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雪-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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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系的一个老师最近和很多其他瑞典知名大学的教授们一起去中国做巡回招生讲座,你可以去听听,顺便打探一下形势。
--可是我才研二啊。
――先去听听么,教授有时候还是要套磁的。你明年申请出国的话也好早点有个打算。
――说实话,我还没怎么想好。最近才开始打算出国,但是一直没下定决心。
――我记得你以前一直不想出国的。
――嗯,以前理由多多,但是碰到现实,全都不堪一击。我只是觉得,有点不想继续,想逃离,或许只是出去看看,长长见识。
――看看也好。你知道诺贝尔是哪国人么?
――知道,瑞典人。
――想来瑞典么?
艾芙想了很久,犹豫着每一个字。
――如果诺贝尔奖产生的地方也让我失望,那我就真的要放弃了。
――艾艾,你不要想得太美好。这里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也不怎么美好。
――我不需要很美好,我只希望能接近科学。这是一个梦想,能在梦想的殿堂外看一眼也好。
――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很欢迎你啦。但是你想过林查怎么办吗?
――这个也是我在想的呀,我知道我可以不在乎距离,但不知道他等不等得起。
莫莫这次也等了很久回答,但发回的一行字丝毫不犹疑。
――年轻人,闯闯么!怕什么?莫问前尘有悔,但求问心无愧!
一如她一贯的豪放风格。
但不管莫莫有多豪放,艾芙一直都不敢把Max的事情告诉她。她总觉得,越想就越是她自己的错。不该陪他吃饭,不该和他去宜家,甚至兜风都该一口回绝。
最让她难受的一点,就是莫莫不经意告诉她,12月的一天,她看到Tracy开着Max的车在外面办事——而那一天,真是宜家之行的日子。
或许早些发现,再努力一点点,就可以让他们有复合的可能吧?艾芙忍不住这么想。那么如果当时她什么都没答应什么都不做甚至不出现,会不会好一点?
然而过去的就无法挽回。
宣讲会开始了,艾芙从乱七八糟的像法中回过神来,正襟危坐。
先是挪威。奥斯陆的一位教授先是说一通挪威民富国强、生活安逸之类的废话,然后谈学校优势,谈申请条件,签证要求,等等。申请要老托福550分以上,并不算很高,但是挪威语是个难题,暂且pass。
再是丹麦。这个国家艾芙有本科同学去,还可以。出来讲的一个教授很可爱,上来就谈安徒生,很对艾芙那杯茶。但是抱歉,人生不是童话。丹麦人英语不错,这倒是个优势。
最后瑞典。这是艾芙来听的最重要目的。除了乌普萨拉,出来讲的还有位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教授。卡罗林斯卡医学院世界排名前20,最重要的就是它是每年评选诺贝尔医学奖的地方,有种不寻常的耀眼光芒。艾芙始终忘不了,那天看到斯德哥尔摩的照片时心中腾起的小小激越,更忘不了Max那时既向往又迷茫的眼神。人真是容易从众——姑且认为,因为是牛人Max,就算是从善如流吧。瑞典的留学要求倒也并不十分高,但要申请博士的奖学金也是比较困难的。
没有奖学金,在高消费的北欧,实在是痴人说梦。
宣讲会留做交流的时间不是很多。一到自由活动时间,艾芙就凑到卡罗林斯卡的摊位前。
她是那种不怕开口讲英文且讲多了容易超水平发挥的人。她抓住一个空闲的教授就开始巴拉巴拉巴拉,没想到那个教授一开口她就崩溃了——这是位印度人,一口印度英语在中国人听来不比日本英语好。这时旁边一个教授开口了:
“英语不错啊。托福多少分?”
“iBT是110。”
“嗯,GPA(高低表示成绩的好坏)呢?”
“本科时候是3。5,现在——”
“不错不错,”那位教授立刻笑眯眯,递过来一份表格,“填一填吧。”
艾芙拔出只笔跑到旁边填了半晌,又回来交表格。
教授依然笑容满面,冲着她热情地说:“欢迎你来卡罗林斯卡哦。”
艾芙立刻厥倒,讪笑着点头致谢,向后退了几步看清横幅,才发现刚才印度人那里是丹麦的大学的摊位,与瑞典的摊位紧挨,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教授才是卡罗林斯卡的。
真真是误打误撞,乌龙啊。
本着广撒网多积分的原则,她又填了五六份各个国家的表格,包括挪威的——谁知道到底能拿到哪一个的offer呢?总不能自己堵路吧。不过她也没抱过分希望,这时招的都是秋季入学的,而她要到明年春季才能结束两年半的硕士阶段学习。
不管怎么样,但求以后不要问心有愧。
这是艾芙做申请出国打酸时参加的第一个留学宣讲会,也是最后一个。
四.绿色(9)
[你的存在,使这里与众不同。]
两天之后,艾芙中午接了个电话面试,稀里糊涂了一番,才发现正是卡罗林斯卡的那位老师。
虽然恪醍懂,但她还是意识到有点逼上梁山的意思了。本来只是个想法,现在被推上了快车道,开始不受控制地高速运行。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惊喜与开心的。
人其实对新鲜事务总有些好奇。不单单是踏出国门这种事。
又到周六,艾芙开始琢磨着去Lane Café待上半天,查查出国资料,与林查谈一谈。没想到拨通了林查的电话,他一口回绝,“加班,很忙”,让艾芙有些悻悻然。本以为林查的工作不会特别忙,没想到最近也是经常加班。
艾芙只好一早跑到实验室,又没有什么事情做,勉强指导着新来的小师妹,挨到了中午,终于打算背上本本自己去那家咖啡馆。不想念咖啡,不想念甜点,或许只是想念那种曾给她带去快乐与安宁的氛围。
正打算出实验室,小师妹蹬蹬蹬地跑进来,一屁股坐下,脸上神色懊恼欲哭。
“怎么了?怎么了?”艾芙立刻放下包,走到她身边。
“怎么这样嘛?”小师妹皱着眉噘着嘴,“我去做细胞实验,那老师非要让我穿白大褂才让进去!明明课上老师说养细胞要非常干净,外面穿过的白大褂怎么能穿进细胞房?我跟他理论,他居然说这是惯例,说我一个新来的要懂规矩。”
艾芙毫不惊讶,微叹口气。
这种事情年年有,除了特别听话的,或是一张白纸类型的,谁没遇到过这样那样类似的情况?外行领导内行,也是没有办法的。有些人有时需要一些让自己感觉良好的权力,也需要别人承认。
凯西·巴克博士在《分子生物学实验室工作手册》(《At the Bench》)中说到,到一个新的实验室工作时,一定不要总是提原来的实验室如何或习惯怎样做事,这是在新环境的生存规则。
这可能是一本适用于全世界分子生物学实验室的书。
一个新来的小师妹,用自己课上学到的皮毛来挑战所谓的权威,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可嘉,但不值得鼓励。
因为,人不能每时每刻都为真理而活。
艾芙对着小师妹笑笑,说:“实验室的要求也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有它存在的道理,对不对?”
“什么啊——难道错的也有道理?”
艾芙耐心地说:“你怎么知道或者确定这是错的呢?有些要求和规定考虑的范围要比我们想到的宽得多。”
小师妹不服气:“可是这个——”
“这个,”艾芙微微一笑,“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支持你的。”
小师妹有些反应不过来,瞪着她。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艾芙眨眨眼,突然觉得自己像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怎么做?”小师妹仰起头看她。
“很简单,我在包里装了用保鲜膜包好的干净的白大褂,每次去细胞房就换上。阳奉阴违而已,没必要跟他正面理论,浪费时间还讨不开心。”
小师妹依然噘着嘴:“可是明明是他不对!”
这倒霉孩子,怎么理不清楚呢?
艾芙有些不耐烦:“那你跟他争有得到好处吗?有句话叫战略上鄙视之,战术上重视之。不要正面交锋,他怎么说也是实验室的元老级管理人员了。乖,来,笑一个啦。”
“哼,”小师妹的脸色依然不大好,但还是舒缓了一些,“我以后见到他都会头大的。”
“还要相处很久的啦,有些事情带带过就好。”艾芙说,“有些事情你可以问问师兄师姐,不一定自己就是唯一对的。每个实验室习惯不一样。”
看得出来,小师妹仍然不开心,但还是说了句:“知道了,谢谢师姐。”
“谢什么,那个老师喜欢听好话,你乖一点,他不会计较的。”
艾芙走出实验室,来到阳光下,才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荒谬。从何时起,她自己也变成说教的一员了?这个小师妹,比当年的她要倔强许多。但是看着小师妹,也便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愤慨、不平、反抗,这些似乎越早压抑越好。
可是尽管这样,再遇到这种事情时,心里依然会替小师妹不舒服。这是良心与正义感么?
不能达到目的,于是迂回作战,于是不愿盲从,于是一定要做到对得起自己的最好。艾芙自己,何尝不是一个隐蔽的反叛的完美主义者。
就像放在包里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就算在暗处,依然如洁癖般强烈地存在着。
她从来没觉得这不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为这种完美主义付出代价。
艾芙换了两路公车,到达了Lane Café所在小巷的一侧路边。
她心情轻松地走过去,已到暮春,两旁有些老房子上爬满了爬山虎和青青的藤蔓,欣欣向荣地展示着生命的活力。阳光并不强烈,微微的风吹拂着云朵,这种天气出行最是舒服。
再往前走几十米,过了十字路口就是了。
马路对面的咖啡馆,一如既往的低调,大大的玻璃窗展示着温和的店堂。
艾芙随意一瞥,立刻愣住。窗口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四.绿色(10)
[能轻易失去的,还是爱情吗?]
阳光和煦,玻璃窗里坐着的那个人和艾芙记忆中的一样,侧脸温柔,气宇轩昂。
只是他的对面,坐着另一个女人,越过咖啡杯握在一起的手,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艾芙的心脏重重一顿。
她呆愣半晌。从不爱看言情剧,在这个时刻冲进去的女人,傻得让她不忍模仿。但又该怎么办?他为什么骗她?他是否真的——?
到头来,女人还是想要一个解释。
艾芙退退退,退到街角另一侧,转过身去,掏出手机,手指抖得按错了好几次。
“什么事?”林查的声音依然温柔。
“你,出来一下。我在咖啡馆对面。”
林查沉默了一秒钟,像在考虑怎么回答。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急迫:“你等等,别走!”
艾芙啪地合上手机。
下一秒,林查从咖啡馆飞奔而出,一眼就看到躲在马路对面小巷阴影里的艾芙,立刻冲她招手。
艾芙想把手机塞回包里,手一抖,手机应声落地,摔得滑盖转开。
林查已经来到她面前,从地上捡起手机,合上递给她:“又摔啦,笨蛋,会坏的。”
艾芙眼睛盯着他,伸手接过手机。
他怎么能还这么镇定地说话?语气也像以前,让人不愿清醒。
“你,”艾芙侧着身不看咖啡馆,“解释一下?”
“你千万别误会,”林查连忙说,“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握着你的手!”
“真的没什么——”
艾芙别过脸:“你有没有牵过她的手?有没有和她一起喝咖啡?什么叫做没什么?!”几乎没法控制,她的声音带上颤抖。
林查伸手拉她,艾芙反射地一缩。他的手僵在半空。
艾芙一字一句:“把你的脏手拿开。”
林查愣愣地缩回手。
她直视他的眼睛,想要把更深处的东西挖掘出来:“如果你还了解我,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最好告诉我,你们究竟怎么回事?”
“我们在分手。”刚说完,林查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艾芙的心沉了下去。不愿听见,又何必要问?
“原来你们已经到需要分手的程度了。”她深吸一口气。
林查立刻说:“你真不要多想,我不喜欢她,所以——你可以去问她。”他一慌乱,说话竟也不经过大脑。
艾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去问她?你怎么说得出口的?我去问她什么?被她看到我都觉得丢人,看哪,这就是那被骗得团团转的人!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我们没有在一起,”林查说,“认识几个月,有一点点好感,但是我很清楚我喜欢的是你!”
“我喜欢的男人握着别人的手,你让我怎么想?”艾芙说,随即想到一件事,“等等,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去年九月份,她到我们公司上班,真的,你想太多了,”林查急急地辩解,“这事是我不对,她也太纠缠,现在她也要跳槽了,我今天来就是来彻底解决问题的。”
艾芙不搭理他:“所以,之后你突然对我好起来,只是因为你觉得心虚,是不是?现在总是说要加班,是为了陪她是不是?”
她的语气那么刺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