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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醉花沉璧-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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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丫丫愣了愣神,俄而跳起来抱住卫林下:“母后,我就知道母后最疼我,母后母后,我最爱你了。”
“去吧,收拾收拾去找王龄,先去琅峫,再去他的封地,大概能找到。”卫林下说道。
“嗯,我这就去。”奚丫丫很是开心,蹦跳着要往出走。
“去什么去,这都什么时候了,陪母后吃顿饭哪!”卫林下拉住她,果然还是小孩儿心性。
第二天一大早丰收就告诉卫林下公主今儿一开宫门就走了,卫林下哭笑不得,儿女大了果然心都外向了,一个王龄就把她辛苦养大的女儿的心带走了,还剩一个儿子,想来就头疼。
不上朝不理朝政的日子一下子让卫林下有些不知所措,忙的时候总盼着能好好歇两天侍弄侍弄花草,真闲了反倒不知从何处下手,让丰收去弄些花花草草来,对着一片姹紫嫣红心里却不落底,仍旧放心不下。
再有心计,十岁的孩子也太不可思议了些,后头应该有些什么人在推动,这些个人的存在对奚祁来说是个威胁,昨天虽气,这事还是不能不管……
回过神,发现自己剪落了好几朵正盛开的花儿。
还没等卫林下派人暗中查明,奚丫丫回来了,带回了王龄,而且是以长公主驸马的身份带回来的,丰收来报说“长公主及驸马求见”时卫林下手一抖将好好一枝花给折断了,还被刺儿扎了手。
奚丫丫进来时春风满面,跟在一旁的王龄看起来倒像是女儿不听话般愁眉不展。
奚丫丫说,母后,您要赐给我一座公主府啦,嫁了人要搬出去住了。
“王卿,难为你了。”她那一道旨意是想着给王龄免灾避祸,可没想到这么早就派上了用场。
“难为他?倒还真是难为他了,母后,您不知道,我找着他的时候还下着大雨,破庙之外可是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呢,我要是晚到一步,如今也许就得来求您去哪个牢里放他了。”奚丫丫告状。
“嗯,丫丫厉害,你先去换件衣裳梳个头洗个脸再来,瞧瞧这一身脏的,我与王卿说些事情。”卫林下吩咐道。
“哦,可别说什么收回懿旨的话啊母后。”奚丫丫一脸期盼。
“好了,你快去。”支走了奚丫丫,卫林下再细看王龄,还是深觉歉意:“若我没猜错,那些人应该是奚祁派去的吧?”
“这……先不提,臣,谢太后救命之恩。”王龄说道。
卫林下摇摇头:“奚祁年纪小,气盛,难免听了些什么谣言,他不懂,难道我还能不知道么,王卿为了这个朝廷这些年殚精竭力有谁不知道呢?时间仓促,一时之间我也没想到更好的主意,派别人怕是也出不了这个皇城,丫丫……”
“启奏太后,皇上口谕,宣驸马觐见。”丰收不合时宜的进来了。
卫林下皱了眉,这会儿虽知道王龄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可奚祁有些太过迫人。
“太后,容臣先告退去参见皇上。”王龄一派的从容淡定。
“不急,赐婚之事虽是我的意思,你们也该一同去见见皇上,等丫丫来了你们同去吧。”卫林下说道。
“想必皇上有些话要对臣嘱咐,正巧臣也有事要奏,再怎样,臣是卸任宰辅,但请太后放宽心。”王龄略躬一躬身随丰收去了。
奚祁啊奚祁,若真是你做的,为娘这些年来算是白教导你了,你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父皇、去见奚家的列祖列宗啊!这江山又怎么敢放心交给你!
一时想得太多,近来头痛的毛病也跟着凑热闹,额头上像蒙了一层厚厚的泥般沉重。
与奚临轩相聚的日子又要遥遥无期了么?
丰收见她难受,赶紧着人去宣太医,卫林下叫他别折腾,让他去找副银针来就好,想来也好笑,当年对奚临轩千叮咛万嘱咐别忘了手艺,她自己倒差不多忘光了。
对着铜镜,小心翼翼下针,丰收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
“丰收,你别这副表情,殿下当年的手艺不还是我教的?”卫林下说道。
“是,娘娘说的在理,算来,殿下的……”丰收陪着笑说道。
“别说了。”卫林下喝止。
人多眼杂,现下这宫里不知道几个还是忠心的。
下好了针让丰收扶自己到摇椅上躺了假寐,刚眯了会儿就听丰收小小的声音在旁说道:“娘娘,那边儿说皇上复了右相的职位让他回相府了,还说过些日子为公主和驸马举行大婚。”
“哦?真的?”卫林下睁开眼,这事情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王龄与奚祁禀报了什么还是奚祁这些时日觉察了什么?
“是,千真万确。”丰收说道。
“嗯,如此,你让人去告诉公主,要大婚了别再往外跑了,好好在宫里学学规矩。”卫林下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喵,一不小心又写多了,泪奔……表急……明天周末了哈……尽量码字
第 64 章
晚些时候,卫林下头疼好了些也有了胃口,丰收赶紧奉上小厨房炖了许久的燕窝。
“公主是不是又跑到相府了?换件衣裳到现在也没露面。”卫林下问道。
“娘娘,公主倒是没出去,是去了奉先殿。”丰收说道。
卫林下笑:“这个孩子也真是,要出嫁告慰祖先也不必这么急!”
“这,娘娘,听说,自右相离开,皇上就去了奉先殿,一直跪着,那会公主来了,正巧皇上身边的人来禀告,公主就给拦下了随着去了奉先殿。”丰收说道。
卫林下手中的勺子顿了顿:“奉先殿?好好的到祖先面前跪着干什么?”
“奴才想,是不是右相说了什么……”丰收小心翼翼说道。
咽下燕窝,把碗交给丰收:“吃了东西舒服点儿,还是有点累,我先歇着了,公主来了你就说我睡下了,有事明天再来回。”
果然,亥初时分听见帘外奚丫丫的声音,被丰收拦了。
不管是王龄说了什么还是奚祁自己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她都不能这么快原谅他,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能由着他出尔反尔,太过容易得来的原来会让他不停地轻易犯错。
反省么?那就先反省着吧。
奚丫丫第二天来了,听丰收说卫林下头疼,她便很贴心地为卫林下轻按太阳穴,说点儿闲话,卫林下也听着,每每她要把话题说到奉先殿去卫林下便岔开,去嘱咐她为人妻者的规矩之类。
“母后,您放心好了,我都知道。唉,我这个驸马是死皮赖脸求母后赐来的,难道我不好好珍惜么?”奚丫丫笑眯眯说道,一点不知害羞。
“嗯,好好珍惜吧,王龄是个难得的良人,虽然年纪大了些。”卫林下说道。
如果奚祁从今往后能改好,有了奚丫丫在,王龄想必也不会甩手不管,如此她才放心。说到底,她还是为了自己儿子存了私心的,有些对王龄不起。
“年纪大有什么,古往今来,就不提那些个帝王将相,民间豪绅富贾,但凡有几个钱的男人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王龄身居高位,自休妻以来一直洁身自好,比那些人不知好了凡几,奚祁昨天也说王龄难得呢。”奚丫丫说着话小心翼翼瞧着母亲的脸色,见她脸色平静便偷偷做了个鬼脸继续说道,“母后,奚祁么,比我还小两岁,他又不跟母后住一起,难免受了人……”
“昨天让丰收告诉你大婚前别去右相府,你可记住了?”卫林下问道。
“哦,记住了。算了,我知道母后您这些日子被奚祁伤了心不想听,那等您想听了我再说好不好?”奚丫丫抱着卫林下的颈子撒娇。
因为王龄复了职,卫林下放了心,又存着给奚祁一些教训的心思,正巧天气也好,卫林下索性托了头疼病去京郊曲水云台园散心静养,远离皇宫。
曲水云台是前朝时兴建的,典型的偃式建筑,亭台楼阁绿水环绕,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卫林下喜欢这儿,却因朝政繁重这十年来也只得来了两回。
坐在水阁边儿,看着那一对对戏水的鸳鸯,奚临轩的脸就不自觉浮现在眼前。
“如果你在这儿多好……”十年了,她真想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管,只要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有他凝望着自己,那应该不会太远了吧?
“知道母后想我,我这不就来了?”蹦跳的粉红身影在她旁边坐下,淘气地顺手捏碎了一块糕点扔到水里,引来一群鲜艳的鱼儿争先抢食。
“本来静养这几日头疼病刚好了点,你倒挑了好时候来了。”卫林下点她额头一下。
“母后,不只我自己,还有个人也来了。”奚丫丫偷瞄着远处,招了招手。
水面上映出一道不高的玄色身影,头垂着,有些拘谨地站着。
“哎呀,想起来了,我是来取东西的,母后,一会儿我再来。”奚丫丫走了,水面上映出她狠狠掐了奚祁胳膊一把。
余光瞥见忽而跪地的小身影,卫林下也没回头,自顾着端起凝神的花茶细细品尝。
“母后,儿臣错了,请您责罚。”
“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卫林下轻声说道。
“母后……?”大概没想到自己母亲会说这样的话,奚祁有些惊讶。
“但那是对凡夫俗子说的。衮职有阙,群下属望,帝王之错,天下皆知,虽可文过饰非掩于百姓,但群臣之眼亦可蒙蔽?百官之心亦不能分辨么?长此以往,难免令正直之臣失望反令奸佞之人生出逢迎拍马迎合上意之举,这江山,还长久得了么?”卫林下的声音仍旧轻轻的。
“是,儿臣知错,再不会如此轻信人言,请母后……请母后原谅儿臣这一次,不要对儿臣失望,千错万错,是儿臣的错,只要您不生气,您想怎样惩罚儿臣都行,母后!”奚祁双手伏地叩头。
“起来吧,听说你这些天一直跪在奉先殿,今日来见我,想必是反省足够了,那就行了。你记住,今天你跪我,是作为一个儿子伤了母亲的心,而不是作为帝王的认错之举。”卫林下说道。
“如果母后肯原谅儿臣,还请母后继续辅佐儿臣,以免儿臣出了偏差。”奚祁不肯起身。
卫林下终于肯正眼瞧他了:“当着百官的面我已宣布归政,不能出尔反尔,你也一样,既用了这种手段要亲政就要坚持下去,你知道么,有时候,帝王的错,错了也能认,亲政归政不是儿戏,也不能儿戏,就这样吧,你不是复了王龄的职么?有他有卫左相,出不了乱子,你放心吧。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奚祁,你老实回答我,是你派人追捕王龄的么?”
奚祁猛抬起头,眼神很是坚定,甚至举起右手:“儿臣对天发誓,此事非儿臣所为,若有隐瞒必遭天谴。”
“嗯,那就好,否则寒了忠臣的心了。起来吧,水汽大,小心跪得伤了膝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卫林下挥挥手。
奚祁小心翼翼起来,仍旧垂着头:“谢母后。儿臣,还有一事……”
“说吧。”卫林下以为他要说奚丫丫和王龄的婚事,所以也未在意。
“母后,父皇,是真的战死沙场了么?”奚祁问道。
乍听到这句话,卫林下手里的茶洒了,湿了裙裾,这些年,没人问过,她也从未提防会有人问,太突然了。
“当然,否则你以为神宫里停着的是谁?你以为葬入陵寝的又是谁?怎么,又是听了什么人的话了?”卫林下缓过神。
奚祁摇头:“不,不是谁的教唆之言。是那日宣召王相问他为何执意挂冠,他说……”
“说什么?”卫林下问道。
“他说当年对母后有所承诺,辅佐儿臣及至亲政,他不过是履行诺言而言,他还说、说儿臣所作所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他不想辅佐这样的皇帝,当年,父皇圣旨要御驾西征,满朝文武只有他和穆大人竭力反对,甚至因父皇不纳谏而要辞官,是母后您劝说他留下的,他说,那会儿,他对父皇之死也心存怀疑,但很快他便想通了,他告诉儿臣,当年,父皇被送去戎国做质子,是母后对皇祖父说‘生死相随’追随而去,两国开战,父皇被挂于阵前生死未卜,是母后不顾体弱,寒冬腊月千里奔走去到戎国主帐中以死相逼救了父皇一命,他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存有害死父皇之心母后也会是唯一一个要保护父皇的人,所以……所以,母后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皇去送死的,也许……”奚祁停住了只是看着卫林下,满眼的疑惑。
卫林下避开他的目光又看向水面,刚才那对鸳鸯已游得远了。
“如果王卿知道起兵当夜你父皇身受了什么样的伤就不会这样说了。”卫林下抬手指着自己心口道:“就在心脏旁边,你皇祖父一剑穿胸而过,你父皇心口和后背都留下了伤口,是他让太医瞒着,瞒着大臣,也瞒着我,等他与我说要决意西征的时候才给我瞧了伤口,那样的伤是活不下去的。他去西征,是不想让我亲见着他死,是想留一点光荣给我们……”卫林下声音有些哽咽,尽管时隔多年那道伤口仍令她揪心,“他从来都不稀罕这江山,可这是他用命换来的,所以我恨你的皇祖父和叔伯们,非常非常的恨,是他们让我失去了丈夫,让你和丫丫失去了父亲,可我做再多也换不回你父亲的命,唯一能守护住的就是他用命换来的江山,还有你,不要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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