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艳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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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夏雨樱全身无力，“这明明不是夜伯伯的错……”
“错就错在他完全把整件事情都一个人抗了下来。知道芬怀孕之后，他为了腹中的孩子对舒伊隐瞒真相，宁愿自己承受一段根本不会幸福的婚姻，也同时失去了自己这生的挚爱。”千柏松眼神一凌，语气低沉起来，“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得到舒伊的爱！他这个懦夫！”
“所以，你就这样接近了她。”
夏雨樱双腿渐渐发软，她无力地靠着桌边来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这个如噩梦一般的往事，竟然发生在夜亦皓身上。
要是夜亦皓知道自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毕竟，
是他让夜伯伯承担了一份不幸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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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天空渐渐昏暗下来。
“啪嗒——啪嗒——”
头顶的灯光接踵而至地亮了起来。
幽长的走廊渐渐明亮起来。
黎宣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背影，一脸得意洋洋。
许久，他才注意到他动了动身体，黎宣满怀欣喜期待着他发怒的表情，却看到他侧过身，嘴角勾起一个俊美的笑容，语气平稳地说：“如果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事情，很抱歉，我并没有多大兴趣。”
黎宣双眼逐渐深陷黑暗之中，眼前这个人冷静得仿佛一尊人偶，完全看不穿他的情绪。
“我比较感兴趣的事情，是千柏松和，黎晨恩之间的故事。”夜亦皓挂着清冷俊美的笑容，直视着黎宣，“你愿意和我聊聊你父亲的事吗？这样也省的我继续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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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柏松表情狰狞起来：“夜挺算什么，他从小到大只是一个懦夫而已！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舒伊的人！为了她，我什么都能做到！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我陪她度过的！”
“她喜欢樱花，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我都陪她去观赏！她喜欢画画，我就陪她到处采景！”
夏雨樱忽然觉得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了，他的声线愈来愈低沉，几乎带着低吼，撕心裂肺般的低吼。
“为了得到她的心，我每天都在努力，我不断地努力！让自己超越夜挺！我要变得比夜挺更有能力！那样，她就会慢慢地把心靠向我……”
压抑的情绪中，他忽然大笑起来，“后来，就连老天爷都帮助了我，让我得到了这家美术馆！有了美术馆，我的事业才开始起步，逐渐蒸蒸日上，我和舒伊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每当画画的时候，她美得就像个天使。”千柏松完全沉浸于自我陶醉之中不能自拔。
“如果她知道你做的那一切，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夏雨樱忽然体会到了尹舒伊的痛苦，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她到现在还一直躲避他。无论是谁，被这样一个恶魔爱着都是无法承受的了的……
“你错了。”似乎恢复了一些知觉，千柏松语气慢慢地平稳下来，“从分手后，他们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络过。她直到死去都不知道，夜挺这辈子唯一爱着的人，只有她。而我，只是一个不折手段，为了得到她心的人。”
瞪着血红的眼珠，他看着缓缓抬起的自己的双手，黝黑的皮肤上不少暗黄色的老茧，触目惊心。
夏雨樱震惊地看着他惊悸的神情，黑夜的气息侵蚀了他的全身。
“对。不折手段……我的不折手段终于遭到了报应！”声音很低。
夏雨樱疑惑地看着他。
“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毁了舒伊对我的爱！”双掌渐渐地握拳，千柏松激动不已，“如果不是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就不会对我冷淡，不会慢慢地疏离我，更不会就这么死了……”
夏雨樱听得云里雾里，心脏不禁害怕得砰砰直跳。不是因为夜伯伯的事情，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音。
由于夜幕降临，灯没有打开，现在整个房间几乎被黑暗笼罩。夏雨樱努力睁大眼睛辨别千柏松的位置，可似乎有些困难。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去开灯……”但是还没等自己的身体做出相应的反应的时候，全身忽然被什么东西环住了！
顿时吓得她不禁失口喊叫：“啊——”在双手开始挣脱的时候，她才感觉到环住她的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一个生硬的有些温暖的物体。
瞳孔骤然间变大，她吓得不敢呼吸！
是……是错觉吗……
现在抱着自己的，真的是他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抱着我呢？！
耳边，忽然传来有些疲倦的声音。
“雨樱……”
话语轻柔，他轻轻地唤着自己。
夏雨樱惊呆着屏住呼吸，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措手不及！此刻，他竟然喊着自己名字。声音是多么的温柔，是多么的美好。之前对他的恐惧在这一时刻，竟然荡然无存！
也许，他还是爱着自己的吧？
夏雨樱忽然露出一个美好的笑意，不知为什么，眼眶渐渐湿润了，无论他怎么对待自己，是凶也好，是残忍也罢，却怎么都流不下悲伤的眼泪。但是在此时此刻，在他温柔的怀中，眼泪就情不自禁地……
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需要这样的温暖，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这样的时刻了。
夏雨樱缓缓抬起自己的双臂，想要把这份感情同样传递给面前这个男人，她想喊一个字，一个非常沉重的字，却是世界上最温暖，最温暖的称呼……
可是……
这似乎只是一场梦……
就在她正要回抱他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再次亮起了温柔的话语，只是，这份温柔让夏雨樱再次跌入深渊！
“请你离开依然，离开千式。”他抱着她，感觉到她全身的颤抖，“回到夏范身边。”
第十五章 （6）
“看来你对我的事情非常上心啊。”黎宣语气不善，瞪着夜亦皓的双眸。
“我只是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已。”淡淡的声线，坚定不移。
黎宣忽然大笑起来：“如果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还会对她这么执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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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依然，离开千式……
回到夏范身边……是吗？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吗？
那么这个拥抱，只是一份祈求，对吗……
原来，我始终都是一个多余者。
“为什么……”夏雨樱僵直在他的怀抱中，无力地开口，“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千柏松缓缓地放下胳膊，然后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淡淡的说：“因为我不能把依然交给你。”
冷漠的声音沁入她的心脏，这句话让她惊讶失色！
“我已经把依然交给千寒了。”
夏雨樱忽然觉得可笑，“你以为，我是来夺你的财产的吗？”
千柏松依旧语气平稳：“如果让媒体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可我却把美术馆交给了一个养子，那么……”
夏雨樱收起无奈的笑容，他的一本正经让她毛骨悚然。
千柏松顿了顿，才沉重道：“我这十多年来一直隐藏的事实，怕是再也藏不住了。”
夏雨樱惊愕失色：“什么……事实……”
许久，才听到他缓缓说，
“当年，我是个穷小子，因为认识了舒伊，我开始努力赚钱。后来一个朋友找我合伙做生意。然后我们开了一家美术馆，我也开始慢慢挣了钱。后来我和舒伊结婚，她还怀了你，为了让你们母女的生活过的更好，我打算开始做其他生意，但是我错了，我根本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后来生意失败还赔了不少钱。在我最失败最落寞的时候，美术馆的合伙人突然要求我退出，他怕我影响到他的事业，我一怒之下，做了一件荒唐的事情。”
夏雨樱越听越觉得可怕，可他的陈诉却极其平稳，他似乎只是在讲一个故事而已。
“对。是一场大火。那场大火烧掉了我的贫穷，让我得到了美术馆，就是依然。”
夏雨樱似乎听不明白：“那……那个合伙人呢？美术馆不是你们……”
“他死了。”千柏松语气苍白，“包括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全都死了，那场大火淹没了他的房子，他的一切！”
“大火不是意外，是我……”
全身像被浇灌了冰水，寒冽的气息蔓延了全身，夏雨樱吓得目瞪口呆。
“是我导致了火灾，是我害死了他们……”
“不……不可能……”夏雨樱惊慌失措，吓得连连后退，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一直都是个不折手段的人，为了得到我想要的。”声线低沉下来，千柏松无力地说着，“有了美术馆，我的事业蒸蒸日上。终于等到你出生后，我一直以为幸福的生活就是这样，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但是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舒伊最后还是知道了我的秘密，她劝我去自首，可我知道杀人判罪不轻，我下半辈子只能在监狱里渡过。我离不开舒伊，我不能放弃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劝说不了我，舒伊渐渐地远离我。我们的沟通越来越少，有一天我发现她偷偷抱你出去，把你丢在了外面。大概是因为恨我，她才抛弃体内流着我千家血脉的孩子，这是对我的惩罚。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恨我，连生病也隐瞒我，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仿佛陈诉了一个世纪般长久的往事，千柏松全身已经失去了力气，黑暗中他摸索着，坐到了一张转椅上，喘着微弱的气息，舒缓心中无限的悲伤。
许久，室内一片沉寂。
黑暗中，千柏松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道笔挺的黑影，半晌才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非把美术馆交给千寒吗？”
眼眸中那道黑影没有动弹。
预料之中，千柏松继续冷静道：“因为他是我那合伙人黎晨恩的孩子。他叫黎寒。”
“大火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里面。不过他站在大火前目睹了一切，当时他才1、2岁。就在他要冲进大火的时候，我把他救了回来，事后他失去了那段记忆，然后我就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为了赎罪。”
“是吗……”许久，夏雨樱才怆然开口，“原来他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缓缓拖起自己的双脚，木然地走向房门，微颤的手握着冰冷的把手，她呆愣地说：“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你所谓的来抢美术馆的继承权，也不是为了让你承认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所以你放心，美术馆始终都是黎家的，而你的过去，也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被媒体披露。”
说完，
她缓缓打开沉重的房门，门外刺眼的灯光让她有些眼晕。她顿了顿，才跨出房门又将门重新关上。依靠着冰凉的门面，她低垂着脑袋，全身无力，像是被扯出了灵魂一样。
余光注意到身侧同样一个依靠墙面的身影。
神情依旧冷漠不言，她起身，跨出步伐。
走过那道身影的时候，手腕忽然被那人抓住，她停下脚步，依旧垂着脑袋。
“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飘渺在遥远的空间。
夏雨樱不语，重新跨出步伐，被抓的手腕渐渐从他松弛的掌心中滑落。
千寒拿着从她头发上取下来的录音器，沉重地垂下眼睑。
脑中一片空白，夏雨樱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地前进着。然后看到一双纯白色帆布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她停下脚步，听到一个声音。
“雨樱你刚才去哪了？”声音又惊又喜。
是艾菲。夏雨樱心想着，却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抬头，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的鞋头。
艾菲忽然挽住她的胳膊，对她说：“刚才我问千寒他都不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似乎觉察出她的异样，艾菲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跟千寒一样不说话……”
千寒……
忽然夏雨樱空白的脑中飘过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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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是不是自己经历过后，才能把事情想通呢？”
“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即使你伤害了我，我想，你心里一定也是非常的痛苦。”
“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
“因为他是我那合伙人黎晨恩的孩子。”
“他叫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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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寒……
千寒就是黎寒……
我们不是朋友，我的爸爸杀死了他的爸爸……
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仇人……
夏雨樱缓缓抬手捂在心口处，心脏有节律的跳动着，可是为什么心就像死了一样，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没有疼痛呢？
是因为太悲伤，已经麻木了吗……
连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忽然，飘渺的思绪被重新拉了回来。
夏雨樱怔惊地望着自己胸前那双白皙的手掌，正捂在自己的手背上。手背上传来他的体温，好温暖，心脏似乎也渐渐开始恢复知觉了。
那双手渐渐地抓住自己的手，夏雨樱忽然觉得胸口好疼，好难受，她忍着眼角那滴泪珠，努力地抬起头来，是谁，究竟是谁。
然后看到一张静谧的俊脸上，微微的笑意，他启唇，对自己说，
“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