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悬疑经典小说-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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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扎入他的体内慢慢运动起来的时候,他才痛苦地感到了针尖般锐利的刺扎。他不能动弹,甚至连眼睑也闭合不上。当那些根须开始刺破他的瞳仁的时候,在凝固了的瞠目凝视中,他看到了一只金色蝴蝶盘旋着鼓翼飞翔,发出洋红色的闪光。
贪婪的根须愈来愈深地延伸开来,同时新的细丝又长了出来,像女巫的网一样捕捉住索恩……片刻间,好像业已死去的和仍还活着的捆在一些,在痉挛中一起扭动起来……最后,仰卧着的索恩被紧紧地缠绕在这些不断生长着的致命的罗网里。那个肥胖、庞大的植物依然活着。在它那高处的分枝间,在平静而沉闷的午后时分,只见又一朵花儿正在绽开。
萧然校译
5.人蚁大战
〔美国〕卡尔·斯蒂芬森
“除非它们改道,否则最迟两天后,它们就会到达你的农场——不过,我实在是看不出会有什么能让它们改道。”
雷宁根平静地抽着一支粗大的雪茄,盯着激动的地区长官沉吟了一会。然后,他从嘴里拿下雪茄,往前靠了靠。他那刚硬的灰色头发、大鼻头和那明亮的眼神使他看起来像一头羽毛零乱的成年大雕。
“多谢你的好心,”他咕哝道,“跑这么大老远来,就是来给我这么个秘密讯息,你说我必须逃走,这明显就是在骗我。为什么要逃?就算是来了一大群蜥蜴,我也不会扔下我的农场逃走。”
这位巴西官员举起那瘦长难看的胳膊,伸开五指在空中抓了一把。“雷宁根!”他喊道,“你疯了!它们不是你斗得过的那种动物——它们是精灵——是‘上帝的行动’!十英里长,两英里宽——蚂蚁,全都是蚂蚁!那都是地狱的恶魔;顶多也就你吐三口唾沫的时间,一头大水牛就会被吃得只剩个骨架。我跟你说,要是你不赶紧收拾,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能留下的也就是光光的农场和你的一副骨架。”
雷宁根咧开嘴笑了,“上帝的行动,我的乖乖!我可不是那些老太婆;我可不会因为路上有些‘精灵’就逃跑。我也不是那种只会用拳头的笨蛋,我用的是我的脑子,伙计。对我来说,大脑可不是什么摆设,我知道该怎么用我的脑子。三年前,我建这个农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现在什么东西来我都能对付——包括你的蚂蚁。”
巴西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该帮的我都帮了,”他喘了一口道,“你的固执危及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你那四百个工人。你根本就不了解那些蚂蚁!”
雷宁根陪着他走到了河边,那里泊着他的船。他一上船,船就开动了。就在船顺流而下的时候,那个巴西人走到船舷边,开始疯狂地冲他挥手。那船消失后许久,雷宁根的耳边似乎还在响着那模糊的恳求的声音,“你不了解它们,我告诉你!你不了解它们!”
但是那些被通报的敌人对他来说决不陌生。在开始农场工作之前,他就在乡下待了很长的时间,亲眼看到过那些贪婪的虫子在夺取食物时令人战栗的毁灭性的破坏。不过自那之后,他就对这些情况做了针对性的布置,现在,他坚信,这些布置足以应付这些正在迫近的危险。
此外,在管理农场的三年里,雷宁根遭遇并且击败过干旱、洪水、瘟疫以及其他各种各样“上帝的行动”——不像这个地区其他人那样,束手无策甚至是坐以待毙。这一系列的成功,他都归结于对一句人生格言的恪守:只要充分发挥大脑的潜能,人类就能征服自然。蠢人毫无目的呆傻地迈向深渊;狂热的人,虽然很聪明,但是当环境突然改变或者是快速变化时,他们就会失去头脑,撞上石墙;懒汉则随水流飘荡,直到被卷入漩涡,沉入水底。但是那些灾难,雷宁根坚信,只是在进一步证明,只要引导得当,人的才智必然能让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是的,雷宁根总是知道该如何打拼生活。就算是这里——在巴西的荒野,他的大脑总是能解决迄今为止所遇到的,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和危险。首先,通过机智和团体力量,他征服了那些原始战士,其次,他还利用现代科技极大地提高了他农场的产品产量。现在,他深信,他很快就可以证明那些“不可抗拒”的蚂蚁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那天晚上,雷宁根还是将他的工人们都召集了起来。他不想拖到他们从别的渠道得知这个消息。绝大多数的工人都是本地人,“蚂蚁来了!”的叫喊声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紧急的恐慌的信号,就是让他们赶快逃跑,这也是他们求生的本能。但是,这些印第安人十分信任雷宁根,信任他的话,信任他的智慧,他们接受了他简短而平静的通告以及对即将来临的战争冷静的命令。他们在等待,在警戒,他们无所畏惧,仿佛他刚才向他们描述的是一场狩猎。那些蚂蚁的确很强大,但是他比得过我们的老板吗?让它们尽管来吧!
第二天正午时分,它们到来了。马匹的疯狂不安是它们到来的前兆,远远的在闻到了一种本能上的恐惧气息后,所有的马,不管是在马厩里还是正在被人骑着的,现在都几乎无法控制。
动物们也在疯狂地乱窜,充满了恐惧和狂野,它们乱成一团,疾驰而去;美洲虎、美洲狮和那些潘帕斯草原上的鹿群拥在一起飞奔;那些大块头的貘,也不再是捕猎者了,现在它们自己也变成了猎物,它们飞快地逃跑,赶过了路上那一大群的蜜熊;疯狂的牛群,低着头,鼻孔里喷着粗气,超过了一大群蹦着跳着的猴子,在狂乱中发出一阵阵恐惧的叫声;在这些动物的后面,还跟着大量的在灌木和草地上活动的小型动物,大大小小的啮齿类动物,蛇,以及蜥蜴。
混乱的人群蜂拥着从小山上跑下来,来到了雷宁根的农场,他们首先遇到的就是农场外充水的壕沟,而后他们沿着壕沟一直前进到了河边,在这个新的障碍之前,沿着河堤四散逃去。
这些充水的壕沟就是一道防御工事,雷宁根老早就将它建起来,用以防范蚂蚁的侵扰。它围住了农场三面,就像一只巨大的u形马蹄铁一般,将农场包在里头。它有十二英尺宽,并不太深,要是没有水的话那根本就不能算是个障碍,不管是人还是野兽它都挡不住。这个“马蹄铁”的末端和一条河相连,而这条河就是农场北边的边界,第四面的防线。在靠近房子和农场中间外屋的一端,雷宁根建了一个水坝,通过这个水坝,河里的水就可以被放进壕沟。
所以现在,打开水坝,他们的周围就有了一大圈水,一大圈以河为基础的水,它将农场整个包在里头,就像是护城河围住中世纪的城堡一样。除非蚂蚁聪明得能建造木筏船只,否则它们根本就不可能进入农场,雷宁根寻思。
那十二尺宽的水沟看起来已经为他们提供了可靠的安全保证。但是在等待蚂蚁到来的过程中,雷宁根又对它做了一些改进。那水沟西边有一段挨着一片罗望子树树林,其中有一些大树的树枝伸过了水沟。现在雷宁根将这些伸过来的树枝全部砍掉,以免蚂蚁从那些树枝上穿过水沟。
先是女人和孩子,然后是牛群,在工人们的护送下坐着筏子过了河,停在河对岸,等那些“劫掠者”离去再回来,以确保安全。这是雷宁根的指示,并不是因为他认为这些“非战斗人员”有什么危险,而是为了避免对“战斗人员”的干扰。“当牛群或者女人们慌乱时,”他向他的伙计们解释道,“本来紧急的情况就会变成危机。”
最后,他又小心地检查了一遍“内层壕沟”——一条水泥铺的小沟,它保护着那个小山,小山上有房屋、谷仓、马厩和其他的建筑。有三只大油箱通过管道和这个小水沟相连。如果发生奇迹,那些蚂蚁突破了水沟进入农场,这道“油沟”绝对会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足以抵御它们的进攻,保护房屋和各种储备。——至少,雷宁根是这样想的。
他把他的人员沿着外堤——第一道防线驻好。然后躺在吊床上,懒洋洋地抽烟,直到有人进来报告说:远远地看到了蚂蚁从南边过来。
雷宁根翻身上了马,那匹马似乎是主人一骑上就忘了恐惧,雷宁根骑着它,慢悠悠地朝着蚂蚁来犯的方向过去了。南边那段水沟——就是四周水沟上方的那一段——有将近三英里长;在它中间就可以看清整个乡下的情况。在雷宁根脑海里,这一段壕沟就已经被认定是即将到来的与那两平方英里蚂蚁作战的战场。
那是一个看过就无法忘记的景象。在这边小山范围之外远远的,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有一条黑带正在涌来,不断地变长变宽,直到自东至西完全覆盖整个斜坡,它们不断地前进,前进,超乎想象地快,眼见着它们经过路上所有的绿色的牧草有如被一只巨大的镰刀刈割一样,迅速地被这移动着的阴影覆盖,这阴影不断地变宽,变黑,飞快地逼近。
雷宁根的那些驻在水障后的伙计们,在看到这些他们一直等待的敌人逼近时,一个个都开始了尖叫和诅咒。但是当这些“地狱恶魔”越来越迫近水沟时,他们再次沉寂了下来。在这些飞速逼近的张牙舞爪的蚁群面前,他们对老板力量的信心开始迅速地消失。
就是雷宁根自己,虽然及时地出现,用他毫不动摇的冷静让众人重拾对他的信心,但是在内心他也无法释解那分紧张与不适。在那边,几十亿只贪婪的硬颚正在向他袭来,而在他、他的伙计和“吐三口痰的时间”就被咬成一堆白骨之间,只有一条微不足道的,窄窄的水沟。
他的脑子不也是有考虑不到的时候吗?要是那些家伙决定冲过水沟,虽然会淹死许多,但是还是会有很多能从那些填满水沟的同类尸体上冲过来,过来的这部分还足以将他毁灭。农场主紧紧地咬着下巴;现在它们不是还没有抓住他吗?他可以保证它们永远也不会抓到他。只要他能够彻底缜密地考虑,他就可以嘲笑死亡和恶魔。
那贪婪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以一种完美的队形逼了过来;这种精密的队形没有哪个人类的部队能与之相比,就算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也别指望能达到这种程度。蚁群的前沿整齐划一地以一条直线前进,它们离水沟越来越近了。接下来,在通过它们的侦察兵了解到前方的障碍后,队伍中外侧两翼的蚂蚁就从主体队伍中分了出来,冲着水沟的东边和西边前进。
它们的包围调遣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毫无疑问,那些蚂蚁是想在某个方向上找到通路。
就在这两翼蚂蚁的包围行动过程中,中路的蚂蚁停下来没有动。这样一来,这些被包围的人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注视这些指头大小,黑红色的长腿虫子;有些印第安人则相信它们能看得见,它们那聪明的冷酷的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他们,它们那有如剃刀一般锋利的双颚,也正瞄准了他们。
对普通人来说,要说一只大动物会思考,简直都是不可思议,更别说虫子了。但是现在,不管是雷宁根这个欧洲人还是这些土著印第安人的头脑中都有一种不快的预感,那就是,这些虫子每一只都会思考。并且它们都在想:不管有没有水沟,我们都要吃你们的肉!
不到四点,那两翼的蚂蚁就到了“马蹄铁”尽头的一端,结果却发现它和一条大河相连。这个讯息一定通过某种形式的秘密“电报”,迅捷无比地传遍了整个蚁群。雷宁根骑着马——不再漫不经心——沿着壕沟走着,从蚁群那种不知原因的,积极的大范围的活动之中,他注意到那个讯息对南边的主力“部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或许因为找不到越过壕沟的路,蚂蚁只好决定从农场撤退,去寻找容易获取的战利品。
犹如洪水一般的蚂蚁,在一百多码的宽度上,像黑瀑布一样从斜坡上泄入了沟中。虽然有成千上万只被那缓缓流动的水流淹死,但是它们还是一队接一队往下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然后,它们后面的同伴又会踩着它们前进,就这样它们用尸体为同伴搭起了一座座的“桥”。
水流将大量的蚂蚁带到了水沟中央,在那里它们逐渐地分散开,不断地挣扎,然后精疲力竭地沉入水底。虽然如此,那起伏的一百多码宽的蚁群还是不断挣扎着朝对岸被它们围困的人冲过去,虽然速度很慢,但是却义无反顾。雷宁根原来的想法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本来他以为它们首先会用身体将水沟填满然后再从上面过来;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当它们在水中挣扎下沉的时候,它们扮演的就是踏脚石的角色,后面的蚁群从它们身上就可以往前渡。
雷宁根的身旁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在等待他的命令。他派了一个人去水坝——水坝应开大一点,以便增加流过壕沟的水的速度和威力。
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