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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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亚纳米？！”泰德先是被那空咒吓了一跳，然后，又被有如厉鬼附身的阿亚纳米给吓着了。　　　

“萨拉？莱特！”阴森森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燃着嗜血红光的瞳眸，还有那彰显而出的，仿佛能实质性伤害到人的庞大杀气，无一不是令他的敌人、甚至军中的士兵胆颤心惊、跪地求饶、只求活命或干脆一死的凛冽气势，现在，因为泰德，竟然把他那军人中血腥的一面展露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面前。
“稍等，就算要杀我，也先等我完成这幅刺青。”面对盛怒中的阿亚纳米，也只有萨拉？莱特能够如此淡定自如，面不改色了。　　　

“刺青？”虽然是处于极度愤怒之中，但头脑一向清晰的阿亚纳米，此刻也稍微缓了一缓。　　　

“嗯，刺青。”她轻轻抬起手上的刺针，往泰德的背上轻轻插去。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萨拉大人是我们帝国的第一才女。而刺青，也是她所精通的。”侍女之一在旁边说道。　　　

“我想帮泰德去掉背上的印记。”萨拉轻声说道，手指的动作轻柔缓慢，但又精致无比。　　　

印记？阿亚纳米微微一愣，是那个奴隶印记吗？　　　

“哎呀，果然做了呢。”休加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在瓦砾中响了起来，拍拍头上的灰土，他笑道，“只不过，能让萨拉小姐亲自动手，小泰德果然厉害。”耐人寻味的目光兴致勃勃地巡视了被破坏了一半的房间，又再道，“嘛，这也是大手笔呢，阿亚哥。”　　　

阿亚纳米闻言，脸黑了一半。“这就是说，你也同罪吗，休加？”　　　

“呵呵，阿亚哥，话不能这么说……”　　　

“别吵！”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休加的调侃，也令泰德微微怔住了。　　　

“萨拉小姐……”刚刚是针对休加吗……想要回头看看她的表情，却因自己半趴在床上而动弹不得。　　　

“出去，我需要安静。”她的声音带着生疏，甚至几分僵硬，完全不像是他所认识那个开朗、平易近人的萨拉小姐。　　　

转头望了望休加，却见他只是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上推了推，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也不着痕迹地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就连阿亚纳米，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但他只是别过眼睛，望着趴在床上的泰德。　　　

奴隶的印记吗……　　　

对了，他以前曾经是奴隶，奴隶的印记……还留在他身上……　　　

转身走出房间，他走得又快又急。　　　

“阿亚哥？”　休加不明所以地跟上去，离开了泰德的房间。　　　

“休加，”他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压低的军帽让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他只是用一贯冰冷的声音，一贯命令的语气，和一贯冷酷的态度，说道：“把所有有关泰德？克莱恩的资料找出来，然后销毁。”　　　

休加看了他一眼，回以一个了然的笑容：“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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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拉古斯王国的国徽……”满意地露出笑脸，萨拉轻轻对泰德说道，“这样，就行了吧？”　　　

“嗯。”从镜子中，看到熟悉的亡国徽章，他摸着镜子，满眼尽是对故国的怀念。　　　

“很抱歉，泰德。”忽然，萨拉张手满满地抱住了他，那股令他心安的香味一直从他的鼻子盈满了心胸。“你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恨帝国的人吧……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泰德你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我连想象都不敢想象，可是，请你……原谅他们……也，不要讨厌我……我，虽然我是帝国里的人……但是，我不希望泰德讨厌我。”　　　

“萨拉小姐，”泰德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我最好的朋友，米卡杰，也是这个帝国的人……而你，也是我重要的朋友……”　　　

“泰德！”抱紧他，她身体有点微微的颤抖，然后，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足够了。泰德，答应我，无论有什么事发生，你都要先想到自己，绝对不要因为我，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萨拉小姐？”为什么，她会说这种话，简直就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要是，你再为了我，做出像上次那么危险的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她沉下银眸，很认真地说道。　　　

“萨拉小姐……”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就像米卡杰快要离开自己的那个时候一样，“你，和休加……”
“啊，”她站起来，回头对他飘渺地一笑，“我，已经订婚了……我和休加，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你们不是……”　　　

“泰德，你太善良了。我喜欢你的善良，但是，”抚摸着他的脸，她轻声说道，“你的善良，终有一天，会让你送命的。所以……”　　　

“你必须学着对别人残忍，泰德。”轻轻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她道，“我会祝福你的，无论我身在哪里。”　　　

“萨拉小姐……”抓不住，明明是距离自己那么近，却感到，无法抓住她的衣袂，无法阻止她那毅然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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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离开泰德，阿亚纳米！”与阿亚纳米擦身而过，她拢了拢被风拂起的长发，淡淡说道，“无论有什么事发生，请留在他身边，保护他！”　　　

“萨拉？莱特？”　　　

“要是你再不好好地守护住，你就会失去重要的东西的，阿亚纳米，尤其是……”她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他眉头收拢，目露冷光，“很多人，对米卡尔之瞳虎视眈眈……”　　　

“这是什么意思……”　　　

“我言尽于此了。”她越过他，白色的衣袂轻轻飘起，有如白衣女神般翩然脱俗。　　　

“米卡尔之瞳吗？”紫色瞳眸微微收缩，看来，是有些不安分的人在暗处蠢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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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这不是修里？欧克吗？”伸手搭在修里？欧克的肩上，休加笑得散漫又灿烂，“什么风把你吹来这里了？”　　　

“休加大人！”恭敬地敬了一个军礼，修里？欧克又左顾右盼地说道，“我听说我的未婚妻在阿亚纳米大人这里，所以来接她的。”　　　

“你的未婚妻？”啧啧，谁那么倒霉。打量着眼前因为见到血腥场面就惨叫不已的胆小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顽昧的笑，“是谁？”　　　

“是！是萨拉？莱特小姐！”　　　

“萨拉？莱特小姐？”弯月型的笑眸不在了，换上了带着一些肃穆的黑色瞳眸。“你说，萨拉？莱特是你的未婚妻？”　　　

“是！是家族联姻，只不过，萨拉小姐我见过两次，美丽温柔，典雅得体，简直是所有贵族女子的典范，能够娶到这样美丽的女子，真是三生有幸……”修里？欧克忍不住滔滔不绝地炫耀起自己的未婚妻来，倒是休加，越听脸色越沉。当初把这小子踢下空行机的时候，是不是力度太轻了呢，还是他命硬，竟然那样都死不了呢。　　　

“我说，修里？欧克，”伸手揽着他的颈项，休加笑得很人畜无害，“我现在需要有人陪我练剑术，走吧，我们去剑道场！”或许可以制造几场人为意外，让他因公殉职好了，还能连升三级，获得中尉的谥号呢。　　　

“哎？可是，我必须去接萨拉小姐啊……”　　　

“走吧！”似乎是半强迫性地，他挟持着他往前走去。
“阿亚纳米参谋长，这是命令！”围坐在长桌上的众位上级军官，一再用严肃的语调重复着，压下的军帽看不清他们的眼神和表情，在略暗的灯光下，他只看见他们的嘴巴在重复着同样的一个词——命令。　　　

“北部出现了反叛分子，总帅命令你立即带领‘黑鹰’及五百名士兵前去平定叛乱。”　　　

“哦？”一直沉默的阿亚纳米只是微微抬起眸，交迭在胸腹间的手转了一个位置，然后充满威摄力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为何要那么急忙？我记得北方之前有派过帝国军去驻守的，难道全灭了？”　　　

“我再重复一遍，阿亚纳米，这是命令。军人的天性就要遵守命令！”　　　

阿亚纳米眸一沉，那紫眸中冷锐的光芒让在座的军官都惊了惊，然后，他压下军帽，道：“我明白了，我会去的。”说完，他的手扣在桌上，长身而起，身后的椅子因他的动作而后退了几步，“不用五百名士兵，两百足够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席间有人不满地叫了起来，而他则扭头想要离席。　　　

“等一下，阿亚纳米参谋长！”　　　

顿住，他微微回头，只听那人继续说：“米卡尔之瞳现在由我们保管，你只需专心去应付叛敌即可。”　　　

“你们要……米卡尔之瞳？”紫眸在一瞬间收缩，然后，他的声音重新恢复那冷冷的音调。萨拉？莱特，这就是你所说的“虎视眈眈”吗？看来，背后的主使人，不简单。　　　

“没错，它本该属于帝国所有。由你一人保管，太不保险了。”　　　

“我拒绝！”他转过身，然而，脚步却缓住了，因眼前的士兵都用武器指着他。　　　

“我再说一遍，阿亚纳米参谋长，这是命令！立即归还米卡尔之瞳，并带着‘黑鹰’及五百部下，赶去北方，否则，后果自负！”　　　

阿亚纳米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然后，他再次伸指压下帽檐，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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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小姐，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好久不见了，泰德！”忽然，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打断了泰德的沉思，他抬头，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庞：“米洛克理事长？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收养了作为奴隶的他，并且将他安排在学校里的米洛克理事长，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接你的，泰德。”米洛克笑笑，向他伸出手，道，“来，被阿亚纳米囚禁了那么久呢，可怜的孩子……”　　　

“但是，你怎么知道这里……”　　　

“呵呵……”银眸微微眯缝起来，他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的孙女经常到这里来玩。”　　　

“你的孙女？”　　　

“就是萨拉啊，萨拉？莱特。”米洛克笑着说，“她请求我，让我带你离开这里，于是，我就来了。”　　　

“是萨拉小姐！她没事吧？”泰德站起来，忽而，他又抬起绿眸，疑惑地问道，“为何她自己不亲自来，而且，阿亚纳米……”　　　

“阿亚纳米那边你完全不用担心。”米洛克的笑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好了，泰德，萨拉非常的想念你呢，跟我一起过去吧。”　　　

不对劲！以萨拉小姐亲历亲为的性格，不可能会假手他人的。泰德往后退了一步，做好战斗的准备：“萨拉小姐要在哪里等我？我还必须要现跟阿亚纳米说一声，不然，他会迁怒萨拉小姐的。”　　　

“泰德，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说谎。”米洛克笑了起来，伸出手的姿势不变，“别想着逃走，乖乖地跟我走吧，好孩子！要是你想见萨拉的话，只能跟我走了。”　　　

“萨拉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萨拉？这孩子好得很，只不过因为最近婚事近了，情绪有些波动而已。”　　　

“婚事？和谁？”　　　

“自然是名门欧克家，修里？欧克的婚事了。难道她没有跟你说吗？”
“修里？欧克？那个混蛋？”泰德愣了愣，道，“那休加……”　　　

“你说休加少佐？”米洛克轻轻笑了起来，“只不过是小小的军官，还配不上我的宝贝孙女呢。”　　　

“起码比修里？欧克那家伙要好！”　　　

“我本是嘱意哈克连？欧克的，那孩子很优秀，品德、才学、样貌都是人中龙凤，还是公主的御用老师，下任欧克家的当家，只不过，那孩子主动提出要和修里？欧克缔结婚约的。虽然我不理解，但既然都是欧克家，难得她能点头答应，就由她了。”　　　

哈克连……对了，他跟萨拉小姐说过哈克连的事情，萨拉小姐是因为知道哈克连的梦想是成为像弗拉乌那样的主教，所以，她才提议和修里？欧克结婚的吗？　　　

萨拉小姐……　　　

“我要见她。”抬起眼睛，他坚定地注视着米洛克，道，“请带我去见萨拉小姐！”　　　

闻言，米洛克露出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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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是在7岁。　　　

那时，父母双亡的她，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终日被困在爷爷所制造的玻璃温室里，透着玻璃的顶棚，她看见天空被分割成一块块的，带着割裂的忧伤。　　　

某一天，爷爷带回了一个少年。　　　

那是一个笑脸盈盈的黑发少年，穿着黑色校服，笑眯眯地望着她，身上的气息慵懒而暖融，像春日里的雾气般，迷蒙，潮湿，看似白茫茫的一片，实则虚渺。　　　

“我讨厌他。”女孩的第一句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