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菩提-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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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傲枫听了青觉的话，只是不屑地笑笑，冷冷地回答：“与你无关！”
说完，胤傲枫闭上眼，再也没有动作。
此刻，如果青觉要对胤傲枫动手，那么，胤傲枫是绝对没有活路的。
之前受了华珞瑜的暗算，胤傲枫的心脉受损，原本就遭受重创的灵力也只剩下十之一二。现在，只要青觉稍稍一动，就可以轻易将胤傲枫毙于掌下。
不过，青觉没有动，胤傲枫也没有动。
他们两个人虽然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却也在这千百年的较量中将对方的品性看得清清楚楚。
青觉贵为仙界翘楚，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而胤傲枫虽然行事狠辣，却并不愚蠢。所以，胤傲枫才没有任何防备，由着青觉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疗伤。
胤傲枫的胸口缺了一大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细小的红色丝线从他的胸口伸出来，扎根在这片开满了彼岸花的土地上。仔细一看，青觉才发现那些并不是什么丝线，而是胤傲枫心口的那朵彼岸花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土地里吸收灵力，为胤傲枫疗伤。
那日，华珞瑜虽然铁了心要将胤傲枫置于死地，可是，在她的疯狂背后，仍有一丝理智让华珞瑜收了手，这才没有彻底将胤傲枫心口的那朵彼岸花击碎。不然，此刻的胤傲枫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今天我来……是为了迎曦……”
青觉见胤傲枫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才慢慢开口。可是没想到，青觉还没有说什么，胤傲枫已经猛然睁开眼睛，目光霎那间凌厉非常，狠狠地瞪着青觉：“你知道了什么？！”
胤傲枫的疾言厉色让青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看来，胤傲枫的确知道许迎曦的事，而且，如果不是大事，胤傲枫绝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并不想伤害迎曦，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牵扯到三界苍生。所以，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和我一起查明真相。”
青觉字字诚恳，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的确，青觉根本就不想伤害许迎曦，他知道为什么许迎曦对他视而不见，他也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心，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招惹许迎曦，不要再打破她平静的生活。可是，抛开私心，青觉仍旧是仙界的神木，他对天下苍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青觉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站在许迎曦的对立面，所以，在这一切发生之前，青觉希望能凭一己之力将所有事情圆满解决。
胤傲枫思考着青觉说的话，他知道青觉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既然这件事和许迎曦有关，而且，听上去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那么，胤傲枫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你想知道什么？”
胤傲枫站起来，斜睨着青觉，语气仍旧冷淡。但是青觉却能感觉到胤傲枫身上的敌意淡了不少。
“带我去“溯回墙”，我想看看迎曦的前世今生。”
青觉的话一出，胤傲枫的不悦又加深了几分。
“溯回墙”上记载了三界所有生灵的前世今生，只要这个生灵仍旧在存在于天地间，不管是人是妖，是生是死，那么“溯回墙”上都会有详细的记载。只是，“溯回墙”是冥界的禁地，一般人根本不能随意进出，更不能肆意在“溯回墙”上查探任何人的资料。而且，要想到达“溯回墙”，就必须走过“叹息桥”，而这“叹息桥”的威力，即使是仙界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木，也不敢轻易领教。
现在，青觉居然想要调查许迎曦，更不惜以身犯险，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给我一个理由！”
胤傲枫拦在青觉的面前，态度强硬。如果青觉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那么胤傲枫是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的。毕竟，“溯回墙”有改天逆命的魔力，如果青觉真的想对许迎曦不利，那么胤傲枫就是拼死也要拉他一同陪葬！
青觉暗暗叹了一口气，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胤傲枫，心里无端有了一丝失落。
有的时候，他真的羡慕胤傲枫，羡慕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可以不受任何人的约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现在，胤傲枫可以为许迎曦拼死一搏，可是青觉却只能用最委婉的方式默默地保护许迎曦。
“这件事，除了你我，不可以有第三个人知道！”青觉的表情很严肃，他知道一旦消息泄露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否则，谁都保不了迎曦。”
胤傲枫听了这话，眼皮一跳，当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胤傲枫在此立誓，绝不会将这件事泄露一丝半点，否则愿受天谴！”
胤傲枫立下重誓，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青觉看着眼前如此决绝的胤傲枫，忽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也许，就是因为胤傲枫身上这种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千忆才会爱得那么深，甚至不惜违逆天命，也要和胤傲枫在一起。只是现在，千忆回来了，心中却对胤傲枫没有半点情意。而胤傲枫似乎也渐渐淡忘了千忆的存在，反而一心寻找故意躲起来的许迎曦。
这一世，他们四个人的纠葛，是不是早就已经注定了？
青觉的唇边有了一丝苦笑，可是他却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幻化出一个坚固的结界，将胤傲枫容纳进自己的结界中。
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这个秘密，青觉必须慎之又慎。他所幻化出来的结界异常坚固，能够完全将他们和外界隔绝开来，以防有心人士的窥探。
“我想让你看看这个，看完之后，你就会明白了。”青觉在虚空中一指，一段发光的晶体从她的脑海中飞出来，如同大荧幕一样呈现在胤傲枫的眼前。
而这个大荧幕上的画面，就是青觉的记忆，关于许迎曦和九重莲花的记忆。
胤傲枫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看着满身是血的千忆慢慢地倒在地上，而许迎曦面无表情地对着匆忙赶来的青觉说着高深莫测的话，然后悄然远去，在青觉的面前开出一朵一朵耀眼的金色九重莲。
“我原本想要深入千忆的灵识，获取她的记忆，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千忆身受重伤，她的灵识也受了剧烈的震荡，将当时的记忆震得支离破碎。千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但是，即便她醒过来，也可能什么都记不得了。”
青觉一直观察着胤傲枫的表情，看见他紧紧握住的双手和沉思的面庞。想来，胤傲枫是在为千忆担心吧。青觉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乐见千忆疏远胤傲枫，但是却知道，这么深的感情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更何况，胤傲枫还痴痴等了几个轮回。
“在你赶到之前，现场是否有打斗的痕迹？”
胤傲枫的眼神中闪着不知名的情愫，让青觉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光看胤傲枫脸上并不惊讶的表情，青觉不难猜到，胤傲枫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多。
青觉的眸中一闪，定定地看着胤傲枫，心中似乎有了一种模糊不清的想法，但是这样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有，而且，很激烈。”
当时的青觉虽然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千忆的身上，但是他却没有忽略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不难想象，当时千忆和许迎曦之间进行了一场恶战。而且，千忆并没有手下留情，招招皆是致命。
千忆越是毫不留情，青觉就越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青觉深知，千忆并不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就算是面对世间妖邪，她也总是网开一面，希望能用她身上的佛性让这些妖邪早日迷途知返。
现在，千忆对许迎曦痛下杀手，这其中的原因，值得好好推敲。
青觉的心里有无数的疑云飘过，将眼前的真相遮蔽，让前路变得无比曲折。
“你看这忘川，”胤傲枫指着眼前波涛汹涌的忘川水，语气中有着太多的震撼，“千百万年以来，忘川水一直是平静的，从来就不曾涌起半点的水波。直到那一天，迎曦站在虚空中，高高在上，只是一挥手，平静了千百万年的忘川一下子苏醒了，就好像一种蛰伏许久的力量从沉睡中苏醒，给予天地重重一击，以此来宣告自己的回归。”
青觉顺着胤傲枫的手看过去，果然，忘川不停拍打着两岸，泛起阵阵白浪。忘川水中的幽魂不停地嚎叫撕扯，想要从忘川中爬上去。可是，即使百鬼震哭，仍旧挡不住忘川拍岸的惊天涛声。
“那天，发生了什么？”
青觉皱着眉，盯着忘川良久，好半晌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话。
“那天，一切都很突然，”胤傲枫闭上眼，那天的腥风血雨又重新浮现在眼前，“华珞瑜突然出现，将迎曦打入忘川之中。想必你也知道，若是寻常人掉进忘川，就必定灰飞烟灭。没想到迎曦就像是神一样从忘川之中破水而出，带着耀眼的九重金莲，只是一眨眼，忘川水怒哄着从我的眼前升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华珞瑜拖入了忘川深处。从那一天以后，忘川就再也没有平静过，冥界也再也没有平静过。”
胤傲枫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青觉却从中感受到了当时的惊心动魄。如果没有胤傲枫的彼岸花牢牢护住忘川的两岸，恐怕这忘川水就会往外漫延，遗祸苍生。
“我只知道迎曦并不是个普通人，却没想到她的身上潜藏着这么强大的力量。似乎每次遇险之后，迎曦身上的力量才会发挥出来。不过，对于迎曦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胤傲枫淡淡地扫了青觉一眼，话中有话。
青觉并不答话，只是联想到了之前关于许迎曦的种种，心里认同胤傲枫的观点。这也就说明了，许迎曦身上的力量还处于混沌的状态，只有在外力的作用下才会被激发，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为了迎曦，我必须去“溯回墙”看看。”
在这件事情上，青觉和胤傲枫暂时达成了一致，为了许迎曦，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趟。
“溯回墙”虽然是冥界的禁地，一路上却没有多少守卫。一来，知道“溯回墙”的人少之又少，二来，能顺利通过“叹息桥”到达“溯回墙”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所以，胤傲枫带着青觉顺利地抵达了“叹息桥”的外围。
“一旦踏上“叹息桥”，只有生死，没有回头路。”
青觉和胤傲枫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势在必得的坚定。原本两个对立的人，为了他们共同关心的许迎曦，终于站在了一起。
“为了迎曦，你真的不惧生死？”
青觉话音刚落，胤傲枫率先站在了“叹息桥”头，对着他挑眉问道：“你呢？”
回答胤傲枫的是青觉同样坚定的脚步。
一踏上“叹息桥”，不绝于耳的叹息声将两个人重重包围。这“叹息桥”上充满了或悲或喜，或哀或伤的叹息。这些叹息虽然没有实体，但是蕴含在每一声叹息中的精神之力，却比实体攻击更为伤人。在“叹息桥”上，只有灵魂纯澈的人，才不会被身边的叹息诱惑，最终走向死亡。
青觉和胤傲枫在踏上“叹息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被“叹息桥”上如山一般沉重的精神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每走一步，身上的压力就重一分。青觉和胤傲枫暂时封住了自己的七窍，不去听那些让人心惊胆寒的叹息声。但是这些叹息就像是幽灵一样，无孔不入，就好像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进入到他们的心灵最深处。
在这“叹息桥”上充满了人的七情六欲，而这些七情六欲在千百万年的禁锢中演化出了更多的情绪。只要踏上“叹息桥”的人被这些情绪困住，那么就再也回不去了。
等到青觉和胤傲枫拼尽全力走下桥之后，他们几乎是九死一生。胤傲枫本来就身受重伤，在桥上更被“执念”和“爱情”折磨得遍体鳞伤。他甚至在恍惚之间看见了许迎曦的脸，那张脸诱惑胤傲枫留下来，永远留在“叹息桥”上陪她。要不是胤傲枫残存的理智让他看破了眼前的幻想，他可能就真的会被困在“叹息桥”上，也化作一声叹息。
青觉看上去比胤傲枫伤的要轻，可是，青觉自己心里知道，踏上“叹息桥”，他才知道自己心里并不是一片澄明的，他的心里藏着太多不该有的感情，对许迎曦的感情。
在桥上的短短一瞬间，青觉以为过了千年。他心里的情绪不断地被放大，重复在他的眼前上演。青觉极力抵抗，可是这些情绪就像是永远不会疲倦的流水一样，肆意奔腾，淹没他勉力支撑起来的理智。
“前面就是“溯回墙”了。”
胤傲枫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去提“叹息桥”上发生的事情。
胤傲枫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样的画面，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而他看着青觉平静的样子，却觉得一切都不过是青觉的伪装。
青觉早就不再是那个无欲无求的神木了。
自从遇见了许迎曦，青觉就从高高的云端落进了凡尘。
青觉察觉到胤傲枫眼中莫名的笑意，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很不喜欢胤傲枫的眼神，就好像，胤傲枫已经看穿了他，看穿了他的心思。
“怎么样才能看见迎曦的前世今生？”
青觉故意忽略胤傲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