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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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笑脸盈盈的黑发少年，穿着黑色校服，笑眯眯地望着她，身上的气息慵懒而暖融，像春日里的雾气般，迷蒙，潮湿，看似白茫茫的一片，实则虚渺。
“我讨厌他。”女孩的第一句话就是充满敌意的断言，却吹散不了他的迷雾，反而，他依然笑呵呵地伸手出来，摸摸她的脑袋说：“多多指教，小萨拉。”
“叫我萨拉小姐，我已经是淑女了。”她直视着他，小小年纪却早已带着早熟的威严。
“是是，小萨拉。”他不顾她的坚决反对，依然笑嘻嘻地喊着她的小名。
从来没人敢对她这么做，身边的人对她不是毕恭毕敬，就是像对待易碎的玻璃珠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待她，只有他，不顾她生气或恼怒，总是笑眯眯地喊她“小萨拉”。
然后，在她十二岁的那一次，在她的哀求下，他带着她爬出了那个玻璃温室，跑到了大街上。
她叫着，跳着，仿佛自那一刻起，她才真正地活过。
而一直盯着莱特家的人，却趁着这个机会，想要掳走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少年不笑的样子，他挥舞着日本刀，肃穆的黑眸有如残酷的死神般，穿梭在那些歹徒之中。当鲜血有如泼墨般在她面前散开，熏染，她看到他那溅着血珠的脸上，带着冰冷的微笑。她听到自己的尖叫声，然后，她拂开了他沾满血的手，用带着恐惧的眼神望着他。
然后，在一瞬间，她似乎看到少年的眸中某种东西在悄然倒塌。
然后，他恢复了以前那副笑盈盈的脸：“来吧，萨拉小姐，我该送你回家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起了变化。
少年，不再是她认识的少年。
而造成这样的结局的人，是她……
她推开了他的手……
是她，首先拒绝了他……
那天晚上，她旧病复发了。一个晚上都在呻吟辗转，梦里，梦外，都是侵染着大片的血红，让她无法挣脱的血红，然后，是少年那忽而冰冷，忽而笑脸的脸。
“休加，休加……”听说，她整晚的梦话，就只是在重复着这同一个名字。
当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正式加入了帝国军，而他身旁，站着一个威严十足的少年，她听到他笑着搭着他的肩膀，叫“阿亚哥”。
然后，他看到了远处走来的自己，笑脸不变，喊了一声：“萨拉小姐”。
有些东西，当你发现它的珍贵的时候，它早已在你发现前悄悄溜走了。一如她，和他……
没想到，有一日，他们会变成只会在路边遇到然后点点头，一个尊称“萨拉小姐”，另一个则只能保持贵族的矜持，淡淡回应“嗯”的关系呢。
她停在他身边，勾勾手指，待他低下头之际，将一副墨镜往他的鼻梁上一放。
“哎？”
“你的眼睛，太直率，太具侵略性了。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你的情绪，又不想笑的时候，你可以用它挡住。”她淡淡地说着，然后扭头就走，只留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
而他，则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收敛起注视她的背影的目光。
只是这样而已……
只能这样了……
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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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宽敞而昏暗的房间。
它宽广得就像教会里的大厅，华丽，神秘，带着让人难以融入的氛围。
然而，它又是阴暗的、压抑的。所有的窗户都用重重窗幔围住，阳光就连布幔的缝隙也难以钻进，暗一直笼罩着它，让人分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在那房间中间的一个小窗格里，微微露出一些光线，而一个少女，逆光坐在那里，她的身影被拖拉得很长，有如将寂寞随着那浓重的人影，而无节制地恣意拉长。
“萨拉小姐！”
少女闻言，猛地回头，光在她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黑色的发随着她的用力甩动，在空中犹如彩虹般微微地幻着光芒。
“泰德？”萨拉转过头来，带着惊讶，也带着欣喜。“你来了……”
她站起来，飞身向他扑来。而他则笑着，带着重逢的安心。
“啪——”忽然，萨拉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泰德愣住了。
脸上还火辣辣地痛着，他不明所以地望着萨拉，却见她的眼泪跟着有如珍珠般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快得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笨蛋！”巴掌和怒骂过后，是她一如既往那般温暖的拥抱，“你怎么还是来了？”
“萨拉小姐？”比起脸上的痛，她的眼泪更让他慌乱，他鲜少与女孩子相处，更不用说看着她们哭泣，甚至，他怀疑，会不会有女孩子掉泪能够掉得这么气势磅礴，同时又优雅无比，让人措施不及的。
“现在还来得及，泰德，赶紧逃走吧。”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以我为人质，再逃走，逃得远远的。我爷爷……米洛克那条老狐狸，是不可能放过米卡尔之瞳的主人的。”
“萨拉小姐……”原来她都知道了，怪不得上次临别前，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我不能丢下你逃走，要逃我们一起逃！”
“傻瓜，泰德，”萨拉摇摇头，笑得灿烂又无奈，“我不能逃，先不说我是莱特家的人，我的身体也不能容许自己到处逃生。不然，我怎么能待在这个无趣的家里。这里，就是我的牢笼啊。倒是你，泰德，你可以飞翔的。快走吧！”
“这可不行，萨拉……”米洛克笑吟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萨拉刚想守在泰德面前，却被泰德按住，反而将她纳入了自己的背后。
“你的贴身侍女，露西到哪里去了？”他挥挥手，让人押上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仆。
“黛丽？”
“很抱歉，萨拉大人……”侍女颤巍巍地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过，露西已经走了，我们……”话没说完，米洛克就下令让人拖她下去了。
“就算你让她们去通知阿亚纳米，那也迟了一步，阿亚纳米已经被强制派遣去北方地区了。”米洛克微笑的眸中闪着威胁的光芒，“你还是乖乖地待在这里，等待出嫁吧。”
“等等，爷爷……”萨拉忽然叫住了他，“假如你怜惜我是你的孙女，请答应我一个请求。”
“别说一个请求，十个请求我都愿意答应。谁叫你是我的亲生孙女呢，”米洛克笑笑，眸中闪着虚假的亲情之光，“只是，凡是和米卡尔之瞳有关的事情，都不行。”
“爷爷，求求你，放过泰德吧！”萨拉将手按在胸前，不顾一切地叫起来，“只要你愿意放过泰德，让我为莱特家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咳咳咳……”用力过度和紧张，使她不由得咳嗽起来。
“你为莱特家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心甘情愿的。”银眸闪过一丝残酷的光芒，他转身道，“你只要专心待嫁就行了，泰德？克莱恩，我另有安排！”
“你太过分了！米洛克？莱特！”泰德终于忍不住了，他扶着萨拉，站直了身子，“萨拉是你的孙女，不是你的棋子！更不是你的工具，我要带她离开！”
“泰德！”拉着他的胳膊，她急急地叫道，“别管我，你快走！”
“不行！”虽然背对着她，但泰德那坚定而带着魄力的声音依然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般，在她面前响起，“因为，萨拉小姐在哭泣。所以，我不能留你在这里。”
“泰德……”眼眶里的残泪未尽，新的泪珠又再次涌了出来，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不算优雅，甚至有些狼狈的笑容，“虽然你还是那个个子小小的泰德，但不知不觉间，觉得现在的你好可靠，好像真正的男子汉，呵呵……”
“哼，我以后绝对会长高的。”回过头来，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气恼，看上去认真又可爱，“所以，放心依赖我吧。”
“嗯。”她回以他一个灿烂夺目，有如太阳的笑容。
“没办法了，”米洛克皱皱眉，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不想那么快用到这个的……”
“这个？”
红色的光芒在三人间闪耀，而一颗散发着红炎光芒的珠子出现在米洛克的手中。
“米卡尔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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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请阿亚纳米大人尽快返回的国总部。”露西汇报完，急切地望着眼前的人。
“泰德？克莱恩被带走，萨拉？莱特被软禁吗？”少年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那么……”
“你的任务完成了，完成得很好了。”少年的手里出现了一把与他身高不符合的黑色巨剑，下一刻，那把巨剑没入了露西的胸口，“所以，再见了。”
“黑百合大人……”侍女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然后，她永远地合上了双眸。
“萨拉？莱特的事情与我无关，”黑百合冷冷得抽回剑，道，“而泰德？克莱恩，他对阿亚纳米大人是一个威胁。你就保有这个消息，到地狱去报到吧。”
打开战舰的舱门，他看着露西的身体在空中下坠成一个黑点，然后，转过头去，收回剑，离开了。
“黑百合大人，原来你在这里。”柯纳兹走上来，道，“阿亚纳米大人正聚集黑鹰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到有只老鼠跑进了战舰，所以处理一下而已。”黑百合笑笑，道，“走吧，我们去会议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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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满手的血……
带着温热的血珠溅落在他的脸上，将在黑暗中那双依然熠熠发光的诡异红眸映衬得有如魔魅。
喘着粗气，他在一个抱着脑袋颤抖的人面前顿了下来，血水自手上的刀刃滑流而下，带着妖冶的美。
“怪，怪物啊……别，别杀我，不要杀我，我不要死……”
泰德只是举起手上的刀刃，红瞳无情绪地注视着求饶的人，闪耀冷光更为锐利冷酷。
“不要！”忽然，有个声音在脑里响了起来。“不要杀人！我不要！”
痛，头好痛……他捂着脑袋，吼道，“不，不要……”
“不要心软！泰德！”米洛克的声音在附近响了起来，“心软是你的弱点！”
“不，我不要，我不要……”
“米洛克大人，共鸣已经太久了，容器本身会受不了的。米卡尔之瞳的力量太庞大了……”
“没关系，继续吧……”
“可是，他会死的……”
“我说没关系！”银眸带起冷光，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
好难受，好痛苦……
救救我……
米卡杰……
弗拉乌……
救救我……
“阿，阿亚……纳……米……”陷入昏迷前，他无意识地吐出这个名字。
而在遥远的北方战舰上，高坐在指挥椅上阿亚纳米则忽然间感到一阵凉意。他微微睁开紫色瞳眸，望向在他面前站好的黑鹰成员们，道，“情况如何？”
“是，反叛分子携带少量武器，目前已经占领了一座小城市。初步估计，他们不过二千人。”
“先行部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了。”
“嗯。”他揉揉额头，道，“黑鹰做先锋，其他陆军跟随先锋行动，三小时内结束战斗。”
“三小时啊，又有好玩的了。”休加笑着拍了拍阿亚纳米的肩，道。
“任务可不是去玩，再说，如果可以搞得定，还用得着出动黑鹰吗？”黑百合冷哼一声，道。
“哦，那小百合认为，那些叛贼很厉害，就连黑鹰也搞不定吗？”休加的眼中开始浮上暗黑色的笑意。
“笨蛋，我可没这么说，”黑百合恼道，“有黑鹰出马，还怕他们吗？”
“哦，”忽然，身影一闪，他人已经来到黑百合身边，“小百合，我看，你已经早就玩过了吧。”
“你什么意思？”黑百合回头，淡紫色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不要出现在我身后，休加！”
“不然，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血腥味？”墨镜下的黑色瞳眸虽然带着笑意，却浮着仿佛能洞悉一切的了然。
“你……”
“真是失态！”忽然，沉默的阿亚纳米闭上眼睛，重重地说道，“不要做无谓的争吵！”
“是是……”一向最懂得见风使舵的休加立即收口，而总有千百般不愿，黑百合也只能冷着脸不出声了。
“去吧！黑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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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洛克大人，萨拉小姐她发病了……”忽然，尖叫声打断了米洛克等人的实验。
“萨拉吗？”米洛克沉吟了一阵，才道，“在婚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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