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世家的传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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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爬上楼梯,转弯,走向金兰的办公室。已经下班,走廊上非常的安静。好久没有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此刻,这早就熟悉的味道竟分外的刺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举手敲门之际,里面传来说话声,是金兰和林瑞恩的声音。她的动作停住,屏息倾听。
“这件事就麻烦你!”金兰说。
“你太客气。她本来就是我的病人,我治好她是她应尽的责任!”林瑞恩回答。
“这阵子真的很感激你!”金兰说,“如果不是你,我就是想出力,恐怕也不可能!”语气稍停,“另外,还有一个请求!”金兰犹豫的说。
“请说,我能够帮到忙的,一定竭力去做!”林瑞恩很痛快。而梦莲听了,却十分的不舒服。她似乎对金兰太好了!
“对她的事情保密!”金兰沉稳的说,“我不希望很其他的人知道她。”
“周小姐呢?”林瑞恩问。
“她?她还是个孩子,知道什么?”金兰惊异林瑞恩会想到她。
“那天晚上,她曾经给我电话,我把那个孩子的事情简单的说了!”林瑞恩说,“当然不是太多,我想她也许会胡想!”
“她不会的!”金兰肯定的说,“她要是有疑问,早就来追问了。她的性格她最了解,一点事情也藏不住。”
“最近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林瑞恩话里有话。
金兰没有半点猜疑,“她忙着考试。这个丫头,平时只知道玩,到了考试才临时抱佛脚。对了,是不是今天考完?今天几号?”
“五号!”林瑞恩回答。
“糟糕,这么晚了,一定考完了。我还准备她考完试,接她到锦江饭店大吃一顿!”金兰的声音到了门口。
梦莲迅速的跑回到楼梯口,心口砰砰的乱跳。同时,多日来受伤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这个家伙总算还记得她,没有做到,可是他想到了。
“金兰!”她故意站在楼梯口喊,装作才上楼的模样,“你还在吗?”
“在!”他走出办公室,“考完了吗?走,去大吃一顿!”
“我想吃法国大餐!”她叫喊。
“没问题!”他心情愉悦。
他们吃完饭,又一起在外滩散步。清爽的海风吹来,带着潮腥的咸湿气息。浦东悄无声息,浦西歌舞升平,江水哗哗的流淌。她走在他的身边,心满满的,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除了他,她什么也不需要。可是他知道吗?
暑假梦莲没有回南京。她想解开金兰和林瑞恩的秘密。她知道凭她的那些小伎俩,是不足以“撬开”金兰的嘴巴的,她把矛头对准林瑞恩。她刻意的和林瑞恩拉近距离。几次三番的缠着和她一起逛街、吃饭。她和金兰不同,她一点没有把她当作小孩子。这就是所谓的“女性的直觉”吧!
“你以后想做什么?”林瑞恩问她。
梦莲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回答道,“不知道!”标准一副“白痴儿童”的神气。
“你不是在学习医学吗?”她问,“你不想做医生吗?”林瑞恩引导梦莲。
她茫然,做医生,似乎太遥远了。况且就她这粗糙的性格,能给病人治好病吗?她对自己没有把握。
“还是想结婚?”林瑞恩继续试探她。见她不回答,她又说,“难道你没有想过,找一个相爱的男人结婚,组成家庭。这也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才不会结婚!”她哈哈笑着说,“女人,一旦结婚,就乏甚可称!像我妈!”当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还太年轻,对于婚姻还未做思考。
林瑞恩淡雅的笑。“你没有中意的男子吗?”
“你呢?”她反问,同时又天真的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江医生如何?如果你点头,可以叫金兰去说说!”
林瑞恩的笑有点僵硬,她是个面皮薄的女人。这是她的弱点,她要善加利用。“你不会喜欢金兰吧!”她语出惊人。
林瑞恩脸色骤变,一块儿红,一块儿白。她说中了她的心思。林瑞恩懊恼,原本是她来查探这个小丫头的口风的,但是现在,却被她将了一军!
梦莲继续说话,“我妈对我爸说,金芷庵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这样下去,我们本家有个老姑娘,三十了,没有出嫁,她也是才女,长相也美,就是因为心性太高傲,一直不肯屈尊,所以就延误了婚姻。她和芷庵倒也般配。”她胡说八道。她母亲才不会关心金兰的皮毛。
然而林瑞恩绝对相信她的话。他的心里顿时如同落进冰窖里。看出她的眼中露出明显的痛苦。梦莲心内暗喜。哼,你想和她斗心思,差的远。
“金医生的态度呢?”林瑞恩可怜兮兮的问。
“他呀!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过吧!”梦莲说。
林瑞恩顾不了她,她独自伤神。梦莲站起来,在林瑞恩的家里乱走。林瑞恩为了在金兰面前“表现”,故作热情的邀请梦莲到她家里玩耍。
林瑞恩是个趣味高雅的女子,某种程度上,倒真的挺符合金兰对女性的要求。梦莲有些愤懑。难道女子都要如林瑞恩这样的温柔、有才情才得到男子的喜欢。她偏不,她就是做她自己,管别人怎么去想。况且世间的那些“驴男子”根本就不值得她去喜欢!
电话忽然响了,林瑞恩还在发愣,梦莲替她接了电话。
“请问林医生吗?我是袁茵茵!悠悠她又发烧了!”里面的一个着急的声音传来。梦莲傻住了。
梦莲终于解开了他们的秘密。袁茵茵在上海。金兰已经遇见了她。
这是闸北的一处普通二层楼房。黑洞洞的弄堂,没有一盏路灯,附近传来夫妻吵架、孩子的哭闹声,接着是持续了好久的狗叫。这里是普通的平民居住区,比那些苏州河边的棚屋,显然好许多;但和法租界的那些洋房相比,这里就是尚可以挡风雨的“狗窝”。居住在这里的,多半是城市里有份工作,却收入不多的人。他们的生活很艰难。
走在吱吱作响的楼梯上,梦莲的心莫名的急速跳动。终于,站在一扇普通的门前。吱呀的一声响动,门开了,露出一张脸来,“林医生!”黑影里,看不清她的样子,只听她的声音是那么慌乱无助。
林瑞恩匆忙的进去,她也紧紧跟随。
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她又见到了袁茵茵。比起上一次,她更加的衰老,眉宇间透出不堪重负的疲倦与痛苦。她很随意的穿了一身碎花睡衣,即使在那么暗的灯光下,也可以看见睡衣上的污渍,脚下是一双过于大的拖鞋,似乎是男式的。现在的她,俨然是一个上海的家庭妇女。她没有认出梦莲,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孩子身上。
不是念忻,是个女孩。看不出多大岁数,或许四五六七岁。薄薄的毯子盖着她瘦弱的身躯,一张小脸,双目紧闭,额头覆着毛巾。她的心里有些发酸。呆呆的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上一次见她,她总算还维持着高贵的外表,衣着得体;现在……
林瑞恩给悠悠打了一针,安慰袁茵茵说,“别担心,只是发烧,没有大问题。等一晚上,天亮退烧,就好了;如果没有,你再送她去医院!”
“谢谢你,医生!”袁茵茵无力的说。
“她是什么病?”梦莲发话了,她们这才注意到她。
袁茵茵在看到她时,有一刹那的失神,仿佛跌入了记忆的深渊,转而露出苍白的微笑,问,“您是护士小姐?”
她摇头,“我是周梦莲,咱们在火车上见过!记得吗?”
她有些狐疑,看她一会儿,道,“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梦莲不相信她不记得她,她如果记得金兰,就应该记得她曾经在火车上遇见一个女孩子对她说:她认识金芷庵。
林瑞恩忽然意识到,她不应该带她到这里来,她急匆匆拉着她离去。梦莲再次提醒袁茵茵:“我告诉过你,我认识金芷庵,就是金兰,我让你去南京找我,你还和我妈拜了干姐妹!”
袁茵茵仍旧诧异的端详她,摇摇头,仿佛她说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竟然不记得我!”梦莲喃喃的自语,“怎么可能?”站在浓黑的弄堂,望着尽头的楼房,二楼的一扇窗子,从里面射出一道光线来,一个人的影子印在窗帘上。刚才的人,是真的吗?她确实见到了袁茵茵了吗?还是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她失去记忆了!”林瑞恩平静的说,“不只是你,她也不记得金医生了!”
她站在原地,失去记忆?她不相信。可是再回忆她的表情,又不是在隐瞒,她确实不记得她了!
梦莲给母亲去了电话,将袁茵茵的事情说了。母周太太也大吃一惊。她决定到上海来看一看。母亲对袁茵茵很有好感,时不时还会提起这个在旅途中结拜的“神秘”姐妹。而梦莲继续保藏着那个秘密:袁茵茵是金兰的初恋。
林瑞恩很后悔让她知道了袁茵茵的存在。同时她也惊讶,她竟然认识袁茵茵。她大体描述了她们一家和袁茵茵认识的过程。但是她没提金兰。她猜想,林瑞恩一定怀疑金兰和袁茵茵的关系,可是她不了解具体情况。
梦莲也没有告诉金兰,她见到袁茵茵的事情。她已经明白了,这些天,造成金兰颓唐的原因:是过去,痛苦的过去;是袁茵茵,一个他爱着,却又不能相守的女人;是对于生命病痛的无能为力,他做医生是为了救助生命,但是面对一个病魔缠身的孩子和她失去记忆的母亲,他却只能看着她们备受折磨。
她和母亲一起再次去了袁茵茵家。她也没有认出母亲。女孩的病情稳定,她褪去了那夜里的仓惶,显出那些被命运压趴下的妇女会有的认命。
“念忻呢?”母亲环顾着窄小的房间。虽然很小,收拾的倒还整齐,多少显出女主人原有的教养。小女孩悠悠安静的依靠着母亲。她很瘦,皮包骨头,袁茵茵说她四岁。皮肤又黄又黑,与她母亲的天然白皙,形成强烈对比,她们怎么看,也不像是母女。
“嗯?”袁茵茵惊异的看着母亲,仿佛在问“念忻是谁?”
她和母亲对望一眼,她失去了记忆,把儿子也忘记了!多么可怕!
“你在这里?如何生活呢?有工作吗?”母亲问。
她摇头,“我先生有工作,他在警备区里!”
“他是军人,请问贵姓?我家老爷也在军中!”周太太追,来了浓烈的兴趣。。
“他姓卓,单名涌,字骏呈,黄埔一期,参加过北伐,是在第一军里。”她语气骄傲的介绍自己的丈夫。
母亲高兴的道,“是吗?我家老爷是在第六军。周末你们夫妻一起去南京,到家里玩吧!难得我们姐妹能再重逢。”
从袁家出来,周太太感慨万端。人世间的富贵荣辱、分别遇见,都是人自身难以料到的。冥冥之中,仿似有天意安排。
第 6 章
周太太和袁茵茵交往密切。她热心的帮助袁茵茵介绍了一份工作:到一所小学校当老师。这样的安排,比起直接的施舍,更让袁茵茵感激周太太。袁茵茵虽然落魄,但骨子里,还是很有骨气。周太太知道卓骏呈竟然是黄埔一期,是蒋校长的嫡系,只是因为太过直爽,一直未得提拔。小九九立刻打开了,他巧妙的施展手腕,让卓骏呈去南京中央军校做教官了。
金兰知道了周家与袁茵茵的密切。他默不作声。但他显然感觉出了梦莲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事实上,正如他自己对林瑞恩说过的,他不方便直接帮助袁茵茵,由周太太出面,似乎是非常理想的。
“我妈妈帮她找了一个佣人!”梦莲拉着金兰的手臂,和他一起坐进客厅的沙发,“这样,她可以继续做老师,又可以轻松一点。悠悠又有人照顾。”
“你妈妈想的很周到。”金兰淡然地说。得到她们一家的帮助,袁茵茵的生活好了许多,金兰的颓废也减少了。他大体上又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我没告诉我妈,她和你的事!”她剥着橘子,将脚搭在茶几上。
金兰也把脚搁在茶几上,头向后仰,闭上眼睛。他的动作表明,他累了,让他休息,不要打搅他。她依靠向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他没有拒绝。
“也不知道念忻怎么样了?”她低声地说。有许多次她都想直接告诉金兰,他有一个儿子。可是私心里,她不想让他和袁茵茵再有牵扯。她就拐弯的说话,让他自己去想。“他非常的可爱,长的也特别好。我妈妈和哥哥也都喜欢他。”她慢慢的叙述着。
金兰忽然一把推开她,仿佛生气了。她忽然想到,他一定认为念忻是别人的儿子。她去看他的脸色,薄薄的两片嘴唇,闭上的眼睛,没有泄漏任何情绪。彭姐说过,薄唇的男子寡情。金兰为什么要抛弃袁茵茵?现在的袁茵茵在他的心里占有什么地位。
但是十月的一个清晨,金兰的行为充分表明了,袁茵茵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个清晨,梦莲忽然起了个大早,闲来无事,她就晃晃荡荡到金家,李嫂一见她,就如同遇见救星。
“周小姐,您可来了。昨儿晚上,都过了半夜,算是今天早晨了。忽然卓太太家的下人来了电话。说家里起火。金医生听了,急忙忙的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不会有事吧?”
她一听急急忙忙冲出金家的门,后面李嫂还在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