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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烟花易冷-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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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灰意冷看透了的,居然也会幻想他来和自己解释,幻想他是有什么苦衷,她心中自嘲,而霍展谦已经站起来开了房门,将小丫丫牵了进来,她一见到她的宝贝立刻也将其他的人抛在脑后了。

丫丫一见到她坐在床上便扑了过来抱住她,口中一连声唤着妈妈,眼看又要掉下泪来,霍展谦伸手去刮她的小脸蛋笑:

“丫丫不哭,妈妈已经好多了,丫丫要笑着妈妈才好得快!”

丫丫乖巧极了,立刻努力要笑出来,可是那大眼睛中明明还含着两汪泪,只看得人心疼极了,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颜色,一把搂住她的宝贝狠狠亲着,这一刻甚至有些庆幸丫丫没有走,没有走到她再也看不到抱不到的地方去。

他替孩子除了鞋袜抱上/床去,小丫丫便也缩进被窝里,蜷在妈妈怀中撒娇,小孩子的声音铃铛一般清脆好听,那声音中偶尔也夹了大人插/进去的几句话,那是母亲的温柔,父亲的宠溺,阳光一寸一寸走过窗棂,拉出静物修长而恬淡的影子,清风翻过荼蘼架,满院花落如雨,桂树浓香弥漫,醺醉了老墙青瓦的晴天别院。

情归何处(一)

晴天别院日子从来都是宁静雅致,阳光懒懒徜进来,绿荫婆娑,苔藓斑驳,院秋香花浓,时间似乎都在这里凝定下来。

霍展谦总是微微笑着,身淡雅长袍,牵着丫丫手教辨识种种花树,也常常教背些短诗词。

丫丫极聪明,教过东西全部说得头头是道,于是满院花树里总听得到稚气声音本正经在念: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

那声音仿佛是荷叶上乱跳晶莹雨珠似,总让听到人不自禁驻足莞尔,就连秦阿伯这样耳朵背听不见,习妈这听见了也不甚明了,看见漂亮可爱小人儿站在父亲面前顶着几根小辫子念得起劲,眼睛都会直笑到鬓角去。

那牵着小丫头男子眉目柔和得如同拂过花丛微风,偶尔拍拍孩子小脑瓜儿,捋捋额前细细软软刘海儿,每个眼神都蕴藉着止不住笑意,仿佛这样牵着孩子小手,在花树浓荫里教背诗便是这生最大满足和快乐。

他也常常会牵着丫丫采下大把大把开得正好茶花,指指倚着窗户那个影子,丫丫便撒欢地跑过去,喊着“妈妈妈妈”,将那捧清香四溢花束隔着窗户递到怀中。

微笑接过,俯下身去亲额头,抬眼望见那袭白衫翩翩立在花树之间,也正含笑看,俊秀眼睛里盛满了初秋最温暖那抹阳光。

不会将眼光在他身上多停驻刻,总是默默侧开头去,抱着那灿若云霞大把花似乎有些出神,眼睫静静地眨着。

他眼中神采立刻便会黯淡许多,等丫丫跑过来时候,也会更紧地将小手攥在手心里。

长宁也爱下雨,淅淅沥沥牛毛针落就是两天,灰扑扑屋檐下水银珠子滴答滴答落下来,溅在青石板上,长年累月打出了石窝子,初秋冷雨,黄昏暮色,雨声寂寥,雾霭茫茫,原本清冷切却因为小孩子嬉闹声截然改变,老屋里燃起暖黄灯光,方小桌,两张木凳,他教丫丫下西洋跳棋,小丫头老是撒赖,将那几颗玻璃珠子拨来拨去,输了也不依,还非要拖着妈妈来帮忙,于是小人儿跳到妈妈怀里坐着,那大小两个人低头看棋盘,都齐皱着眉毛咬着嘴唇冥思苦想样子,对面人哪里还有心思在棋局上,那泛着笑意眼睛眨不眨地都落在了们母女身上。

小人儿到底要鬼机灵些,指手画脚地给妈妈出主意,母女俩起联手果然颇有威力,那常胜将军也招架不住了,丢盔弃甲地输了好几回,不免唉声叹气,丫丫高兴得不得了,咯咯咯地直笑,孩子笑得开心,脸上终于也很有了些欢喜神色,他做着败军之将愁眉苦脸样子,那眼中却随时都要溢出笑来,屋外冷雨打落叶,秋寒深重,屋里却是笑声朗朗,派浓浓温情。

他愈加宠惯丫丫,有时候小丫头都有些无法无天起来,原本直懒懒不大理会他那些事,可是终于也忍不住和他商量丫丫管教问题,他倒很是虚心受教,只要是指出来都点头应承着,常常也会趁机说他些打算——什么时候让孩子去学堂念书,去哪个学堂,学些什么东西,大小远近都会说,关系到丫丫事向来格外认真,听他说着话也不像平常那样沉默,偶尔也要加几句自己想法,明明都是在正经说事情,可是总会看到他嘴角有笑,心思灵透,便也将他心思猜到了几分。

夜空晴朗时候,他还喜欢带着丫丫在院子里看星星。

秋夜天空总是格外高远辽阔,蓝色冰晶似万里悬着,透着涔涔冷意,星星多而亮,铺成了条冷光灼灼银锦缎子,他就挑些有典故星子和丫丫说着话儿,小丫头总是听得意兴盎然,寒气深起来时候,便会拿出衣服来给丫丫披着,那时总到见孩子已经在他怀中要睡不睡地打着盹儿,他手有规律地在孩子背上轻轻拍着,讲故事声音缓慢而低沉,等将孩子哄着睡过去以后他才小心站起来将抱进屋里去,两个人往往还会立在床边静静看会儿才起轻手轻脚退出去。

起走过树枝阴影时,他终于开口问,带着几分小心试探:

“雪落,还记不记得以前就说过,等们有了孩子要搬到晴天别院来住,就们家人开开心心地住着,教孩子们写字,教他们唱歌,晚上时候家人就在院子里看星星,还说长宁冷,晚上要叫孩子们多穿点衣服,就像……就像现在这样,还记得吗?”

慢了脚步,却沉默。

那些话总是忘不了,就在别院后面小竹林里,憧憬未来,欢喜甜蜜,可是真正到了这天,隔了千难万难到了这天,切却已经沧海桑田。

他轻轻握住手,已经在耳畔低语:

“雪落,从今往后,们家人就在晴天别院这样直住着好不好?”

看到他眼中再不掩饰请求期盼,知道他委屈不甘——丫丫从来只叫他霍叔叔,没有喊过声爸爸,便是再高兴时刻,他听到那句霍叔叔,也总会不自禁流露出失落;也知道他隐隐急迫和害怕——受伤以后性子愈加淡漠,除了丫丫其余任何事似乎都提不起来精神,他便总会说些丫丫事来引说话,也同时想着试探态度。

此刻久不说话,他眼神中明亮敛住了,却也不再多问,俯下头去轻轻吻。

那是他魂牵梦萦抹温暖柔软,轻轻触也教他难以自拔了,舌尖辗转流连着便要深入,却在最后刻让如梦初醒般别开了头。

他在耳畔微微急促地呼吸:

“雪落,还是因为以前那些事吗,……还恨着吗?”

缓缓摇头,不恨了,早就不恨了,在他不惜冒着危 3ǔωω。cōm险来看丫丫时候;在他拿出那张婚书时候;在知道切都是重重误会时候,可是便是不恨了他们还能前嫌不计切如初么?

尤怕面对这个问题,便支吾声避了过去,将话题引到隐忍了许久没问那件事上头:

“不是还要打仗么,易军现在不是正和日本人在打仗吗?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

过着清净日子并不意味着天下都太平了,这样世外桃源般宁静只属于晴天别院,战事太过激烈,即使他刻意封锁了消息也风闻到些——他在长宁陪个多月,易军辖区前线几个省份都已经失守,纷纷教日本人攻陷了。

不知他究竟是怎样想,易军节节败退,疆土分裂山河破碎,他居然还日日闲在这里陪和丫丫,习妈偶尔出去趟都会带回点消息来,外面人已经把姓霍两兄弟骂了个狗血淋头——霍展谦自不用说,早就有了亲日嫌疑,手上握着十几万重兵却做了畏首畏尾缩头乌龟,他训练出来这支队伍初时还抵挡得了几分,越到后来却越是疲软,失了锐劲屡战屡败,有好几个师受人击便溃不成军,短短个多月竟然让出了三个省去,便算不是投靠了日本人,这霍展谦也绝对是个没血性软骨头。

而老二霍展鲲更是遭人唾弃,他之前直没有露出狐狸尾巴,直到日本人途经边界四省增兵才让人看清楚了他真面目,原来他才早已经投靠日本人做了不折不扣卖贼,他将边界四省变做了日本人大举入侵跳板,火车火车日本兵和军需物资由边境经他辖区畅通无阻直抵前线,为前方战事提供了源源不断人力物力,他与霍展谦积怨已深,此番做法定是借势反扑以图东山再起,他熟悉北方诸省布防,易军节节败退也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这笔买卖做得划算,自己不费兵卒,只为日本人大开方便之门便可坐收渔人之利,即便讨了骂声却总又收复失地把握了实权,反正霍展鲲向来行素也没在乎过世人悠悠之口,举上下骂得起劲儿,他却风光得意居然还正在筹办婚事,听说不久便要迎娶早搬到他府上去个女人了。

听到那些话时候唇边只勾出了淡淡若无抹笑——还是到了这步,两败俱伤!最初是真存了心思想凭己之力扭转局面,然而不自量力立刻便得到了他嘲笑报复,直认为那是恨,可是现在想来,未曾爱过,又哪里来恨?他只是得到了,玩儿过了,再惺惺作态便烦了,可以冷漠戒备,他同样可以翻脸无情,于是出手便将往死路上逼!而那薇薇安,道也是逢场作戏,却不想人家居然已经到了筹办婚事这步,看来,倒是自己从头到尾闹笑话了。

霍展谦不想会突然问到战事上面,稍稍楞才点头:

“是,还在和日本人打仗,不过平安住着就好,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操心了。”

终究过了事事都要问清楚年纪心性,他不说,纵有千言万语也不会问出口了,他知道有意搪塞他说要留在身边那些话,却也知道是真担心眼下局势,担心他所处局面,见已经缓步前行,他追上几步与并排,侧头问:

“雪落,还记得曾经和说过句话吗?”

面含不解,他笑容沉稳:

“静不露机,云雷屯也。”

这场侵华之战日军精心策划蓄谋已久,开战不过月余便接连攻陷几座省城,英美大调停丝毫不起作用,日军铁蹄已向北十三省腹地踏去,几省又接战报,连连告急,报纸新闻雪片般纷飞,各地爱学生罢课游行示威活动此起彼伏,有诸多省份工人也纷纷响应罢工,更有不少热血青年自发投军保家卫,社会各界也积极募捐,军需物资批批送上前线,全各处爱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然而这样声势却丝毫改变不了易军节节败退事实,也改变不了日本人明晃晃逼近刺刀,举上下对霍家两兄弟懦弱和变节片怒骂,便是那样危机万分关头,切却突然奇迹般转折!

番外 霍展谦(一)

他从有记忆起,世界便是片寂静。

他深刻地记得他童年,佣人怜悯目光,冯姨妈背人处讥笑眼神,爸爸烟斗中飘渺青烟,青烟后面那张疼惜

而无奈沧桑面孔,还有妈妈慈爱关切笑颜——当然,多年以后,他知道原来那只是展鲲妈妈,原来那慈爱关切

也另有深意。

他很羡慕拌嘴两个丫头小姐姐,羡慕笼子里叽叽喳喳画眉鸟,也羡慕淘气包展鲲,爬到树上去掏鸟窝头栽

了下来,张着缺了门牙嘴哇哇大哭,然后凶巴巴地骂那棵树。

展鲲很小时候家里就请了专门教他先生,摇头晃脑地拿着书本念,他摸出小弹弓石子打去,先生打跑了,

霍公馆里没有哪个敢说他,等到爸爸回来了才巴掌扇过去,不许他吃饭,罚他站墙角,妈妈在旁边急着劝。

他那时就想过,等他以后当了爸爸,他也要给他儿子请先生,等先生被打跑了,他也要巴掌扇在儿子脸上

,不许他吃饭,罚他站墙角,即使那个儿子不会说话,也绝不要他个人远远地站着看。

他在霍公馆长到八岁,衣食无缺,可是没有多少人愿意理他,爸爸长年在外,很久才回来次,妈妈倒是常

来问他饮食起居,可是也只会重复同样话而已,佣人都喜欢背着他聚成堆儿往他这边做眼色,姨妈他向来是避

着不见,那小小团子什么表妹也历来凶悍得紧,便是他弟弟展鲲,偶尔碰着了也总是斜着眼睛看他几眼,哈哈

笑几声,拿着把木头枪带着几个佣人孩子立刻飞似跑得踪影全无。

终于有次爸爸回来,兴奋将他拉到面前,说要送他去看什么苗族巫医,说不定还可以有些希望。他早已经

吃过无数药,小小年纪便很是老成地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不过去哪里无所谓,反正哪里都是样,哪里都是他个

人而已。

可是这次他真有了希望。

他在云南遇到了寻他而来傅楚桓,他亲舅舅,他在外求学多年,自知外医学昌明。

傅楚桓秘密安排他去了美,看到了很多奇异东西,接受了连串奇异治疗,大概是年多以后,终于有天,他

耳朵中似乎有东西蠢蠢欲动起来,他第次知道,原来那就是声音。

他天天地恢复,世界于他焕然新,可是当切生出希望来时候,傅楚桓告诉了他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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