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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河图-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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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我的吕师傅,这五六年了您都到哪儿去了……”
    靠!对自己来说只是离开了几天,人家这边可是过了好几年了,这老长工不老一大截反倒奇怪了。
    见到老秀才周玉升时更加让他觉得世事无常。老秀才按说还不到六十岁地年龄,可六年地时间竟然让他老的不成人形了。听周大庄说老爷子这五六年来经常是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并且清醒地时候一天三顿老是喝酒,而迷糊地时候更是从早晨一直喝到天黑。
    现在这会儿估计还没迷糊,见到吕决时竟然佝偻着腰哆里哆嗦的起身作了个揖。吕决地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攥住老秀才那干巴巴的双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一老一少正在相对无言的时候。吕决就觉得屋子里光线一暗。回头看见周秉新的小寡妇明氏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六年过去了,这个当年青涩的小媳妇已经出落成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美丽少妇。现在她和后世的田莉年龄应该差不多。那样子除了比田莉多了一份忧郁的表情以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
    明氏一进门,双膝一弯跪倒在吕决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吕决连忙伸手去扶她。
    “师父。”明氏跪在地上说道,“谢谢您给我家秉新报了仇。”
    原来是为了这个。
    明氏站起身来,吕决还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这个女人似乎哪个地方非常的不对头。
    是哪儿不对呢?
    明氏一转身,就要出去张罗给吕决的接风宴。看着她那进来出去的轻盈样子……
    咦——
    这个女人怎么不像怀孕的样子?!
    几个时代加起来已经活了二十多年的吕决虽然还没亲自当回爹,但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啊?周以康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六日,那他老娘怀他现在也是六个来月了。是,有的人怀孕五六个月时肚子是不大,但不大并不代表一点都没有啊?
    以多年审视熟女的眼光看眼前这个像头母鹿般矫健的明氏,吕决敢打赌,她现在绝对没怀孕!
    这可是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的天方夜谭。周以康十二月二十六日的生日,眼前这个小寡妇就是现怀都来不及了。四个月的早产儿?开玩笑,那可是个人!不是猫啊狗啊什么的。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周以康根本就不是这个女人生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更加的严重了。周秉新的确像史书上说的那样死于一九三九年,那已经完全排除了是周教授亲爹的可能性。现在更绝,连他老娘都不是亲娘了。
    吕决一下子郁闷起来:现在的周教授正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躲着呢?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六年后的眼泪


    闷中,吕决在周家庄送走了秋天又迎来的严冬。
    这段时间来周家庄周围出奇的安静,原因就是现在各部势力都在忙得不可开交,还没有人顾得上来打理这小一块地方。
    小鬼子投降了。成了战犯的正在忙着准备受审,没成战犯的正在忙着准备回国;而曾经的八路军三支队现在的渤海军分区第七师这会儿正忙着准备进军东三省;国军正在忙着向各大城市和各交通沿线排兵布阵;汉奸们此时最为低调,躲在窝里正准备接受这一方或那一方的改编……
    这段时间吕决也在忙。
    他正忙着在周边各村各庄里转悠,忙到最后谁家的媳妇怀孕了怀几个月了大约会在啥时候生他都了解了个清清楚楚,甚至比醴泉镇上的接生婆都还要清楚。
    可越是了解就越是让他郁闷,因为他所重点跟踪的大约在十二月底一月初生孩子的几个孕妇家里都是殷实人家,人家根本就没有生下孩子然后送人的打算。
    时间就在吕决的郁闷中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如果还找不到答案,按照田莉给他规定的今天就该回程了。
    这天早晨吕决醒的特别早,天还蒙蒙亮他就起来了。因为头几天刚刚下了一场雪,所以在太阳出来以前天气格外的冷。吕决穿上他那件六年没动过的羊皮大氅,临出门还把周秉新留下的十响驳壳枪掖在腰里。虽然现在周家庄周围比较平静,但毕竟不是和平时期。前不久中国最大的两个人物刚刚在重庆签订了《双十协定》,但谈判桌底下暗流大着呢,谁也保不齐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就能干上一伙,带把家伙总比什么都不带强。
    刚出庄口吕决就觉得不对头,就见不远处公路上头天晚上还平平整整的积雪似乎被什么东西踩踏的一塌糊涂。
    晚上过队伍了?可是并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啊!甚至庄里的狗昨天夜里都没有过什么反常的叫声。
    他趟着雪快步地向公路上跑去。只见公路上原本脚脖子深地雪面上被踩出了四道整整齐齐的印迹。这天寒地冻的会是什么人的队伍呢?
    吕决蹲下身来仔细察看了一下,全是翻毛皮鞋踩出来的,并且是朝着明水火车站方向去地。
    不用说。是过鬼子了。当然过的不是几个月前还扛着三八大盖耀武扬威的鬼子。是缴械投降后准备去明水上火车然后由青岛坐船回国地鬼子。
    嘿嘿,妈妈的!吕决在心里骂了一句。耀武扬威的鬼子他见过不少也杀过不少,可投降后的鬼子却还没见到过。
    吕决记得当初趁老秀才清醒的时候告诉他日本鬼子投降的消息时,老爷子流泪了,并且破天荒地说了两句连贯的话:“开眼了。老天爷开眼了!拿酒来,李大侠陪老朽好生庆祝一下。”
    吕决转身下了公路呼啦啦的趟着雪又向周家大院走去。
    他闯进老秀才房间时老爷子才披着棉祅从被窝里坐起来。原先的小丫头也出落成二十来岁地大姑娘了,正抱着周玉升地棉裤对着火炉子烤着。
    “周先生。”吕决一进门便风风火火的喊道,“又过鬼子了,但这次鬼子是在撤,在往青岛撤。”
    “哦?”周玉升原本浑浊地眼睛里突然精光四射,光看那眼神,似乎六年前那谈笑风生地风采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环子,”这是小丫头地名字,“快把棉裤给我!”
    虽然到处都在说鬼子投降了,但现在的老百姓们一看不到报纸二听不到广播。只有自己亲眼看了才是最真实的。
    老秀才周玉升同样也是。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吕决跟他说过鬼子投降了,但他没亲眼看到。因此他宁愿相信李三大侠那是在安慰他。
    当周玉升颤颤巍巍的穿好衣裤。在小丫头环子和闻讯赶过来的明氏搀扶下来到庄头上时,公路边上已经站满了人。
    这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把这个雪后初晴的村庄和这片雪后初晴的土地照得金灿灿亮堂堂的。
    “来了……又来了一拨,又来了一拨!”一个淌着清鼻涕的半大小子气咻咻的从西北边的公路上跑过来,一路跑一路高声喊着。
    人们都掂起脚尖向远处望去,只见目力所及之处一只长长的队伍由西北方向向这边蜿蜒而来。
    越来越近了,已经能够看出就是日本鬼子了。刚刚还欢腾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起来,人们似乎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似乎还没从长达八年的梦境中完全的清醒过来。
    当日本人的队伍行进到只有几十米地方时,人们看到鬼子兵们完全变了个样子,一个个缩头缩脑的,就像一帮子丢了魂的黄羊。
    这时就听人群中爆发出周玉升的一声大喊:“开眼啦!哈哈,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老秀才脸上总算挂上了六年来的第一次笑容。只见他跪在地上“嘭嘭嘭”地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向正跑过来的老长工周大庄喊道:“大庄子,去把我攒了六年的炮仗都拿出来点上。今天我周玉升总算吐出胸中这口恶气了……我那苦命的秉新儿啊……你爹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今天了呢……”
    哭着哭着,老人扔掉手中的文明棍,一下子坐在了雪地里。
    整整的六年。
    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把那深深的苦楚在心里整整的埋了六年,今天总算是哭了出来。
    周秉新的小寡妇明氏和小丫头环子流着泪想要把周玉升扶起来。吕决上前拦住她们说道:“六年了,你们就让他好生哭一场吧。也许哭出来对他会更好一些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流出了眼泪。





    正文 第九十章 周秉新的儿子


    一队队的鬼子兵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向前行进着,有的鬼子兵用块毛毯包着头,更有的竟拿床被子裹在身上。但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噼里啪啦”的炮仗响了起来,周大庄竟是用小推车推了满满一车的炮仗出来。
    这边的炮仗响着,公路对面的雪地里竟来了一伙舞龙灯耍芯子的。那龙灯看上去虽然有些破旧,可下面的舞龙人却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泉镇方向又来了一对舞动的狮子和一帮子吹鼓手汇进了龙灯芯子队里。十几码的牛皮大鼓又震天般地响了起来。吹喇叭的人吕决认识,正是周秉新娶亲时的那个人,吹到高兴处只见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这边人群里有人经不住对面鼓点的诱惑,竟忽闪忽闪的扭起了“鼓子秧歌”。看到有人扭秧歌,不知是谁跑回村里把多年没用的伞、鼓、棒、花全都搬了出来。不一会儿,公路边的麦场上竟成了“鼓子秧歌”的海洋。
    “巴嘎!”
    就在人们把欢乐的情绪推向最高潮的时候,鬼子们行进的队伍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
    听到这声中国人最为熟悉的日本话,所有的人都停下来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不知那个村的一个老太太正在从一个鬼子兵手里抢夺着一床印花棉被。那个鬼子兵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的另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八成刚才那声骂人的话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抢印花被子地老人已经累地气喘吁吁,但因为力气太小始终没把被子抢到手。
    也许是见人群都在向这边看的缘故,鬼子队伍里走出一个穿黄呢子大衣留仁丹胡子的家伙,他几步冲到那个抓住被头的鬼子兵身边,伸手用力地掰开他抓被头的手。
    吕决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心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果不其然。就听人群中有人在喊:“小鬼子在中国烧杀抢掠七八年了。投降了还想带走咱中国人地东西。把咱中国的东西都抢过来!”
    所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地。有人带头抢了,更有人说出了一段似是而非的理论,于是欢乐的人群渐渐演变成贪婪而疯狂的人群。
    舞龙的扔下了龙灯,舞狮的扒掉了狮皮,扭秧歌的丢掉了手中的伞、鼓、棒、花。全都加入了哄抢的行列。
    开始人们还只是抢日本人身上地印花被、花布包袱什么地貌似中国的东西,但不一会儿味儿就变了,连他们身上地行军毯、军大衣什么地也开始抢了起来。
    太阳升得老高了。吕决扭头向两边看去。日本人长长的行进队伍有如一条赭黄色地长蛇,而哄抢的人们则更像一群群围着长蛇撕咬的蚂蚁。
    有一队不太一样的队伍走了过来。只见这一队人数不是很多,但两边走的似乎都是军官,而夹在队伍中间的竟然都是穿着各色衣服的女人。
    明目张胆打劫的人们似乎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对这支特殊的队伍竟然没怎么下手。
    吕决旁边的周玉升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在明氏和环子的搀扶下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老秀才的神态似乎比今天以前的情况要好多了,但那眼神里还是一副忧郁的样子。
    就在周玉升呆呆的看着人群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时候,鬼子的队伍里突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周玉升的眼睛一亮,左右晃动着身子去搜寻那哭声。
    日本人行进的队伍中间。一个裹着军大衣的日本妇女进入了他的视线。那个女人那鼓鼓囊囊的怀里明显是抱着一个婴儿。
    “孩子!”周玉升大喊一声,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个日本女人。
    这只队伍停了下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家伙跑过来。抓着老秀才的手“咿里哇啦”的说着什么。周玉升不知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抬手把戴眼镜的家伙甩开,伸手就去抢女人怀里的婴儿。同时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谁都不知道老秀才怎么了,许多人都围上来。这时人们才听清楚,周玉升嘴里翻来覆去说的竟是这样一句话:你们让我绝了后,那我让你们也绝后!
    那个日本女人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孩子,睁大着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国老人。
    看到这一幕,日本人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有几个也向这边聚拢过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想帮助这个无助的女人。
    周家庄的人们已经明白了老秀才的意思,有几个人冲进去掰开那个日本女人的手,一下将她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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