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同人)[穿越教科书]中流-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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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巴交的付友康不疑有他,满心以为正房太太是好心教他享受天伦之乐呢,连忙兴高采烈地应了。谁知,才过了一个礼拜,就有丫环欺骗唆使他把老鼠药当作糖果给小少爷吃了,竟亲手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嫡亲外孙毒死了。
付友康嘴笨地很,给他老鼠药的小丫环又早有准备,不知怎的说服了府上很多杂工丫环给她作证明,一个个全都亲眼看到小丫环把药交给付友康时明说了“是老鼠药,还特别强调要小心别给小少爷玩的。”“铁证”面前,别说上海少爷气极,连他女儿都不肯相信他的清白,坚持认为是他老糊涂了,差点没哭瞎双眼。
关键时刻那位“贤惠大度”的正房太太站了出来。她劝住恨不能当场打死付友康的上海少爷,“温柔”地说家丑不宜外扬,付友康再不济也是个小亲家公,自家人打自己人终归容易遭闲话,不如交给警察局秉公处理地好。上海少爷一听有理,直接拨了一通电话,将付友康送进了班房。
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这桩案情,付友康没有害人的主观故意,算是“过失杀人”,交给法院判决后很有可能免于一死。可是在民国就很难说了,这里“杀人偿命”的观念根深蒂固,只要是性命官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判死的概率都很高。所以在判决书下达前几天,付友康一直面色惨白,坐立难安,不知疲倦地在宿舍里走进又走出,走出又走进。排骨佬看不过去,爽性拎起拳头将他砸晕,可是等他醒来,又继续仿若鬼魂一般在往返不足十米的距离中来来回回地游荡。
这样纠结的情绪,压抑地连旁观者都喘不过气。
猴子偷偷咂嘴:“付友康算是完了。即使没被判死,也得给他自己折腾完了。”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每天早上“那摩温”将新一轮接判名单交到猴子手上,由他负责将判决书分发到相关的男工手里的时候,付友康都会紧闭双眼,颤抖但无比虔诚地念“阿弥陀佛”,几乎不敢看猴子走到了哪里。
“没有我的,没有我的!”直到猴子分光手中的纸,安慰似地把手搭在他肩上时,他才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模样,握着猴子的手激动无比,“真的没有我的!”
但转瞬他又陷入到新一轮的害怕与纠结里去。
他颓废,他呆滞,他萎靡如枯草,他的身上早寻不到一丝活人该有的生机。
有迷信的工友说,黑白无常抓人时也是要经过挑选的。越是像付友康这样怕死怕到几乎被吓死的人,越是会被捉去,因为“阎王爷喜欢教导胆小鬼。”
此话一出,付友康愈加害怕了。
更糟糕的是,随着审判的日益临近,他开始癫痫。最开始时只在早上判决书到达时抽搐,后来越来越频繁,连睡梦中也像被机关枪扫射了一般颤动个不停。
陈耀曦沉声交代二楞说:“你懂医,多注意他点儿吧。我瞅着有点邪乎,别回头死我们车间里了,X子可不想再去警察局协助调查一回。”
他说这话的时候,付友康已经改掉了在宿舍里焦灼不安的走动强迫症,换成一言不发地对着天空发呆,不分夜晚清晨,像个忠实的雕塑一样,驻守在宿舍的入口处。
除了不得已的上工时间,他永远都坐在那里,双眼四十五度望天,连姿势都不会变上一变。
猴子说,他大概是在看时辰。庄稼人没见过闹钟,只知道通过太阳月亮的方位来判断早晚春秋。他在用自己的方法一分一秒地计算自己的死期。
某种意义上来说,等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付友康没有骚扰到任何人,但他的行为影响了很多人。就连在穿越时已经死过一次的苏雪倩,都觉得度日如年。她开始发疯似地想念前世的父母,想念曾经无忧无虑的学生时光。两相比较,穿越前后的生活差异巨大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令她不禁心神恍惚:她是真的尝过冰激凌,吃过西米露,经历过那个衣食不愁的和平年代吗?莫不是个美梦吧!否则,不过百年,怎会有如此惊天巨变?
回想以前听到广播电视里宣传中国如何如何繁荣如何如何富强时,对于“人均GDP不足欧美X分之几”的腹诽,她只觉得汗颜。她真想穿回去对着曾经的自己大吼一声:看看我在民国过的是什么日子吧,看看我们这百年内做出的巨大成就吧!中国在进步,在飞一般的进步!虽然目前仍然属于发展中国家,但总有一天能实现全民小康的,我们的中国会越来越繁荣昌盛的!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发展,勤劳勇敢的中国人必将创造更多辉煌!
作者有话要说:
☆、怕死
仿佛有预感一般,在接到死亡判决前一晚,付友康一反常态地决定进屋睡觉。连日的担惊受怕已经耗空了他的精力,他太累了,迫切需要好好休息。
但他平躺在地板上,即使强迫自己合眼,也会被某种不知名的诡异力量拉扯住注意力,只能瞪着绿豆大的小眼睛蜷缩在角落里,无泪到天明。
他的表情很麻木,可他的内心依然恐惧,甚至比之前更恐惧。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像几天前那样做出心跳加速、肌肉紧张、冷汗直冒的自然反应了。现在的他看起来活像一滩死肉,或者像一具骸骨,只是一个睁着眼不肯瞑目的活死人而已。
行尸走肉——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
当天边现出的第一线曙光跃入他的眼帘时,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老鼠药,是那恶婆娘骗我的啊!他……他是我亲外孙儿,是我女儿唯一的希望!我心再粗,再糊涂,能拿药死人的东西给他吃么?……我真的,真的不想死,我才三十九,我还远没有活够……”
寂静无声的清晨,他突兀的哭声异常凄厉。
没有人打断他。
对于死亡,无论神经大条多大条的人都是敬畏的。那一条通往虚无的神秘之路,拥有世界上最最强大的震慑力,像传说中吸人精血的恶兽一般,令七尺男儿闻之变色。它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放任人们天马行空地想象,任由他们将心目中最可怕的东西安在它的头上,就足以把人折腾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连起床气最大的排骨佬,都只是捂着耳朵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看你是个死犯儿就不计较了,积点阴德。”之类的话,就默认了他的行为。
正如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心中也有一千个往生的彼岸。
付友康心中的彼岸,是一片炙热的火海。百千夜叉狱兽徘徊游荡,口生獠牙,手持长鞭,用坚韧的黄金索将受刑者捆绑,张嘴“呼”地一吹,炼火便自受刑者的脚趾燃起,贴着表皮缓慢上移,直至燃尽最后一根头发丝。天空在燃烧,专啄人目的火鹰在熊熊火光中翱翔,不时降落在受刑者肩上,用它尖利的鹰爪勾抓住他们的皮肤,刺透骨肉,鲜血淋漓……
付友康抱住头,哭得愈加凶狠,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该死!”陈耀曦最先发现异样,他一骨碌从床上翻起身,一面朝付友康扑去一面大喊,“二楞,赶紧压住他!猴子,快拿布塞进他的嘴!千万别让他咬了舌头!”
话音未落,付友康已经抖得跟震动式减肥仪似地,且双眼发直,唇色青紫,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急遽打颤,大量粘稠恶心的涎沫喷涌而出。
“见鬼,要死也别拉我们当垫背!”猴子飞快地扒了脚上的袜子,捏住付友康的下巴往他嘴里硬塞进去,见他舌头外伸,嘴唇乱颤,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自己闭上嘴,又不得不再帮他合上。
另一边,陈耀曦与二楞合力按住付友康的身体,一人管手一人管脚,固定住他的四肢不让他乱动。
“这样不行,他好像喘不过气来了!”苏雪倩惊恐道。其实不用她提醒其余三人也发现了问题,二楞当机立断,向猴子道:“猴哥,快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否则他会憋死的!”
“拿出来他会咬到舌头!”猴子急出一脑门子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曦哥,怎么办?”
付友康的脸上浮现出骇人的青色,手脚僵直,像根冷冻人棍一般挺着,偏还在不断抽搐。
陈耀曦咬牙:“照二楞说的做!把袜子拿出来后你捏住他的下巴,一定要让他张大嘴,别给他机会咬舌头!”他不懂医术,所以关键时刻选择听从二楞的建议。至于付友康能不能活,只能听从天意的安排。
待付友康平静下来时,四人俱是大汗淋漓。
“X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被吵醒的排骨佬睡眼朦胧地看着汗流浃背的工友们,疑惑道,“你们在干嘛?”
陈耀曦叹了一口气。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付友康。
付友康惨笑,艰难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飞沫,畏缩着说:“曦,曦哥,各位,吵着你们睡觉,对,对不住。”他满脸都是污糟不堪的口水、鼻涕和泪水,黏糊糊地搅合在一起,把青白无光的脸色衬地愈加吓人。
同贞子一样惊悚,比贞子还要恶心。
猴子嫌弃地拎起付友康的破被,朝他迎头盖下:“擦干净!”
付友康听话,在被子底下拾掇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将弄干净了的脑袋钻出来见人。
“曦哥……”规规矩矩地站好,语气里满是哀求。
陈耀曦摸出根烟递过去。
付友康犹豫了一瞬,颤着手接过,牵强笑道:“谢谢曦哥,谢谢曦哥!”
“不用。”陈耀曦摆摆手,并没计较他饶人清梦的事。他自己也点上烟,眯着眼盯了会儿付友康颤抖的巴掌肉,说,“你这还没判呢就抖成这样,真他X没用!大老爷们的,硬气点!就算真砍头了也就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何况这不是还没走到那一步呢么,说不定判决下来你就能活了呢。”
“是,是!”尼古丁的味道似乎能产生镇定作用,付友康连抽三口烟,立刻感觉身上放松了些,于是他又猛吸了两口,一支烟马上就烧到了底。
付友康苦着脸,犹犹豫豫地哀求:“曦哥,你,你看,再给我两根成不?”因他害死了亲外孙,家里人早同他断了关系,自入纱厂那天起就没见有人探望过,更别说送衣送食了,抽了几十年的烟瘾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戒了。今天抽了一根,就跟吸毒的人被重新勾起毒瘾一般,对烟的渴望从灵魂深处涌了上来。
“拿着吧!”陈耀曦随手又给了他四五根,馋地宿舍里的其他烟虫直流口水,“省着点抽,再要可没有了。”
“哎,哎!”付友康欢喜地伸手,只听屋外“晃荡!”一声,打杂的大喊:“起床啦,拆铺啦,都到大门口排队去!X的,猴子呢?今天又来一打判决书,都给X子分了去!”
付友康手一抖,几根烟全都掉在了地上,滚出老远。
作者有话要说:
☆、赎身
接到死亡判决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付友康都是背纱车间八卦榜上的热门谈资第一名。因为他不是自己走出去的,而是被警察们打昏后拖出去的。
“哈哈,你们没看到他的怂样,X的,X子还没见过这么熊的男人呢!”
“居然还尿裤子,丢死人了!”
“我要是他,不用条子请我吃花生米,我自己就一头撞死算了。”
他的“狗熊事迹”广为流传,离开东洋纱厂的过程沦为工友们最津津乐道的笑柄。
苏雪倩闭上眼,当时的情况犹在眼前。
“不要,不要杀我,你们别杀我!” 付友康双眼充血,发疯似地乱打给他带镣铐的警察,试图像困兽一般用牙齿撕扯警察的血肉,“我不想死,我不要死!你们不能杀了我,我是被冤枉的!”
没有人理会他的西斯底里。警察很干脆的掏出警棍赏给他当头一棒,瞬间便让他消了声。
——其实认真算起来,他挣扎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是由于害怕,他毫无悬念地抽搐,失禁的大小便顺着裤腿一直一直落到地上,臭味弥漫,恶心地令人作呕。
“付友康他X的就是个软蛋,专门给咱们宿舍丢脸来的!”排骨佬大掌拍地,豪爽地仰头,将三分杯中的白干饮尽。
酒过三巡,他红着眼对陈耀曦说:“曦哥,我这辈子没服过人,但对你,我是真服!明天我就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以后在外头遇上,甭管啥事儿,只要你一句话,刀山火海我都替你去闯!”
“好说!”陈耀曦也将杯中酒一口喝干,二楞拍着排骨佬的肩膀道;“你去年就该出去了,奶X的警察局这帮龟孙子连刑满的人都扣着不放,就该被天打雷劈!”
“哎!没的出去的时候想出去,能出去的时候又不想出去了,我他X的就是犯贱的命!”排骨佬又哭又笑,“要是能代着坐牢就好了,我陪你一块在这儿蹲着,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