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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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早晨的阳光是那么刺目，引得床上的人儿不安地蠕动了一下身子，将手挡在眼前，他用带着睡意的声音道，“喂，弗拉乌，今天要去哪里……”　　

“终于醒了吗，泰德？克莱恩？”低沉的声音缓缓在他上空响起，“作为囚徒，你可真会享受啊。”　　

“阿亚纳米！”碧绿色的瞳眸猛地睁开了，他很快地从床上跳起来，怒视着眼前穿着笔挺军装的人，空咒在他手掌上滚动着，“我要杀了你……”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阿亚纳米只是抬起手指，轻轻打了一个手势，泰德手上的空咒竟然转为束缚型的空咒，将他的手脚牢牢地束缚住，被缚住身体的泰德收不住动作，直挺挺地往地面扑去。“你只是一只困在我的笼子里的小鸟，别妄想逃走，更别说攻击主人，知道吗？”只用一只手就将泰德扶住，阿亚纳米俯身靠近他，那向来极具磁性的声音擦过他的耳边，撩动着泰德耳际柔软的棕色发丝，微微上勾的唇角本该是带暖意的，但吐出的话语却是如冰般森冷，“别忘了，你的守护者还在我这里呢，泰德？克莱恩！”　　

“混蛋，你把弗拉乌怎么了？！”虽然被束缚住，但泰德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充满生气和活力，“把弗拉乌还给我！”　　

“身为我的私有物品，竟然口口声声念着别人，泰德？克莱恩，看来十几年的奴隶生活你还学不会什么叫做驯服呢，”勾起他的下巴，阿亚纳米冷冷地一笑，那双幽紫的眼睛微眯起来，带着杀气的阴冷在空气中弥漫开去，“你要记住，你的一言一行，可以令他生，也可以让他死！”　　

“谁，谁要成为你的私有物品啊，笨……”刚想开口，却被覆上来的唇阻止了下一步的话语。“唔……”不行，无法阻止，也无法挣脱，脑子，呼吸都变得混乱起来，不……　　

这个人，是他的杀父仇人，也是杀害他的挚友，米卡杰的凶手！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该死！”阿亚纳米放开他，以舌舔着唇上漫下的腥红，凝视他的紫色瞳眸忽然变得幽深起来，带着异样的暗，“你咬我？！”　　

“把弗拉乌放了，你不是只是需要米卡尔之瞳的容器吗？”碧湖般的瞳眸直视着他，清澈，坦然，正气，不带一点污秽，“有我就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被玷污？经过十年的奴隶生活，最重要父亲和挚友的死亡，就连重要的师友在他手里，这双碧绿色的眼睛，还能如此澄澈，有如尊贵的绿宝石般，散发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泰德？克莱恩，到底是什么在支持着你的灵魂，才能让它折射出如此耀眼的光芒。是尊严，荣耀，还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不管是哪一样，他都要将它粉碎，就像他现在所做的一样，折断他的羽翼，斩断他想要飞翔的欲望，割裂他与外界的联系，将他囚禁在专属自己的囚笼里。不这样做的话，他就会从自己的手里飞走，飞到他的手再也无法伸展的蓝天。　　

不！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决不允许！　　

“我不会放了他的，”冷冰冰地开口道，阴郁的紫眸带着压抑的杀意，“我会一直关着他，折磨他，作为困住你的一颗棋子，我要好好地活用他，只要你不听话，他就得受苦！泰德？克莱恩，就如之前舍弃生命守护你的那个少年一样，他对你有多重要，他就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　　

“阿亚纳米！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挡在我面前，为什么，你总要毁掉我重要的东西，我想要保护的东西，不，不要，我已经不想失去任何东西了！不要再出现……像米卡杰那样的人，我不要……”少年绿色的瞳眸终于如他所愿地染上了一层黑暗，他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叫道，“阿亚纳米，我恨你，我憎恨你！绝对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的！阿亚纳米！”　　

“对，就是这个眼神，就这样憎恨着我吧，我将给予你最深刻的憎恨！”冰冷地勾起唇角，他的笑邪佞，狂妄，紫眸深处，凝着一种称为快意的阴翳。喜欢，爱，保护，这些情感都太脆弱了，脆弱到不堪一击。唯有憎恨，刻骨铭心的憎恨，将撕心裂肺的痛苦直接刻印到灵魂深处的憎恨，才能渗入到他的血肉里，充盈了他的所有脑细胞，甚至整个灵魂里，都打上了他的烙印，打上了他阿亚纳米专有的烙印。
这一生，憎恨都会将他和他牢牢地纠结在一起，憎恨的黑暗将成为他的灵魂的底色，然后，将那抹恨浓烈地融入他的瞳眸中，让他的双眸只为自己而激动，让他的黑暗只为自己散开，让他永远忘不了他！他的憎恨越深刻，越浓厚，越激烈，他就越不能摆脱他，而这时，他才是永远属于他的，永远地……　　

忽然，一只粉红色的小动物跳到二人之间，软绵绵的身体砸向泰德的脸，硬是将他那一脸的杀气给砸没了。　　

“米卡杰！”少年的脸这才露出一种叫做安心的笑容，“太好了，你没事……”　　

憎恨，消失了……随着“米卡杰”这个名字的出现，笼罩在泰德身上的黑暗竟然消失了。紫眸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光芒，阿亚纳米的嘴角开始向下收紧。竟然，对着动物，也能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唯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是铺天盖地的杀气和黑暗。　　

继而，他又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你在想什么，阿亚纳米，你不是要让泰德一直憎恨着你的吗？如果是憎恨的话，根本不可能会有那种笑容吧。对，他需要的只是憎恨，并不是那抹有如能救赎一切的笑容……　　

“阿亚纳米，你真可悲！”泰德的眼神再次回复了平静，凝视着他的绿眸带着悲悯，“只用杀意来发动空咒，连重要的东西和要保护的东西都没有的你，就算把我关在牢笼里，你也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救赎不了！”　　

“哼！”冷笑一声，压下的军帽下，紫眸有如薄刃般锐利，熠熠地闪着寒芒，“是吗，你要保护的东西有多重要，把这个世界和它放在天枰上一起称量吧。”顿了一下，他的冷笑加深了嘴角的弧度，“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先有力量阻止我。泰德？克莱恩，连逃离我的囚笼都无计可施的你，又能救赎什么呢？”　　

“你！”　　

“看吧，阿亚哥果然是在这里，和小泰德在一起呢。”略带轻佻的声调懒洋洋地响起，带着方形墨镜的休加笑眯眯地踱步走了进来，身旁跟着同是阿亚纳米的随侍官的另外几人。　　

“休加，”低低的男声响了起来，带着隐隐的不悦，“我有准许让你过来这里吗？”　　

“嘛嘛，别生气嘛，阿亚哥，我这也是因为正事才来的。”休加不正经地搭上阿亚纳米的肩膀，脸上是那一百零一号的童叟无欺的笑脸，“米罗克大人邀请你务必参加今晚的宴会。”　　

“我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可是那位大人不这么看呢，毕竟，凯德罗公爵准备将自己的女儿郑重地介绍给你，帝国的参谋长……米罗克大人受之所托，自然不能推脱了。”　　

“休加，”沉稳醇厚的男音再次缓缓响起，白发的男子微微抬起下巴，紫眸望向他，道，“既然如此，你就代我出场吧。”　　

“呐呐，阿亚哥，米罗克大人可是指名要你出场的，再说你这样不是要害死我吗？呐，阿亚哥，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左右手啊，被公爵和他的女儿吞掉的话，谁来替你分忧呢。”　　

“休加！”低几度的声音，再次提醒他，现在他正处在盛怒中。　　

“哎，阿亚哥好可怕！”休加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忽然，他望向床上的泰德，墨镜里闪过一抹精光，“反正推不开，何不带着小泰德一起去宴会呢？”　　

“咦？”忽然听到他们的话锋转到自己身上，泰德瞪大了眼睛。　　

“嗯，身形很娇小，脸也长得很漂亮……”在阿亚纳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休加已经蹲在窗前，眯缝的笑眼将泰德从上至下扫了一遍，“就用他去当作拒绝公爵和小姐的借口，不也挺好吗？”　　

“咦咦？！你们在说什么啊？”　　

阿亚纳米没有说话，只是沉着眸望着泰德，陷入了沉思。　　

“这张脸，好好化妆一下，戴上假发，穿上女装，应该是一个很美的公主了，呵呵……”休加还不怕死地加上一句。　　

“什么公主，我明明是男的……”泰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奈何被束缚住，不能让他跳起来将休加揍一顿。　　

“就这样办吧！”忽然，阿亚纳米开口了。“休加，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好的，阿亚哥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办好的。”休加脸上的笑意在泰德面前加深，再加深。　　

“不，不要啊……”
“阿亚哥，来得刚好，公主已经打扮好了。”眼角瞄到穿着笔挺的军装的阿亚纳米的身影，休加立即带着笑迎上去，“啊，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真是太适合他了。”　　

“不，与其穿成这样出门……”泰德那别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泰德，”休加转身走入屏风，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之前我已经说过，只要你表现好，我会帮你说服阿亚哥让他放了那个主教。”　　

“可是，”泰德沉默了一会，忽然拉起裙裾，转身躲到屏风更里面，“不，我不要出去……”　　

正说着，阿亚纳米已经来到屏风前，一把拉开了遮挡他视线的屏风。　　

一个娇小的人儿逆着光站在他面前，让他在瞬间感到眼前一阵晕眩。　　

柔软的棕色长发如瀑布披在肩上，发际点缀着素白的百合，衬着那双有如翡翠般凝碧澄澈的瞳眸更加熠熠发光。他身上的长裙设计简练，除了胸前装饰的红色宝石和层叠的花边外，成流线型地直接拖曳在地，简洁、明快，不像普通的贵族女装一样，带着重重的多层裙边，却将泰德那明朗的个性很好地衬托出来了。　　

　“高领礼服，层叠的蕾丝和花边修饰前胸，裙子的长度和平时的长衫无异，不会影响小泰德的走路，假发的颜色和他的原本发色一致，就剩下化妆了，只不过，小泰德一直不肯配合。”休加的脸上左一道不明的红色线条，右一团白色粉末，显然是经过和泰德的多番短兵相接，但那一如既往的笑脸依然是那么灿烂，却见阿亚纳米目不斜视地越过他，直直地走到泰德面前，顿住，然后以他高挺的身高从上至下打量着他。　　

“阿亚哥？”该不会看泰德的女装打扮看呆了吧？休加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沉默的阿亚纳米，墨镜里精光不断闪烁着，摆明是一副要看好戏的脸孔。　　

白皙姣美的脸上，蕴着淡淡的粉红光泽，轻咬着贝齿，泰德别过脸去，不去看阿亚纳米那双深邃的紫眸。　　

　“给我。”　　

“咦？”见紫眸的斜光瞄向自己手里的唇膏，休加连忙双手递上，哎呀呀，阿亚哥竟然要亲自动手，真难得。幸好他早有准备，凭着万人迷的笑脸，问军中的女官们借来了这些化妆品，呵呵……　　

“这颜色不好，不适合他。”只用余光也能瞄到他递上去的唇膏是什么颜色的，阿亚哥还真能一心二用。休加在心底吐吐舌头，看看手上那支唇膏，确实，这种艳丽的红色和小泰德不太符合。　　

“就是这支了。”从中抽出一支樱花色的唇膏，他抬起泰德的下巴。“不，我……”见他皱着眉想要躲开他的手，阿亚纳米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低声命令道：“别动！”另一边，描绘他的唇部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　　

“唔……”近在咫尺的灼热视线和唇上冰凉的触感相交，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加上他那高大的身材带来的压迫感，分分寸寸都在张扬着一种叫做“阿亚纳米”的存在，强势而炫目，让他躲不过，也无法躲。　　

“砰咚，砰咚……”心跳如擂鼓般敲击着胸膛，让他几近怀疑心脏会在此刻跳出了胸口。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呼吸仿佛随着他喷吐在自己脸上的气息而动似的。等了好久，几近一辈子的功夫，他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带着磁性的声音：“好了……”　　

“啊？”终于重新找回自己的知觉和声音，泰德却因羞愤而说不出话来。泰德？克莱恩，你是怎么搞的？竟然在敌人面前发呆，你实在太懈怠了！！　　

“走吧。”阿亚纳米转过身子，肩上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飒飒飘动着，似乎在引领他跟着他前进。　　

“等等，我并没有说要……”穿着不习惯的女鞋，他一脚踩在群摆上，然后一头撞到阿亚纳米的背上。　　

“痛……”鼻子正面跟他的背相撞，痛得他龇牙咧嘴的。阿亚纳米停了下来，微微转过头，视线下斜45度望着他，幽冷的紫眸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泰德？克莱恩，看来你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