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状元-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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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长箭,果然贴着我的头皮飞过,带走我的帽子,带走了我的几缕发丝。我的头发登时就散了,我伸手,收拢我的头发,简简单单的扎起来,顺手绾起了一个发髻。
蓝十三将掉落地上的发簪拾起来,给我簪上。
那杨三已经去捡了帽子回来,将箭取在手中,说道:“大人,帽子已经破了,怎么用?”
我道:“收起,带回去补补再说。”
城门之外,万箭之下,我们挽发、簪发,仪态悠闲,恍若无事。
城头上下,寂静无声。我看见很多箭镞的尖端,垂了下来。
绾好头发,我看着面前的城头:“将军,如今玉同尘已经完成了您所提出的条件,能否放行?”
城头之上,蓦然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好!之前只听闻玉同尘乃是天下才子,谋略才智,天下无双。今天看来,谋略才智尚不能见,然而这份胆识,却是某人敬佩非常!开门,带玉大人去见四位将军!”
城门轰然打开,一群士兵,鱼贯出城——刀枪剑戟树立起来,成为一片兵器的森林!
那城头上答话的将领,已经骑马出城,站在城门口,摇摇拱手,道:“玉大人,请!”
那拱手礼节,倒是谦恭非常,只是那笑容,却隐约让人觉得——有些不服气的味道。看着那刀枪剑戟,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
摆出这么一个刀枪森林来,让我不敢进去!
我含笑:“多谢!还请问将军高姓大名?”纵马上前。蓝十三一行人,护卫左右。
那将领哈哈一笑,说道:“行此朝廷不容之事,辱及父母,累及先人,玉大人乃是朝廷忠臣,又何必听闻在下这等人的姓名?”
我轻轻一笑,说道:“将军言语颓丧了。如今事情尚未定论,怎么就说起辱及父母这等话来了?”
说话之间,我已经到了那将领面前。等到了他的面前,看清了那将领的形貌,才不由一声惊叹:果然是好汉子!
那将领大约三十来岁年纪,双目炯炯如星辰。鼻梁高挺,将整个脸孔都衬得异常英武。美中不足的是满脸的络腮胡子,都修剪的一寸来长,根根如针一般的戳在脸上,虽然看起来豪迈了,却给人不修边幅的感觉。
他骑在马上,一只手把着马缰绳,一只手却是拿着一杆长槊。手腕异常粗大,手指手掌背上,青筋暴起,显见他是从小练武练大的。手中那杆长槊,槊头黑魆魆的,没有任何光辉,而那槊头下面,红缨子正顺风飞扬,掠过那将领的头盔,正是一幅极其明艳而又英武的画面。
看着那将领的形貌,心中猛然之间有数。当下含笑,说道:“将军乃是世家子弟,今日竟然参与到这等事情之中,的确是辱及父母……”
那将领脸色一变,手中的长槊,改了一个方向——对准了我!
声音冷厉:“玉同尘,你在说什么?”
就在这瞬间,我所经过的刀枪剑戟森林——数十杆兵器,对准了我!
一声厉喝,杨三已经打算动手!几个护卫,也已经打算动手!
我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杨三,你们住手,不用这么慌张给尉迟将军笑话!”
我判定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这个人,如果我预料不错,应该复姓尉迟,名叫炯明!
尉迟炯明祖父曾经蜀朝大将。后来投诚了兴朝。尉迟炯明的父亲早丧,留下一个儿子尉迟炯明。祖父老迈已死,朝廷以恩荫给了尉迟炯明一个官职,就派到鄯州戍边。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只不过是听闻刑弃棋说起过而已。
刑弃棋还曾告诉我:尉迟炯明性格率真,最重视武艺。
也就是说,这样的人,是比较好对付的!
尉迟炯明手中的长槊,泄露了他的身份。
长槊不像马刀,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这样一杆长槊,制作出来,起码要花上十多年的时间。而且他手中的这杆长槊,还是精品。
我笑了笑:“尉迟将军,你这样激动,却是作甚?”伸手,轻轻推开长槊,面上依然带着笑:“尉迟将军——你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为何还要一错再错?”
尉迟炯明狠狠的盯着我:“不许笑!不许笑!我最恨你们这些个书生,只知道动动嘴皮子骂人,哪里知道下层军官的难处!不错,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是累及父母辱及先人了,但是我们不这样做,我们还有活路么?我麾下一千儿郎,还有活路么?”
我的面色端凝下来:“将军此言虽不合法理,却是合乎人情。不错,将军既然为一千儿郎的将军,就该为一千儿郎考虑。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所以,天下议论,也不见得会非难将军!”
尉迟炯明脸色稍加缓和,沉声说道:“玉大人倒是有见识的人。”
“非也,天下议论不见得会非难将军,但是将军却不能原谅自己!”我注视着尉迟炯明,“身在将军这个位置上,事先就当先为天下考虑,为儿郎考虑,为父母考虑——而不是等到了事情无可收拾的时候,再带领儿郎,用最激烈的行为来反抗!将军试想:当初吴定国将军推迟发饷的时候,将军可曾与上面沟通?当初吴定国将军推迟发饷的时候,将军可曾安抚下面?等到事情闹腾到这般地步,将军才带着儿郎,豁出性命豁出父母先人来闹这样一场!是不是已经错了?”
这句话说下来,我手心里已经是捏着一把冷汗!
我知道,尉迟炯明心底的疮疤。他自己认为自己愧对父母,可以;别人指责他愧对父母,不可以!
这是人之常情。而尉迟炯明这样的人,更是经不起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挑战!
所以,他会爆发,他会做出更激烈的举动——但是,那样冒险,我就有机会真正的震服他!
尉迟炯明脸上阴晴不定,猛然之间,厉声喝道:“玉同尘,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他手中长槊抖动,直接就往我的前胸刺来!——果然!
如果给他刺个正着,我的前胸,就要给他刺个透明窟窿!
蓝十三与杨三,一左一右,两把马刀,一起劈下——要将那杆长槊给劈开!
我疾声喝道:“十三,杨三,不忙!”
十三与杨三,听我这样说话,手下略顿了顿。就在那一瞬间,尉迟炯明手中的长槊止住了,那长槊的尖端,不足三寸。
脸上依然是一副悠闲的形貌,但是我的后背,却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就在这一瞬间,我与尉迟炯明赌博了!
尉迟炯明在赌,赌我会害怕!而我却是在赌——赌尉迟炯明不敢杀我!
尉迟炯明根本不知道我能给鄯州城带来什么。但是他听闻我的语气说话,对鄯州城中的士兵,也寄予了莫大的同情。所以他心中,其实也有几分指望,指望我能改变现在这样的场面,让他能不再背负着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然而,这只是指望而已,他并不完全相信我能做出什么!
刚才这一刺,可以说是尉迟炯明含愤而发,也可以说是尉迟炯明有心在试探——他在试探我到底有多少勇气,我到底有多少笃定!
如果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显示出我的害怕来,那么尉迟炯明就会觉得:玉同尘也不过如此!玉同尘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这样的想法之下,他就不会再听我的!
也就是说,我越镇定,越能给尉迟炯明以心理的安慰。我越镇定,他就越信任我,我就在这场口舌之争中占据上风,我就有把握说服他,让他与我合作,从而——我平息这场暴乱,就多了几分把握!
我相信,尉迟炯明不敢杀我。一个还念着父母念着祖先的人,不会如此莽撞,将最后一个机会生生放弃!
但是尽管这样想着,我的手心里还全都是汗水——我到底还是害怕了!
只是,霉女是最善于伪装的,万金油教师的本事,那就是紧张要死,面上还能谈笑风生!
我微微一笑:“将军能悬崖勒马,可喜可贺!”
“玉同尘,你有种!”尉迟炯明冷眼看着我:“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非常镇定非常诚恳的表情:“将军忠义,天下皆知。玉同尘如果连这点也不相信将军,更能相信何人?”
尉迟炯明看着我,脸上阴晴不定。我苦笑了一下,说道:“接到消息之后,玉同尘也曾辗转思想,如果玉同尘与将军易地而处,又当如何?结论是:玉同尘也不见得能做得比将军更好!”
我指着周边的士兵:“如此大乱之后,最怕就是士兵趁机造反作乱,反出关塞,投降异国——至少,将军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这些士兵,至少做到了令行禁止,没有形成更大的——乱象!”
尉迟炯明长叹一声,说道:“玉大人错了。竟然成了今天这样的场面——尉迟炯明难辞其咎。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死结,还望玉大人能有手段,将这个死结解开。方才已经通报了四位将军,四位将军已经在等候!”
我听尉迟炯明口气,已经异常松动了。心中放心,知道这个人算是收服了,当下笑道:“多谢尉迟将军。”
尉迟炯明厉声呵斥周围的士兵:“还不赶紧将武器收起来?”
周围的士兵,齐刷刷将武器收起。我忍不住微微一笑。
尉迟炯明看着我周围的侍卫:“玉大人,还有一件事——你周围的侍卫,是不是将马刀长剑先解下?”
杨三面色一变,说道:“将武器解下,将来如果有事,我们玉大人,不是任人宰割?”
蓝十三摇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将武器解下。”
尉迟炯明猛然长笑,说道:“几位壮士,还请放心!我尉迟炯明一生,只佩服有胆色的好男儿!玉大人一介文弱书生,能在长箭面前面不改色,能在长槊面前谈笑风生,这样的人,我护定了!不管如何,就是拼了我的性命不要,我都不会让玉大人,受到任何损伤!如果玉大人有任何损伤,你们就拿了我的性命去!”
尉迟炯明这样说话,等于是表态了——接下来的斗争之中,他会站在我这一边!
尉迟炯明这样说话,我也哈哈大笑,说道:“既然尉迟将军如此豪爽,我们也不能小家子气!蓝十三,杨三,你们将马刀长剑交给尉迟将军——尉迟将军这样的人还信不过,我还能信得过何人?”
蓝十三与杨三诸人,听我发话,知道我的意思,当下将自己手中的武器,交给了尉迟炯明身边的亲兵。
其实也没有什么,临行之前,我身边的亲卫,每人都准备了两种武器。一种是长剑或者马刀,另一种,却是贴身携带的,插在绑腿里的匕首!
顺带介绍一句,自从我发明了这个灌钢法之后,虽然还是武器管制,但是靠着我的身份,要通过叶凉尚书弄几把好的匕首来装备一下我的贴身侍卫,那简直是太容易了。这几天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将造锁子甲的办法拿出来,让我的侍卫们贴身穿着呢——至于我自己,讲究的是风度翩翩,这贴身锁子甲太冷,咱不能穿。
当下就与尉迟炯明一道往里走。
一边走,眼睛却看着大街之上。街面之上,人口萧条。很多房子门板窗户,都有刀枪的痕迹,有些墙壁上门板上,血迹斑斑,此外还有几处被焚烧的断瓦残垣。偶尔能看见破烂窗户后面的孩子,眼睛里全都是畏惧的神色。空气里传来烧焦东西的气味——其中包括焚烧尸体的味道。
一切都述说着过去的一天一夜,这里所经历的一切。
唯一的安慰是,面前很干净,没有尸首。至少,大马路上没有尸首。
有孩子敢躲在窗户的后面偷看了——这一点,足以说明,这里的一切厮杀,过程很短,现在已经过去。
收服尉迟炯明的兴奋荡然无存,我默默的按辔徐行。
风中传来隐隐的厮杀声,我故意露出疑惑的神色。尉迟炯明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位刑弃棋将军不肯一起……他占了鄯州城的官仓,结果……”神色竟然有几分尴尬。
我心中有数,当下淡笑道:“一群人大家都这么干了,他却不肯随大流,也算是……”
尉迟炯明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不肯随大流的其实不止刑弃棋将军一个的,只不过他运气好,手下的士兵都听他,不肯跟着乱——其他几个营房,也有将军不肯的,结果……”话没有说下去,其中内容,却是叫我猝然心惊。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知州衙门。门口一群士兵执戈列队,那尉迟炯明还没有说话,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冷厉的声音:“玉同尘来了?好大的胆子!我们正缺少一个有份量的来祭旗,你来正好!”
说话之间,一堆明晃晃的刀枪,又再度对准了我!
我哈哈大笑:“诸位将军,就这样对待朋友吗?”
里面再次传来声音:“朋友?我们是乱臣贼子,你是天子宠臣,我们是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