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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琥珀年华-第35章

小说: 琥珀年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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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倩送来的那瓶药确实挺有效,一搽上去疼痛感就有所缓解。连搽几天后伤口渐渐愈合,她不再感到那么强烈的疼痛了,只是走路时还会牵扯着受伤部位一阵阵的痛感。暂时还不能回学校上校,便又打电话续了两天假。
这天一大早,秦妈妈特意把家里的窗户都检查了一遍。说是屋后土坡上那排平房中有户人家的男主人昨晚看完电视剧上菜园拔几棵小葱想煮碗面吃时,无意中发现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在她们这排平房后面走动。察觉到有人,那人影拔腿就跑了。今早他赶紧来给住这排平房的人提个醒,小心被小偷惦记上了。于是整排房子家家户户都以防万一地检查窗户,收拾好钱物。
在此之前,长机已经闹过几起的偷窃事件了。长机这一带平房的窗户是铁栅栏防盗,玻璃窗基本不关,只关纱窗。而纱窗这个东西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有小偷就半夜里趁人熟睡之际用手指把纱窗抠个洞,从这个洞里伸手进来拔开窗户上的插销。打开窗后再从铁栅栏里伸个带钩的长竿进来把屋里人睡觉时脱下的衣服裤子钩出去,然后掏空口袋里的钱财。
长机已经有好几户人家一觉醒来愕然发现自己的衣服裤子不翼而飞了。个中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失窃案发生在孙婆婆家。因为孙婆婆要过六十大寿,她的大女儿大女婿头天就特意从邻市赶回家准备替她贺寿。结果安排在里屋睡一宿后,第二天大女婿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裤子了,裤兜里还有三千块钱呢。钱丢了自是心疼不必说,可裤子丢了更麻烦,丈母娘家没有他能穿的裤子,他没裤子穿只得缩在被子里不出来,由老婆赶紧搭车进城买条裤子回来解他的急。
这件事很快传得长机地区人人皆知,听者又好气又好笑之余,夜里入睡前都不敢再乱放衣服裤子。一定要放在与窗户相反的位置,这样才能确保不会被小偷钩走。
土坡上好心邻居的传话让整排平房的人家都在忙着防盗,秦昭昭听了却另有触动。她想,昨晚悄悄在屋后窄道里走动的影子真是小偷吗?如果是小偷应该要深夜或凌晨时才会出来吧?怎么会家家户户都还在看电视他就来了呢?
她觉得那个人影可能不是小偷,如果不是小偷,那么会是谁?不由自主地她就想到了林森。他曾经在屋后敲过一次她的窗,现在她请假一直没去上课,他是不是……虽然她的窗没有再次被敲响,但她却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影有可能是林森。
暑假过后,新学期里他看似和她绝交了,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但那天她烫伤脚进了医院,他却满头大汗地匆忙赶来,当着她的面只说是来找他小婶婶的,一句问候都没有就跑开了。却在楼梯上方又悄悄转身窥望,满脸藏也藏不住的关切。
秦昭昭于是再不想明白也还是明白了,林森其实还在喜欢她,他的心意其实一直没有改变。只是他不愿再在她面前表露。因为他表露过一次,结果却被她伤了脸面也伤了心。她想,如果窗外的人真是林森,她可不能再让他因她又背上一个小偷的嫌疑了。
这天晚上,秦昭昭坐在窗前的书桌旁复习功课时,一心两用。一边做着一张物理试卷,一边竖起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浅蓝窗帘静静掩着纱窗,窗外寂静无声。偶尔传来一阵风吹树叶的簌簌作响,衬得夜更加幽寂。
一张卷子快做完时,她依稀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咯吱一声响,仿佛是鞋底踩到枯叶的声音。忙停住笔侧耳细听,外头却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依然是静悄悄的,连风吹树叶的簌簌声都静止了。她拉开一线窗帘往外望,夜空中没有月亮,窗外黑漆漆一片,唯有隔壁父母房里开着的日光灯倒出一格银白灯光,把屋后一丛芦苇般纤细的金黄秋草映得仿佛一幅静物画。一切如此的静,静得她都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正想放下窗帘时,她突然瞥见那格银白灯光不是那么规矩完整的斜长格形了,边缘处多出一抹黑影。那抹黑影,依稀仿佛是一个人从头到肩背的轮廓,一闪即逝。她愣了愣,那真是一个人影吗?如果是,那这个人现在一定躲在靠近她父母窗户的地方。所以身子一晃时,半道身影就被灯光明明白白映出来。仿佛白纸黑字般确凿分明。
是谁躲在后面,是小偷?还是——林森?
刷的一下拉拢窗帘,秦昭昭的心扑通急跳,她不知该怎么去求证屋外躲着的人究竟是谁。首先肯定是不能声张的,被大人们听见兴师动众地去屋后抓贼就糟了。真若是贼抓了也罢,可要是把林森抓了她可就又害惨他了。可是,外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呢?
迟疑半晌,她突然灵机一动,也用指尖在小窗的玻璃上轻叩,很轻很轻地叩出一连串如马蹄达达般的声音。片刻后,如同交换暗号般,窗外有人在玻璃另一面轻叩出同样的声响,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是林森,真的是林森——尽管事先有猜想,但猜想得到确切的证实,秦昭昭的心还是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果然又跑到她窗外来了,她的窗帘每晚都拉着,他守在外面干什么呢?白白赶那么远的夜路过来,又看不到屋里的人,还要冒被人当成小偷抓的风险。
起初她想打开窗劝他回去,转念一想不行。万一上面菜园里又有人来拔小葱什么的,被他们看见这黑漆漆的夜晚她和一个猫在她窗外的男生窃窃私语,明天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谨慎行事,扯了一纸作业簿简单写上两句话:“你快回去吧,我们这儿最近闹贼,别让人把你当贼误抓了。”
撩起窗帘下摆,她从纱窗底下的缝隙里把对折的字条塞出一半,很快被外面的人抽走了。半晌后,窗外塞回一张字条,她打开一看,上面是同样简单的两句话:“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祝你早日康复。”
窗外归于寂静,除了偶尔响起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林森已经悄悄走了。自始至终,秦昭昭没有开窗,甚至没有拉开窗帘。他一直隐在窗外的黑暗中,彼此不曾照面。没有眼见为实,若非书桌上还摊着他留下的那张字条证实刚才他的确守在她窗外,她几乎都要疑心他是不是真的来过?
林森的字写得不好,纸条上一行像螃蟹横行似的歪歪扭扭的字迹,笨笨的,拙拙的。却笨拙得不难看,还挺可爱的。秦昭昭想了想,没有揉成一团扔掉,而是夹进了他那次送给她的那张贺年卡里。
秦昭昭休息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才回学校上课。在校门口刚好遇见于倩,再次感谢她送来的烫伤膏,因为真得很管用。她却笑着说:“你别谢我,其实那瓶药膏不是我送的,我妈妈也没被热油锅烫伤过。是木木的妈妈以前烫伤手用过这种药膏效果很好,所以他特意买了让我去带给你。他怕他送的话你不会要,才找我出面。我不过举手之劳,你要谢就去谢木木吧。”
秦昭昭没想到是这样,原本还想问于倩那天是怎么找到她家的,这下不用问了,自然是林森带路领着她去的,只不过他没有进门罢了。
于倩一说就全说开了:“那天晚自习才好玩呢。木木发现你没来就拐弯抹角地跟班长打听:‘班长怎么回事啊,备战高考的非常时期怎么还有好学生旷课’?班上就你一个人没来上课,傻子才不知道他其实是在问你,真是掩耳盗铃。于是我故意吓唬他,说你被开水烫得非常严重,正在医院抢救呢。他马上就白了脸,再顾不上装模作样,一推桌子就冲出教室去了。惹得我们都笑弯了腰。”
秦昭昭恍然大悟,难怪林森那天跑来医院时一付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一目了然路上赶得很急,原来于倩骗他她在医院抢救。她不由埋怨:“你怎么这么说呀!”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那么当真,真正是块呆木头了。第二天他来上课时大家都笑他:‘木木,你的昭昭抢救回来了吧’?他憋得满脸通红。我还等着他冲我发脾气,结果他半点脾气都没发,还特和气地请我喝可乐,因为想让我帮他带烫伤膏给你。”
林森努力的伪装被一个谎意轻而易举地戳穿了,他喜欢秦昭昭的心意不变再一次成为全班公开的秘密。在秦昭昭回校上课的这一天,班上同学见了她都笑得大有深意。有人更是说得露骨:“秦昭昭,你可回来了,有人终于可以放下一颗心了。”
秦昭昭红着脸一声不吭地在座位上坐下,心像一湖涟漪圈圈的春水,一圈又一圈的羞赧与感动,难止荡漾。
秦昭昭的烫伤事件后,林森的表现让班上不少女生对他印象分大涨,都说他对秦昭昭很好很真。于倩更是直接对秦昭昭说:“其实木木真得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呢?”
她结结巴巴找借口:“我……现在……只想着怎么努力考大学,其他事情不想考虑。”
“那做朋友总可以吧?你没必要老躲着他呀!如果你很喜欢一个男生,他却像躲麻风病人似的老躲着你,你心里舒服吗?”
于倩随口的一句话却让秦昭昭心中一震。暗恋的卑微滋味她其实深深懂得。像她偷偷喜欢乔穆那么久,一直想方设法、小心翼翼地努力接近他。高一上学期有幸和他分在同一班时她激动得几近狂喜,但他却从不曾留意过她。纵然如此,每当在校园中与他迎面相遇,他一个随意的点头,或一弧漫不经心的微笑,都足以令她一整天为之欣欣然。
推已及人,秦昭昭意识到她以前对林森“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真是很伤人。设想一下,如果乔穆知道她喜欢他也这样“唯恐避之不及”,那她心里该多难受哇。已所不欲,勿施予人。
32
秦昭昭不再刻意躲避林森,开始像和班上其他同学相处那样与他自然相处。她的态度转变,让林森按捺不住的满心欢喜。于倩又私下告诉他,秦昭昭不接受他的原因是因为要考理想中的大学所以不想分心影响学习。这个原因周明宇一听就说:“木木,看来秦昭昭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作为一个好学生她听老师的话以学习为首要任务,不想涉及到老师家长都谈虎色变的早恋。所以之前她明显对你有意思也怎么都不肯承认,就是怕被老师知道她‘学坏’。好学生都特别紧张老师的看法。”
于倩告知的原因,和周明宇对这个原因的剖析,都让林森倍感舒心。他也觉得秦昭昭对他应该还是有那种意思的,否则那天晚上她怎么会感应到他在她的窗外。心有灵犀一点通——可不是跟谁都能通的吧?
秦昭昭因烫伤请假一星期,那一星期的日子对林森而言像没有放盐的菜,索然无味。好不容易捱到她该回校上课的时候,却听闻她又打电话来续假。他再也忍耐不住,晚自习后没有回家,骑着单车径直奔东郊去了。
摸着黑,轻手轻脚,他偷偷潜到她房间的窗户外头。窗帘上没有映出她的影子,小屋里只亮着台灯的一点橘黄光芒,连浅蓝色窗帘都透不过,更勿论投射人影。
但在寂静的夜晚,隔着一层窗帘,他能听到她在屋里制造的种种动静。拿书包的声音;开文具盒的声音;甚至课本翻得急时的沙沙声;间或还有她哼歌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一缕清澈的泉水流过青草地;偶尔高声应答一下她父母在外屋的问话,轻柔的声音转为响亮,仿佛一朵半开的花粲然绽满。
纵使见不到她的人与影,能够隔窗谛听,听听她的声音他也感到十分地心满意足。
可是他没能听多久,因为身后的土坡上有人走动,一道手电筒的光芒偶尔在他身上闪过后又很快又闪回来。可能上面的人发现下面有人。他赶紧身子一缩,贴着土坡避开手电筒的扫射往外撤,不敢多作逗留。毕竟这个杂草丛生的窄道不是供人闲逛的街道,谁没事会黑夜里钻到这么个地方来呢?还猫在人家窗下不走。真要把他当坏人抓了他该怎么辩解?可不能说是为了秦昭昭,大人们会误会的,有的没有的瞎想一气,那她可要难堪了。为免生事,还是省省事走吧。
道理很明白,但第二天晚自习后,大脑的意志敌不过双腿顽强的坚持,一下下蹬着单车又把他带去了东郊的长机地区。他对自己说,再去一次,就一次,昨晚没呆多久就走了,今晚他想多呆一会。
踩着满地枯草落叶,他踮手踮脚走向目标的那扇窗。还没来得及完全靠近,浅蓝窗帘突然被掀开一角,一线橘黄灯光如阳光般跳出来,让他眼前的黑暗世界多出一道明媚光芒。
下意识顿住脚步,他看着那线灯光愣了愣,她掀开一角窗帘应该是在往外看吧?她在看什么?难道她知道他在外面吗?不可能啊,她又不知道他会来。
片刻后,那面玻璃窗却响起指尖轻叩的声音,听得他心头一颤。她果真是知道他在外面的,所以用当初他提示她的方式同样提示他。
又惊又喜地,他伸手轻叩玻璃作为回应。指尖微颤,掌心微湿,因为太兴奋也太激动。她不但知道他在窗外,还主动叩窗“叫”他,而不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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