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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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将手臂压在他的肩上，而手指则轻轻在他的墨镜上一点，道：“这种老土的墨镜，你还戴着？”　　　

“萨拉小姐送给我的东西，我怎敢不戴呢？”一百零一号的灿烂笑脸，是休加的拿手绝活。　　　

“我讨厌你的笑脸，太假！”　　　

“是是。”他笑着，应着，不否定也不肯定。　　　

“也讨厌阿亚纳米……”　　　

“是是。”　　　

“我喜欢泰德……”将被吹乱的发丝轻轻别至耳后，她淡淡说道，“他身上有种很干净的气息。”　　　

“是是……”　　　

“只是……”她蹙起眉，担忧自眸中淡淡地折射出来，“泰德，他身上……似乎有着旁人无法触及的黑暗……”　　　

“哦？”萨拉的感觉一向敏锐，她所说的事往往八九不离十。　　　

“那种感觉，既阴冷，又邪恶，”不经意间，她搂紧了他一点，“庞大，沉重，而且很可怕，有点像……第一次遇到阿亚纳米的感觉……”　　　

“嗯。”要不要跟阿亚哥说说呢，这或许和米卡尔之瞳有关。　　　

“休加……”察觉到他又在神游了，她轻轻拉下他的墨镜，直视他那对淬墨瞳眸，低声道，“真正的你，在哪里……”　　　

“哎？”休加愣了愣，随即挂上了满脸笑容，“现在，不正在你眼前吗？”　　　

“不对……”她摇摇头，轻道，“你不是我所认识的休加。”　　　

伸手抚向他的脸，她低垂的银眸透着一种洞悉人心的辉光：“我眼前的你……只有一半的灵魂……”轻轻将他的脸捧起，她让他无法躲避她的目光，“休加，另一半你，到了哪里去了……”　　　

轻轻回握她的手，他的笑脸依旧：“萨拉小姐，你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叹了一口气，她轻声说道：“休加，我要订婚了……”　　　

闻言，休加笑脸绽放，黑眸眯缝成弯月形：“真的吗？太好了，是哪一个名门贵族……”　　　

“太好了，是吗……”她微微垂眸，沉默下去。久久地，久到休加以为她快要低声抽泣的时候，她抬起头，带着完美无缺的微笑，道，“行了，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萨拉小姐……”　　　

“休加，放开我！”她微笑着，声音很温和，但眼底却很冷，很冷，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潭。　　　

“萨……”　　　

“放开我，然后，我就可以放下你了。”她的笑中带着决绝的美，唯有她知道，那笑中带着多少苦，多少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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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加闪人闪得真快，转眼间，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阿亚纳米和泰德二人了。　　　

“怎么回事？”这个房间很大，但不知为何，多了阿亚纳米，他就觉得空间在一瞬间缩小了。泰德往床上退了退，不着痕迹地想要躲开阿亚纳米。　　　

“为什么萨拉？莱特会在这里？”察觉到阿亚纳米的逼近，泰德再小小地退了一下。　　　

他明显的躲避他的态度让他心生不悦，而萨拉？莱特的到来，更是让他觉得有种领域被侵犯的感觉。那个女人，敏锐，强悍，狡猾，无所不用其极，让她留在泰德身边，对他是百害无一利。（小隐：你俩是半斤八两，同类相斥。）　　　

“泰德？克莱恩！”　　　

“是！”他已经退到了床头，退无可退了。　　　

而阿亚纳米则双手抵着床栏，将他圈在自己的臂弯之下，高大伟岸的身躯，在他身上投下浓厚的阴影。而鸟瞰俯视泰德的眼神，又静静地，充满震慑力地燃烧着某种晦暗的火焰。　　　

“禁止你和萨拉？莱特继续来往！”　　　

“不要！凭什么我必须听你的话？！”　　　

“我说过不准的，泰德？克莱恩！别让我说第二次！”　　　

“我不要！”又来了，他又想要控制自己的人生，控制自己的一切，泰德咬了咬下唇，抬眸瞪着他，“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阿亚纳米！”　　　

阿亚纳米沉默地和他对峙着，然后，他伸出手，发出红色的光芒。　　　

空咒吗？泰德立即以手发动守备空咒，随时准备防守。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那么，我可以把这个还给你。”只见阿亚纳米手上慢慢地升起一颗红色的珠子，上面有着蓝色的花纹。　　　

是米卡尔之瞳！　　　

泰德的神经一下子放缓了，他放下手，略垂下头，然后张了张嘴，似乎有软化的迹象。　　　

阿亚纳米微微勾起嘴角，　他正想向前迈出一步，忽然，他警觉性地倒退了数米，然后，泰德发动的空咒刚好擦过他的军帽，撞上了天花板。　　　

“把米卡尔之瞳还来！阿亚纳米！”他跃起来，双手都在发动空咒。　　　

反效果吗？微眯起紫眸，阿亚纳米的手习惯性地放在军刀上，然而，他看了一眼泰德，还是把手松开了，只是将米卡尔之瞳收回了体内。“就算用武力，也要让你知道，谁才是主人！泰德？克莱恩！”他的空咒擦过泰德的身躯，制住了他的手脚，而他则伸手握住他的颈项，将他压制在床上。　　　

“就凭你是不可能打败我的！”他凑近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放开我！阿亚纳米！”他挣扎着，低声吼叫，有如某只受困的小野兽。　　　

“阿亚哥，刚刚……”正有如同最俗套的电视连续剧，不久前离去的休加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然后，他目光落在衣衫不整的泰德，和凝眸怒视他的阿亚纳米，笑容定格了几秒。　　　

这种情形，是正在……干柴烈火中吗……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糟糕了！这是第二个念头。　　　

他会被阿亚哥杀掉的！这是第三个念头。　　　

然后，他边笑得好纯真无辜，边摸摸后脑勺，道：“呀呀，抱歉，打扰了！”　　　

“滚！”阿亚纳米几近咆哮地吼道。　　　

休加立马非常识时务且用力地关上门。末了，还体贴地在门上贴上一张纸：“办事中，请勿打扰！”　　　

算是为了阿亚哥，也为了不让下一个倒霉鬼牺牲吧。　　　

门的这一边，被打断的二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禁止与萨拉？莱特会面！”没想到，首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阿亚纳米，看来他相当的坚持。　　　

“不要……”泰德抬起眼睛，同样坚持道，“我想多和萨拉小姐相处……”　　　

“驳回！”为何是萨拉？莱特？不悦再次在心底升起，为何不是别人？别人？这个念头再次让他产生不悦，和隐隐的杀意。最好一个所谓的“别人”都没有，泰德是他的。
“我想和萨拉小姐谈话……萨拉小姐，就像我的姐姐那样……”　　　

“不准！”　　　



“我不要！你不能把我身边的人都掠夺走，父亲大人也是，米卡杰也是，你太过分了，阿亚纳米！”激烈的反抗之后，是笼中鸟般的寂寞和悲伤。父亲、神父、米卡杰……我实在太弱了，不能为你们报仇，也不能……彻底地憎恨眼前的男人，我甚至，不能对他下杀手……我恨他，但我更恨自己的软弱。要是我更强大一些，要是我能够保护好你们，要是我能够守护好重要的东西，不被任何人夺走，是啊，要是我更强一点就好了……他握紧拳头，颤抖着，像是在压抑着悲伤般，然而，眼眶却微微地红了起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阿亚纳米才伸出手指，压了压军帽，冷声道，“萨拉？莱特每周只能来探视一次，而且必须在休加的陪同下。作为交换，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他抬起头，眼圈仍是有点红，但此刻却充满了惊讶。阿亚纳米转性了，竟然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上次对欧克家的人说的话，你为何那么生气？”原来他早就听到了，竟然还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他侮辱我的朋友哈克连……”泰德顿了一下，视线开始飘忽。　　　

“哦？”他挑了挑眉，不予置评。　　　

“还，还有，虽，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可是，他那么说你……”泰德低头，小小声说道，“那么，拼命地想要打倒你的我，岂不就像笨蛋一样了……”　　　

阿亚纳米不语，嘴角的笑弧却不经意地加深。　　　

来冰山也有融化的一日，不见天日的深沟也能迎来一束阳光。难得阿亚纳米会微笑，泰德踌躇再三，终于开口了：“喂，阿亚纳米，我想去看看弗拉乌？”　　　

　“不行。”似乎连思考的时间都直接省略了，阿亚纳米断然地拒绝了，先前才春暖花开，现在变成了冷冽严冬。凌厉的寒气无法压制地倾泻而出，那阴郁得仿佛要活生生把人吞下去的眼神令泰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可是，休加说过……”　　　

“是休加说的话有效，还是我的？”冷冽到极点的说话声调，再现了他那磅礴的怒气。　　　

“可……”　　　

“泰德？克莱恩！”他低眸冷对他，语气中无形中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几乎快要令人窒息了。“你想我直接用空咒将你弄晕吗？”　　　

泰德真搞不懂，有这么一种男人，他喜怒无常，飘忽不定，前一秒钟，他以为二人可以和谐共处，下一秒钟，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如果真有这种人，那么他的名字，一定叫做阿亚纳米。　　　

“可是，阿亚……”　　　

“你想连萨拉？莱特的探视都被取消了吗？”又一阵冷风吹过，为了不被波及，泰德只好乖乖噤声了。
“休加，在我办公桌上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阿亚纳米那冷沉的声调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被点名的休加顺着阿亚纳米的视线往桌上一瞄，冷汗立即冒了出来。　　　

上面明目张胆地摆着“**补中益气丸”、“**重振雄风”“**鞭”等各种补药、中成药……种类之繁多，式样之齐全的，目的之确确，刺得人眼睛发晃，让人哑口无言。　　　

“这个……是……给我的……”带着打落门牙和着血水吞的无奈，休加以壮士断腕般的气势将阿亚纳米桌面的东西一把抱起，想要尽快将它们彻底搬离阿亚纳米的视线范围之内。　　　

“上面落款是给我的。”阿亚纳米的语气很轻，像是不经意，但却让休加心里发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哈哈哈……或许是搞错呢……”　　　

“是萨拉？莱特送的。”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得令人发颤，听得休加寒毛直竖。　　　

“是吗，哈哈……”萨拉，你这是在玩火啊。　　　

“她人现在在哪里？”交迭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他长身而起，紫眸阴郁深黝得教人窒息，　　　

“呃……”　　　

“在泰德？克莱恩的房间里。”柯纳兹代替自己的前辈回道。　　　

“很好！”他咬牙切齿地抛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了座位。　　　



忽然，他停住了，只因泰德房内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对话声。　　　

“泰德，真的要这样吗？阿亚纳米不会允许的哦。”　　　

“不，没关系，请你继续吧，萨拉小姐。”　　　

“唔……”轻轻的低吟声在里面响起，听在门外的人耳里，立即产生了种种迤逦的臆想。　　　

　“痛吗，泰德？”是萨拉？莱特的声音。　　　

“嗯，有点，但是还行。”　　　

“接下来，我要往上面一点了。”　　　

“嗯。”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做什么？脑中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个片段，他的眼神从冰冷的怒意，到如火般爆烈的杀气，阴郁暗黑得仿佛能把这里变成凄厉可怖的坟地。　　　

　“阿亚纳米大人，你不能进去！”忽然，两个侍女打扮的人挡在了他面前。　　　

“滚！”不多说一个字，他的手已经开始在发动空咒了。　　　

“我们是萨拉大人的专用侍女，萨拉大人正在和泰德大人在一起，她说过，就算是阿亚纳米大人，都不能随意……”

“轰隆！”门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硝烟滚滚之间，只看得到床上两个模糊的人影。　　　

阿亚纳米迈步上前，待浓烟渐退，他的杀气也飙到了极点。　　　

泰德赤丨；裸着上半身，趴卧在床上，细致光滑的裸背在阳光下发出奶白色的柔光，而萨拉？莱特则坐在床上，垂着头，一头如黑檀木般漆亮的长发垂在泰德的身上，交织攀在着白皙的背上，透着暧昧的气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萨拉？莱特！”他的剑在因渴血而呻吟，而这个血祭他的剑的女人，一定是眼前这个萨拉？莱特。　　　

“很抱歉，萨拉大人，我们挡不住阿亚纳米大人……”侍女之一趴在地上，颤着声音说道。直面阿亚纳米的怒气，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但是看一眼他那阴沉锐利的双眸，就足以让人牙齿打战了。　　　

“没事，露西，黛丽，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毕竟，他是阿亚纳米，帝国军的精英人物，陆军的总参谋长。”萨拉抬起头，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眼前的硝烟、沙砾、还有阿亚纳米的杀气都是幻影。　　　

“阿亚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