孟家岳丈知晓,可惟独我妻至衡无辜深陷其中,深受其害。她对我情深意重,儿子却让其吃尽人间炼狱之苦,人非草木,孰能无心,儿子早已对至衡情根深种,可却一直将其辜负,如今儿子悬崖勒马,再不愿违背自己的良心。”

    林夫人冷声道:“我没有兴趣听你说对她如何如何,我只问你,你说她无辜,难道锦蓉就不无辜?她跟你八年夫妻,为你诞下那么可爱聪慧的一个儿子,你说甩手就甩手你跟我们仇家的女儿讲情讲义,却对你儿子的母亲如此无情,你这样算什么?始乱终弃?我不管你在我面前如何以孝义自称,你就摸着你这颗所谓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有何面目面对文斓,有何面目做一个称职的父亲”

    静渊面色坚毅,薄唇扬起倔强的弧度:“我对锦蓉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男女感情,和她结婚后,她清楚,母亲也清楚,我对其百依百顺,就是看在文斓名下。和锦蓉离婚后,我自也会将其生活安顿周全,让她余生无忧,即便另嫁她人,也不愁她一家生活用度。至于文斓,他是我林家长子,我和至衡自然会好好将他抚养成人,若是他争气,林家的家业,我将来也会交托于他,不过这与欧阳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的儿子,我自然会全心照顾。”

    曙色透进斑驳的碎影,佛堂里如此安静,将走廊中下人们的脚步声无限放大,一步步,敲击在心中,像心跳的节奏,黑色的砖面冰凉刺骨,静渊直直地跪着,不似恳求,更像是一种僵持,林夫人的目光似暖还寒,这是他熟悉的目光,傲然,冷酷,毫不屈服,那双年轻时风采夺人的双眼,虽然已经老了,但依旧精光璀璨。

    林夫人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静官儿,你很少跟我这么犟过,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想学写字,老要掰断我给你买的毛笔,可最后不也是乖乖听了为娘的话,如今你看着你写的一手好字,还会怪我当年强迫你写字吗?”

    静渊咬唇不语,默默看着母亲。

    母亲也老了,和所有人一样,岁月不会在她的脸上做任何的停留。他记得母亲年轻时美丽的样子,他也记得,有一天刮着暴风雨,母亲和父亲相拥而泣,那时候他几岁他已经不清楚了,他只记得他听到母亲哭着说:“伯铭,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杀了自己的女儿,我是为了你,为了林家,我要用我一生所有的力气,把这力气全部放在我的儿子身上。我不后悔,我们的儿子一定会给我们争气。”

    他的姐姐,是在暴雨夜里被母亲亲手掐死的,在她还在襁褓的时候。

    母亲那么刚强冷酷,却毕竟依旧是一个女人,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每到暴风雨来的时候,她就会躲到佛堂里暗自垂泪,那一天她一定是崩溃了,在父亲的安慰下,把自己的怯意与悔恨暴露了出来,可她还是那么要强,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是的,她强迫他练字,强迫他不喜(…提供下载)欢任何的小动物和花花草草,强迫他抽烟,打牌,赌钱,嫖ji,练习所有商人必须见惯不惊的一切肮脏的事情,只因为她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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