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初年-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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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两名副医正给皇后过了脉,张老太医便询问他们各有什么见解,两名副医正全都拧着眉头,说不出确切的诊断。照他们看来,皇后的脉象应属于急伤风,但又感觉有什么地方有异于伤风。
张老太医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也不说话,就去了给皇后诊脉。两名副医正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照张医正的提示,莫非皇后之疾根源在颅内?这样,可就糟了!
自从三国时华佗曾经给人开颅之后,后世中医便再没有人能深入人的脑袋,对一些源自脑袋的疼痛、癫痫之类痼疾束手无策,更加没人能够重现华佗之能,开颅医治。
张老太医是真的医术高明到了能判断脑疾的程度,还是仅仅怀疑未能确定?两名副医正退到隔壁书房跟手下众太医们低声商讨着,经过对比论证,倒是越来越倾向于张老太医的所指出的道路。
因为从皇后的各处身体器脏来看,并无半点病变,唯一众人未能百分之百确定有事无事的部位,就剩下脑袋了!
没一会儿,张老太医也诊脉回来,坐到了桌案边上,一众太医连忙围上前去,探听他的意见。
张老太医并没有跟他们讨论什么,只是皱紧了眉头沉吟着,铺开纸笔,握笔蘸好了墨汁,却迟迟难以落下。
福临到底关切母亲的情况,在外面交代完事情,便闯进了书房,焦急的望着张老太医问:“太医正!我额娘究竟病情如何,能否即刻让她醒来?可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昏迷的?”
张老太医沉默有顷,才艰难地答到:“回八阿哥!依奴才们判断,皇后娘娘之疾,并非简单的伤风,应是颅中有疾……或许是肿瘤、或许是淤血等其他原因,堵压了血脉,乃至昏迷高烧!”
福临一听,心头凉了半截,疾声追问:“这,这是不是中风?”
“不像!”张老太医摇头:“八阿哥先勿惊慌,奴才们定倾尽所学,竭力为皇后娘娘寻求医治之道!”
“好好!那你们快快拿个主意,开出最稳妥的方子来!”福临连忙催促:“我要我额娘赶紧退烧,醒来!”
张老太医点点头:“奴才们明白!八阿哥请稍候!”
福临内心虽然着急,可也没法子过份催逼这班太医,只得返身回到苏浅兰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轻唤:“额娘!额娘!您睁开眼睛!看看儿子!儿子在这,儿子在您身边!”
他反复呼唤了好几遍,却是得不到任何反应,苏浅兰别说醒来,就是动也未动,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一旁的梅妍手足冰凉,内心中翻起了汹涌波涛,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办?是不是该立刻就去向太医们坦白,自己曾经给皇后服用过传自华佗,经后世祖先改良过的秘药五日醉?
可是这药方已经失传,药也已经用光,单听自己说说这药的来历和表面功效,能让太医们据此推断出药物的成份和化解的办法来么?
不知道她的内心挣扎了多久,就当她逐渐濒临崩溃,几乎就要冲进书房去跟太医们坦白的时候,张老太医又回到了皇后寝宫。
这次,他不但开出了一个方子让人拿去熬药,还打算亲自动手对皇后施以针灸,刺激皇后的颅脑穴位,以作试探。
原本这方法是该早些用出来,以便帮助诊断,试探治疗之道的,可是皇后身份非比寻常,想在她脑袋上下针,好比鼠捊猫须,冒险万分,即便皇后愿意,皇帝那里也通不过,是以始终未能实施。
当下张老太医把自己施针的目的和可能的风险对福临解说了一遍,把这施针与否的决定权交给了他。
假如眼前的人是皇太极,多半不会同意冒险,但福临毕竟较皇太极年轻,或许更容易接受一些看起来较为激进的东西。
果然,福临听着便有些意动,可是,一想到此刻皇太极不在京中,倘若自己决定之后母亲情况好转还好说,若是反而恶化下来,给皇太极知道了,自己便难辞其咎,福临便犹豫起来。
张老太医在一旁静静候着,也不催他。
福临犹豫了片刻,又向他问明了施针一法是否急切必行,得知不施针则已,若决定施针,最好在三日内实施,这才有了决定:“张老太医!这样吧!颅脑施针一举,毕竟关系重大,还请太医稍缓两天,先看看吃药的效果如何,若是无效,再行施针,如何?”
“是!奴才遵命!”张老太医早猜到会是这样,也没多大意外惋惜,点点头离开寝宫,走回了书房。
经过这么一打岔,梅妍也随之有了决定,既然福临要等三天,看皇后是否能通过药物救醒治愈,那她也不妨暂缓三天,若苏浅兰苏醒便罢,若是不能,她再去向张老太医坦白真相。
“格格!您是天命之人!您不会有事!您一定不会有事!长生天会庇佑在您的身边!”阿娜日也镇定了一些,不再惊慌大哭,只是哽咽着反复说着那几句话。她的话落在关雎宫各人耳中,俱生同感同愿。
苏浅兰真的能熬过这一关,真的能醒来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天
吴府旧宅,吴三桂原来的寝院内,陈圆圆独自坐在妆台前,茫然瞧着镜中的丽容,手里握着一束长发的发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自那天她照着皇后的吩咐去做过之后,吴三桂便没再跟她有过亲热的举动,甚至都没来跟她同吃同住,只是每天流连在书房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忙什么。
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虽然那是皇后的命令,可也没必要完全照做啊?她可以先把皇后有旨意的事先告诉吴三桂……不不,干脆什么也不做,全盘告诉他就好了!
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就是感到绝望,无论她怎么开解自己,她都清醒地知道着一件事,一件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一直不愿深想的事情:她在吴三桂的心里,只是一个替代,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什么!
如果真正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再出现,或许作为替代品,她也就得过且过地一直过下去,一直过到人老珠黄、红颜不再。
可是,那个人却一直都存在着,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不不!跟那个人没有关系!只要自己一直一直都是替代品,就会有被舍弃的一日。
因为,人可以骗自己一时,却骗不了自己一辈子!吴三桂迟早都会厌倦这欺骗自己的行径,离她而去。
“夫人!”一名嬷嬷走过来,朝她福了一福。
“什么事?可是将军又不过来了?”陈圆圆落寞的问。
那嬷嬷低了低头,垂着目光淡淡的道:“是!但将军有吩咐,无论夫人有什么别的要求,将军必会尽力为夫人做到!”
手里的梳子顿了一顿,陈圆圆抬起头来,希翼地问了一句:“我,想见将军一面!他会来么?”
“奴婢会替夫人把话带到!”嬷嬷恭敬的回过话,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吴三桂竟然真的出现在她的身后,沙哑着唤了声:“圆圆?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将军!”陈圆圆面上掠过刹那的惊喜,可是,吴三桂仿佛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疲惫憔悴之色把她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我没事!”吴三桂眼神有些迷惘地说着,又僵硬的转过身去:“如果你没什么要事,我就先回书房去了!”
“将军!”陈圆圆赶忙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您别这样!您心里有什么事,您跟圆圆说吧!圆圆可以陪您喝酒说话,给您唱曲子……我们不要留在这京里了!我们到云南去!好不好?”
“你想去云南……”吴三桂随口重复。
“嗯嗯嗯!我们去云南!好么?”陈圆圆连问。
吴三桂面现犹豫,没有立刻表示同不同意。就在此刻,门外人影一闪,却是吴府管家探首向屋中瞧了瞧,见着自家主子抱在一起,连忙缩回脑袋,候立在门廊外侧。
“什么事?”吴三桂一面挣脱陈圆圆双臂,一面高声询问。
“将军!”那管家见问,忙躬身禀报:“刚刚接到消息!皇后娘娘突发急病,已昏迷过去,据传言说,危在旦夕!”
“什么?!”吴三桂遽然色变,轻喝一声,甩身跨出门外,一把抓着管家肩头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才、奴才也不甚清楚……”管家神情惶恐。吴三桂不耐的推开了他,急步向外头奔去。管家愣了愣,赶忙跟上。
皇后娘娘病危?陈圆圆吃惊得瞪圆了双眼,她去赴宴,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当时皇后的气色举止都还很好,怎么忽然间就……?
很快,吴府中便出来几骑人马,连续多日未曾上朝的吴三桂一骑当先,带着手下亲卫匆匆望皇宫而去。一路上,只见坊间百姓人人神色不宁,显见皇后突发急病的消息已流入了市井街巷。
吴三桂穿一身仍有九成新的朝服赶到宫里,才发现宫里已经站满了人,许多平日不来上朝的亲王贝勒什么的,也都赶来了探听详情。
这个时刻已经日上三竿,早过了朝会的时辰,但吴三桂问下来才知道,负责监国的福临阿哥根本连面没露,据说是守在关雎宫内,压根儿没心思理朝了。
“吴将军,您也来了!”听到这声招呼,吴三桂连忙转头一看,原来是睿亲王多尔衮在跟他说话。
“睿王爷!您可知详情如何?”吴三桂忙问。
“详情我也不甚了了!一切还得等八阿哥的消息!”多尔衮微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不过皇后娘娘此番病急,消息传到皇上那儿,皇上必会日夜兼程赶回,福建战事,恐怕得在你我二人之间择其一南下主持剩余诸事,吴将军您心里要有个准备!”
“三桂明白!”吴三桂点头谢他的提醒,心却沉了下去。
关雎宫内,一片愁云惨雾,苏浅兰竟药石无效,始终昏迷未醒,唯一值得欢喜的是,她的高烧似乎在渐渐褪去。
“额娘,醒来!额娘……”福临呼唤到几乎嗓子都哑了,却依然得不到半点回应。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红了眼眶,只是咬牙强撑着,不让眼泪滴落下来,因为额娘从小就教他,男孩子流血不流泪!
“八阿哥!太医说,该做决定了!”一名内侍在旁轻声提醒。
福临沉重的点点头,忧虑不舍的望了母亲一眼,慢慢站起蹲得过久而发麻的身子,跟着内侍朝书房行去。
书房内,太医们的神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凝重,见到福临进来,这才仿佛有了点生气,一个个都朝他望去。
“张老太医……”福临抬头向早已在等着他下决心尝试颅脑针灸的张老太医望去,同意的话在嘴里溜了几圈,就是说不出口来。
却在这时候,皇后身边的三大嬷嬷之一,梅妍嬷嬷突然闯进了书房,“噗通”一下跪到张老太医脚下,“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张老太医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皇后娘娘的病,不用你跪,我等也会竭尽所能救治的!”
“不是!”梅妍抬起头来,一脸赴死的决绝:“奴婢不是为这件事求您,而是有隐情相告!盼能帮助太医您挽救娘娘性命!”
“隐情?什么隐情?”张老太医和福临同时追问。
“事情是这样的……”梅妍不再守口如瓶,而是将自己曾经给苏浅兰下过五日醉药的经过,以及药物的来源和作用,源源本本的全部说了出来,只略去了将苏浅兰拐入中原一节。
“梅嬷嬷你!”福临听得又惊又气,怒得几乎把持不住一脚踢过去,把这个疼爱了他许多年的嬷嬷给踢成滚地葫芦。
“只要救得格格醒来,梅妍任打任罚,死而无怨!”梅妍凄然一笑,能说出这番话来,她就已经做好了千刀万剐的心里准备。
张老太医则是紧紧皱起了眉头,沉吟半晌却道:“八阿哥勿急!这五日醉既是传自华佗,按其药理推测,必是源自华佗名药麻沸散,此药虽已失传数千年,但当初却是华佗用来开颅治病的必备方子!”
“就算经后人改制,料也超越不过华佗绝世医术,五日醉的害处应不出麻醉之外,恐怕不能算是娘娘脑疾发作之根源!”
张老太医说到此处,又对梅妍点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你能说出这件事,也有利于我等对娘娘病情的了解判断!”
梅妍听说五日醉按药理不会是苏浅兰的致病根源,暗地里松了口大气,但对张老太医的道谢之意,却是面现惭色。
福临忿忿的瞪了梅妍一眼,毅然对张老太医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还请太医按照先前所叙,为我额娘探明病因!”
“奴才遵命!”张老太医神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