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娴妃-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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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和太后早已看惯了裕太妃这副样子,只见太后不动声色的抿茶,嘉妃却是一副慌神的样子,望了眼皇后,“臣妾并未害庆贵人,还望皇上、太后明鉴,皇后娘娘明察。”
“主子醒了,皇上,主子醒了。”
皇后扶着皇上向榻旁走去,沁雪、静娴等人也站的近了一些,而纯妃,愉嫔等人却离的远些。
“你觉得怎样?”
“皇上,是臣妾惊了圣驾。”
弘历拍了拍庆贵人的手,“无事,你怎会中了朱砂之毒?”
庆贵人挪了挪身子,低眉像是努力回忆发生的事情,突然眼睛一亮,说道:“许是臣妾将朱砂误看成了胭脂,涂在唇上时,喝茶必会入口。”
嘉妃剜了一眼雨筝,瞬时间昂首挺胸,柳眉高挑的说道:“庆贵人下次可要小心些,若是因你身旁的奴婢不会侍奉而误会了旁人,那便不好了。”
庆贵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弘历,雨筝忙跪地:“是奴婢疏忽了。”
静娴悠悠开口,“倒也不怪雨筝,前几日臣妾去咸福宫,见宫内的一名侍女生病,另一名却懒怠,那昔日琐碎便全落在了雨筝身上,她稍有疏忽,也是情有可原。”
皇后听罢,便传小八子进殿,吩咐道:“去内务府挑两个机灵的奴才,拨给庆贵人。那些个平日里不做事的,便让她去浣衣局学学。”
皇上拉了拉皇后的手,“皇后想的周全,既然真相大白了,那你们也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散去,只听嘉妃走在皇上身旁,娇滴滴的说道:“臣妾命人炖好了花旗参蓉鸡汤,最是消烦补气。”
舒嫔故意从旁提醒,“娘娘望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初一十五皇上都是要去皇后那里的。”
舒嫔不愧是直爽的人,一句话让皇后迎风而上,却让嘉妃显得异常尴尬,她红着脸望着皇后,“臣妾一时忘了,娘娘莫怪。”
皇后摇头笑了笑,走在皇上身边,两身明黄的宫装,格外相配。聘竹撑伞小心翼翼的走在嘉妃身旁,不敢喘大气。
庆贵人见旁人都退了出去,才望着静娴拍了拍胸脯,“臣妾现下还胆战心惊呢!”
“本宫竟未想到你演的如此妙,冤枉嘉妃并不是目的,咱们的目的是……让她亲口说出和亲王,这样才会让裕太妃与她产生嫌隙,她没了靠山,看她还怎样耀武扬威。”
沁雪不禁称赞,“这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庆贵人望着娴妃竖了竖拇指,“多亏娘娘想出如此妙计,又铲除了臣妾宫内的那个奸细。”
沁雪谨慎说道:“既然内务府又拨给了你两个奴婢,这回你可要仔细着呢。”
庆贵人点了点头。
慈宁宫的灯火扑朔迷离,太后靠在凤榻上,头上的金钗闪着耀眼的寒光,纵使应有尽有,可仍旧不免孤单,这一辈子,斗到最后还是形单影只,一幅幅昔日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掠过,阴谋陷害,争宠夺爱,她便是这样走过青葱岁月,而对于他们的一切招数,她不足为奇,只要他们不是太过分,她便懒得插足这样无趣的游戏。
染秋为她捶着双腿,“主子累了,便早些睡吧。”
“皇上今晚是去了皇后那里吧。”
染秋的语气中尽是羡慕:“皇上是最重情的,她与皇后当真鹣鲽情深。”
“历朝历代,皇上与皇后感情多是疏淡,未想到哀家的孩儿竟然不同凡响,也正是这与众不同,哀家不得不留心,富察氏在老祖宗时便是名门才将,索额图和明珠两位大臣薨逝后,便是二马(富察氏的叔伯)吃尽天下草。”
“皇后性情温婉,与皇上感情至深,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恐是主子多虑了。”
“她妹妹嫁予的是太宗第十子的长孙,世袭的可是奉恩将军,现下两党相争,谁知到了水火不容时,她会不会受人窜动,心生恶念。若是她的性子再果断些也罢,就是怕她那样善良的软性子。”
染秋摘了件衣服披在了太后的背上,缓缓说:“所以太后便喜欢娴妃娘娘那样的性子?”
“唉,她是有谋有略,不过……性子太倔强,综其二人禀性,倒是完美之选。”
“那便是贵妃了。不过……”染秋犹豫着,并未说出口。
太后撩拨了下鬓边的发丝,长叹了口气,“她……要比旁人苦的很,若是哀家早早知晓,可能会成全了他们,只是当踏进了红墙黄瓦的宫闱后,哀家便只能处处为皇上着想,同为女人,哀家也只能对她扼腕叹息。”
染秋打开镂空的珐琅香炉盖,加了安神香,低低说道:“大晚上的,主子莫要多想了,当心头疾又发作。总之,但尽人事,各安天命。”
烛台上颤颤巍巍的亮光投下了一段剪影,那宽大威严的凤凰迎喜朝服在衣架上显得孤寂落寞,像是被人丢在墙角的冷水花,孤零零倔强的盛开。
乾隆八年十二月十四,纯妃在钟粹宫诞下皇六子永瑢。晨起时原本天气晴好,可伴随着钟粹宫婴儿的啼哭,忽而乌云胧月,寒风灌骨,竟飘起了零星的小雪。这个孩子的降生并未让纯妃宠冠六宫,而是让后宫再起风云。
自从嘉妃无意惹怒裕太妃后,她有意登门赔罪,却三番五次被香盈推了回去,一时间她心里憋闷,又看见纯妃诞玉第二子,她不想让纯妃东山再起,威胁到四阿哥的地位,想着这天时地利的好机会,便奸笑着拿定了主意。
“怎么?竟然有人这样传播谣言?”皇后有些微怒,瞥了眼弘历紧紧闭着的双唇,冲奴才使了个眼色,让其退下。
“皇上,时节之便,难以捉摸,那些无稽之谈,不可轻信。”静娴温柔的眼眸似香露滴水,担忧的话语满是宽慰。
愉嫔不紧不慢的看着弘历悠然开口:“皇上乃人中之龙,所生龙子得上天庇佑,哪里会是什么瘟神呢?恕臣妾直言,端慧皇太子得以安葬朱华山寝园,而六阿哥正适逢近日诞生,可想着他竟与皇太子有如斯的缘分呢!”
弘历低眸望着炭盆,那晃动的火光勾起了他胸中的懊恼,苦丧。永琏是他最心爱的儿子,他投入了太多的心血,换来的不过一捧黄土,时至今日可以为骄儿做的便是让他长倚膝下,没有一个人可以再触动他深埋心底的父爱,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与永琏相较。
他听着愉嫔拿六阿哥与永琏相比较,竟莫名其妙的起了一层厌恶,侧妃永远是侧妃,庶出永远为庶出,即使同为他的儿子,又怎与之相较。
第81章 (八十)知人知面不知心
静娴看着失望慢慢爬上了弘历的眉尖,那是至高无上的王者少有的柔情,更像是泛黄的爬山虎攀附在破败掉色的宫墙上,连暗影都沁透着一份苍凉。
她心尖一软,又心疼起这个曾给予她无限绝望的男人。她刚欲开口安慰几句,便见皇后先她一步开口,她微张的双唇有些尴尬的吸允着空气,趁无人留意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却一口堵在喉间,呛了出来。
弘历将静娴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听着皇后宽慰的话语,会心一笑,他对墨心更多的便是这种善解人意的依恋,而不知何时竟然如此注意静娴的一举一动了。他见织锦顺了顺她的后背,便关心问道:“怎么样?”
静娴掩唇摇了摇头,胀着有些微红的脸说道:“是臣妾失仪了。”
“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弘历看着静娴染湿的裙摆。
皇后望了眼众人,“既然旁人无事,便也都散了吧。”
静娴对上愉嫔深邃的目光时,冷冷射出一种鄙夷之态,以为故意陷害六阿哥,五阿哥便会多了一丝机会,可事事变幻莫测,一切难以意料。
今年虽未下几场雪,但天气却无比寒冷,宫内的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静娴从湖边路过时,见和敬公主在结冰的湖面上抽着陀螺,她穿着一袭红色的小雏菊旗装,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对儿蝶戏牡丹的鬓花儿,这等芳龄正是笑不露齿,行不露足之际,可她却毫不做作的肆意欢笑。
和敬看着不断旋转的陀螺,拍手叫好后,正巧看见静娴走来,便将手中的鞭子给了奴才,温婉有礼的仿若变了一个人,“和敬见过娴娘娘。”
静娴点头笑道:“看见你玩的开心,本宫便过来凑凑热闹。”
和敬甜甜一笑,竟像极了皇后,“娴娘娘也喜欢?”
“本宫小时候都是看着兄长在玩,自己不过凑个热闹。公主玩的很好呢!”
“这是前几日皇兄教我的,咦?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和敬向远处指了指。
永璜穿着素雅,面色沉着,后面跟着永璋,她未想到最得皇上欢心的和敬,竟然与两位险些被遗弃的皇子如此交好,看着她那乌溜溜的聪慧眼睛,似乎散发着灵气,她格外喜欢和敬,这与对永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永璜(永璋)见过娴娘娘。”
静娴含笑,“这可是刚从上书房出来?”
永璜不大愿意说话,永璋却与静娴亲近的很,他点了点头,“师父被皇阿玛叫去了养心殿,今儿便早早散了。”
“快过来,快过来,咱们玩给娴娘娘看。”和敬冲两人打完招呼,却红了脸,静娴顺着和敬眼睛瞟到的地方望去,那是色布腾巴尔珠尔朝远处走去的背影。她会心一笑,和敬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
静娴看着几人开心的玩耍,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有阿玛疼爱,以为自己的天空永远有一个人在顶着,可现在,该是自己为他们顶起一片天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她见几个孩子面色一紧的向自己身后望去,便也疑惑的扭头看了看,未想到弘历竟向这边走来,她上前迎了几步,“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来了?”
弘历温柔一笑,“正想去你宫里,没想到你倒像那群孩子般贪玩啊,也不回宫换身衣服,别回头着了凉,又耍性子。”
静娴看弘历免了永璜几人的礼,笑容依旧晕在唇角,“皇上在阿哥公主面前也不知给臣妾留些颜面。”
“哈哈,这东西朕小时候也常玩。”说着,他便接过了和敬手中的小鞭子,熟练的扬起抽向冰面的陀螺,力道刚好,小小的一个陀螺急速旋转,快的只能见到一个黑色的小点。和敬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永璜不长笑的面庞也浮现了几丝不可思议,永璋的神情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弘历负手相背,自信满满,将鞭子给了一旁的奴才,“和敬,无事的时候可去看看你皇额娘,永璜和永璋也回上书房吧。”
静娴看着几人散去,才听弘历慢幽幽的说:“朕陪你回宫。”
静娴揽着弘历的手臂走在清冷的宫道,像是两个孤独的老人相依相伴,她心里虽隐隐泛着波澜,却再也不似往日般激情,她信了他太多次,却也伤了太多次,她怕了,现下他温柔多情,转脸便又冷如冰山,伴君如伴虎,她能给的也只是那往昔的“心甘情愿”,她想起和敬的面容,便随口对弘历说:“皇上,和敬公主出落的愈发婷婷玉立了。”
“是啊,过几年也要嫁人了。朕最是不舍得她。”
微风吹动着静娴领口的貂裘绒,一眼望去便知是上好的材质, “宫内有这么多妃子,居然诞下的都是阿哥,也难怪皇上对和敬如此疼爱,只是女儿家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阿玛额娘的,只希望有后妃能早日诞下像和敬一样聪慧伶俐的公主,到时候在皇上身边,也可缓解思儿之情了。”
弘历换了个姿势,握紧了静娴的手,谈笑间,眉间满是柔情蜜语,“朕便等着你为朕诞下个聪明可爱的公主。”
公主?公主也好,起码不用被卷进争储的漩涡中,但是…若是遇上和亲,是幸还是不幸呢?原来踏入了皇室的人,无论怎样,都注定了无法脱离心灵,乃至人生的禁锢。
静娴和弘历迈进永寿宫的大门,静娴叹了口气:“只怕臣妾无福气,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皇上失望,臣妾每每念着皇上来寝宫,可看见皇上来了,心里又不安,想着臣妾人老珠黄,难以生养,还不如将机会留给新进宫的妹妹们。”
弘历宽慰道:“娴儿何时这么自怨自艾了?纯妃与你年龄相当,尚可诞育麟儿,你好好调养身子,咱们定会如愿以偿,到时朕好好奖赏你。”
静娴想着弘历对永瑢的态度,便抬眼楚楚可怜问道:“可……皇上若是不喜欢呢?”
“都是朕的骨肉,朕怎会不喜欢?只是或多或少无法将爱子之心平分给每个人罢了。”
静娴知晓弘历这是宽慰之言,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想起永瑢从娘胎出来便被人歧视,心里有些不忍,她的确是又有些管闲事了,她指了指落微呈上的精致衣袜,对弘历说:“皇上看看臣妾的绣工怎样?”
弘历撇嘴一笑,“绣工尚可,想罢这不是你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子用的。”
静娴传来了小信子,“去将这些衣袜送到钟粹宫,这可是皇上亲自赏给六阿哥的。”
弘历脸色未变,只是盯着静娴粉嫩的桃面,眼中闪过一丝聪黠,“你与朕说了许久,这才是真正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