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曼珠沙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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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个时候最好是什么也不说,做得体的好奇状,“蓝剑?”
“是啊,我现任男友——”难得翩翩这样说的时候有一丝丝的扭捏。
虽然亲耳被翩翩证实,还是无法相信他们俩的关系——他同她?她怎么会同他?
“真好!”我滴水不露地掩饰着自己的表情,“是哪位世家公子?”
“他家境中等,”翩翩突然被得罪,“湘裙,你一天到晚只在意这些!”
由此可知翩翩看待他与别个不同,我低下头,含笑从蛋糕上拈了一枚装饰用的樱桃。
樱桃:又名含桃、莺桃。是莺鸟喜爱的小巧美丽的果子。果熟后深红色者称朱樱;紫色皮中有细黄点者称紫樱,味最甜美;红黄光亮者称蜡樱;小而红的,称为樱珠。樱桃是漂亮和令人漂亮的果子,味甘,性热,益脾气,美容颜,治面黑,令色美。但多食则发热,激人暗风,伤筋骨,败血气,且暗藏令牙齿酸颓的因素——谁说暗意杀机,与色相无关?
自那次舞会后我有一段时间没和翩翩见面,大四加进了实习,更是忙得焦头烂额,巴不得晚上干脆睡在图书馆,周末连家也顾不上回。
可在这千忙万忙中,一丝心念不及收敛,陡地一转忆及那日的情景,一颗心竟绵软如绸。眼前池塘滟滟,流转反映着青草野花的华光,才叫我想起正身处在学校花园,渐渐定下心来。
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面燥耳热,手中的参考资料也随之落地。正要俯身去拾,已有人捡起并交到我手中,“同学,你的书!”
我如被人撞破心事,惊惶道谢,顾不得看对方样貌,匆匆离去。
周四接到叶翩翩的电话,“湘裙,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大家都以为你失了踪!”
“真失踪倒好了,”我拍一拍疲惫的面颊,“天天都在查资料、做实验、写报告——连上吊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你知道我昨天遇见了谁?”翩翩的声音颇为兴奋,她其实并没有听进我的话。
我对这种三八新闻实在哭笑不得,“张曼玉?还是周润发?”
“去你的!”翩翩在电话那端娇嗔地骂,“我遇到孟龙潭了。”
“孟——”我的脑海里如同开启了“GOOGLE”网页,迅速搜索相关词条,但半晌也想不出是何方神圣,只得硬着头皮追问,“孟什么?”
“啊呀呀!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竟然不记得孟龙潭!他是我们的学长!当年最出名的校草!长得像漫画书里的小男生!破格保送进美术学院……”翩翩用了一连串的惊叹号,才勾起了我些微点滴的回忆。
“所以——?”我并没有提起兴趣来应和她。
五、芙蓉钗裙(4)
“真是没心没肺啊,”翩翩夸张的架势仿佛在替窦娥伸冤,“木头一般的女人,丝毫不解风情呢!”
“拜托小姐,我哪有你这么悠闲?还记得前三年后五代的绯闻韵事。我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教室、工厂、实验室支得我团团转,有时候嘴里都塞不进饭粒……”排在后面等电话的学生不耐烦地咳嗽了几声,我连忙长话短说,“翩翩,有什么事你加紧说,我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用电话呢!”
“讨厌你!”翩翩最无法面对的就是这种毫无情调、琐屑局促的现状,遂用懒洋洋的语调结尾,“他呀,完全走了样,年少时的灵秀气消失殆尽——时间真可怕!”顿一顿她又说,“星期天过来吧,有个朋友订婚,借我这里举办舞会!”
翩翩那里举办着永恒的舞会,即使没有生日或者订婚,也会有其他别的名目——是在为“酒底笙歌”现身说法。
放下电话的时候惊觉天色已变作紫红,像一张巨网,繁华练丽地撒下来——那种光亮,瑰丽而不可告人。四周潜伏着未成型的黑暗,七里香的香气一下子浓烈起来,不想白日里平凡普通的灌木,到晚上竟爆出那样大蓬的热情。
我记不得孟龙潭,就像她记不清桑子明,我们每个人的宿命,这样相近又毫不相干。
认真到了舞会那天,我却又迟疑了——这样紧迫的学业,去参加一个无关痛痒的舞会,实在是浪费。且从实验室出来特别的累,于是找到借口蒙头大睡,然而心里无端地烦闷,翻来覆去掉转方向,只助了一身的汗。我突然坐起来,一把掷开将要生苔的被褥,拉开抽屉,生生吞进一颗安定,这才无端睡去。
睡来睡去也不踏实,恍惚中惊见桑子明那纯净的微笑,想伸手触及,他突然弃我而去,急切间我忘了矜持,忙去牵他的衣角,待他转过身来我大吃一惊:这不是蓝剑又是哪个?
我整个人如同被梦魇笼罩,出不得声喘不得气,好容易从枕上跃起,以为已经月挂西山,但看看辰光,竟然连午后也没过。
真是天意难违——不,也许不是天意:我的理智圈不住我的心,我的逻辑管不住我的脚——也许下意识,我想遇到什么人?
我扬起头,看见镜中的自己:脸颊不知被这春色、亦或反常的劳累,渲染成一朵娇艳的海棠;眼睛美丽而饥渴,怀着不被人知也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样子像极了一个人——我凝神细思,是谁呢?
莫非是多年前,那个荒芜的寺院里,一尊名叫“阿修罗”的塑像——然而思绪一经滑过此,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我又去晚了——我是那种例牌迟到30分钟的人,这样的脾性大约只好一辈子关在实验室。
但这是一个短暂的舞会,我到的时候已经曲终人散,佣人正在收拾残局。残花残酒以久残留下来的杯子,都有一种颓败的痕迹,过去了的东西,没有价值。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湘裙,我几乎以为你不来了!”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惊,只看见不远处,蓝剑斜倚在长椅上,似乎喝了很多酒,却没有一点醉意。音箱里有DARK BULE有的余音,像是意犹未尽。
“为什么你总是出现在曲终人散的时候……”他的腿长,三两步便跨到我身前,近到不能再近,温热的呼吸,像芙蓉花絮,落得我一头一颈。
这套把戏不知道他用来对付过多少人,可是每次拿出来,都一样好用——一个人能颠倒众生,毕竟是有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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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芙蓉钗裙(5)
我低下头,心中没由来地慌了起来,理由更是可笑的搪塞,“我又不是舞会的主角,何须在意出场和退场的时刻?”
他突然俯身,破颜微笑,那温暖足可以催醒一园的牡丹,“可我觉得,那种感觉更像‘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混和着青草与池塘的第一阵微风;他的鼻息吹在我耳侧,温润酥痒引人遐思;他的每一个字都敲在我心上,而他离我,不过一衣之隔……
这一切,不是不象童话里的情形。
但我不是白雪公主,不会坐以待毙。而且,送到嘴边上的苹果,往往都是有毒的——谁说一切诸毒,与色相无关?
“湘裙湘裙,你又迟到了!”翩翩一脸细碎的汗珠,不知从哪里奔来,她的足下是一双鹅黄色的软缎芭蕾舞鞋,被潮湿的泥土污却了颜色,“你拖沓的个性真是一百年也变不了。”
我只得微笑敷衍,一转眼已不见了蓝剑的身影,我几乎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仲夏的午后,僻静优雅的园内,最容易被心魔所魇。
“湘裙,你清瘦不少,”翩翩熟络地捏捏我的脸颊,“一双眼睛都落抠了。”小径上的凤尾竹种得稠密,青色的石子路又才被喷泉的水珠溅湿,看上去十分阴凉,让我没听清她最后一句,“不过,好像更美了。”
“忙,没有办法。”我有些心虚地挣脱翩翩的手,取过一杯橘子汁掩饰不安。
“慢慢就快同化成学习机器了。”翩翩不以为然,旋了个圈,那银色丝织舞裙便如招摇的蝴蝶般洒了开来。
我对着阳光晃看只剩了个杯底的果汁,努力想回复她的话语,无奈集中不起精神来,只好求饶地笑笑——四周亭亭的凤凰木挺拔壁立,雍懒的花香缭绕着果香,班驳留痕在过往的客人身上。
“真是越扶越醉,”翩翩点点我的额头,“湘裙的脸上永远是渺茫的微笑,灵魂早已出窍至十万八千里——对了,”她想起什么似的拍拍掌,无心继续指点我,“你还没正式见过蓝剑吧,我来给你们引荐。”
听到这句话,我才猛地一震——原来蓝剑的存在并不是幻觉,原来他确实到过我的身旁。
“蓝剑蓝剑,”翩翩一手拖住我,一手拉住一个埃及艳后发式的女子,“看见蓝剑了吗?”
“刚才还在这儿呢,”那女子也犹疑起来,“一晃眼就不见了,不然我帮你找找。”
我觉得三个女子携起手来浩浩荡荡寻找一个男人的阵容实在太恐怖,遂甩脱手躲在一旁。
“翩翩的好处是:多么幼稚的事经她一做都显得郑重其事、理直气壮。”有人在我背后喟叹。
我猛地转过身去抚住心口,“你想吓死我——为什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
“你吓我一跳才真,”蓝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和缓了他面部冷硬的线条,“总是伶仃一个人——既然已到了热闹的人群,又偏偏一副孤芳自赏的模样。”
蓝剑的话得罪了我,我飞快地抬起眼看他,“蓝剑,你要小心,不要自以为什么都了解!你懂得什么?”
“蓝剑蓝剑!”翩翩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的杏眼睁成很妩媚的形状,“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咦?你们刚才一直在一起吗?”
翩翩一句无心的话好像揭穿了我什么秘密,我的脸,立即热辣辣地烫起来。
翩翩继续说,“你们互相介绍过了吗?”
搞得那么正式和隆重,我不由躲闪地回转眼光。
蓝剑则微笑地看着翩翩,似在鼓励她说下去。
五、芙蓉钗裙(6)
“这是晏湘裙,我最好的朋友,”翩翩托着我的手,仿佛在举行舞会时的交接仪式,又转向我,“蓝剑,认识一下。”我原以为她要加一些后缀,比如“我男友”,“未婚夫”什么的,可她什么也没说,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像坐着过山车,猛烈下降时心凭空生坠了一下。
“你好,湘裙,幸会!”蓝剑十分配合地对我颔首,“果然是晏殊的后人?”他在这里回我一句。
我哭笑不得,却佩服他们的默契,这样的游戏,由蓝剑如此端正的人做来更加煞有介事——难得翩翩如此热络地张罗舞会,偏有蓝剑这么擅解风情地捧场,按理说我应该高兴,至少是羡慕翩翩:求仁得仁是谓幸福。
但是我突然不自在了,硬着头皮勉强敷衍道,“哪里敢当晏殊?太自抬身价了!”
“蓝剑,湘裙当年可是我们的校花啊——你觉不觉得她生得很美?”翩翩做出一个稚气的笑脸,但是眼睛里却没半分笑意。
“我倒觉得你们很像,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误认为姐妹。”蓝剑不动声色地说。
我不得不佩服蓝剑的八面玲珑,却无端的有些失落。
“蓝剑,晋玄到了吗?”翩翩突然放下托我的手,娇媚地搭在蓝剑的肩上,那做派非常像《日出》里的陈白露。
“到了有一段时间,”蓝剑礼貌地颔首,“茱蒂拉他去了露台。”
“哎呀,你怎么不看住他?”翩翩捏起拳头,碎碎地捶了蓝剑几下,“我特意留着晋玄要与湘裙介绍,如今让茱蒂携了去,恐怕连骨头也剩不下了!”
翩翩一脸懊恼之色可爱在逼真异常,恰似《红楼梦》里失了金麒麟的怡红公子;难得蓝剑这样好耐性地配合,只是不能若湘云那般乍惊则喜地出示宝物,“可是不是这个?”
更不知道这“晋玄”是何人,出自翩翩口中更像一个玩偶,可以被人掖藏、丢弃甚至夹带私逃;或者他当真更是一块糖醋小排——我眼前几乎能浮现出那个茱蒂津津有味咀嚼的模样。
“你不觉得他们很是有缘?”翩翩朝我黠了黠眼,藏了天大秘密般靠在蓝剑身边细细密密地笑。
我一阵不悦,转而凝视蓝剑。
“果然很是有缘!”他云淡风轻地回答,温柔的像是这个城市的春色。
从他语气你听不到半点讽刺的意味,他的确是在赞赏,由衷的,发自肺腑。偶尔瞥过的眼神,深的像海,暧得像风,让人有溺毙在那里面的冲动。
我与他的距离,最亲密又是最疏远,最冷漠却又最热情。
从天堂到地狱从来都只有一步之遥,近的让人分辨不出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
我只是不能置信他说出这样的话,一再再三地看进他眼睛里去——那混合了魔幻与天使的眼睛,此时却如此冷静:静如水、静如冰、静如封锁多年的水晶,不容尘世牵扯;又像寺院正庭的井,任何东西投下去,都会涤荡干净。
我大怒,却不知怒从何来,更不知怒向谁指——罢了罢了,我是无法仇视那与桑子明酷似的面庞。
《心经》又称《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般若”为深彻了解诸法实相之智慧;“波罗密多”则是度烦恼苦厄,超脱世间有无生减;“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全译为:得到薄伽梵的传承,超出存有无常的心要。
据说唐代圣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