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宫之囚-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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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也顾不得收拾九鼎宫外的混乱局面了,匆匆追来,没走出多远便看见满地的官兵尸首,每一个都身中一箭——一箭毙命!
乌悬当时便惊道:“他还没死!”
杜若却道:“这些箭后劲不足,就算没死!也只剩下半口气了!追!”
他们俩终究与大夏普通的官兵不同,没追出多久就发现往西北面去的若干痕迹是有人故布迷阵,看破了这诡计之后,竟然凭着一些蛛丝马迹找到石雁这小院来。来到之后两人多方勘探,却没发现这间屋子有什么异常,正要离开往别处去,阿三等人就来了。
按照乌悬的意思,就要捉起来拷问。但杜若却示意他藏起来。阿三等人的功夫可比他二人差得远了!根本就没发现还有两人窥伺在旁,不知不觉中竟然泄漏了地下室的秘密。
此时屋内只剩下杜若一人,她踏了踏地面,喃喃道:“地下室……于公孺婴,你就在里面了么?”手一挥,一阵湿气弥漫了整间屋子,随即湿气化成水珠,跟着又化成了小水流。那女人细心盯着小水流的去向,琢磨良久,终于展颜笑道:“是这里了!”
她拍开了掩饰地道出入口的机关,但闻风声急响,一枝箭射了出来!她一闪避过,盯着出口,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紧张。但见倏倏几声,几支箭射了出来开路,跟着一个人跳了出来。
杜若不用看那人,只看到这用箭开路的举措便知道出来的不会是于公孺婴:“那男人行事向来出人意料,哪会用这样的寻常伎俩?”心中竟感到一阵失望。这才放眼看跳出来的那个男人:那人浑身是血,五官面目缠满了麻布,只露出一双鹰一般的眼睛。
杜若冷冷道:“你是要假冒于公孺婴吗?算了,虽然你的眼睛很像他,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入口,又道:“于公孺婴还在里面吗?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男人不答,跨上一步,张开了弓瞄准了她。
“落月弓!”杜若冷冷道:“这弓是于公孺婴的,你不配用!”
那男人的手本来很稳,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颤抖起来,那一箭竟然射不出手!他却不知道这并不仅仅因为他心神荡漾,更因为一股湿气正悄悄地侵入他皮肤,腐化他的经脉和内脏!
※※※
马蹄在往回走的路上遇见了阿三!一见面他就觉得不对劲,阿三把在石雁家的见闻说了,马蹄道:“奇怪,难道他们把地下室给堵住了?”心中却暗骂:“这阿三是个窝囊废!就算这些天石雁把密室的入口改了,也一定会留下些痕迹才对!你知道了大致的方向,怎么还找不到!咦!有人!”他的感官本来就灵敏,这些天来连得奇遇,触觉听觉更是加倍的敏锐。一发觉有人靠近脑子已经转了好几圈:“此时夏都应该都是夏人的天下了。来的就算不是大夏朝廷的高手,多半也是偏向夏人。这人的行踪被我发现,本事就算比我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当下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别说这些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刚才可把我给吓死了,那么多的乱兵,要是撞在他们的刀下,就是不死也剥层皮。刚才我还遇到一个头领呢!带着十几个人左右搜捕,那眼睛像刀一样,好厉害。还好我避过了他的耳目……”
老不死听马蹄说他如何在一个小头领手下逃生的事情,登时看不起他:“这个马蹄吹得自己多厉害,遇到几个小兵就怕成这个样子。”
他一念未毕,一个声音喝道:“你们几个小喽啰,敢来夏都捣乱,到底是谁派来的奸细!”
众人大惊,便见一个满脸皱纹、背负长剑的男人迈了出来。
阿三握住了刀柄,马蹄则把阿三送给他的破邪刀拔了出来,拦在马尾面前,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喉咙有些发颤地喝道:“你是什么人!”
乌悬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匕首,知道是一把作过法的兵刃,但这样子的低等兵器在他眼里自然是一文不值,冷冷道:“我乃大夏镇都四门东君门下!你们几个小喽啰行迹诡异,是商人的奸细么?乖乖给我招出来,免得受苦。”
马蹄心道:“这人是个草包!”不过他没和高手正面对决过,对自己的实力信心不足。
阿三和老不死听说是东君门下,吓得面面相觑。马蹄却逞强道:“东君门下又怎样!我……我……我们商人有断头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说着便向乌悬冲来。
阿三惊道:“马蹄兄弟,不可!”哪里还来得及?只听乌悬冷笑道:“找死!”身子稍侧,马蹄便刺了个空,乌悬在他背上一推,马蹄登时整个人飞了出去。头撞在一堵墙上,竟然没墙而入,身子扭了几扭便不动了。
马尾吓得呆住了。阿三却几乎哭了出来:“你……你……你杀了他!”
乌悬冷笑道:“若不老实,他就是你们几个的下场。”
阿三心中害怕,但眼见马蹄英勇赴难,也鼓起勇气,向上一步要和乌悬拼命!
乌悬侧眼看他,冷笑道:“猫鼠之辈也敢捋虎须!”突见阿三眼神有异,还没反应过来,两臂一紧,已经被人抱住,跟着双肋一痛,环手抱住他那人十根手指像是装了毒针一般刺入自己的皮肤,片刻间便制得自己动弹不得!
他看不见背后那人,只是怒吼道:“是谁!敢暗算老子!”
却听阿三道:“马……马蹄兄弟……你没死!”
马蹄用靖歆给他的万毒钉制住了乌悬,有心把这糟老头吃了,却不好在阿三等人面前动口,便对阿三道:“你们快走,快走!”
马蹄道:“不要管我!快走!我快抱不住他了!”
阿三挺刀要上来杀乌悬,马蹄叫道:“不要过来!他的脚还能动!带上我哥哥,快走!”
见阿三不忍,马蹄又道:“你再不走,大家一起死在这里,连我哥哥的性命也误了!”阿三这才下定决心,泪流满面,道:“马蹄兄弟,你保重!”拉了马尾要走,马尾却不肯离开。马蹄趁着阿三和老不死没注意,给哥哥使了个眼色,马尾也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误会了,也不再挣扎,跟着阿三走了。
乌悬被马蹄制住,全身疲软,脚虽然还能动,却哪有多少力气?马蹄见阿三等走远这才把乌悬拖入暗处,笑道:“这下好了,没人打扰老子用餐。”
“用餐?”乌悬怒道:“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
马蹄笑道:“你说呢?说实在的。对你这糟老头子我实在没什么胃口,但看在你是镇都四门传人的份上,我也就将就些了。”伸口撕开乌悬颈项上的领子,赞道:“你的脸长得老,这脖子倒是光鲜得很。”
乌悬感到他的舌头在自己的脖子上舔了舔,又是恶心,又是害怕,那感觉让他突然想起都雄虺的徒弟血晨和雷旭来,若有所悟,大叫道:“你……你是血宗传人!”
马蹄笑道:“让你说对了!”
乌悬本来还企盼能够脱困,但一听是对方是血门中人,登时万念俱灰,但觉喉咙一痛,鲜血急剧外流,嘴巴张了张,勉强道:“师父……为我……报……”脸上的假皮噗噗而下,掉在地上,显出他年轻的面目来。
马蹄抬头看见他的本来面目,大喜道:“原来你这么年轻精壮!妙极!”
※※※
杜若手也没动,拦在地道口的蒙面男人却已经死了。她正要去撕下他蒙面的麻布,看看这男人什么样子,突然有人道:“别动!”
地道口又走出一个人来,却是一个女人,身材窈窕,容貌妖艳。
杜若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却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那男人,俯身抱住了他,说道:“其实,他很傻,对么?”
杜若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知道。”那女人道:“唉……真傻。他是,我……也是。”
杜若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在这个院落的隔壁,那个叫阿茝的寂寞女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她早听见外面闹轰轰的声响了,却没心思去理会。
“应该不会闹到我这里吧。”她想着。更何况,“就算闹到这里又怎么样呢?”
突然间,外面忽然一阵巨响,听那声音似乎有什么事情就发生在左近!阿茝忍不住把窗掀开一条缝隙,却惊得呆了:她的邻居——那个指点马蹄来勾引她的邻居的房子,竟然整个儿坍塌了!没有爆裂的痕迹,也没有受到什么撞击的样子,倒像是房子年代久了,柱子腐烂而自然坍塌。
如果阿茝此刻去翻看瓦砾,她就会发现瓦砾下埋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当然,阿茝没这个兴趣。她关好窗子,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天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并不知道从这天开始,这个世界有一男一女彻底消失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一条蛇。
第二十八关 子虚
江离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往下望,底下空无一人。
※※※
“这是什么地方?”
周围没有狂风,没有乌云,连通往虚空无底洞的巨大裂缝也不见了。明日在天,白云朵朵,山高河阔,万物欣然——哪里像是在甸服?分明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境地!
有莘不破突然想起了九尾狐布下的幻境,心想莫非这也是一个幻境?
果然师韶在他身边叹息道:“没想到我居然有机会见识这子虚乌有的子虚幻境。唉……”
有莘不破道:“子虚幻境?是那个山鬼弄出来的么?”
师韶道:“不是。她一个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子虚幻境,只有太一宗的绝顶高手利用九鼎之神力方能布成。云日山河,就是这子虚幻境的四根庭柱!”
“太一宗绝顶高手?”有莘不破惊道:“难道江离的师父也来跟我们为难?”
师韶奇道:“祝宗人大人已经仙逝了,你不知道么?”
有莘不破大惊道:“什么?”
师韶道:“祝宗人大人与伊相相约补天,祝宗人大人力尽而逝,伊相元气大伤,直到最近方才复元。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是你们还在蚕从就发生的吧。”
有莘不破一阵惘然,又是一阵难过,他想起了江离,他那个孤独的朋友原来不只失去了他的师兄,连他的师父也离他而去了。突然想起一事来:“江离的师父和师兄都已逝世,那么当世除了师父,还到哪里找一个太一宗的绝顶高手去?”
师韶叹道:“多半是江离。”
有莘不破脸色一沉,道:“江离不会与我们为难的!”
师韶道:“从芈压那里知道你们在天山和邰城的事情后,伊相猜测说,都雄虺大人捉走江离多半是另有阴谋。”
“什么阴谋?”问的却是川穹,他竟然也关心起这件事情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师韶道:“祝宗人大人离开夏都之前封闭了九鼎宫,九鼎镇压天下的神威虽然未失,但九鼎之力无法借用,功用不免减半。”
有莘不破接口道:“所以都雄虺就把江离捉了去重开九鼎宫!”
师韶叹道:“我们原来也只想到这一层,但现在看来事情还没那么简单。都雄虺大人多半还用什么办法控制了江离,也许江离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傀儡了。”
川穹心中一阵犹豫,不知要遵守和江离的约定,还是要把他见过江离的事情说出来。
那边有莘不破却是大急,仰天叫道:“师父,我们这就杀往夏都去,救出江离和于公孺婴再回去。”
白云中人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有莘不破又道:“我回去之后再也不任性了,我……我听爷爷和你的话,好好的干我该干的事情,好不?”
云间人嘿了一声,道:“你以为你还能见到于公孺婴?”
有莘不破心头大痛,他不是没见到都雄虺座下那异化了的龙爪秃鹰,然而心里总不肯相信这个还未经证明之事,但空中传来的那句话却已把这层纸无情地戳破了。
云间人叹了一口气安慰他说:“你懂得不再任性,那很好,于公孺婴若能听到你这句话,也能瞑目了。”
有莘不破听到瞑目两字,胸口如被撕开,怒道:“不!他那样厉害的人……”
师韶叹道:“于公兄确实是年青一辈中屈手可数的英才,可他再神通广大,在夏都之内也难有作为啊。别说他了,就算是伊相,现在不也束手无策了么?”
有莘不破一怔,道:“束手无策?”仰头道:“师父,真有那么严重么?”虽然感觉上四周甚是安宁,半点危机都没有,但有莘不破也知道没那么简单,只是很难相信连师父也会“束手无策”。
云间人道:“藐姑射若处此境,以他的绝大神通或能逃出去。独苏儿在此能做到不为所动。都雄虺与我们易地而处能自保不死直到幻境消散。我若单独一人,也能拖到云散日消、山坏河竭之时,现在却难了。”
川穹奇道:“加上我们几个反而不行么?”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