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沉璧-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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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去安排吧,还有,陵寝已建好,你父皇也该入土为安了,总放在神宫里也不好。”卫林下说道。
“是,儿臣知道。”奚祁高兴起来,告退出去了。
唤来丰收,卫林下问道:“丰收啊,近来皇上忙什么呢,那么高兴?”
丰收有些迟疑:“和以前一样,也没忙什么,就是最近好像对些古物感兴趣,前些日子河阳府出土了些龟壳儿,博士们说上头刻着远古时候的卜辞,皇上闲了就听博士们说说,还召了两个太卜到国子监与博士们研究。”
“哦,这样。交往了一些什么人呢?”卫林下问道。
丰收摇摇头:“奴才这就着人去看看。”
“不必了,皇上也不是小孩子了,随他吧。”卫林下说道。
她的皇帝儿子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呢?
很快到了她的三十二岁寿辰,卫林下很是感慨,才这个年纪大张旗鼓的过生日并不是什么积德积寿的事,今天是她的生日,不知奚临轩会为她准备什么礼物,每年攒一件,等她去到草原也应该有小小一箱子了吧?
祈福之舞是晚上在太极殿前举行,卫林下换上了隆重的朝服带着人信步过去了,刚坐下,就见奚丫丫风一般冲过来腻在她身边:“母后,您给女儿指婚好不好?”
“你看上哪家的公子了?”卫林下问道。
“王龄啊,谁家的公子能有王龄好?”奚丫丫的口气很理所当然。
卫林下摇头:“说过了,不行,右相比你父皇还大上三岁,足够做你的爹了。”
“我不在乎啊,大就大了些呗,总比那些个吊儿郎当稚气未脱的公子们好。”奚丫丫说着一边摇着卫林下胳膊。
“再说吧,你还有几年才及笄,不急。”卫林下敷衍道,她再长大一些王龄再老一些没准儿就收了心了。
“不行,我知道您的意思,趁着这工夫给王龄再娶个大家闺秀让我死心是吧?母后,您要是不答应那我就……”
“就如何?死给我我看?好吧,那你去吧。你呀你,一个长公主说这样没羞没臊的话不怕被人笑话了去?”卫林下戳女儿额头。
奚丫丫撇嘴:“反正,一来王龄是我救命恩人,二来,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
“你说什么?”卫林下眉毛都要立起来了,虽她信王龄的人品,可女儿的话总不会是凭空捏造的吧?而且这个丫头总好些旁门左道,要是给王龄下了什么药……
“我小时候啊,穆伯伯说是王龄抱过我,还救过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再说,也抱过了啊!”奚丫丫说道。
“皇姐说什么抱过了?”奚祁过来请安了,小小年纪步子迈得极稳,肩膀端得水平,一点没有同龄孩子的活泼。
“没什么。”奚丫丫又跑开了。
祈福开始了,周围是火树银花,廊下挂着许多贴着寿字的大红灯笼,奚祁说,那都是他亲自写的。
台上巫觋们带着骇人的面具披散着头发穿着喜庆的大红衣服开始跳舞,这些年来卫林下已去神宫多次,见过他们的祈雨舞、桑林舞,祈福舞还是头一次见,只是觉得这些人动作有些生硬并不怎么好看。
两位相国来祝寿,卫林下让他们在旁坐了。
“这是皇上心意,你们觉得如何?”卫林下笑着问道。
“不如何。”王龄来了这样一句。
奚祁的小脸立刻黑了,起身对卫林下欠了欠身推说到后头去瞧瞧便走了。
“王卿今天心情不好么?”卫林下问道。
“恐怕一会儿太后您的心情也不会好了。”王龄说道,与卫风致对视一眼。
“沉璧……”卫风致伸手,快速往她手里塞了一张薄薄的纸,卫林下就着烛光看了,然后陷入了沉默。
“沉璧,你不用担心,这些人成不了什么气……”
将那薄薄的纸折好放进袖中,卫林下抬头看看二人:“我倒觉得这舞还好,皇上年纪虽小,却可见他的用心之处了,哀家甚感欣慰,这是帝王家事,两位卿家不必担心也不必插手,但请高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喵,进度问题……咳咳,乃们不是威胁偶不许小两口分开太久咩……其实偶已经改鸟结局,最初的设定是都翘辫子做那天上的神仙伴侣去鸟,后来,偶的亲妈良心发作……唉,偶果然还是太善良。PS:回头送分,查收哦。
第 62 章
舞未完,舞者们已卸下了骇人的面具自那宽大的不像话的袍子里拿出了兵刃。
舞者有上百人,而此时太极殿前只有女眷和大臣们,被这阵势吓得立刻没了动静。
王龄面沉如水,卫风致也老僧入定般,卫林下微微笑着。
舞者们齐刷刷跪地,单手执刃,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白惨惨的光。
“叩请太后恩准皇上亲政!”发自丹田的声音果然很有气势。
“右相,那个领头的是个什么职位?还怪有胆量的。”卫林下问王龄。
“是皇上小时候的大伴,叫什么荣喜,后来当了侍卫改名叫苏镇源。”卫风致答道。
“哦,难怪敢做这样的事。”卫林下环视四周,笑着问道,“众卿都在,你们觉得皇上如今可以亲政了么?”
窸窸窣窣的起身、跪地之声过后是参差不起的回答:“是。”、“皇上神武……”
“好了,哀家知道了。先皇遗诏说哀家训政及至皇上亲政,如今众卿皆以为可以,哀家自然要从善如流。丰收,你即刻带人去太极殿撤去珠帘和龙椅,明日起,一切国事、奏章都直接呈送皇上御览定夺。”卫林下缓缓说道。
“太后圣明。”这是大臣们的声音,比刚才整齐响亮了许多。
“好了好了,这祈福舞还没完呢,既然各位都带着兵刃,不如就换成秦王破阵舞吧。”卫林下说道。
舞毕,宴散,卫林下回到后宫,丰收带人公干回来正等在殿门口,见卫林下回来忙跪地迎接还小声说:“太后,皇上与公主在里头,有些口角……”
卫林下点点头屏退众人放轻步子进殿去,果然听见奚丫丫的声音:“忘恩负义,你敢说你不是忘恩负义?好哇,看了史书学了道行,要做那英明神武的皇帝了?谁拦着你了?还有三年亲政,你就这么等不及?等不及就等不及吧,你什么日子不挑,非要赶在母后的寿辰,你诚心给她添一辈子的堵啊?狼心狗肺!”
“皇姐,我只是不想母后太过操劳。”奚祁的声音。
“放屁。你想亲政你就直接跟母后说呀,不知道听了什么惑众妖言迷了心窍,你别当我不知道,他们不就是传母后要女主自立么?你动动脑子,母后要自立还用等到今个儿么?说白了,你就是狼心狗肺,我告诉你,母后要是气出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还在这儿干嘛,怕气不死母后,等她回来让她闹心么?还不走?”奚丫丫声音很大。
卫林下摇摇头,她这个女儿的脾气还真是不知道随谁,像个火中的小爆栗。
奚丫丫推搡着奚祁出来了,见卫林下站在那儿都愣了,还是奚丫丫反应快,踹了奚祁腿弯一脚,奚祁不防便跪在了卫林下面前。
“母后,这事是他们闹的,奚祁不知道,这会儿来跟我商量,怕您误会呢。”奚丫丫说道。
“不,这事是儿臣指使的。”奚祁挺直了脊梁。
“平心而论,以你这个年纪来说,这事儿办得漂亮,不过却还是不够小心。”卫林下自袖中拿出那薄薄的纸递给他,“你看,还是有人知道了,还不止一个人。以后要小心,去吧,这些天你也该累得不轻,回寝宫好好歇着吧,丫丫,你也回宫去,我最近坐久了总是腰疼,要早些歇了。”
两个人还要说什么,被卫林下阻止屏退了,丰收小心翼翼跟进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娘娘,皇上他……”
“这回我可真要放心了,丰收,你也下去。”
偌大的殿中只有烛花儿偶尔爆裂的声响,卫林下自紧锁的柜中拿出蜡人轻声道:“秋水,没准儿我们可以提前两年团聚了,我们的儿子长大了,有了心计,比我们当初不知强了凡几,总算可以放心了。”虽这样说着,眼眶还是有些微的湿润。
知子莫如母,奚祁几次提起父亲,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全天下的人都误会是她怂恿奚临轩西征而致殒命都没关系,可是,她的儿子也这样以为她怎么不心酸。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一天天与自己生疏,她时常在想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可话到嘴边总是咽了下去。如果告知他一切他定然要去寻找生父,当年那些过往就会被重新书写,那些弑杀手足的罪名就会落在他头上,算了,还是算了,奚临轩的前半生已经足够辛苦,后半生就在草原上开开心心就好。
反正她早已决定担着一切那就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吧,她的儿子是要做孤家寡人的皇帝的,他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他开头这个小小的成功还是不要毁掉了。
睡去,梦见一顶白白的帐篷,奚临轩掀帘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狼皮袍子说是给她的……
第二天早早醒了,猛然想起从今天开始自己就不用去上早朝了,卫林下又躺了下去闭目养神,听见丰收的脚步走近又走远。
好像很久没有赖过床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暖暖的被子真舒服啊。
帘外传来丰收压低的声音说“太后还未起,公主您暂先等等。”
“丫丫来了?让她进来吧。”卫林下说道。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奚丫丫今天步子迈得很是谨慎,还小心翼翼瞧了瞧她的脸色:“母后,您接着睡,我没事。”
“你来了谁还睡得着,过来,说吧,这么大早的跑来又干什么?”卫林下唤她到床上来,奚丫丫也不客气,脱了鞋就钻进被子偎在卫林□边。
“您还是先睡吧,我要是说了您又该睡不着了。”奚丫丫小声说道。
“哟,学会卖关子了?说吧。”卫林下捏捏她白嫩嫩的脸颊。
“刚才奚祁去上朝了,我躲在后头偷偷听了下,王龄说要告老还乡……”奚丫丫说道。
“这个王龄……”卫林下这下子可真睡不着了,披衣起身,想命人传王龄想想又不行,她如今刚归政又宣召宰辅有些不妥,可怎么办呢,想了想回头看奚丫丫,直把奚丫丫看的慌了神。
“母后,您别这么看我,又不是我指使的……虽然我挺气奚祁的,可我也知道轻重啊。”奚丫丫扁着嘴。
“丫丫,一会儿散了朝你去右相府上替母后劝劝王龄。”卫林下说道。
“那,劝成了您就给我指婚哦?”奚丫丫还没忘了。
“王龄若是同意娶你我就指婚,可以了吧?”卫林下说道。
奚丫丫高兴地跳下床跑了,连卫林下唤她慢点都没听见。
“真是女大不中留。”
奚丫丫还没回来,卫林下等得心急,让丰收去打探,丰收回来说,皇上恩准右相所请了。
奚丫丫回来了,耷拉着肩膀一副铩羽而归的表情。
“王龄说,他已履行了当年对母后的承诺,如今太后归政皇帝成年,他自然要告老还乡,请母后您不要再强求于他。还有,他说这辈子不娶了……”
“这个王龄,这会儿告什么老,不过三十几岁……”卫林下愁得慌,奚祁也太气盛,真以为仅凭一次兵谏逼宫就能稳坐江山么?
“他不娶我也不嫁,跟他一辈子。”奚丫丫握拳自说自话。
“丫丫,你再去趟你舅舅府上,让他去……”
“母后,依我看,您就别勉强了,我要是王龄,皇上这么干我也辞官,他连亲娘都能用这招儿,那以后对大臣指不定多狠呢,保命要紧哪。再说,奚祁能啊,看他怎么能!”奚丫丫说道。
“别添乱。”卫林下喝止女儿,在殿中踱来踱去,半晌走到案边,提笔片刻,凝神下笔修书一封,用蜡封好命女儿给王龄送去,“若他还执意辞官,我就不再勉强他了。”
第 63 章
在殿中一直等到晚膳时分奚丫丫才回来,手里捏着卫林下写的信。
“上午我前脚出了门他后脚就走了,两袖清风的走了,看来,王龄还真是了解母后,知道您还有一招儿啊。”奚丫丫托着腮,“我这回上哪儿找他呢?”
从奚丫丫手里拿回信卫林下将信撕了,烧了。
没想到王龄离开的心思这样坚决。
“母后母后,您说王龄会不会回琅峫?”
“不知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有谁能比王龄更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她有些担心,他于奚祁亲政第二天就离开,以奚祁的性子也许不会善罢甘休。
真为难。
思忖良久,王龄绝不是束手待毙之人,可奚祁这个孩子也不是善与之辈,一个是股肱之臣,一个是至亲骨血,她不想他们两败俱伤。
“母后?母后?”一双白白的小手在她眼前晃啊晃的。
“丫丫,你喜欢王龄,喜欢到可以为他做什么?”卫林下问道。
奚丫丫皱皱眉,捏着手指头仔细想了半天:“做什么都行。就算他此时跑掉了我也要找到他,不娶我也行,带着我一块儿浪迹天涯也好,讨饭也好,怎么都好,让我跟着就行。”
“傻丫头。”卫林下笑了,这孩子的倔脾气看来真像她爹呢,“那母后给你一道旨意,找着他了就说太后懿旨赐婚,不许抗旨。”
奚丫丫愣了愣神,俄而跳起来抱住卫林下:“母后,我就知道母后最疼