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摩天轮-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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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花痴女生，真是无可救药得厉害。
我微笑着不说话。看着对方因为想要答案表情迫切的脸，然后一句干脆的“我不认识他”顶了回去。
看着几个女生鄙夷地嘀嘀咕咕又不甘地走远，我突然觉得无比地好笑。
但同时又生出深刻的疲累。
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
笔记反射着刺目的白光，看不清楚字。教室忽然之间压抑地让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中午放学，人们都走光后，我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中静静发呆，然后从书包中抽出了绘图本，慢慢翻了起来。
这是Calvin专门为我画的一本画册。
去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可是当天我和硕北极在外面，手机关掉。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门口立着一大束美人蕉。
因为一晚上的倾盆大雨，火红的花瓣凋落了一地。孤单而苍凉。
我拿起花来，里面就掉出一个方形的盒子。
幸好藏在花里面，没怎么湿，而且外面的包装纸也很紧。
我拿回屋子里，拆开来，一个厚厚的木头靡页本掉了出来。
封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
“七七，十六岁生日快乐。”
翻开，十六张唯美的天使彩色画。
Calvin。
天蓝色的笔触划过白皙的纸张，翻到其中一张天使的时候，突然一大滴眼泪从我眼眶掉了出来，覆盖在了上面。浅蓝的油笔字迅速润出一个毛茸茸的蓝边。
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漫了整个圆珠笔笔尖的眼泪，仿佛突然之间有了巨大的润滑功能，渗进笔尖，细小的圆珠前所未有地快速滑动起来，拖出一长串词汇。
想要回到单纯的过去……过去……单纯的过去……回到过去……
源源不绝地鱼贯而出，信纸上一行一行相同的“过去”，像失控的机器手一样不停地复写着，直到信纸背面的尽头。
有的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没有力量。跌倒在地上，磨破了手脚，流了血，就爬不起，痛得一直哭。
即使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心里跟自己说过，等长大一点，再大一点，一定要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考名牌大学，考硕士。
成为众所瞩目的星辰。
即使一直一直，想要变强大的心情比什么时候都迫切想要快点实现。
可是却惊慌地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没有力量。
可是不能忘记的。还有父母离婚后我进入越来越苍白的生活轨迹。
失去了以为会跟随一生的青涩爱情，渐渐失去了强大的信心和勇气。
心底一直在挣扎着说要重新站起来，成为当初勇往直前的我。可是在那些盛气凌人的眼神和排挤中，脱干了水分，皱成一个小小的丑陋的核。
“……BABY，失恋了么？”
突然，教室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我猛抬头，高高的辰泽双手插兜倚靠在门边上，正在朝自己看。
我赶紧擦擦脸上的泪，把绘图本合上。
辰泽走了过来，歪着头看着自己，做了一个“又出什么事了么”的疑问表情。
我快速地把书包收拾好，站了起来。
“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叫我BABY，很恶心知不知道？”
我毫不客气地说。
“去吃饭么？”辰泽没有理我的话，另起了个话题。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哈，那一起走吧。我也还没吃。”辰泽微微笑着说，然后做了个鬼脸朝门口走过去，“哎哟，快饿死了。”
我望着辰泽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阳光耀眼得一塌糊涂。
肆
一路，很多人都在看我们。
不得不在心里默默感叹辰泽的知名度。
所有学生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扫射追在我身上。去食堂的短短一段路程，请允许我不客气地说：走得我顾盼生辉。
梨七七是绝对不会为这种目光而有一点点不适的。
那些关注和重视对于我来讲，就像是花朵泥土中的肥料，只会让我开得更娇艳欲滴。
旁边的辰泽显然经受惯了这种关注，仿佛什么也没觉察似的跟我说着话，不时地笑几声。
抓住对话之间的一个罅隙，我开口：
“上次食堂的事，谢谢你。”
辰泽不在意地摇摇头：
“哎……我也很奇怪哎，为什么总是遇见这种表现我是‘活雷锋’的事呢！哈哈……谁让我这么这么善良呢！哦对了，以后有事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啊。”
我没有说话，继续低头走路。
上次，我压根就没记他的号码。
“莫非你的人生最高目标是当尼姑么？”
“啊？”
“如果人总是没事乱想烦恼的事，会大大增加头脑的负担，头发也会早早掉光的啦。”
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才对嘛。经常笑才老得慢啦。”辰泽也笑了起来。
我望着辰泽，顿了顿。
中午温和的阳光静静泼在他身上，微微向四周翘起的浅色发线几乎要变得透明起来，白色衬衫也耀出暖色的边缘。
我头一次发现，辰泽笑起来非常好看的。
很久之后，我再回想起这一瞬间，还是会有突然回到了夏天的错觉。
那一刻，辰泽背后湛蓝的天空那么清澈，那么晴朗，天空下阳光中的辰泽向自己微微扬起嘴角，像一个干净透明的梦。
“喂……喂！再看要收费了啊！”辰泽用手在我脸前面晃了晃。
我猛地回过神，赶紧挪开视线。感觉脸颊的温度上来了。
这么盯着人看，实在是有点不像话。
“不过没关系，美女嘛，特权多哦。想看就看好了。”
辰泽仿佛心情很好继续开始别的话题，接着摸摸身上，像在找什么。
摸了半天，嘴里嘟囔着：
“我手机哪里去了？”
找了半天，辰泽冲我说：
“打一下我手机。我找不见了。”
我没动弹。
早在他把手机号输进我手机后，我就删掉了。
怎么打？
“拜托你帮我晃一下我手机。”
辰泽重复着。
好一会儿，我才鼓起勇气，咬咬嘴唇，慢吞吞地说：“其实……嗯……其实，是你的手机号……”
“怎么？”
“哦……我，其实是……我把你的手机号弄丢了……”我捏紧手指。
辰泽望着却没看我，而是对着正前方，脸色突然一凛。
我一抬头，顺着辰泽的视线看过去，我的脸色也凉了下来。
三个人正从对面走过来。
姚金，双小懂，硕北极，
旁边的硕北极不知道说了什么，姚金和双小懂嘻嘻哈哈地大声笑。
在他们也看到我和辰泽的时候，彼此同时微微凝固了愉悦的脸色，在原地怔了怔。
“北极，和女朋友一起吃饭啊？”
辰泽望着硕北极，突然咧开嘴笑了。
“……”硕北极不知道答了一声什么。
或者是什么都没说。然后他没有表情的目光扫过我的脸，久久地钉在辰泽身上。
“小泽……”
姚金好像要开口说什么，不过看了看我，充满敌意的目光代替了她要开口的话。
“那么，我们先走了。”
双小懂似乎刚要张嘴说什么，辰泽已经冲对面点点头，接着拉起身旁的我从三个人面前穿了过去。
经过面无表情的硕北极时。辰泽的左边胳膊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紧紧地攥住了。
是硕北极。
像铁钳一样用力地攥紧辰泽的胳臂。
两人都没有回头，没有表情，只是手上的力量不断增加，望着前方的眼睛闪着光。
辰泽动了动手，硕北极毫无松手的意思。再加一点劲，还是不行。
两个男生之间无声的较量，只有辰泽身边的我看见，我察觉。
只有我，注意到了那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暗流。
不辨悲喜。
辰泽的手臂使劲运了把力，猛然将对方的手挣脱开来。不动声色地对大家笑了笑，拉着我走向前面。留下原地的三个人。
红色的枫叶从两旁的枫树纷纷飞落下来，淹没整片天空。
好像，秋天要来了。
伍
“喏，给你。”
饭桌上，辰泽把一张纸递给正在埋头吃面的我。
“这是什么啊？”
我接过来。纸上是一串数字。后面有几个奇怪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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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网名啦，旁边那是我Q号。对了……”辰泽把纸抓回去又加了几行数字，又递过来。
“这个是手机号。拜托你不要再丢了。再丢就不给了呀。”
我看着纸上几串数字，低声说：“哦，不会弄丢的。”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面对着辰泽，我会变成一个不想要摆出梨七七女皇架子的样子。
但是，我自己不确定，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
“你的同名还真怪，你很喜欢吃糖的啊？”
“哦。呵呵……其实是有个人很喜欢吃糖所以就起了……”辰泽的眼神忽闪了下，“你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
我飞快地在脑子里搜索起来。
“当时你满脸是泪地从学校里面奔出来，差点撞上了我的机车。然后被我用一根棒棒糖哄好了。”
辰泽看着我，眼睛中有来路不明的笑意。
我记起来了，那只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所以说……辰泽这个Q名……
“……用很久了这个名字。我博客也是这个名呢。”
辰泽说。
“哦？你写博客啊？”我岔开话题。
因为我不希望辰泽接下来要说什么类似“因为你而怎么怎么样”的话，我会烦。
真的是会烦。
我应景地张大眼睛：
“我也开博客的啊！你是什么博客呢？新浪吗还是……”辰泽没等我说完，提笔在纸的边角上刷刷写了一个地址。
“这是我博客地址。有空去看下了。”
“真巧哦……我也是在这里开博客……笔借一下给我。”我撕了片纸，也写了个地址递了过去。
“VVVVVV，qiqi，61，”辰泽念着纸片上的网址。
“这是我博客。”我笑一笑，“里面有相册哦。欢迎来踩。”
“一定啦。”
辰泽把纸片装进外套里。
突然，我手机响了。
是VV。
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我马上开心地接了起来。
然后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请问是VV的妹妹吗？”
我一愣，什么？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腾起来，但是很快回答一声：
“是，我是。请问你哪位？”
“哦。”那头如释重负，“我们这里是第三医院，你姐姐在加护急救室，车祸。请家属迅速来一趟！”
我的脑袋“嗡”一声大了，坐了起来。
CHAPTER—10
壹
刚挂了医院的电话，上课预备铃响了。
再有10分钟就要上课了。
我必须要抓紧。
我朝食堂的楼梯往下狂奔，马上给末百颜打电话。
末百颜一定能想出办法出了校门的。
那头很快接了起来。
“末大头，VV出事了！在第三医院里急救！我们快点出学校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握着电话的手也在抖。
那头却是一片沉默。
出奇的冷静。
让我误以为我自己拨错了电话。
“末大头！你没听见吗？刚才第三医院给我来电话了，VV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抢救！你快点过来啊！”
我以为末百颜没听清，又镇定地说了一遍。
谁知道那边竟然仍是一阵沉默，接着我听见末百颜瓮声瓮气地说：
“我现在在做数学笔记。”
什么？
我的火“腾”就上来了。
我们最好的姐妹，VV，此刻正生死未卜地躺在医院里抢救，末百颜他妈的居然慢条斯理地跟我说他在做数学笔记！
我几乎是冲着电话吼了起来：
“末百颜你说什么？妈的VV快死了！你TM做个鬼的数学笔记啊，是不是人啊！”
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接着，末百颜坚硬的声音传来我耳边：
“对不起七七，我走不了。再说，你也不是医生，去了能怎么样？”
末百颜这副漠不关心的腔调，仿佛迎头给了我一铁锤。
我马上懵了。
有谁行行好，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末百颜怎么了？
VV躺在第三医院的急救室里，死活不知，末百颜居然……说那种话！
“颜，你在开玩笑吧？”
我语气里有死亡般的漆黑。
跟我说话的是末百颜吗？
哈……一定是我弄错了。
不是他。
“没。这事我管不了。”
末百颜依旧如故，声音冷得让我打寒战。
我似乎被人在心脏上狠狠捣了一拳。
“末百颜你TM给老娘听好！从此刻开始，我跟你，再不认识！”
然后我没等对方反应，“啪”地挂断了电话。
接着，我脚下一滑，我叽里咕噜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脚腕的疼痛尖锐得像刀，完蛋了，妈的，我这左脚一定是要被我毁了的。
但是我现在也管不了这些事，咬着牙爬起来，接着往校门口跑。
怎么办？怎么办？
我奔出食堂，才发现，我自己竟然想不到要怎么出去！
之前每次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习惯于打给CalVin，或者末百颜。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是这么依赖他们。
可是此刻，他们没有一个在我身边……
贰
不过我终究还是出去了。
当我硬撑着受伤的脚，一步一步挪到校门口时，迎接了看门人疑惑的目光。
我晃了晃手中的假条。
走了出去。
假条是假的。
可是因为之前脚受伤后我常常需要在上课时间出去，所以常常拿着班导开的假条给看门人看。
次数多了，我就直接在窗户外面晃晃手里的假条，他也不看，就开了大门。
这次，我用了自己写的假条轻松过了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