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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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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不错,一字不错。不过……’天子边听边点头,同时敏锐地发现小侄女这首诗被得干巴巴的,远不如以前背诵其它诗篇那样富有激情。

天子疑问:“阿娇不喜《召南。草虫》篇?”

“阿大,娇娇不喜。”娇娇翁主非常诚实。

天子看小妮子一本正经摇头的模样,想笑,又忍住了:“阿娇因何而不喜?”

“不懂。”阿娇想了想回答,随后又加上一句评语:“无趣。”

‘无趣?有吗?记得我少年时代可是十分喜欢这则《草虫》啊!’天子先是讶然,思索片刻,马上自己就先笑了:‘也是,阿娇才几岁?怎么能领会其中的缠绵相思之意?觉得无趣才正常。这篇是自己选择失误。’

忽然想到自己似乎是想起什么教什么,也不知小侄女接受了多少。天子有些好奇地问陈娇:“如此……阿娇,朕近期所教,阿娇喜好者何?”

“嗯……”阿娇大眼睛一眨,立刻报出:“《出车》!”

“《出车》?”皇帝这下想不通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也不该喜欢《出车》啊!那可是一首兵歌。

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该的,阿娇可没有这种顾忌。说道喜欢的诗歌,小贵女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双手负于背后,有模有样地背诵起《出车》来:“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
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況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禝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
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随着朗朗的诵读,天子惊讶越来越明显。

“阿大……”背诵完毕,陈娇翁主站在那里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的天子舅父:‘夸啊,夸呀,亲爱滴皇帝舅舅!’

对小侄女,天子从来不吝赞美:“妙甚。”

漂亮的大眼立刻笑成了两弯漂亮的月牙。娇娇翁主咯咯乐着,象一朵迎着朝阳的花儿。

招手叫小侄女过来,大汉天子还是有点不明白:“阿娇,因何喜《出车》?”《出车》是首军歌,是记述周宣王时代周军抗击西北戎狄侵略的战争诗。通常,女孩子不会喜欢这类军旅诗歌。

“嗯……”阿娇眨眨眼:‘这个问题,没想过也。喜欢就喜欢了,需要理由吗?’

天子忽然想起,同是出征军歌他还教过侄女另一曲名篇:“阿娇,则《采薇》……何如?”

‘阿大今天要考的内容真多啊……’阿娇重新站好,昂首挺胸大声背诵:“阿大,采薇呀,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很好!这是两个月前教的功课,一直没抽查过,竟然还是一字不错。’天子来了兴致:“两相较之,阿娇以为何如?”

馆陶翁主迅速回答:“娇娇喜《出车》;不喜《采薇》。”

“为何,阿娇?”天子挑眉,诧异:‘这两首讲的都是兵士出征的感受,内容格式大同小异。为什么喜欢一个不喜欢另一个。’

娇娇翁主很爽快地回答:“前者兴兴,后者哀哀。”

“哦……”皇帝了然。虽然同是描写出征在外的军旅生涯,《出车》篇充满了为国效命的英雄主义精神,所以整首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而与之相对的《采薇》篇中,兵士却厌战思乡,满是对频繁战争不得安居的怀怨,诗歌自然就消沉无力。

怪不得阿娇说《采薇》是‘哀哀’。思忖片刻,大汉天子不禁对小侄女刮目相看:‘不死记硬背,能品出诗歌中隐藏的情绪,是有悟性的孩子啊!’

阿娇过来,三两下爬上大舅父的膝盖,环住天子舅舅的脖颈娇绵绵地说道:“阿大为‘天子’,日后但有王事,‘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刘启皇帝惊讶中带着好玩:“阿娇?当……真?”

娇娇翁主猛点头,用那甜甜糯糯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保证:“‘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娇娇来矣!”

“哈……哈哈……哈哈!好!好!!”天子乐到坐不稳,搂着小侄女前仰后合。

“阿大……阿大啦……”娇娇翁主不高兴了,努力摇着她的天子舅父,表明心迹:“阿大,娇娇所言非虚!乃真心诚意焉!”

‘昊天上帝!如果连阿娇这种闺阁贵女都需要上战场保家卫国,那大汉还真是堪忧了。嗯,不管怎么说,有这份心还是好的!’天子竭力克制,抚慰满脸不乐意的小侄女:“哦,知之,阿大知之。诺,诺诺。”

从未见过战争的小贵女趴在天子肩头,开始凭空幻想车骑滚滚锦旗飘飘的伟大场面:“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天子当然不忍再扫小可爱的兴。

笑语中,刘启皇帝忽然觉得之前为匈奴产生的不悦都是多余的:父皇熬了一辈子,自己忍到现在……既然那么久都忍了,有何必在意一时?来日方长嘛……

邯郸郡守撑得住,就撑着。实在不行,就恢复赵国,派个皇子当赵王守卫边疆。

等再过十多年,等阿娇这一辈孩子长大了,国家力量足够了,新方法想出来了,到时候新老账一起算!

这时,一个内侍进来:“陛下……”
天子问道:“何事?”

内官偷眼馆陶翁主,没说话。
“说!”天子一阵不悦,阿娇在宣室殿跑进跑出的,什么话没听过?需要这时候矫情装神弄鬼??

内官点头哈腰地禀告:“陛下,周太尉亲卫攻打长公主邸?”

皇帝刘启不可思议地抬头,愕然无语。




2307 打成一锅粥了 上 。。。
当事一方,坚定地申诉:我们没打你们,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当事另一方,做激愤状:你们打了,你们打了!打了!!

当事一方,呼喊加呐喊:没有!冤枉啊!我们才是受害人。

当事另一方,激烈控诉:这是贼喊捉贼!等着,我们有证人,好多证人,个个身家清白有信誉。

不明真相的群众,看看这边看看那边:????????????????

一脸黑线的廷尉:?!?!?!?!?!?!?!?!?!?!?!?!?!



周安世带着人往回走,臊眉低头灰溜溜地往回走。周亚夫的同胞弟弟走得很快,他实在不想撞上熟人,不想被人亲眼目睹他这副狼狈相。

可‘命运’有如一个活了太久,反而有些孩子气的古怪老者,从不放过任何捉弄人的机会。才走出两个街区,周安世就被一队人迎面拦住了。

“七少君,周七少君!”打招呼的声音里,明显带着跳跃的欢乐。

‘这是什么世道?都是幸灾乐祸的!’恼羞成怒地抬头,周安世正对上一双漆黑漆黑的圆眼,一双看上去老在瞪人的圆眼睛。眼之上,是两道扫帚一样乱七八糟的浓眉,还有一道斜斜长长的,从额头横跨大半个脸的醒目伤疤。
伤疤汉子年纪大约三四十岁,身高体阔,粗壮有力,一张因风吹日晒深色粗糙的大脸膛上偏偏还蓄着络腮短须,实在堪称‘凶相’。

周安世先是一愣,随即立刻一把抓住高壮汉子的大手,失声惊叫:“阿……四?阿四?!”
阿四,大汉太尉周亚夫的亲卫之一,小头目,周氏家族家生子;从小就被拨给周亚夫周安世兄弟,是一起爬树、一起掏鸟蛋、一起撒野、一起挨罚的世仆玩伴。

“少君,七少君安好。”阿四一面笑着,一面向小主人屈身行礼,称福道安。憨厚的笑容,还有坦白的眼神立时弥补了伤疤脸外貌上的缺陷,令人生不出什么恶感。
周勃的儿子中,周亚夫排行第四,周亚夫的同母弟弟周安世排行第七。周氏家族内部习惯上用兄弟排行来称呼主人们。

“安,安。阿四,汝……汝回京啦?”周安世又是惊又是喜,他一直以为阿四他们在细柳营服役呢。

“七少君,阿四入京不久。四少君体恤,命阿四留守家宅。”阿四憨厚地笑着,向他的七少爷絮絮叨叨说明情况:周太尉念旧,加上体恤他战场上受过重伤,不让他继续在军营过清苦操练的日子了,改成来京都保卫条侯官邸。还让他当个小头目,帮着采买采买杂物什么的,日子这叫轻松滋润啊……

这边正起劲,阿四感觉衣角一沉,回头看去,却原来是同行的手下们——有滔滔不绝之势的唠叨,被迫中止。

阿四不解地向身后望,迷茫地问:“甚?”

下属的下巴向周安世膝盖方向伸伸,眼皮夹夹尽力示意:‘别啰啰嗦唆了,看看,七少君摊上为难事啦!’

阿四直到这时这才发现,他家七少爷身上不对!
帽子虽然戴着,帽翼上金玉羽毛的帽饰却少了一半。
衣袍虽然穿着,但胸口和下摆都皱巴巴的,膝盖和袖管仔细看的话,能很快发现撕破的痕迹。
腰带上悬挂的玉佩一个断了,一枚缺了角。
……

“七少君,此……此?”阿四惊讶地舌头打卷。
伙伴向天翻个白眼,对顶头上司的后知后觉深感无力,肚子里一个劲儿腹诽:‘怪不得混不出名堂。其他一起出去打仗的家生子都升军官了,阿四还在原地踏步。瞧这脑筋迟钝的呦!’

阿四家是周氏的老人,是世仆。阿四的祖父和父亲当年就跟着绛武侯周勃南征北战,四处厮杀,主仆间是血里火里杀出来的情分——牢靠。否则,以阿四这鲁钝的性子,也不会配给两位少君当亲随。
所以,忠心耿耿的周氏阿四顿时就不干了:“少君,七少君!谁人敢欺吾气少君?告知阿四……”

这么大个男人,泪珠子吧嗒吧嗒滚落,收也收不住:“阿……阿四,呜呜!家门……不幸呀!呜……”

“……家门不幸!妻,不贤;子……不孝!呜呜,阿四,权贵……当道……”周安世抓着童年小伙伴的大手,细数他遭遇的种种‘家门不幸’……



从陈硕二公子的东跨院到长公主官邸的西角门,必须经过中庭。带着一肚子的心思,城阳王子舍弃游廊,从铺着方砖的庭院中径直穿过。

‘该死!周德这臭小子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石头吗?鲁王那么难得的肯出手帮忙,竟然会蠢到拒绝?!这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好运气啊……’爱笑的刘则,这回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又气又急。

‘如果周德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向阿姊交代啊?’城阳舅舅心乱如麻,再不复往日的好心情:‘哎!阿姊今天还在长乐宫。也不知派去的人消息递进去没有?宫……禁……森……严,难说得很!’

‘还好周伉到了,得让他好好劝劝弟弟。周何呢?这么紧要的时候,他这当二哥的跑哪儿去了?’刘则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西角门,西角门。得快些儿。但愿鲁王短时间内不会改变主意。’

“王子,城阳王子。”
走着走着,刘则被突如其来的招呼声拖住了脚步。驻足回顾,就见不远处燕王刘定国的弟弟刘安国正向自己作揖,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封国王子——淮南王刘安的庶长子刘不害。

刘则躬身回礼:“二位王子……”

上下打量打量现任城阳王刘喜的儿子,刘安国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季达兄,何其行色而匆匆焉?”
不怪燕王弟弟会这么问。华夏礼仪,讲究就是‘优雅’与‘得体’。贵族的一举一动,都以‘和缓雍容’为美,以‘急速躁切’为耻。像刘则刚才那样大步流星的走法,绝对是有失风度的失仪行为。

明白刘安国在暗指什么,刘则包子般圆乎乎的胖脸蛋顿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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