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娴妃-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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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还只有皇上,是你自己害了别人,也成全了别人。”
令妃向后退了几步,双目迷离涣散,似是沉浸在昔日的故事中,她做的这一切,原来是自己造的孽。她似笑非笑的向后退了几步,失魂落魄的拖着双脚向外走去。
“等等。”静娴见令妃的脚步一顿,忙吼出口:“本宫阿玛也该是拜你所赐吧!”
令妃微微侧过脸,昏暗的天色下只看见她双目一眨不眨,轻勾了下薄薄的嘴唇,冷哼一声,大步走远。
静娴在心里暗暗发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会让她活着,但一定会让她饱受煎熬。
第117章 (一百一十六)开弓没有回头箭
“落微,你说害你不能有孕的也是令妃?”
落微点了点头:“主子可还记得那日有个奴才说奴婢的膳粥与嘉贵妃一样?奴婢就觉得她是故意陷害嘉妃,后让人偷偷注意着她的举止,才知晓她是受令妃之命,故意下毒,意指挑拨主子和嘉贵妃,奴婢……如她所说,奴婢不过是一枚棋子。”
静娴抚了下落微的脸颊,温和的一笑:“雪姐姐走的早,柔儿又与我如此疏远,落微,虽然你曾让我失望,但从小到大的情谊还是根深蒂固。”静娴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说:“你便是这个孩子的姨娘。”
“主子。”落微伏在静娴的肩膀上痛哭流涕,她想起昔日的事情更是羞愧难当。
荣亲王为国捐躯,身为皇上和皇后都是要聊表心意,以慰将士之灵。静娴重新穿上了那袭月白色的宫装,她神色凝重的跟在弘历身后,脚步微微踟蹰在荣亲王府的大门边儿,随即一咬牙,慢慢走了进去。
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进他的府邸,踏着他走过的青石,眺望他喜欢的高台亭廊,呼吸着有他味道的空气,紧紧闭上了双眼,仿若他就在某个转角处,再睁眼时就会四目相对。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秋娘嘶哑的嗓音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别有深意的望着静娴的眼睛,想知晓她到底有多痛,可透过那轻薄如水的眼眸却见到了自己噙满泪水的双眼。
静娴远远的看着那椁棺木,身体竟然开始轻颤,一股力量哽咽在喉间,却只能转为一声闷闷的轻呼,牙齿碰撞的“咯咯”声像是祭奠他的哀乐,若是有心人,便可看见她紧绷的身体到底强忍了多少情感。
就这么一瞬间,她竟然如此羡慕秋娘,那样发自肺腑的哀嚎如此名正言顺。这个男人用一生为她遮风挡雨,临别却换不来她的一声轻诉,她只能默默在心里念道:“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弘轩的棺椁暂奉在了念安寺,待陵寝修缮后再行入葬。这个地方,有他们最美好的相逢,念安寺,念君安危,就在这里,像是默默守护,又像是默默等待。
弘历寸步不离静娴左右,她想独自与秋娘说几句话都不可以,这个无形的牢笼更让她透不过气。她刚想转身,却听见一声柔美的声音从侧方叫住了自己:“皇后娘娘。”
“长公主。”静娴停下了脚步。
和硕长公主的驸马便是策凌,静娴只知晓驸马与弘轩相交甚秘,自己却鲜少与这位长公主交谈,不知她今日有何事。
“近日天气阴湿,若仪特地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些上好的党参,还要劳烦皇后娘娘随我去取。”她望着站在后方的皇上,彬彬有礼的冲静娴说道,眼神还不时的征求着皇上的意见。
见弘历点了下头,静娴才奇怪的跟着和硕长公主向一处房屋走去。
和硕长公主见四下无人,忙拉着静娴加快了几步,掩上门后,焦急说道:“长话短说,驸马受人所托,但又不便与你相见,只能让我转告给你一件事情。”她趴在静娴耳旁窃窃私语了几句。
静娴暗淡的眸光瞬间大放光彩,几乎难掩欣喜的笑容,激动的拉着和硕长公主的手,反复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真的,七哥没死,不愧是我最佩服的七哥,他既然肯这样做,是做好了与你浪迹天涯的准备,你不可再寻死觅活了,不然让七哥怎么办?”她终于如释重负般的甜甜笑道。
“我自是不会了,长公主且帮我转告他一声,我会等他,只是,他可安好?”静娴宛如重生般的对着长公主喋喋不休。
“放心吧,好的很,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赶快出去吧。”
“等等,那……那……”忽而沉下的面色有些难看,蹦到唇边的话却让她无法吐出,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才急忙问道:“他可知晓我怀有身孕了?”
长公主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七哥若想要知晓些事情,并不难,只是要让他真正在乎些事情,却有些难。”这一番话,像是宽慰着静娴愧疚的心。
回宫的马车上,静娴就一直心事重重,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就像一团火般烘烤着她的心,让她坐立不安。但只要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还可再次见到那璀璨的笑颜,心脏便会甜蜜的膨胀。也许只有真正失去后,才会体会重新拥有的感觉。
这样连绵的细雨持续了近半月,就像江南水乡的梅雨季节,清脆的雨落芭蕉声成了她梦中的催眠曲。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孕育在她的体内,可却不见她初为人母的慈爱笑容,有了这个孩子,她总觉得有一层隔膜会将她与弘轩渐渐分离。
清冷的雨滴刮到脸上,仿若是自己忧郁的心情,她想,那灰白的云层,定也是控制不住莫名的悲伤,才遮盖了朝阳的光芒,傻傻的在哭泣。
“主子,真的要去延禧宫?”织锦再三追问。
“不是早就让你备好了麝香吗?”静娴坚定的话语不可动摇,这个孩子,她势必不能要。
“可……奴婢不想看见主子老无所依,有了这个孩子,也可在人情淡薄的深宫中给自己一丝慰藉。毕竟,皇上也是看重的。”织锦撑着伞,从旁说道。
静娴迟步,右手搭在了织锦撑伞的小臂上,见周围无人,便悄声对织锦说:“织锦,他还活着。”
织锦面露惊讶,瞬间便明白了静娴这么决绝的原因,她也有些激动的长吁了口气,百感交集的叹道:“活着真好。”
延禧宫的小桂子伸头看见皇后娘娘大老远的走过来,虽是蹊跷,也忙打发着人去里面通传。等皇后走近了,他才躬身讨巧的行礼后高喊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静娴往里走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见房梁下一窝燕子唧唧喳喳伸出小头,等待着母亲口中的食物,她记起小时候在府中,自己屋前的房梁下也有燕子筑过巢,窝巢太小,夜里大燕子只能站在巢边儿,幼时的她不忍心,便让阿玛又给他们建了一个巢穴。
“须臾千往来。 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 母瘦雏渐肥。”母爱如山,就连燕子都这样无微不至,相比之下,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令妃站在门前,作揖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静娴边说边踏进了殿内,整了下宫装,坐到了上座。
“皇后娘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静娴悠然自得的端起芯湘奉上的茶盏,端到唇边的那一刻,她愣了愣,这是牡丹皮的味道,素闻令妃不喜茶,这个时节喝它,的确可以滋阴降火,但它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药性……只是片刻的犹豫,静娴便喝了一半儿,她拭了拭唇角,才说:“你我这般开门见山的说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你放心,本宫不会与皇上说什么,毕竟你烙在众人心中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难以动摇。”
“娘娘此番话竟让臣妾哭笑不得。”她盯着映在茶盏中有些陌生的面孔,又自嘲的说:“他在的时候,臣妾万般努力,只为他驻足后观望的那一眼。现下他不在了,臣妾还争什么?”
你想争便争,不想争便不争,那些被你葬送在局中的人和事呢?一笑免恩仇的侠气起码她现在做不到,静娴再次端起茶盏,只是轻轻扣着茶盖,徘徊在唇边,本想喝个精光,只听几声轻燕呢喃,那幅温馨的画面在脑海中铺卷开来,她终是心软了,只放下了茶盏,起身间,抚了下胸前揉起的褶皱。
“这盘棋既然开局了,便只能下完。”静娴慢慢走到门前,虽是背对着令妃,那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却让人心头一颤,开弓没有回头箭,原来是这样。
走在回宫的路上,静娴忙吩咐织锦:“回宫赶忙儿将麝香处理掉。”
织锦看着静娴有些苍白的脸颊,不禁疑惑。
“刚刚喝的茶里有牡丹皮,虽没有麝香药效快,但本宫胎形不稳,想必今晚又要有的折腾了。”
她捂着小腹,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这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怎能不心软?是去是留只看天意了。令妃进宫多年,德行一直未出纰漏,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只能慢慢来。
还未一更,静娴便觉得下腹坠痛,她感觉到大腿有些痉挛,忙叫道:“织锦……太医……”
织锦和溪薇早就警醒着,忙叫小信子去叫太医,今晚当值的太医,是白日里织锦早就安排好了的人,她生怕有个意外,找不到稳妥的太医,毕竟还是性命重要些。
“小崔子,你赶紧去养心殿禀报。千万别惊扰了慈宁宫那边儿。”
“是,姑姑放心吧!”小崔子是小信子一手带出来的,也有个机灵劲儿。
静娴疼得紧要牙关,豆大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晶莹剔透。弘历来不及披件儿衣服,便急匆匆的跨进了奔向坤宁宫,直奔床榻旁,紧紧攥住了静娴的手,冲旁人吼道:“怎么回事?太医怎么还没来?”
说话的功夫,太医迈进殿内的右脚明显抖了一下,忙跪在地上求皇上息怒,弘历一挥手,焦急把他拉到了面前,说:“快!”
太医紧锁眉头,诚惶诚恐的将手搭在了静娴的手腕上,稍事诊治后,便跪地回道:“禀皇上,娘娘体内大出血,想必是食用了活血通经之药物或膳食,这孕妇可是沾不得的啊!更何况娘娘又感染了风寒,容微臣开个药方,能否保住腹中之胎,微臣只能尽力一试了。”
弘历锋利的眼神直直向殿内的奴才们袭去,大声质问:“朕是怎么交代你们的?她今晚吃了什么?”
“回皇上,主子今晚的膳食是御膳房送来的,奴婢也都一一查验,并无不妥。”织锦照实禀报。
听完此话,弘历怒气更盛,“吴书来,今儿从早到晚,皇后吃了什么,哪怕就是抿了一小口,也要给朕查清楚。”
太医嗫嚅问了句:“皇上,这……若是……是保大还是保小?”
弘历皱眉握拳,宫内的女人命如草芥,寻常定是保小不保大,可面前躺着的是她,她迟疑着终是无法开口说出那番话,片刻后,只是又直勾勾看着太医,命令道:“你必须保住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若有不妥,提头见朕。”
第118章 (一百一十七)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样的残夜十分冷清,就连平日里的夜猫子也都懒得嚎叫,空荡的大殿只能偶尔听见几声烛心发出的响声。
弘历身子猛地一抖,杵着下巴的手臂滑了一下,他忙起身向床榻走去,食指在静娴鼻尖探了探,待感觉到那微弱的气息喷的手指一阵温暖时,才安心的抽回手,坐在了她身旁。
他抓着她发热的手,低头浅浅在她额头吻了一下,高挺的鼻尖在她沁香的发丝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悠悠睁开双眼,近近的看着她一直未舒展开的眉头,谁都没有见过一个帝王这样的温柔,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嘲笑自己,也许只有体会过失去的人才会害怕再度失去的感觉。
弘历胡思乱想,静娴却游离在梦中,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火里,这种滚荡的感觉拼命的烘烤着她,干燥的咽喉每每喘气时都一阵阵的疼痛,她口齿不清的说着胡话:“疼,疼。”
她每喊出一次,弘历的心便揪成了一团儿,他看着那满满的一碗药却无法送入她口中,只能在自己嘴里含了一口,吻上她滚荡的唇,直顶入她口中。舌尖的苦涩液体强行滑到她的喉间,那一刻,弘历懂得了,也许她口中的“疼”不是身体的疼痛,是那种备受煎熬疲惫无力的心疼。
东方渐渐浮现了一丝鱼肚白,当第一缕晨光破晓而出时,太医欣喜的向弘历禀报:“皇上,娘娘和龙子暂且保住了。”
织锦低头,心思复杂。
弘历眼周泛着一圈深黑,但仍难掩喜色,他怜惜的捋了捋静娴枕边的碎发,回身叫道:“走,上早朝。”
这份爱,也许再早一些,就会幸福了两个人,可这份迟来的爱,终究是苦了三个人。
下了早朝,弘历并未休息,而是一直批阅奏折,直到了下午时分,他才敲了敲酸痛的脖颈,伸展了下胳膊,刚要倚着小榻歇一会儿,便听见门口通传:“坤宁宫小信子求见。”
吴书来见皇上点了下头,才开口道:“传。”
小信子跑的气喘吁吁,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说道:“禀皇上,娘娘醒了。”
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