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蓝-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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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争权夺利的宫廷里,他对于自己虽不是兄弟却胜于兄弟。
“娘娘千岁,微臣刚刚失礼了,望请娘娘不要见怪。”
男子虽是面圣着的却是一身简装,天青色的锦袍,领口一圈白色的狐毛,随着风微微的摆着。说话间挑眉挑眼的笑着,像猫似的眼睛却暗暗的浮着一层精光。
一旁的何度已经从树上拔下了乌黑的箭,利落的手法,让男子暗自一惊。
夜熔接过箭,白皙纤细的指缓缓在箭身上摸索着,然后依旧是垂着头,淡淡开口:
“将军姓莫?”
此语一出,罗迦和男子俱是一愣,不过男子到底是官场世家中打滚久了,把惊疑掩饰得半点不留痕迹。
“箭上刻着而已。莫惬怀……”
夜熔低语着男子的名字,然后一切就好像昨日般,清晰的浮上了她的脑海。
温柔的带着薄茧的手掌,温柔的唇,那温柔和痛苦混合的滋味。
朦胧的时候,他隐忍以及细腻的安抚……可是那一切目前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她缓缓伸手摘掉了斗篷,抬起了头。
“本宫无法视物,自然也就无法看见莫将军张弓的英姿,真是遗憾。不过,刚刚还以为莫将军真的要射杀本宫呢。”
美丽到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容颜,几乎把人冰冻住的眼下,蓝色的胭脂花……
似是被那刺骨的冷猛冻一下,莫惬怀的眼里立刻浮出一层雾气,视线和瞳孔都开始收缩,全身变得僵硬。
风吹着,带下了阵阵雪花,空气中逐渐加重的寒气,让夜熔咳了几声。
“惬怀你也太不小心,罚你再不许在宫内张弓。”
看到了一切的罗迦;只以为是莫惬怀对夜氏的憎恶,所以并不是太过在意,只是低头紧张的搂紧了她:“不过朕保证他并不是有意的,来,一同去菱阳殿说吧【全本小说下载】}。。,这里好像越来越冷了。”
被罗迦这么一斥,莫惬怀歪了歪脖子,如工笔细画比女子还要精致的面上却仍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罗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仍是笑嘻嘻的跟上,但是看着夜熔背影的眼底深处,多了一抹深思。
炉里刚刚添了细酥的红罗香炭;燃得丝丝剔红,发出欢快的毕剥之声,殿中暖如春日。
宫人见他们进来,忙把隔了铜格子煨着描金酒壶撤下,红袖素手用添漆的托盘捧着,呈了上来。霎时间,香醇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浓得象一段丝绸。
夜熔在罗迦的搀扶下落座,就听到悉悉嗦嗦的衣裾之声,簪环叮琅若流水叠声,然后女子软言轻语响起:
“臣妾参见皇上,娘娘。”
“免礼吧。”
罗迦有些紧张的偷眼瞧着,只见夜熔的眉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忙亲自帮她解了斗篷,笑道:
“贤妃的柳腰舞是最美的,惬怀这次可要好好品评品评。”
吴贤妃躬身一礼,然后悠扬的乐声中,紫玉珊瑚的步摇在云鬓间随着婀娜舞步微微晃动,轻纱舞衣在缓步之间摇出一片红艳霞色,端是绝色。
腰若杨柳,樱唇经过点染更显鲜红,漆黑的眼睛,眼波流转似不经意状,婉转落在罗迦身上,明显的带着诱惑的幽怨。
端坐在几案之后,莫惬怀一边欣赏着吴贤妃的纤腰之舞,一边斜窥着首座上的女子。
解了玄貂斗篷的她,依旧是一身黑色衣裙,金步翠珠如云的髻发上摇曳,玉搔头珠光流影,倒是衬得她肌莹如雪,带着一种苍白的病态。
席上何度跪在夜熔之侧,执着银箸把各色食物夹入她的碟中。
进宫之前他只曾听闻夜后喜黑衣,且眼盲暴躁易怒,他一直很奇怪为何这样的女子,能使英明的君王神魂颠倒,却万万没有想到是她就是那个和他春风一度的女子。
望着夜熔冷漠镇定的脸,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怒却使他无法平静,然后放肆地笑起来,露出了野兽般的白牙齿。
“请娘娘尝尝这飞叶,此酒是臣专门为皇上带回的。”
接过何度递到手中的琉璃酒盏,夜熔拢袖端起,稍稍垂下了眼睑,让微颤的密密睫毛遮住了眼,细细的抿了一口。
然后,举起手想与和她举杯的莫惬怀,还有一旁含笑而望的罗迦,都发现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恍惚神色。
刹时间,她好象在入神的想着什么,蹙起眉,眉眼间全是的回忆……
因为看不到他们讶异的视线,她的嘴角忽又淡淡的勾起,浮起一丝笑容,盏中轻浅的酒液摇摇晃晃,炫书映下了她稍纵即逝的绚烂笑容:
“果真是好酒,入口柔和浓郁,回味甘美寒冽。”
淡淡的杜若在菱阳殿中沉淀,美丽的舞依旧在继续,可是他们的已没有心思去注意。
君王迟疑着伸手搂住了夜熔消瘦的肩膀,皱着眉头有些嫉妒的说道:
“酒虽好。但也不要贪杯,你的身体才刚刚好。”
还不待她答话,莫惬怀眼里暗影彤彤的开了口。
“这飞叶酒是瓜州的特产,娘娘您到过瓜州吗?”
她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青色的阴影如烟花,晕染了眼下。
“从来只是路过而已。”
“瓜州每月十五的灯会可是比这飞叶出名的多啊。”
火烧火燎一般的酒意从喉间冲斥而开,如海潮一般九层波涛。
金丝纹绣的袖掩住唇,她不由的咳了起来。
罗迦倒是吃了一惊,如此厚重的酒,她大病初愈的身体如何禁得起,伸手轻抚她的脊背,本是想这样她会好过一些,却不想她的身子一僵。
殿下翩翩起舞的吴贤妃,眼里生出几分艳羡和嫉妒来。
待到罗迦收回手来,她方抬眼转向莫惬怀的方向。
一片水光盈盈的明眸,双颊染上一层嫣红,如九染的锦纱,挑起来,落下绯色。
“是吗,那本宫有机会一定会好好观赏。”顿了顿,待到喉中酒气过了,才缓缓起身道:“大概是久未饮了,不胜酒力,望皇上恩准让臣妾先走一步。”
那一抹暗色玄衣消失于宫门之外,寒凉的也似在空气之中染开了般,殿内晦涩迷离。
罗迦坐于席上,已经没有心思,明黄的衣袖一摆,吴贤妃便幽怨的退了出去。
坐在下席的莫惬怀目光炯然的看着君王,在一刹那,眉宇间浮出一种凛冽的寒气,宛若沥血的金戈般森然,他清晰而缓慢地道:
“皇上,无论如何,她都是姓夜。”
“朕知道,惬怀。”罗迦皱着眉头转首望向莫惬怀,神色间倒是多了几分憔悴,似是为了提醒自己一般,他又重复了一遍:“朕知道。”
雪纷纷扬扬的落着,静悄悄的,无声无息的覆盖了皇宫下来。
从菱阳殿出来,,莫惬怀走在出宫的长廊上,雪花柔和而冰冷地抚摸着脸颊。
冰冷的美丽啊,美丽的好象要使人窒息。在不知不觉中,被那种极美的冰冷扼杀了呼吸……
这种诱惑,连理智的君王也难逃一劫啊。
他自嘲地想着。
宫人执着八宝琉璃宫灯,红色烛光在青石的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绯色雾纱,依旧是美丽得有些冰冷。
然后宫人停下的脚步打断了他的沉思,有一个优雅的阴影投在地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你……”
她乌黑的发与雪光有着同样的光华,一时间,他竟无法把视线移开。
廊外的夜空沉沉,寒风呼啸,而她似是已等了很久。
“你要回去了吗,惬怀?”
第十三章
雪是横飞的,在大风里横越过长廊,肆意呼啸着,星星点点的淡白色融入了夜的黑暗。
她清越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的心无法抑制的抽搐了一下。
原本引路的宫人已经不见了,注视着夜熔隐在阴影中的脸庞,混合着雪的冰冷气息的炫书、静悄悄的空气中响起了莫惬怀低沉的嗓音。
“娘娘好雅兴,还是……要叫您胭脂姑娘?”
“将军认为本宫算计了将军,本宫……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将军呢。”
迈步缓缓向她走去,走得近了,方才瞧见她唇边挂着的淡淡笑容,但纤长眉尖却是微蹙的。
这个女子,独自在空荡荡的长廊等待着他。
一种油然而生的莫名感情让莫惬怀只想到一个词,寂寞。
然后,他瞳孔里的锐利光芒黯淡了下来,扶住了廊畔的汉白玉栏杆,深深地呼吸着的,让狂跳的心渐渐恢复了宁静,开口时依旧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平静。
“娘娘真是风趣,瓜州醉红楼一场大火没有一个活口,娘娘跟微臣说这是误会,未免太……”
“你去找过我?”
她微侧着头,姿态高贵,在风雪之中带着无法形容的冷漠自傲。
气氛变得相当微妙,原本想要说的话变成了强行勒住脖子的绳索,莫惬怀此刻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原来,你去找过我……原来我们错过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她的声音极轻,幽幽,幽幽,如一根细细的刺,扎入了他的心间。
然而,脑中的理智在狠命地把许多疑问压下,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惯有的嘻笑口气开口:
“当日你说的人就是陛下,真是没有想到。陛下口中的你,和我所见的截然不同,真是不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但眼角的余光扫见她攥着雕栏的白皙双手在微微发抖,心上终是被一只猛兽的利齿在猛啃着,再也顾不得其它的事情。心中汹涌着强烈的欲望,握住了她纤细修长的手,试图用自身的温度去温暖她:
“你,觉得冷吗?”
“罗迦说,你是他最锋利的宝剑。”她反手握住他伸出的手,慢慢的,细腻的,在他的手间滑过,如同抚摸稀世珍宝般轻触着:“那么这双手,即将沾满我夜氏的血……”
“你都知道?!”猛地抽出了被紧握的手,剑眉不由自主地蹙起,凝聚了锐利光芒的双目直视着她,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冷淡与防备:“真是厉害的女人。”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能力阻止。”
风带寒意,吹得她身上发丝与裙裾瑟瑟而抖,骤然失去了手中的温暖,她瑟缩了一下,才微微抬头。
夜色下她的眼里,清楚的飘浮着痛苦。
他似的愣了一会,然后眉心慢慢的攒拢起来,接着就化为冷笑:
“就凭你,也配离间我和陛下。”
她闻言只是低垂下眼睛去,然后再抬起来的时候,就蒙上了一层让人心碎的水光,但语气依旧是一般的镇静。
“天色晚了,你再不出宫怕是来不及了。”
她身旁并没有服侍的宫人,所以只是摸索着往前走去。
看着她吃力的步子,他心头一阵焦躁,一撩袍子,蹭蹭几步追上了她。
她目不能视耳却极灵,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轻叹一声,就停住了步子,叹息了一声:
“惬怀……”
这样看去,那如画一般的容颜更是美丽得让人心惊,纤薄的唇,下颌是尖巧,看起来无比的纤细……那每一条曲线都好象是刻画出来的,用最鬼府神工的画笔。
想细细的欣赏这份美丽。
却更想用自己的手来拥抱这份这份美丽。
受到蛊惑似的,他缓缓伸出手,小心的扶住了她纤薄手臂,好象怕因为自己一个用力就会坏掉了一般温柔力度。
“我送你回去。”【提供下载】
她没有拒绝。只是咬住了唇,带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黯然接受了一切的动作,柔顺的在他的引领下前行。
雪静静的飘着,空气里弥漫着雪的清香……雪是没有味道的,那应该是她的香气吧。
“你还真是天生就被人服侍的尊贵啊,身畔好像一刻都不能离开人,这样的你,我怎么会傻傻的错认为是……”
话未说完,不远处,已然看见宁夜宫的灯火通明,守在暗处等候的何度,带着些焦急走到了她的另一侧伸手扶住。
他慢慢的松开紧握住她的手,离开的刹那,他淡淡开口:
“要怨就怨你为何姓夜。”
她好象喘不上气一般,胸口蓦然起伏着,然后把眼转向他的方向,透出了湿润光泽的唇,就轻轻的弯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了最凄惨的微笑。
“惬怀,罪不及宗族。”
然后,她优雅地迈步离去。
而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幽深的宫阁之中,握紧了拳头,指甲直刺入掌心。
有太多的事要做,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也不能例外……
十月二十五,
皇后的生辰,在君王的默许下成为了隆重的典礼。
清晨的雾气弥漫,但是到了午后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已然是雾过云散的艳阳天。
艳阳之中的皇宫,金壁辉煌的飞檐走壁,钧天歌吹。
皇宫的太极殿铺上了鲜艳的红绒毯,罗迦端坐在御座上王位上,夜熔坐在御座的左侧,接受朝臣的朝拜。
这样的日子,夜熔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礼服,金线缠银绣出飞凤,下摆为水云如意纹,泛出暗暗艳红,华美如斯。但是,愈是浓烈的颜色,愈发是衬的她脸色苍白。
这样的朝拜一直从午后持续到傍晚时分,然后,华灯高掌设宴群臣。
宫人华服云袖,奉上了美味佳肴,殿内顿时香气四溢。
推杯换盏,君臣同乐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